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进度推进了5%,慢得令人烦躁。 方遥不喜欢被操控,在忏悔室里几次都想砸掉窗格算了,把人抓出来直接问真相,但每每起了这念头,就会被另一个念头克制住万一毁了一切,记忆找不回来怎么办? 他不觉得记忆有多重要,可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对抗,无时无刻、不厌其烦地提醒着,如果找不到,你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烧仙草:真是人间太岁神,就它了,够帅。 太岁神:失忆使人诚实。 第66章 煤气灯瀑布镇[VIP] 记忆监狱的走廊通长笔直, 但每一次来到走廊尽头都要面临选择,少时只有左转或者右转两种,多时甚至有四五条不同的走廊延伸到各个方向, 杂乱如蛛网。 方遥懒得去记走过的路径,每个转角的选择全凭感觉,可寻找并没有想象中漫长, 因为在第四次面临岔路时,他的身侧突然感觉到一点热。 低头, 衣服右侧口袋正隐隐透出幽绿色的光。 方遥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个极小的透明密封袋, 里面装着一些碎成沙砾般的幽绿色晶体,此刻正奇异地发着光,并伴随某种体感明显但不至于灼伤人的热量释放。 这东西他在小镇刚醒来的时候就揣在身上, 不过那时候没有发光, 就像随便哪个绿色啤酒瓶摔碎了没收拾干净剩下一点碎屑,平平无奇。 方遥不知道这是什么, 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些绿色晶体碎突然发光发热,他都要忘了兜里还揣着这么一小袋东西。 但是现在,它们开始展现自己的价值。 方遥一如既往凭直觉选择往左,走出一段路后, 幽绿色的光逐渐暗淡,连同热量都开始消失,若有所思几秒,方遥果断调转方向, 返回岔路口选择往右,就这样在新的走廊里前行多时, 绿色晶体碎的光芒与热量都维持稳定。 这一小袋“绿色沙砾”似乎成了某种奇异的探测器,虽然每次面临分叉路,方遥第六感所做的选择都与绿色晶体的光芒指向完全相反,但他倒不固执,几乎没怎么抗拒就接受了绿色晶体的“指引”,以此经过了十几条或长或短的走廊后,顺利寻到第一间有人的牢房。 但里面不是自己。 方遥站在透视窗前,里面的人对外面的经过者显然毫无察觉,依旧低头快乐地收拾着背包,他似乎要去旅行,穿着一身冲锋衣,年轻,活力,兴致勃勃。 没多停留,方遥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并不太感兴趣,除非极其特殊的,比如透着某种匪夷所思的谜团,或者能激起他兴奋的危险。 可就在他毫不犹豫转身的同一时刻,里面的人也恰好抬头思索,眼睛正对着透视窗方向,像在琢磨旅行包里还缺什么东西没放。 转身到一半的方遥停住,又极其自然地转了回来。 是在教堂门口遇见过的那家伙。 方遥完全不记得对方的长相,却记住了这双眼睛,明朗得近乎温暖,像永远都在放晴的天,以至于在教堂门口时,他已经走出很远距离,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看。 为什么看这个人顺眼?不知道。但方遥从不委屈自己,这一次站在窗前看了半天,直到把教堂门口没看清的都补回来,才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牢房里的人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在方遥走之后,他继续折腾自己的旅行包,忙活得不亦乐乎。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透视窗前终于迎来第二个人,也是这间牢房一直等待的人。 罗漾趴在方遥曾驻足过的透视窗前,看着里面跟自己从年龄到长相都完全一模一样的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却没太多高兴,只觉得疲惫。 自从雪白团子的牢房消失,他就成了迷宫里的没头苍蝇,如果能从上帝视角俯瞰,他的行路轨迹或许都可以画出一个盘丝洞。 