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鸟缩着脚蜷进了那人胸口。 梦里的她似乎哭着唤了那人一声,很轻,犹如呢喃细语。 “秦亦……” 没有人回答,但她想他应当是听见了。因为他抱她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有干燥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被泪打湿的脸颊上。 梦里,姬宁闭着眼,仰起纤柔的细颈,仿若待哺的雏鸟迎上了他的吻。 他定然是听见了。 - 姬宁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这一觉头脑发沉,仿佛睡了很长,但其实她只眠了不到三个时辰。 和煦秋光穿透窗扇,透入床帐,姬宁感觉到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在触碰她的脸。 熟悉的气息将她团团包裹其中,姬宁心神颤动,猛然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色泽浅淡的眼眸。 秦亦面对面拥着她躺在床上,瞧见她醒了,也不说话,垂着眸,有一下没一下地去舔她脸上的泪痕。 他面色比昨夜瞧起来好上一些,但仍旧苍白,整个人透着股久病难愈的病弱感。 可都伤成这样了,他吻舔的动作却是没停下来过。仿佛她是块治伤良药,舔一舔就能好上许多。 姬宁没想一觉醒来秦亦便好了起来,她面色怔忡地看着他,不多时,眼中又浮现出了亮晶晶的泪意,没哭,只一抹湿润清透水色,她自己好似没察觉到。 她这般怜惜地瞧着一个男人,怕是没有谁受得住,秦亦看着她眸中薄薄一层水痕,像是嗅到了骨头的肉,立马又低着头碰了上去。 唇瓣贴着她的脸,他声音低哑道,“公主哭了一宿,还不肯停吗?” 他虚弱得厉害,说句话也是有气无力,干燥的唇瓣在她脸上轻轻擦过,有些细微的痒。 姬宁没心思应他这话,当即翻身就要爬起来,“御医、啊!” 她没能起得了身,因秦亦的手臂正搭在她腰上,稍一用力,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御医昨夜里已经来过了,属下已无大碍。”他看着她,“公主担心属下?” 姬宁要哭不哭地瞧着他,愣愣点了下头。 秦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他顿了瞬,半垂着眸,看她的神色和以前分外不同,枕上长发缠在一起,他缓缓动起来,那唇隔着一线的距离从她眼睑落到颊边,继续往下,朝着她粉润似桃花的唇靠近。 像是要吻她。 可等快要碰到时,秦亦忽然眉心一皱,又翻身平躺了回去。 他抬手摸了摸剧烈起伏的胸口,忍着猛然涌上来的一股眩晕感,闷声道,“心慌。” “啊?噢……”姬宁轻轻咬了下唇,记得上次他也是这么说,辨不出胸口酸涩的情绪是失望还是什么,她关怀道,“那、那你先休息……” 秦亦“嗯”了声,当真躺着不动养着神来。 房中诡异地安静了片刻,忽然,姬宁听见身侧又传来动静,一道暗影挡在面前,她抬起眼,见方才抽身而去的人单手支在床上,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又朝她压了下来。 秦亦速度很快,压根没给姬宁反应的机会,可等唇瓣相贴之时,却是他顿了一瞬。 姬宁能听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和急促得不寻常的呼吸声。 他像是在对抗自己过于兴奋的身体,放慢速度含住了姬宁的唇瓣,然后试探着用舌头在她饱满的唇缝中轻舔了一下。 那是一个充满了清苦药味的吻,带着生死之际的遗憾和内敛而不自知的重逢之喜。 柔软湿润的触感勾过嘴唇,姬宁抓紧了胸口的被子,紧张又安静地等待着秦亦接下来的动作。 但她很快就发现,秦亦压根不会亲人。 他只会舔。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的舌头比他的唇入得更深,像一只舔食的狼,重复地勾过姬宁柔软的舌头,她敏感的上颚…… 牙齿磕着她的唇瓣,他几乎把她口中所有地方都尝了一遍。 秦亦体内余毒未净,亲个人亲得心慌气短、头晕眼花,实实在在不要命的亲法。 他眼花得看不清,索性闭着眼去舔。倒是姬宁一直睁着双秋水明眸看着他,察觉他吻得毫无章法,试探着含着他的唇瓣,温柔地吮了一下。 很轻,像温热软糯的糕食贴在他唇上。 秦亦睁开眼,看见姬宁专注地看着他,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又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秦亦停了下来,他挂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咽了咽喉咙,干脆抱着姬宁倒下去,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副等着姬宁亲的模样,慢悠悠道,“公主亲慢些,属下还病着。” 姬宁红着脸,“嗯……” 第0030章 金丝鞘(26)心念(副cp) 秋狝之袭后,一帮朝臣又将此前没有下文的纳妃之谏翻了出来。 他们满心忧愁地盯着姬鸣风空无一人的后宫,仿佛空虚无物的是大祁的国库。 上次仅数名大臣劝谏姬鸣风充盈后宫,大部分臣子都呈观望之姿,而如今却有近一半朝臣不约而同地上书。 选秀择妃的奏折在姬鸣风的桌案上垒了有半人高。 姬鸣风看得心烦,全都压着,没批。 上书不成,这帮忧国忧民的大臣自会另辟蹊径。某日,姬鸣风赴一名两朝老臣知命寿宴,该大臣竟借此机会向姬鸣风献上了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 此法虽有些冒失,但即是该臣子的寿宴,也不算失礼。 可等那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其他宾客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那男子身姿颀长,束乌发,着白衣,品貌非凡。 那男子并非哪家大臣为求荣华皇恩妄图塞入后宫的嫡子,乃某地方郡一芝麻小官之子。 因因姿容上佳,才有幸在今日宴上面圣。 