赔罪_第25章_咖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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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话，鹿衔霜满意地行了一礼。 “如今我是合欢宗的人，和你们凌霄宗再无瓜葛，先行告退了。” 最好也后会无期。说完，鹿衔霜直接离开。她走得飞快。像是不想再跟从前的人和事有半点沾染。谢归鹤看着她离开。他本可以直接叫鹿衔霜站住，这是凌霄宗的地盘，他是宗主，他有权利这么做。可不知为何，看着那有些倔强的身影，谢归鹤却开不了口。从前的一幕幕过往浮现眼前，谢归鹤只觉得冰冷刺骨。倒不是因为回忆与现实多割裂。只是从前只要他想起鹿衔霜，都会去后山的玄天冰瀑下静坐。尖锐的冰棱随着水流冲下，如一道道冰刀，谢归鹤却强行收起护体的灵力，用肉身硬抗。痛啊，又冷又痛，没有一刻是不难熬的。可只有这样自虐的方式，才能让他将和鹿衔霜有关的想法强按下。玄天冰瀑的效果很好，谢归鹤从一开始天天都要去，到后来十天半个月去一次。到如今，已经好些年没有去过了。他以为他将鹿衔霜忘了。可直到刚才，鹿衔霜从轿子里走出，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谢归鹤的眼里就再没有过其他人。他看着她上擂台，将自己的弟子一招秒杀，制止苏念绾，又一路跟来这里。开口第一句却是质问。谢归鹤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质问鹿衔霜。可刚开口，语气便由不得自己般冷硬下来。他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可和鹿衔霜说了几句，却有种熟悉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以前和鹿衔霜说话，一直是那样的语气。谢归鹤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鹿衔霜温柔地哄她是什么时候了。所有的记忆里，他都是这样颐指气使，把命令当成习惯。可分明是他自己闹别扭。是他自己离不开鹿衔霜，却嫌弃她只是个卑贱的炉鼎，才变本加厉地对她差。真的很差，就算面对仇人谢归鹤都没那么差过。可一面对鹿衔霜，他就什么恶劣的性子都出来了。鹿衔霜呢？却一直包容他，被他欺负也不反抗，一开始还闹过，后来也不闹了。应该是知道闹了也没用，他不会站在她那边。所以，在九死一生活下来，她宁可去合欢宗也不肯回来，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吧？他烂透了。她也受够了。 …… 鹿衔霜一路灵力加速，回了合欢宗的住处。师姐走上前：“鹿师妹，你让我观察苏念绾的反应，她的确从开始便一直看着你，但眼里除了惊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此外，凌霄宗其他人也大差不差，没人猜到是你。” 鹿衔霜点点头：“多谢师姐。” 按师姐所言，凌霄宗的人应当是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可苏念绾不是神女吗？她不是能预测未来之事，怎会不知道自己还活着？鹿衔霜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不论如何，苏念绾不能预测，她在凌霄宗的行动会方便很多。等拿到给司戾重塑肉身的材料，便能离开了。正想着，门口突然出现宗门大比的几位长老。 “合欢宗参加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此外，凌霄宗主邀鹿衔霜前往凌霄殿叙旧。” 鹿衔霜骤然变了脸。 “我和凌霄宗主没什么旧可叙。” 可那长老却只是笑笑。 “若是你不去，凌霄宗主也有办法将你从合欢宗找出来。” “鹿姑娘是聪明人，必不会给合欢宗找麻烦。” 话里威胁的意味尽显。鹿衔霜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仙风道骨，可说出的话，却比起强盗好不了多少。甚至，鹿衔霜还能想起前世青楼的那些客人。原来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恶心起来都是一样的。她到底应下了，又一次走到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来的凌霄殿。进门，却见凌霄宗所有弟子都到场。见到鹿衔霜，不少弟子都冷哼一声。 “叛徒！”“还敢回来……” 鹿衔霜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淡淡抬眸。 “凌霄宗主找我还有什么事？” 谢归鹤眸子闪了闪，沉声开口：“十五年前送你的人有哪些，你指出来。” 