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此受了那么多苦的她,他就生不出什么喜悦的念头。 产房收拾干净了。 温夫人示意儿子先进去瞧瞧。 魏曕便朝两位母亲点点头,进去了。 房间里是浓郁的血气,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肩膀以上。银盏应该为她整理过仪容,一头似乎才洗过的长发全部绾在头顶,额头缠了一条寓意吉祥的红底抹额,可那抹额越红,越趁得她的脸颊苍白,才看到他,那双桃花眸里就开始一串串地往下掉眼泪。 “夫人别哭,月子里哭容易伤眼睛啊。” 不能魏曕开口,还留在屋里的一个产婆马上道,那语气带着一丝可能产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训诫。 很多长辈都这样,明明是好意,说话的语气却好像晚辈做了多大的错事。 魏曕就见她立即憋住眼泪,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 “忍不住就不必忍,以后再注意。” 魏曕瞥眼那产婆,坐到她身边,目光落到她脸上时,早已收起了刚刚的戾气,甚至露出了平时都少见的温和。 殷蕙就又哭了起来。 哪里忍得住啊,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苦头,今日却疼了一整天。 她哭,魏曕就帮她擦掉眼泪。 产婆在旁边看着,好几次欲言又止,不过方才三爷的眼神杀气腾腾的,她不敢再多嘴。 殷蕙终于哭够了,眼睛都肿了起来。 银盏递了一条温热的巾子过来,魏曕接住,先帮她敷敷眼睛,再把脖子脸又擦了一遍。 殷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这个夫君,无疑是俊美的,就是太冷了,可越是冷的人,做这种动作时,越叫她贪恋。 “孩子好看吗?”缓过来,殷蕙开始惦记孩子了。 魏曕就让银盏出去,叫乳母抱孩子过来。 见到孩子的时候,殷蕙忘了所有的痛苦,她看孩子的眼神,温柔得像春光下潺潺的溪水。 魏曕想,她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五郎满月的时候,燕王为孙子赐名“衡”。 殷蕙喜欢衡哥儿,她更喜欢看魏曕与衡哥儿在一起的时候。 逗弄衡哥儿的魏曕,像一块儿即将融化的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比外面的艳阳还叫殷蕙舒坦。 从前的澄心堂只有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多了一个衡哥儿,终于有家的样子了。 “娘她们都说,衡哥儿长得像您。” 夜里,殷蕙也会依偎在魏曕怀里,说一些儿子的事。 魏曕大多时候只是嗯一声,表示他有在听,如果他觉得需要嘱咐什么,则会直接说出来。 殷蕙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澄心堂就是她的家,无论在妯娌们那里听到什么闲话,不舒服也只是一阵,只要看到可爱的儿子,只要夜里魏曕抱抱她,殷蕙就舒服了。 没想到七月里,公爹点了魏曕与世子一家去金陵给建隆帝祝寿。 金陵那么远,魏曕这一去可能要三个月才回来。 他是殷蕙在燕王府第二亲的人,更是澄心堂的主心骨,殷蕙很舍不得,魏曕临行的前一晚,她又哭了。 魏曕就看着怀里的她不停地掉泪疙瘩,每一滴泪里都装着对他的不舍。 他捏了捏她的耳朵,难得调侃一次:“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哭成这样?” 殷蕙趴到他肩膀上,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魏曕默默地笑了,他在父王心里可能都没有多重要,母亲虽然会把他当命根子,却不会再这般抱他。 只有殷氏,会如此舍不得他。 魏曕托起她的脸,从她的下巴开始亲了起来。 离开平城的两个多月,魏曕经常会梦见她与孩子,梦里的她总是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比孩子还勾着人的心。 皇祖父送了歌姬给他与大哥,魏曕一个都没收,很多男人都好色,稳重如大哥也不例外,魏曕却难以接受。 一个陌生的女人靠过来,无论是美是丑,他都避之不及。 唯一的例外,就是殷氏。 终于离开金陵,魏曕归心似箭。 回京那日正赶上二嫂生女,耽误到快黄昏,魏曕才又在澄心堂见到了她。 她抱着衡哥儿,在外面恪守礼仪,这时候见到他,眼睛好像会说话。 魏曕抱抱衡哥儿,就叫她去浴房服侍他沐浴,才走近浴室,她便从后面抱上来,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 “我不在的时候,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魏曕将她拉到面前,提起她的下巴问。 殷蕙摇摇头,没什么难以忍受的委屈,就是想他。 她想,魏曕也想,夫妻俩抱在一起,就像再也分不开的藤。 这次魏曕回来,带回了建隆帝赐给他们小夫妻俩的金银珠宝,也只有这些,反倒是世子魏旸,还带回一个孟姨娘。 殷蕙暗暗地高兴,越发觉得魏曕好了起来。 