原本就是奔着寻找自己记忆来的,可在终于找到的这一刻,他却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罗漾没有低落太久,便振作起来,还剩15%,肯定还有机会见到方遥的,他先把自己记忆找回来,等到重逢就可以来一场隆重而详细地自我介绍,虽然迟了许多年,但想一想还有点小激动。 思及此,罗漾不再犹豫,走到牢房门前伸出手。 碰触瞬间,牢房与监狱一起消失,记忆迷雾扑面而来,连同吊坠投射的荧光 主线行程:(+10%,当前进度15%) 盒子寄语:准备好迎接你记忆深处的至暗时刻了吗? 罗漾原以为会像那样,进入自己的童年,再一路循序渐进成长、累积记忆,可当看见“至暗时刻”四个字,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但已经没有回头机会了。 迷雾突然变成凛冽疾风,裹挟着往日光影像排山倒海向罗漾倾泻,如山石崩塌,压得他喘不过气,砸得他头破血流,又如无数锋利刀片,每一帧都泛着凛冽寒光,割得他遍体鳞伤。 人在这样的痛苦里根本站不稳,罗漾先是弯腰,最终倒在地上,蜷缩着抱住身体,可大脑还是被疯狂攻击,仿佛有人抓着他的头往岩石上撞,每一下都疼到窒息。 他的灵魂却在地狱般的痛苦中抽离,脚步轻盈地走进那些光影,像一个尽职尽责却毫无感情的搬运者,帮他拿回所有记忆,那些快乐的、幸福的、圆满的,还有那些沉重的、痛苦的、遗憾的。 整个过程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当一切尘埃落定,罗漾连抱住自己的力气都没了,他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怔怔看着天空上强烈到刺眼的光晕,感觉自己像从地底下挣扎着爬回来的一缕魂。 呼吸间有干燥的风,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蓝,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地。 “罗漾,你躺这儿干吗,导游喊咱们集合了。”一个开朗的男声传来。 罗漾茫然,想起身看,却发现连跟手指都抬不起。 对方已经走到他身边,低头发现异样:“你怎么满脸汗,嘴唇都白了,不是中暑了吧,”说着连忙蹲下把人扶起来,关切地问,“还能走吗,我架着你,咱们赶紧回车里,导游那儿有藿香正气。” 这是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二十三四?身高跟自己相仿,但肌肉练得很漂亮,虽然现在穿着户外服看不出来,可罗漾记得刚上飞机的时候对方曾把外套脱下来过,只穿一件短袖,当时他还问过对方是不是专业的健身教练。 都想起来了! 罗漾情不自禁抓住对方手臂:“唐猛。” 唐猛让他奇怪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行,这我就放心了,不光没晒傻,还挺有劲儿。” 连天的沙漠,远处起伏的沙丘上数辆奔驰的越野车,他们在轰鸣中一次次驶向沙丘最高点,又急速俯冲,像在沙漠里冲浪。 今早介绍行程中的娱乐项目时,导游说这叫“冲沙”。 记忆全部回笼。 他叫罗漾,今年十九岁,就读S大,正在大一刚结束的暑假,独自报了一个来内蒙古腾格里沙漠的旅行团,准备体验一把大漠黄沙。旅行团在机场集合出发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唐猛,两人年龄没差几岁,又都性格挺开朗,在飞机上的座位号还连在一起,于是作为团里唯二单独出行的旅友别人都是夫妻、情侣或者全家出行他俩顺理成章搭成小组,倒是让最怕有人单独行动的导游省了不少心。 复苏的记忆不止这些,从五六岁有记忆起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父母,亲人,同学,朋友一切成长的快乐与烦恼,所有经历的鸡毛蒜皮与刻苦铭心,罗漾也都记得。 可他同样记得异国的小镇苏醒,戴着古怪的吊坠,进入忏悔室,进入记忆迷宫,进入。 还有方遥。 这让罗漾感到一种极度违和的时间差,一方面,他正在腾格里沙漠旅行,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关于现实的记忆时间点就截止在这里,一切都仿佛是正在实时发生的;可另一方面他又很清楚,自己应该只是回到了过去的记忆里,然而这段过去和他在异国小镇苏醒两者之间,隔了多久,发生过什么,仍旧空白。 