鹿衔霜看着谢归鹤，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却破天荒地想，他莫非是想帮自己主持公道？可这想法一出，又被鹿衔霜否决了。谢归鹤怎么可能帮自己。如此，她还是指了，毫不犹豫，一个不落。 “就是这三个，宗主可是要帮我主持公道？” 鹿衔霜问着，语气却半点不相信。那几个被指到的人却急了。为首的人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什么主持公道？你瞎说什么？一个炉鼎还敢攀咬我——” 却不等他骂完，便被一道灵力轰得渣都不剩了。全场瞬间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师尊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将最得力的一个弟子就这样处理了。还是为了一个炉鼎…… 鹿衔霜也没想到谢归鹤会这么做。可她只是静静看着，没表现出一点意外。迟来的公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谢归鹤收回手，望向另外两人：“那你们呢，承不承认？” 这话说的威压十足，一个被吓得愣住，另一个机灵的，直接冲到鹿衔霜面前磕头。 “鹿姑娘，是我错了，那日我也是受蛊惑，我不敢肖想你的！” 鹿衔霜没有半分动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刚退开，面前的弟子也瞬间化作扉粉。将三人处置了，谢归鹤冷声开口：“其余所有人，但凡有过口出恶言者，去戒律寺抄录宗规五十，以儆效尤。”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鹿衔霜默默看着谢归鹤走到自己面前。 “从前是我有疏忽，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今后不会再有了。” “你回凌霄宗，让我补偿你可好？” 鹿衔霜默默看着眼前的闹剧。直到现在，她才知晓谢归鹤是想让她回心转意。这倒是稀奇。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鹿衔霜一口拒绝：“我是合欢宗的人。” 谢归鹤却道：“我已跟合欢宗的宗主说过，从今往后，你还回凌霄宗。” 鹿衔霜想问凭什么，却也知道合欢宗不会为了自己跟谢归鹤作对。她就算要回去也不行了。可鹿衔霜还是拒绝。 “那我便自断修为废了灵根，下山做个凡人。” 说的轻巧又毫不犹豫，却像一根针一样在谢归鹤心底猛刺。他再也忍不住开口。 “鹿衔霜，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就算自断修为当个凡人都不愿意留在凌霄宗吗？” “从前的事我也有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这般讨厌我，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愿意不给我吗？” 话里带着威压，周围弟子一个个害怕的不敢抬头。可鹿衔霜却仍是淡然站着。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谢归鹤的心蓦地一拧，语气却不由自主软下。 “霜儿，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听见这久违的称呼，鹿衔霜有些愣了。这还是自己刚上山时，谢归鹤常唤自己的小名。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这名字也不再属于她了。看着谢归鹤伸出的手，鹿衔霜又一次躲开。 “谢归鹤，我早就说过了。” “我恨你一辈子。” 一句话，在谢归鹤心中泛起回音。他记得这句话。是他决定将鹿衔霜送去药王谷后，鹿衔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她恨他。他真的已经错过头，把她的爱意消磨殆尽了。可，看着鹿衔霜，看着那熟悉的脸，让她离开的话，谢归鹤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的。他已经弄丢过她一次了。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就算她会恨他，他都绝不能再失去她。谢归鹤闭了闭眼：“你从前的寝殿一切如旧，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说是休息，实则是软禁。十五年没回来，房间里一切如旧，就连门口的封印都没变过。鹿衔霜站在房间里，只觉得绝望。神识里想起司戾的传音：‘神识放松别抵抗，我带你去魔界。’ ‘一下又耗费我百年修为，你该拿什么谢我？’ 他说得轻松，像是在缓和气氛，鹿衔霜却摇头拒绝：“不必了。” “不是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已谢归鹤如今的修为，知晓我活着，他找到我易如反掌。” 