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文人动作终究慢了一步,长风重重地撞到他身上,两人再一起倒落下去。 “你没事吧?”见长风一动不动,崔玉迅速穿好裤子,再来扶长风。 双眼紧闭的长风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崔公子?” 崔玉关切地看着他:“刚刚你摔倒了。” 长风缓缓坐正,摸摸脑袋,仿佛他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玉想起这些侍卫们无论风吹日晒都要守在主子们身边的笔挺姿态,主子们跑马他们得跟着,主子们坐下来休息他们只能站着,便对长风道:“去找随行军医看看吧。” 长风站起来,低头抱拳:“多谢公子,烦请公子替我瞒下此事,不要告知三爷。” 崔玉自然应下。 长风先行告退。 待这场持续到快二更天的晚宴终于结束,长风才找到机会向主子交差:“三爷,谣言不可信。” 他可以证明,崔公子不但是个真男人,还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被他冒犯了,却只想着关心他。 魏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径直朝别院走去。 他回来的太晚,又要洗漱沐浴,殷蕙早睡着了,直到魏曕提着一盏灯来到床边,光亮惊醒了她。 “您回来啦?”殷蕙拿手挡住眼睛,困倦地道。 魏曕坐下来,黑眸审视地看着她:“长风去查过了,他身体无恙。” 殷蕙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眉头就皱了起来,下意识地道:“既然不是,谁那么坏……” “总之与你无关,勿传谣,也少信谣。”确认她没有为此事欣喜,魏曕灭了灯,躺好睡觉。 殷蕙暂时是不困了,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崔玉不是太监。 既然不是,当年公爹登基,崔玉乃大功臣之一,又是后宫四妃之一的亲弟弟,前程似锦,为何要因为一道可以简单澄清的谣言出家离去?公爹又为何要为他的离开嚎啕大哭? 说实话,殷蕙根本想象不出公爹嚎啕大哭的情形。 此事疑窦重重,亦不知与魏楹的远嫁有没有关系。 上辈子掌握的信息太少,殷蕙揣摩半晌也没有任何头绪。 算了,作为隔房嫂子与好友,她能帮魏楹的都帮了,既然魏楹没有白白为一个假男人执迷不悟,后面的事她也爱莫能助。 触怒公爹的代价太大,魏楹无畏,殷蕙付不起。 第62章 中秋到了,燕王传下话来,今晚会在别院举办一场赏月宴。 女客那边的宴席自有徐王妃、徐清婉操持,殷蕙只等着时候到了去吃席就是,白日里依然清闲。 金盏去厨房走了一趟,带回四盘水果,分别是秋梨、蜜桃、橘子、葡萄。 衡哥儿爱吃葡萄,殷蕙亲手剥给小家伙吃,去了籽儿后一颗葡萄分成三份,免得一口气喂下去卡到喉咙。 吃了几颗,纪纤纤带着二郎、四郎来了,见到这场景,纪纤纤笑道:“三弟妹只五郎一个,养得就是娇气,我可没有这耐心,想吃就让乳母伺候他们。” 殷蕙笑着请她落座,然后让乳母们看着三个孩子,她过去招待纪纤纤。 二郎可以自己吃葡萄了,四郎、衡哥儿还得乳母喂。 纪纤纤扫了一眼,叹气道:“瞧瞧,五郎都快比四郎还高了,我们明明比你们大了一岁。” 殷蕙道:“也没满一岁,一个年前秋天生,一个年后春天生,满打满算也就半年,何况四郎只是长得瘦些,说话已经跟大人差不多了,五郎还只会几个字几个字地说呢。” 纪纤纤:“这倒是,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殷蕙点点头,等孩子们吃完水果,便一块儿出去了。 刚走到院子里,魏曕从外面回来了,瞥见纪纤纤娘仨,他也没说露出笑脸客气客气,还是冷冰冰的,只放慢脚步,朝纪纤纤喊了声“二嫂”。 纪纤纤笑道:“三爷今日不用陪父王吗?” 魏曕颔首。 纪纤纤就看向殷蕙:“那咱们就不去逛了,三爷难得空闲,你们一家三口多待会儿。” 殷蕙看向魏曕,见这家伙竟然默认了,只好将纪纤纤娘仨送到门口,她又牵着衡哥儿折回来。 “出去玩!”