随着罗漾和唐猛归队,旅行团集合完毕。 “好的,咱们人全了,”导游拿着扩音器,还要大声喊,毕竟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让声音聚拢,实在不容易,“接下来我们要去月亮湖度假村,今天晚上就在那里住” “王哥,”旅行团里有跟导游混熟的,直接称兄道弟,“能不能在沙漠里扎帐篷啊,都到大自然了,住度假村多没意思啊。” 导游还没吱声,旁边同行的媳妇儿就掐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能不能看看行程,到了月亮湖单独有一天晚上是在沙漠露营。” “啊,那就行。”提问的哥们儿大大咧咧一笑,被掐了还挺美滋滋。 整个旅行团被这对小夫妻逗笑,就唐猛搭着罗漾肩膀叹口气:“单身,看不了这个。” 罗漾回过神,调侃着接了一句:“你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真找不到,”唐猛一本正经,“我要的是那种灵魂伴侣,一眼万年。” 罗漾怔了怔,莫名被这四个字触动到了。 回到车上,唐猛问导游要来了藿香正气水,塞到罗漾手里:“给。” “谢了。”罗漾其实已经不晕了,但还是没拒绝对方好意,喝了几小口,然后在中药材极其醒神的气味里,望向车外广阔的大漠和碧蓝无际的天。 不久之前,他刚到过另一片沙漠,即使现在恢复了人生前十九年的记忆,那也是他经历的第一次沙漠暴雨。 大巴车开始行驶,窗外不断掠过的沙漠连成一片苍凉的黄。 罗漾向后靠近座位里,短时间被大量灌入记忆的最后一丝不适退去,思绪彻底清明,吊坠也随之投射 主线行程:(+10%,当前进度25%) 盒子寄语:混沌者不知黑暗将至,恐惧只是黑暗到来的那一刻,清醒者明知黑暗将至,恐惧就变得无比漫长。 罗漾坦然看着信息屏消失。 寄语无非是想告诉他,等死比死亡更难捱,但如果这真是他曾经历过的“至暗时刻”,那再经历一次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方遥:顺眼的东西要多看。 罗漾:沙漠真是个好地方。 第67章 煤气灯瀑布镇[VIP] 记忆迷宫。 方遥终于找到了自己。 这是继离开第一间有人牢房后找到的第二间, 顺着绿色晶体光的牵引,看来是没有走太多冤枉路。 但出乎意料的是牢房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从年龄到外貌都一致, 唯一区别是牢房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材质不明的奇怪装束,正神情淡漠地自言自语,不时抬眼轻掠, 像在锁定或者警惕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则是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缩在墙角小小一团, 脸都看不到,头发倒是跟自己很像的深棕色。 窗外的方遥蹙眉, 那这算谁的记忆?自己的,还是这个小孩儿的?这个小孩儿又是谁? 牢房里的方遥突然抬手按了按耳朵,透视窗外的方遥微微挑眉, 发现里面的自己好像不是在自言自语, 更像在使用某种隐秘的设备进行通讯。 惹人好奇的地方太多了,无论是多出的另一个小孩儿, 还是正在跟不知名方通讯的自己, 方遥很期待,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去开了记忆牢房的大门。 就在方遥被浓重迷雾吞噬的一刹那,记忆迷宫里迎来新伙伴,仿佛走掉一个就要补充一个似的。 不对, 应该是补充了五个。 “咱们一起进来了?”狭窄的监狱走廊上,一匹好人看看左右空荡牢房,再看看身边四位兄弟姐妹,“初到陌生地”的惊慌和“我组团来的”安全感完美对冲。 “不科学啊, ”选了太岁神ID的痞帅青年环顾四周,“这种迷宫类的地图, 应该把咱们打散了,让每个人都单独行动才更有难度。” Smoke走到最近的一间牢房前拍了拍无人的透视窗,检查材料和硬度:“从五个人可以一起挤在小黑屋里忏悔,就不怎么科学了。” 于天雷不爱听了:“我那不是想提高效率嘛,神父一个一个聊也是很辛苦的,反正咱们进度都是0%,一起聊多热闹。” “关键是神父竟然同意了你荒谬的提议,”痞帅青年皱眉端详于天雷,“你给他塞钱了?” 于天雷:“我能干那种事儿?” 