可能真的只有死才能摆脱他了。就像司戾说的，她早就该死了，白捡了十五年，是她的幸运。她本以为遇见谢归鹤是幸运，可后来她被逼到绝境，她以为重获新生是幸运，可现在，幸运好像也要绝迹了。房间里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旋即，一颗殷红的血珠滚落在地。一颗又一颗，在地上绽开成破碎的花。 …… 谢归鹤得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师尊！不好了！鹿姑娘她割腕引血了！” 手里的珠串陡然断裂，碎落一地。谢归鹤心底一空。割腕引血，主动散去自身修为，待修为散尽的那一刻，便会衰竭而亡。谢归鹤知道，自己将她软禁，鹿衔霜会恨他。却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陪在鹿衔霜身边，终有一天，会挽回她所有的委屈。从古至今多少话本多少故事都是这般，男子惹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快，只要坚持不懈地挽回，诚心感动，他们之间的隔阂，终有消除的那天。可惜谢归鹤算错了一点。那些话本中的女子，都还爱着男子。可鹿衔霜已经对他深恶痛绝了。推开寝殿的大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旋即，谢归鹤便看见了鹿衔霜。她蜷缩在床榻的角落，脸色苍白，腕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而谢归鹤原本要说的话，也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再开口，声音便带上了颤抖。 “你就这么恨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鹿衔霜恨他恨得够明显了。鹿衔霜没回答，只说：“我想出去走走。” 她的修为已经掉了大半，就好像这十五年只是一场梦般又回到了原点。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没走出凌霄宗。出去走走，找个隐秘的位置把戒指藏起来，顺便看看困了自己两世的牢笼。失血越来越多，没了灵力的保护，鹿衔霜有些恍惚。她想和谁说说话，可只看着谢归鹤，她便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只在心底默默祈祷。若自己真的死了，投胎转世，当孤魂野鬼，或者直接魂飞魄散都可以。但不要再重生了。修仙的世界太残酷了，她穷其一生也越不过谢归鹤。她不想再试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归鹤点头让她出去。可人，却被他一把抱起。鹿衔霜质问般看着谢归鹤。谢归鹤不看她，只是抱着她的手止不住的抖。他将她腕上的伤封住，抱着她一路出门往后山走。 “鹿衔霜，我带你去找姻缘神树。” “若你我不是命中注定，我放你离开。” 最后一句，谢归鹤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鹿衔霜有些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谢归鹤没看她，只是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些。 “如果姻缘神树都觉得我照顾不好你，那我放你走。” “但如果，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鹿衔霜没有回答。两人很快来到了后山。上次姻缘神树降临的位置，还留着枯死的树根。鹿衔霜记得，当时谢归鹤和苏念绾拿到了红绳，姻缘神树却直接枯死了。自己被当成两人爱情的阻碍，被谢归鹤赶去了外门。后来的事不必多说，只是鹿衔霜不明白，自己这阻碍都离开十五年，谢归鹤和苏念绾的关系为何还止步不前。还有谢归鹤，那时明明对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现在又为何非要自己留下来。总不会是舍不得从前的炉鼎，想留作纪念吧。谢归鹤这才将鹿衔霜放下，走到那树根前。抬手，将纯净的灵力注入，瞬间树根便焕发生机，长成参天大树。紧接着，树叶纷纷飘落，无数花朵占满了树枝，发出别样的光。姻缘神树现世了。鹿衔霜走上前，和谢归鹤一同站在树下，静静看着花瓣飘落。很美，比上次见到还要美，粉色的花瓣落了两人满肩满头。却除此之外，神树静悄悄的，无事发生。 “这不可能。” 谢归鹤失神望着神树：“怎么可能……” 他爱她，他离不开她，他们怎么会不是良缘。 “怎么不可能？” 鹿衔霜笑了，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谢归鹤，就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你凭什么是我的良缘？” 