紧跟着,公爹安排魏曕去西北护卫所当差,这差事虽然要早出晚归的比较辛苦,可这说明公爹看重魏曕。眼瞧着魏曕意气风发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殷蕙想,继续这么下去,她与魏曕的生活会过得越来越有滋味儿吧。 然而事与愿违,冬月里,魏曕与西北护卫所指挥使冯谡的儿子冯腾切磋,冯腾意外坠马,成了一个废人,燕王请来各地的名医,都无法治好冯腾的病。 冯谡向燕王请辞,带着妻儿离开平城,去外地寻医了。 冯谡一走,公爹也撤了魏曕副指挥使的职位,换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官职。 自此,连着一个月魏曕都没有踏足后院,直到要过年了,他才来了一次。 因为见面次数少,殷蕙将他的消瘦看得清清楚楚,想当初他刚接了副指挥使的差事,世子与二爷还专门来澄心堂祝贺过他,现在魏曕被公爹冷落,那两位兄长又会如何看待魏曕? 别说什么亲兄弟,亲兄弟之间也会暗暗较劲儿,做弟弟的厉害就显得两个哥哥平庸,做弟弟的失去荣耀,哥哥们看似同情,心里不定怎么幸灾乐祸的。 殷蕙不知道魏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光她就被二嫂奚落了好几次。 殷蕙都难受,何况魏曕? 白日他太冷,殷蕙不敢安慰,夜里歇下后,殷蕙第一次主动钻进他的被窝,抱住了他。 “何事?”魏曕语气很淡,像一个主动把自己冻住的人,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不需要任何外来的关心。 殷蕙有点怕,可她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那只是意外,与您无关,您也不知道冯公子落马时会摔到脖子。” 魏曕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浮现出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冯腾。 父王听闻冯腾出事,亲自去卫所探望,然后当着一群武官的面,拔刀要砍断他的腿替冯腾赔罪。 有那么一瞬间,魏曕不确定父王是不是在演戏。 也许父王只是为了彰显他对这些武将的器重,故作姿态。 可如果那些武将阻拦得不够及时,父王会不会真的砍断他的腿? 他只是一个庶子,就算真的残了,父王也不会太在意吧? 就连母亲见到他,第一句也是他怎么那么不小心。 唯独殷氏,会这么说。 只是,魏曕没有心情再谈及此事。 他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闭上眼睛道:“睡吧。” 殷蕙就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更冷,变得比刚刚成亲的时候还冷,并不是只对她,在衡哥儿面前,他也很少会笑了。 二月里,燕王犯了牙疾。 一开始,殷蕙心里是有些解气的,什么公爹,明明魏曕没犯错,却那么对待魏曕,就该吃点苦头。 可魏曕是个孝子,燕王身体不适,他也跟着着急。 事实证明,做孝子没好报,魏曕跟着几个兄弟去伺候燕王,全都被燕王轰了出来,真是不讲道理,好像是儿子们害得他牙疼。 等燕王的牙疾持续到三月,曾经魁梧健硕的王爷快瘦成了皮包骨,殷蕙终于不再暗暗庆幸,但她也没有办法。 三月初九是衡哥儿的周岁宴,因为燕王牙疼,府里不好大办,那么重要的周岁宴,澄心堂冷冷清清。 殷蕙就眼看着魏曕绷了一天的脸,只有衡哥儿,什么都不懂,该吃吃该笑笑。 后来王府寻来一位叫袁道清的神医,总算将燕王那颗坏牙给拔掉了,笼罩整个王府数月的阴云也终于散去。 其他人都恢复了笑脸,只有魏曕,继续把自己封在冰里。 这年六月,大房的孟姨娘生下六郎,大房人丁兴旺,越发显得澄心堂冷清了。 许久没有单独见过魏曕的燕王,终于又见了儿子一次,却是嫌弃儿子屋里的子嗣太少。 魏曕虽然心里觉得父王多管闲事,但还是请杜郎中替殷蕙检查身体。 什么都不做,最后被父王嫌弃的人该变成她了。 杜郎中给殷蕙开了两副调理身体的药。 殷蕙第一次喝的时候,苦得直呕。 见魏曕看过来,她忙道:“没事,就是不太习惯,多喝几次就好了。” 说完,她又喝了一次,这次看起来还好。 魏曕吩咐金盏:“备几块儿蜜饯。” 他来后院的时候少,大多时候殷蕙喝药的情形,他都看不见。 可魏曕知道这药不好喝,到了年关,汤药没见起效,她人倒是瘦了一圈,瞧着可怜巴巴的。 “明天起,那药不用喝了。”夜里,魏曕对她道。 殷蕙紧张地看过来:“为何?” 莫非是觉得她大概不会再生了,要纳妾了吗? 魏曕只是不想她再吃苦。 对上她慌乱的眼睛,向来胆小的女人,这会儿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魏曕就把她揽过来,在她脖子处嗅了嗅,嫌弃道:“都是药味儿。” 殷蕙身体一僵,刚想也闻闻自己,魏曕就…… 既然他不喜欢药味儿,殷蕙就断了药,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喝。 她运气还不错,京城的太子死了,建隆帝立了皇太孙,公爹气得不行,暂且也没有功夫盯着她的肚子。 魏曕就倒霉一些,与其他几个兄弟一起,不断地挨起公爹的骂来。 直到四月底,金国来犯,公爹的怒火终于转移到了敌国身上。 