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人似乎聊了什么,姬宁听不大清,只听见“啪”一声巴掌响起,随后是一句粗鄙不堪的秽语,“荡妇,你家主子知道你这么骚吗?干死你得了。” 很快,那女子便哭似的呻吟起来,哭得叫人心怜,可再怎么哭,却是未传出一句求饶,反倒还叫着“快些”...... 姬宁哪里听过这般淫秽之言,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眼睫颤了颤,眨眼之间,耳根子便红透了。 两颗鲜红的珠环坠在薄薄的耳垂上,仿佛两滴羞红的血悬在哪儿。 姬宁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可此刻却容不得她深思这些。 听见那响个不停的淫乱之声,她下意识抓住了秦亦的衣服,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像是想把自己团做一团缩进他怀里。 男女交媾之声不断从竹林里传出来,越发响急,小公主慌慌张张开口,“里面、里面的人是在......” “公主不知道吗?” 秦亦做任务时常潜伏在各大家族之中,撞见过不少阴私,对此等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闲心看了眼拽在他袖口的手指。 指骨纤细,玉似的白净,就是有点颤。 看见杀人的场面吓成这样,听见人野合也吓成这样,胆子怎么这般小。 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司寝嬷嬷说要教公主时,我记得公主大言不惭地说会,还说不喜欢那一院子的男人。” 后一句他没说,但姬宁知道是什么。 她还说过只喜欢他这样的。 小公主心神一震,她抿着唇,转身就要往来路回去,可秦亦却挡在她身前没让。 皎月照在她脸上,娇润的皮肤下透着抹芙蓉花瓣似的粉。 秦亦仍是面无表情地板着张棺材脸,但当他抬起眼睑时,底下却是荒漠野狼般的一双眼。 他望着姬宁羞红无措的脸颊,缓缓道,“男欢女爱,鱼水之乐,这就是他们在做的。” 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淬着火,仿佛她欠着他什么。 - 很快,林子里声响便渐渐弱了下去,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完事。 细微的响动传出来,一串脚步声自姬宁身后逼近,那野外与人媾和的男人从林子里慢慢踏出,看着小径上拉拉扯扯的两人,眯了下眼,“哦?扶光。” 这声音果真分外耳熟,姬宁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向站在道路尽头的人,赫然是此行同来行宫避暑的小世子——姬照。 姬宁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想到在林子里与人做那事的人是他,可细想过后,又觉得理应是他。 除了荒唐放纵的世子,还有谁这般胆大妄为。 此时只见他一个人,想那宫女许是害怕,躲在林子里没出来。 姬宁听墙角被抓个正着,红着脸行了个礼,“世子哥哥。” 秦亦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 姬照乃安亲王仅剩的血脉,叶停牧当年屠了安王府满门,却唯独放过年近两岁的姬照。 说不好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想为姬鸣风博一个仁慈的好名声。 总之如今十多年过去,姬照也算安然无恙长成了人。 他在朝无政党,宫中无亲族,也没人管着他,养了副荒淫纨绔的性子,平日除了上妓院就是进赌场。 偏又生了副阴柔多情的样貌,这宫中的宫女不知被他祸害过多少。 姬照平日对姬宁倒是十分和善,先前两人一起在学堂读书,他还替姬宁担下不少祸事。 姬照头发披散在肩头,衣衫不整地走了过来,眼神在秦亦和姬宁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扬了扬眉,“扶光在这做什么,听哥哥墙角?” 姬宁脸皮薄,听他这么说,霎时窘迫得红了满面,还瞪了眼拦着她不让她离开的秦亦。 秦亦站在她身后木着脸装死。 姬宁支吾着道,“没有,天黑,我一时走岔了路。” 姬照拿腔捏调地“噢”了一声,“那你的侍卫也找不着路?” 他似是断定姬宁偷听,扬唇笑笑,“听就听了,羞什么,哥哥又不是小气的人。” 他突然弯下腰,笑眯眯地盯着姬宁的眼,身后散落的头发垂下来,披着月色落到身前。 他领口大开,里衣都被人扯乱了,这个角度,姬宁能看见他脖子上留着的模糊唇印。 “啧啧,怎么这幅表情,哥哥欺负你了?”姬照看她羞得鼻子都红了,伸出手想去刮一下。 但想了想自己这根手指方才进过什么地方,又皱着眉收了回来。 他缓缓站直身,视线在姬宁身上停了片刻,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腰肢,别有深意地感叹道,“时间真快啊,扶光都长成大姑娘了。” 尾音落地,一股肃杀之气猛然朝他压了过来。 秦亦侧目看着他,手已经压低剑柄,像是准备随时拔出来。 姬照不甚在意,他甚至看都没看秦亦一眼,直接越过两人走了,语气慵懒,“夜深了,哥哥累了,扶光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噢,对了,”他想起林子里还藏着个人,好意道,“小宫女身子软,面子薄,扶光可别吓着她。” - 回到寝宫后,姬宁心神不定地在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叫住掌灯的侍女,“绯秋呢?” “替公主叫水去了,公主要叫她吗?” 姬宁取下珠钗,轻轻摇了下头,“不必,我等会儿就是。” 侍女关门退下,“是。” 绯秋十多岁便侍在姬宁身边服侍,李嬷嬷年迈,有很多话,姬宁只同绯秋讲。 可等绯秋进来伺候她沐浴,姬宁又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小公主趴在浴桶边上,捞起一枚玫瑰瓣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捏,显然心里装着事。 