衡哥儿却不乐意待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拉着娘亲的手往回使劲儿。 “走吧。”魏曕走过来,抱起衡哥儿道。 衡哥儿高兴地靠在爹爹肩头,一副今天爹爹比娘亲好的小模样。 殷蕙不跟傻儿子计较。 结果他们走出院子,就见前面二房的两个乳母带着二郎、四郎,也是要去外面玩,纪纤纤却不见了。 “哥哥!”衡哥儿开心地叫了起来。 二郎、四郎看到他,也很高兴。 到了草原上,衡哥儿丢下爹爹,与二郎、四郎一块儿玩去了,殷蕙、魏曕坐在草地上,看着孩子们玩闹。 这次草原之行已经过去了大半,衡哥儿天天在外面撒欢,现在跑得越来越稳。 殷蕙剥了一个橘子,分一半给魏曕,留一半自己吃,目光始终跟随着儿子。 魏曕无意看过来,就见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像才被雨水浇打过的海棠花瓣。 她小口小口地嚼着橘子,吃相文雅。 过了一会儿,三个孩子前后跑过来,个个都流了汗。 殷蕙招呼道:“过来喝点水。” 二郎道:“我不想喝水,我要吃橘子。” 殷蕙笑道:“先喝水,喝完才有橘子吃。” 二郎哼了哼,扫眼冷脸三叔,没有再坚持。 二郎、四郎并肩坐在锦垫对面,衡哥儿扑到魏曕怀里,要坐在爹爹腿上。 知道魏曕不喜欢身边围太多人,等乳母给孩子们擦了手,殷蕙就叫她们先退到一旁,她分别给三个孩子倒了半碗温水。 喝过水,她再给孩子们分橘子。 “三婶真好,我娘就不会给我剥橘子吃。” 殷蕙探身喂衡哥儿吃橘子瓣时,二郎突然道,有一点点羡慕的意思。 殷蕙笑:“可你娘肯定也做过一些三婶没有对五郎做过的好事,对不对?” 二郎认真想了想,道:“我娘亲过我,您亲过五郎吗?” 殷蕙还没说话,衡哥儿脆脆地道:“亲过!” 二郎不信:“你知道什么叫亲吗?” 衡哥儿每天都会被娘亲亲脸蛋,当然知道,见娘亲坐在旁边够不到,小家伙就在爹爹怀里站起来,转身,两只小手捧住魏曕僵硬的脸,凑过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些口水与橘子汁水。 亲完了,衡哥儿满意地坐下去。 殷蕙看眼魏曕,这男人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嫌弃儿子的口水了。 二郎输了一场,继续想,可无论他说什么,衡哥儿都抢着说三婶也给他做过。 二郎不服输,突然叫道:“我娘打过我屁股,三婶打过五郎吗?” 衡哥儿愣住了,他不明白什么叫打屁股。 一直沉默的四郎忽然高兴道:“我娘没有打过我!” 二郎一听,伸手就去推四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四郎身子瘦小,被他推倒在席子上,张嘴就大哭起来。 魏曕训斥二郎:“不许打人,扶四郎起来。” 二郎大叫道:“不用你管我!” 说完人就跑了,四郎的乳母也赶紧抱起四郎,匆匆离去。 衡哥儿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殷蕙听着四郎的哭声,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燕王也关心庶出的孙子,可在二房的院子里,四郎作为庶子,不可能与二郎平起平坐,二郎肯定也是听多了乳母或纪纤纤的话,多少明白了嫡子、庶子的区别。 她再看向魏曕。 魏曕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仿佛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吵闹都与他无关。 衡哥儿吃够橘子,要去抓蚂蚱。 魏曕陪儿子去抓,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殷蕙瞥见他飞快用袖口擦了擦脸,正是被衡哥儿亲过的地方。 殷蕙无话可说。 魏曕牵着衡哥儿走出一段距离,衡哥儿发现蚂蚱后,松开爹爹的手,自己忙活起来。 魏曕看着无忧无虑的儿子,脑海里还是刚刚二郎推四郎的那一幕。