鹿衔霜不是没给过谢归鹤机会，也不是一开始就对他死了心。她死抓着从前的承诺不肯放手，是谢归鹤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 “因为苏念绾生辰，你把我关在寝殿，为了不让我有孕，骗我吃避孕的丹药那么多年。” “你觉得我是炉鼎，不配生下你的孩子就亲手打掉它，觉得我不配有苏念绾没有的镯子，就直接毁掉。” “甚至为了苏念绾所谓的恩情，要把我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鹿衔霜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没说，前世也是因为苏念绾一句话，谢归鹤将她扔进青楼生不如死。 “别说了。” 谢归鹤闭上眼，语气满是痛苦。他从没想过，从前的事，哪怕是听到，都这么窒息。可那一切的一切，被他强加在鹿衔霜身上，她却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是我对不起你。” 鹿衔霜没再说话。她不明白，分明承受一切的是自己，为什么如今痛苦的会是谢归鹤。刚重生时她不是没想过，谢归鹤会不会有朝一日幡然醒悟，发现对不起自己。可现在十五年过去，她已经不想再看了。不管是他的后悔，还是他这个人，鹿衔霜都不感兴趣。她只想离开。 “凌霄宗主一言九鼎，如今姻缘神树没动静，我可以走了吧？” 谢归鹤点点头：“你走吧。” 他再也开不了口，也没有资格再挽留。鹿衔霜只觉浑身一松，转身想走。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头顶的姻缘神树忽然爆发一阵强烈的金光。金光缓缓汇聚成一根红线落下。鹿衔霜脑中骤然空了拍。只见那根红线飘落，却慢慢变得细长，一整根都落在鹿衔霜掌心。谢归鹤在一旁看着。修为巅峰的男人，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措。他苦笑一声：“我就坏成这样？姻缘神树宁可将红绳全部给你，也不愿理我一分？” 鹿衔霜却没回答，只怔怔看着手中的红线。只见那红线落在手心，一端系在她手腕上。另一端，却在戒指上打了个死结。是司戾附身的那枚戒指。怎么会…… 心底乱的厉害，鹿衔霜攥紧了手心。 “还请凌霄宗主兑现承诺，我先走了。” 说完，脚步慌乱地离开。谢归鹤看着鹿衔霜御剑离开，身影消失在云外。可眼前浮现的，却是两人从前去人间游历的光景。那天的人间张灯结彩，是七夕。鹿衔霜拉着他的手，指着河边卖花灯的摊子道：“传闻在七夕这天一起放花灯，就能永远在一起，我们也去放一个可好？” 谢归鹤当时正在追一个逃窜的邪祟，便没有应下，只是揉揉她的头顶。 “这些只是虚礼，我们就算不放花灯，也会永远在一起。” 可如今时过境迁，谢归鹤却发现自己错了。不是信了那所谓的仪式。而是他真的会像凡人一样，希望那些仪式，是真的有用。原来不管修为多高，在情之一字上，都会无能为力。越爱她，越不忍看她难过，还将她留在身旁。 …… 鹿衔霜下了山，却突然有些无路可去。如今的情形，她也没办法再回合欢宗了。可不去合欢宗，她又能去哪里。手心出了汗，鹿衔霜抬手，却见那红线已经消散了。鹿衔霜腕上却留下浅浅的红印。可司戾，怎么会是自己的天赐良缘？他们的相遇是场意外，甚至前世，鹿衔霜都不知道司戾还活着，只知道那是仙门史书上一笔带不过去的狠角色。若不是数十位宗门老祖合力自爆，这四海八荒早就是司戾的天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姻缘？可想着，鹿衔霜又想通了。若是换做旁人知晓自己的另一半是她这样的炉鼎，怕是也接受不了。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司戾。更何况，也不是嫌弃，只是有些不相信。鹿衔霜修为失了大半舍不得用灵力，只能往人间去。至少阳气重的地方，那些邪祟妖怪会少很多。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鹿衔霜行动不便，直接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庙重。可等她点燃了蜡烛，才觉得两座神相有些眼熟。仔细看，才发现是谢归鹤和苏念绾的庙。有些晦气。可心里隔应，鹿衔霜也只能找个角落坐好。窗外的雨太大了，天色太暗，她哪也去不了。心里乱的厉害，鹿衔霜失神想着，却没注意，戒指上一缕黑烟钻了出来。不多时，一道影子笼罩下来。鹿衔霜回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戾？” 司戾显形，与十五年前没有两样，身着黑色暗纹的长袍，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张脸白白净净，咋眼看去，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