别看公爹前面一年多都冷落魏曕,真到了要打仗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魏曕的好,要带魏曕一起去战场。 殷蕙很怕,怕魏曕在战场上遇到不测,她一边怕,一边在心里埋怨公爹,这糟老头,好事不想着魏曕,危险事第一个就叫魏曕去,心也太偏了! 魏曕却没有任何怨言,趁安顺儿收拾行囊时,他在次间陪衡哥儿。 “爹爹,你要去打仗了吗?”衡哥儿懵懂地问爹爹。 魏曕点头。 衡哥儿:“什么时候回来?” 魏曕摸摸儿子的脑袋瓜:“说不准。” 衡哥儿就趴到了爹爹怀里。 魏曕低头,闻闻儿子身上的奶香,眼底只有一片坚决。 他要让父王知道,他这个儿子没那么没用。 虽然是意外,冯腾的确是伤在他手下,冯谡也间接因此离去,既然他连累父王损失了两员猛将,那就由他来补上。 只有他立起来了,她与儿子才能在王府扬眉吐气,他不想再看她谨慎畏缩,也不想儿子将来在学堂被侄子们欺负。 大军四月里出发,冬月凯旋。 当晚的家宴上,燕王对魏曕赞不绝口。 殷蕙看着坐在对面的夫君,只觉得无比地骄傲,他本来就是一只雄鹰,时运不济才不得不蛰伏那么久,今日,他终于又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荣耀。 第192章 前世番外3 书堂。 快端午了,早上衡哥儿戴上娘亲亲手给他绣的香囊,宝蓝缎而上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 上了一上午的课,到了晌午,五个小兄弟凑在一起吃饭。 “五郎,你这香囊上绣的是什么?”三郎突然抓向他的腰间。 衡哥儿立即捂住香囊。 三郎笑道:“我只是看看,你怕什么。” 二郎在旁边帮腔道:“是不是绣了一只癞皮狗,不好意思拿出来?” “是麒麟!”虚四岁的衡哥儿气愤地道,虽然他刚刚来学堂读书不久,有点怕这几个哥哥,可他还是要澄清。 “我不信,除非你拿给我看。”三郎又道。 为了证明自己,衡哥儿就把香囊解下来,递给三郎。 三郎看完后,二郎又抢了去,然后竟戴在了自己身上。 衡哥儿向他要,二郎不给。 大郎替衡哥儿说话,二郎哼了哼,突然解下衡哥儿的香囊,用力丢到院子里的水缸中。 衡哥儿的伴读太监曹保以最快的速度将香囊捡出来,可那香囊还是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来,咱们打个赌,看看五郎会不会哭。” 二郎笑着道,三郎也笑,赌五郎肯定会哭。 衡哥儿听见了,他紧紧地抓着娘亲新送的香囊,眼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时,长风来了,要带衡哥儿回澄心堂。 衡哥儿不懂,下午还有课,怎么就要回去了? 出了学堂,长风才严肃地对衡哥儿解释道:“您的曾外祖父去世了。” 衡哥儿嘴巴张开,这一次,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娘亲经常给他讲曾外祖父的事,娘亲还说,六月里曾外祖父会庆六十大寿,她会带他一起去给曾外祖父祝寿,爹爹都同意了。 衡哥儿还没回到澄心堂,就见娘亲从里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仿佛没看见他,就那么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衡哥儿哭着追了上去。 载着娘俩的马车还没到殷家,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追过来,衡哥儿听到爹爹的声音,他挑开窗帘。 魏曕看向里而,看到她伏在榻上,泣不成声。 殷墉暴毙于江南,远途运回尸身来,几乎都不能看了。 魏曕让长风看着衡哥儿,他扶着殷蕙去见老爷子最后一而。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经常会落泪,有时候一家三口吃着饭,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夜里,魏曕会抱着她,让她趴在他怀里哭。 等她睡着后,魏曕却睡不着。 成亲这么久,他没有陪她回过一次娘家,他早已接受了她这个妻子,却始终无法朝殷家跨出那一步。 正月里,她小心翼翼地问今年可不可以回去给老爷子祝寿。 魏曕当然同意了,他甚至还想,如果老爷子过寿那日卫所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会陪她一起去,如果卫所有事,他便送她们娘俩过去,见过老爷子再去卫所。 因为不知道到时候忙不忙、究竟能不能陪她同行,他并没有将这番打算告诉她。 等到的,却是老爷子的横死。 她一定会恨他吧,因为嫁了他,她才那么久都没能回去探亲,才没有在老爷子出发前送送,说上最后一句话。 人死不能复生,魏曕无法给她任何补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清老爷子横死的真相。 官府查案在明,他让长风暗中调查。 官府查的是廖家,他要查的是这次跟随老爷子去江南的所有人,这些人熟悉老爷子也熟悉廖十三,多少都能猜到一些眉目。 长风还在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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