痞帅青年:“你就长了一张有钱乱花的脸。” 于天雷:“” “那个神父,我感觉不太好,”武笑笑犹豫半晌,还是低声开口,“他总说我们有罪,还想让我们也认可,就像是” “典型的PUA,先打压你,说你不好,有罪,再让你听他的,”于天雷忽然放低上半身,水平正视还没来得及低头的武笑笑的眼睛,认真叮嘱,“你们女生都心软,可不能上当。” 武笑笑本能往后躲了半步,对这样的关心有点陌生,飞快点了一下头,原是想尽快结束对话,可在看见于天雷那一脸远比自己好骗的傻白甜,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也是,别上当。” “牢房打不开,”Smoke从透视窗到牢门再到墙壁都检查完成:“除非有爆破装置。” “你摸摸自己身上没准有。”痞帅青年对Smoke暴力狂的刻板印象是抹不掉了。 一匹好人分析道:“那个神父让我们进来找记忆,可这里却是监狱,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记忆像犯人一样被困在牢房里?” “那就找人吧,”Smoke完全行动派,“找到有人牢房,应该就是记忆闸门。” 痞帅青年没意见,武笑笑也默默点头,只有于天雷脸色凝重盯住半空,手上捏着圣诞袜吊坠。 “怎么了?”一匹好人问。 “本来想再看一眼主线行程”于天雷缓缓开口。 痞帅青年:“然后?” “我就说遥啊遥不在咱们里面吧,”于天雷终于将视线转向四位队友,“但他现在可能要出事。” 四人听的一头雾水,默契地都选择从自己吊坠查看。遥啊遥唯一出现的地方只有旅途列表,并且由于他独树一帜的状态,让每一个失忆者最初查看旅途信息时,都或多或少留有印象。 此时的遥啊遥还是列表里独一份的状态,在一水的和少数中,依旧醒目 遥啊遥 幽闭的黑暗空间,高耸的四面围墙,这仿佛是一口深井,只有极高处的窄口透下来些许光,那是夜的光辉,圣洁而冰凉。 小小的方遥不断地向上攀爬,又一次次从光滑的墙壁摔下,他的双手都破了,在墙壁上留下乱七八糟的小血手印。 可他顾不上疼,像是想极力逃离某种巨大的恐惧,每次重重摔下,白团子一样的稚嫩身体都会立刻爬起来,再往墙壁上冲。 成年的方遥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感到手指一阵钻心的疼。他茫然抬起手,小小的,白白的,都磨破了,鲜血淋漓。 啊,方遥一瞬恍然,原来监狱里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孩儿是自己,此刻正在徒劳攀爬的人也是自己。 外面下雨了,雨滴顺着四面墙壁往下淌,这让墙壁的最后一点摩擦力消失,攀爬与逃离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一个沉重的躯体被从高处窄口投进来,落在方遥身后的地面上,“咚”地一声,死物般的闷响。 方遥想回头看,可身体里的小方遥却好像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带着他再次冲向墙壁,拼命敲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放我出去爸爸,我求你了” 独属于孩童的奶声奶气,竟然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身体里根本没有小方遥,他就是小方遥! 认知达成统一的这个瞬间,关于旅途的记忆瀑布镇、教堂、一切的一切全部变得遥远而缥缈,关于儿时的记忆却那么清晰,方遥回到了幼年,回到了噩梦般的“训练室”。 身后摔在地上的人已经站起来了,沉重的呼吸正在逼近。 方遥知道那是人,一个被父亲精神感知到理智崩塌、发疯发狂的人,这是父亲给他的“训练”。 幽闭空间里响起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像随着空气徐徐而动的音波,慈爱而威严,逼近又遥远。 他说:“方遥,回头,面对他,感知他,控制他。” 他说:“方遥,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强弱,不在□□,在精神力。” 他说:“方遥,不要让爸爸失望。” 方遥终于在抽泣声中,颤抖着回过头。 一个和父亲一样高大的男人,但已年迈,脸上沟壑纵横,面颊凹陷,棕红的头发稀疏褪色,夹杂着些许银白,年轻时应炯炯有神的眼睛,已在眼窝中苍老。 