然而众人并非惊于其脱俗容貌,而是此男子和当朝丞相叶停牧的脸有六分相似。 另四分胜在年轻,败于气度。 那大臣站于庭中,拱手朝着高座上的姬鸣风道,“此子容貌出众,身世清白,才情书画无一不通,自请入宫服侍陛下,不求位分,望陛下成全其一番拳拳之心。” 话里话外,就差直言此人甘愿做姬鸣风后宫里无名无份的男宠了。 该大臣在朝堂上与叶停牧向来不对付,如今献上的人又与叶停牧面容相似,此举若说毫无侮辱叶停牧之意,怕是没人相信。 那官员话音落地,宴上霎时鸦雀无声,众人心照不宣地将目光转向叶停牧,果不其然见他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抬起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叶停牧眸色幽深,与他相对而坐的官员对上他的眼神,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慌张避开了视线。 宴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在他人看来,饶是叶停牧修了幅和善如水的脾性,此情此景之下也该怒火中烧,当场发作一番。 可叶停牧却没有出声,他将目光转向了高台上同样沉默不言的姬鸣风。 叶停牧自持孤傲,可纵然他再自信,也不敢声称能胜过二十年前的自己。 这男子长得和他年轻时实在太过相似,当年,他便是因这张脸吸引住了姬鸣风的目光,如今难说她不会再爱上更年轻的一张脸,尝尝新鲜味道。 那官员瞥了眼叶停牧,又朝姬鸣风恭敬道,“陛下觉得如何?” 姬鸣风看着那男子,半晌,淡淡道了句,“既如此,那便明日入宫吧。” 那白衣男子到底年轻,见此面露喜色,当即叩拜于地,一句“多谢圣恩”还未出口,却忽然听见场上骤然响起一声冷冽的瓷器碎裂声。 众人循声看去,见叶停牧松开一手碎瓷片,冷着脸站了起来。 他一身张扬的宽袖红衣,面色却有些苍白,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低下,很快便在地面积了一小滩血液。 大寿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停牧身旁的官员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掏出张帕子想递给他,冷不丁瞥见他冷冽的侧脸,顿了顿,把帕子放在了他桌上。 那白衣男子听见响动,也悄悄偏头看向了叶停牧。 叶停牧垂着眉眼,躬身缓缓朝姬鸣风行了个礼,语气低沉道,“微臣身体不适,请陛下允许微臣先行离席。” 姬鸣风看他片刻,视线从他染红的手上扫过,点头应允了他。 叶停牧直起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越过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黒靴停在那人的脸旁,叶停牧垂眼看去,恰对上那人好奇又惊诧的视线,显然他也并不知自己长得像朝上某名位高权重的大臣。 这人的五官哪哪都与叶停牧有五分相似,却是皮净肤细,眉宇间一派天真之色,当真是年轻,一副未入世的公子模样。 叶停牧面上喜怒不辨,盯得地上的男子背脊冷汗直冒。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咽下涌上心头的郁气,抬步离开了。 靡靡琴音在身后奏响,府外秋日昭昭,阳光落在叶停牧苍白的面容上,他闭了闭眼,踏上马车前,他倏尔顿住脚步,单手扶住马车,面色一变,低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随行的侍从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停牧,惊呼道,“丞相——” - 叶停牧年近四十,当街昏倒却还是第一次。 当他醒来时,已在自己府中,房内寂静无声,天上日头仍亮。 但叶停牧能感觉到屋里除他外还有一个人。 姬鸣风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叶停牧,缓缓道,“既然醒了,不起身向朕行礼吗?” 叶停牧看似宽容,实则极为善妒,在她的事上向来心胸狭窄,容不得沙。 眼下屋内只有两人,姬鸣风猜想他或许会罔顾尊卑,悲愤交加地责问她一番,可没想他竟听了她的话,掀开被子,白着脸从床上撑坐了起来。 表情严肃得好似要给她来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姬鸣风还穿着宴上的衣裳,她关上窗,抬步走近,“行了,躺着吧,别等会儿又晕过去了。御医说你是近段时日操劳过度,未得休息,加之怒急攻心,才一时呕血昏倒。到底是三十八的年岁,比不得年轻,丞相还是——” 姬鸣风话语顿住,她看着叶停牧不仅没停下,反而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当真俯身拜了下来。 她微拧眉心,“你这是做什么?” 姬鸣风自登基来,便免了叶停牧私下跪拜之礼,这十多年,眼下还是他第一次在私下稽首于她。 叶停牧声音有些哑,说的话倒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臣体弱多病,无力再为陛下分忧,恳请致仕,以善晚年。” 这话一出,姬鸣风实实在在愣了片刻,随后一股无言怒火骤然席卷而来,她想过叶停牧或许会闹上一闹,却独独没想到他竟要辞官。 她声音沉下去,“只一名男宠,你便以辞官相要挟,那帮大臣若多献上几位,你岂不是要寻死觅活。” 叶停牧没有应声。 姬鸣风冷笑一声,她低头看着他,“你是觉得大祁离不开你这个丞相,还是朕离不得你的助力?” 叶停牧沉默良久,低声问她,“陛下当真离不得臣吗?” 他当真是病得脑子昏沉,这话也问了出来。姬鸣风看着他背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裳,稍稍放轻了语气,“躺回去,辞官的话朕当你只是一时糊涂。” 叶停牧没动。 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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