花瓣破开,红润的花汁流出来,她似乎由此想起什么,红着脸小声唤了句身后替她擦背的绯秋。 “嗯?怎么了公主?” 姬宁侧过身,长发湿漉漉地披在她肩头,露出被水打湿的脸,被热气蒸得粉润,又娇又艳。 姬宁抿了抿唇,极小声地问她,“男女那种事......是不是很舒服啊?” 绯秋手一抖,瓜瓢掉进桶里,顿了红了脸,“公主,奴婢哪里知道啊!” 说罢,她又瞧了瞧姬宁,“公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不是,”姬宁没同她说自己今夜遇到的事,“就是、就是好奇......” 十七八岁的女儿家,好奇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绯秋听她这么说,想了一想,神秘地凑到姬宁耳边,小声道,“奴婢听别人说起过,说那种滋味,确实叫人欲罢不能。” 姬宁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肯定是真的,”绯秋道,“不然宫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偷情的侍卫和宫女了。” 侍卫...... 姬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冷俊的脸来,她睫毛颤了颤,埋在水里的脚趾轻轻蜷起来,小小“哦”了一声。 不知信还是没信。 第0007章 金丝鞘(7)刽子手 深夜,丑时。 陵安城华灯落幕,长风涌过街头,卷起落叶,酒楼门口高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城门口,数名守门的士兵合力拉开沉重的城门,萧萧风声里,一批气势肃杀的轻甲兵悄无声息地骑马出了城。 他们安静地行过城外宽阔的平地,离城数里后,为首的叶停牧忽然一声令下。 霎那间,群马嘶鸣,铁蹄惊起尘土,队伍化作一杆离弦之箭,疾驰西下。 此前一日,远在六百里外的胤都,一队由宫中官员和三千重骑组成的队伍也在夜里悄声出了城。 陵安胤都两军齐下,皆是赴往同一目的地——南河郡。 - 陵安西行三百里,便是南河,叶停牧领兵马不停蹄地行了一夜一日,于第二日夜里入了城。 ?1O32524937 南河东城门大开,城门外有马蹄踏过的痕迹,想来胤都出发的队伍已经到了。 南河地势不平,群山环抱,亦多盆地。 达官贵族的府衙建于高地,黎明百姓只得畏缩低凹之处。洪水一来,浩浩汤汤倾盆而下,平民的田地房屋便犹如脆弱的蚁窝,轻而易举便被冲毁得干干净净。 三代辛劳,数日里便付诸东流。 南河下了半月大雨,雨势近日才歇,洪水沿着沟渠退去,重新汇入江海,给了这儿的百姓一口喘气的生机。 骑兵举着火把,方入城门,叶停牧便见数十具残骸堆聚在城墙之下。 白骨森森,血流遍地,几名面目饥黄的百姓正蹲守一旁。 并非哭丧,而是饿得失去理智,急不可待地在食人。 叶停牧敛眉扫过,又望向前方泥土湿泞的长街。房屋大半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无数难民睡倒在街头。 如探子所言,的确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那些人见叶停牧一行人穿甲带剑,不敢上前,但又面露希冀地瞧着他们,希望从他们这儿得到一口吃的。 一名衣衫褴褛、面沾腥泥的孩童停在马前,饥渴地盯着叶停牧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和干粮。 叶停牧看了眼四周虎视眈眈的难民,没有施以援手,而是绕过他继续前行。 他们未备多少食粮,扔到人群堆里,除了会引起骚乱争抢,没有任何作用。 街边,两栋破败房屋间的巷道暗处,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其中,看见叶停牧一行人后,立马就要绕路离开。 然而,他还没能迈出一步,眼角突然瞥见一抹寒光,只听“咻”一声,一支漆黑羽箭以电闪之速扎人没入石墙,眨眼便将他的头颅钉死在墙上。 赤热鲜血顺墙而下,流入砖石沟缝,男人双目圆瞪,双脚抽搐数下,很快便没了生气。 街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停在路中,秦亦放下长弓,驾马行到叶停牧面前,“义父。” 秦亦提前几个时辰到,接应了胤都来的队伍。 叶停牧朝漆黑的暗巷抬了抬下颌,“谁躲在那儿?” 秦亦道,“当地富商的人。” “此城郡守呢?” “围在郡守府了。” 秦亦接着道,“胤都的人已经到了,当地富商都已被控制,正在郡守府外等候。” 叶停牧闻言,盘响了腕上的佛珠,他抬起头,望了眼寂静无月的黑夜,轻甩缰绳,“走吧。” - 一炷香后,郡守府外。 五千军队陈列在此,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户部侍郎、一名将军还有工部的人正在一起争吵商议赈灾之事,见叶停牧来了,面露喜色,如同找到主心骨般迎了上来。 “叶大人。” 叶停牧翻身下马,了解过城内情况后,点头道,“户部侍郎李云鹤、王将军何在?” 李云鹤和王忠义站出来,“下官在。” “劳李大人领人架锅熬粥,赈救灾民,并请王将军派去三百人马领兵护送,以防灾民暴乱。” 李云鹤没应声,王忠义倒是应得很快,“是。” “工部侍郎吴光何在?” 吴光拱手,“下官在。” “此番陛下有旨,堤坝沟渠一事务必稳固得当,得保南河十年不受洪灾之难,王将军当派二千士兵任由差遣,劳吴大人多加费心。” “下官自当不辱使命。” 叶停牧言罢,四下看了一眼,“太医呢?” 王忠义扬了扬手,大大咧咧道,“那老头子闲不住,已经带着他太医院的人救人去了,这次来,光是他的药就拉了八架马车。” 叶停牧点头,“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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