可他却死死盯着方遥。 风烛残年仅剩的生命与黑暗都凝聚在了那双浑浊的瞳孔里,在与小孩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苍老男人猛然伸出手狠狠掐住小孩儿脖子,毫无理智的疯狂与残忍从他的瞳孔中迸射而出,嘶哑的喉咙里不断重复一句话:“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方遥后背紧紧靠在墙上,拼命抓挠脖颈上枯槁如树枝的手,可小小的身体在大人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的双脚渐渐离地,窒息的痛苦让他连挣扎都变得那么微弱。 “爸爸救我”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喊出的声音。 可来自父亲的回应依旧沉静如水。 他说:“方遥,抬起脸,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说:“方遥,想一想爸爸怎么教你的。” 他说:“方遥,不要抗拒你的精神感知力。” 奄奄一息的小孩儿再没有不听话的力量,他的意志完全崩溃,顺从地抬起眼,木然看向狰狞的苍老男人。 他不需要发动什么攻击,对生命体的精神感知几乎是他的天性,呼吸一样自然,眨眼一样轻松。 一幕幕不堪被读取,那是苍老男人这一生的黑暗印记。 方遥要做的仅是打开对方的精神屏障,让这些黑暗如洪流将一切摧毁。事实上父亲已经帮他做了百分之九十,他只需要再感知一点点,这个已经发疯的老人就会彻底走向自我毁灭。 只感知一点点。 父亲说的对,这不是杀人,是自保。 方遥的目光不再动摇,被他凝视着的苍老男人肉眼可见变得痛苦,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正在慢慢脱力。 可是电光石火间,那张苍老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像被干扰信号的图像,周围的环境也在诡异的闪烁里恍惚错位。 幽闭深井变成了家里餐厅,他仍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在窒息里双脚腾空,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方遥正哭着扑向妈妈。 小小身躯想要阻挡父亲对母亲的控制,但窒息中的方遥还是远远看着母亲脸上的痛苦逐渐加深,在与自己丈夫的对视中,她仿佛意识到死亡在逼近,失望与绝望将她的情感完全湮灭,最终连痛苦都消失了,只剩化不开的悲伤。 “妈妈” 方遥完全崩溃,他想挣脱掐住自己的人,和那个脆弱哭喊着的小方遥一起去救母亲,可他的精神感知早断了,只能在脖颈上越来越加剧的力道里,渐渐失去挣扎,在浮上湿气的视野里,看着母亲倒下。 一个声音和他说。 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不是任何一个小孩儿曾听过的声音,却比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更加慈爱,神圣,令人心往。 方遥聆听着圣音,身体忽然获得自由,一切恐怖景象消失,他变得轻盈,死亡似乎成了美好的代名词,它可以斩断疾苦,消弭仇恨,让灵魂前往无忧国度。 只是雨声很烦。 即使潮湿氤氲都已不在,四周变得温暖干燥,那片下雨的地方早就飘得很遥远,却仍偶尔有那么一两声,像雨滴落在沙土。 方遥在恍惚中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似乎这里应该存放着某些能让他抵御雨声的东西,苦的,酸的,辣的,直冲鼻腔的,所有意想不到对味蕾的刺激都包裹在糖衣里,令人心安的味道。 可他没找到。 雨声又来了,甚至盖过了令人心驰神往的圣音。 方遥烦躁地抬手捂住耳朵。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包括时间。 雨声,圣音,连同宇宙中所有的响动,全部消失。 然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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