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小时候也被二哥推过、吼过、嫌弃过,二哥在别的地方受了气,转身便发在他身上。他一开始也会哭,跑去找母亲,母亲除了跟着他掉眼泪,就是让他忍,说李侧妃出身显赫,让他不要与二哥起冲突。 于是,他再也不会去找母亲诉说这些。 后来,他们都大了,二哥仿佛也变成了他的亲哥哥,每次见面都是笑脸迎人。 纪纤纤把孩子们丢给乳母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发现魏昳也回来了。 “孩子呢?”魏昳姿态舒适地靠在榻上,一边问一边朝她身后看了眼。 纪纤纤:“乳母带他们去玩了,咱们也去跑跑马呗?” 魏昳这人,武艺比魏旸强却不如魏曕,文比魏曕强却比不上魏旸,可谓文武样样不拔尖,但正因为两者都还凑合,所以魏旸不参加的狩猎,他隔一次还会参加一场,导致最近频繁骑马,真是骑够了。 “好不容易今天过节可以休息一日,你就放过我吧。”魏昳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纪纤纤:“那咱们去外面走走,这院子有什么好待的。” 魏昳也不想动,要丫鬟准备棋盘,陪纪纤纤下起棋来。 然后二郎、四郎就回来了,一个气冲冲的,一个还在抽搭。 魏昳放下棋子,皱眉问二郎:“怎么回事,你又欺负四郎了?” 二郎:“我没有,他自己摔了,却要赖在我头上。” 四郎大哭:“你推我!就是你推我!” 两个孩子各执一词,魏昳看向两个乳母。 二郎的乳母不吭声,四郎的乳母神色变化,跪下道:“确实是四郎自己摔的,与二郎无关。” 纪纤纤松了口气,这才劝魏昳道:“算了,都是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 魏昳也不耐烦听四郎哭,让乳母抱四郎下去哄。 二郎爬到榻上,看爹娘下棋。 桌子上摆着水果,二郎看到橘子,拿起一个塞到母亲怀里:“娘,三婶给五郎剥橘子,你也给我剥一个。” 纪纤纤听出酸气来,宠溺道:“行行行,娘给你剥。” 二郎吃到母亲剥的橘子,舒服了,转转眼珠,又对魏昳道:“爹爹,三叔陪五郎在外面玩,您也带我去吧。” 正好纪纤纤也想出去,用眼神撒起娇来。 魏昳没办法,只好陪一大一小去外面玩。 西边厢房里,乳母轻轻拍着四郎在屋子里绕着圈,四郎委屈哒哒地趴在乳母肩头,忽然,透过琉璃窗,他瞥见爹爹牵着二郎朝外走去。 四郎立即闹着也要去。 乳母疲惫地道:“我的小祖宗,您就安分点吧,二郎是嫡子,您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您天生就比二郎矮一截,以后不要再跟二郎比了好不好?您看看眉姐儿,她是庶女,从来都是让着三郎的。” 四郎不是很懂,他只知道,爹爹带二郎去玩了,不带他,二郎撒谎他说的是实话,爹爹也不信他。 草原上,魏昳远远地看到魏曕一家,便想过去打声招呼,或是一起玩。 二郎怕三叔拆穿他的谎言,非要拉着爹爹去另一边。 魏昳训他:“一点规矩都不懂,还想让祖父罚你是不是?” 二郎就是不要去找五郎。 纪纤纤帮儿子说话:“三爷天天寒着一张脸,咱们过去也是自讨没趣,何必呢。” 魏昳就被娘俩劝走了,只远远地朝魏曕招招手。 魏曕看着他们三人,完全能想到四郎刚刚经历了什么。 等衡哥儿抓够蚂蚱,一家三口回了别院。 乳母抱衡哥儿去洗手。 殷蕙不急着收拾,拿了裁纸刀出来,在橘子顶端切下一小块儿,再把里面的橘瓣完完整整地挖出来。 魏曕洗完手,就见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掏空的橘子壳,她正认真地捣鼓第四个,眉眼宁静,唇角带笑。 “这是做何?”魏曕一边叫丫鬟们下去,一边坐在她对面问。 殷蕙头也不抬地解释道:“给衡哥儿做几盏橘子灯,晚上黏根蜡烛头进去,橘子就会发光了。” 刚刚在外面吃橘子时,殷蕙突然想到的,她小时候,祖父就带着她做过橘子灯。 她兴致勃勃,也不怕橘子汁弄脏手,魏曕默默看了片刻,忽然问:“如果今天二郎推的是衡哥儿,你会怎么做?” 殷蕙动作一顿,意外地看向魏曕。 魏曕等着她回答。 殷蕙想到二郎推四郎的狠样,怒道:“他敢那么推衡哥儿,我就让他知道我也会打他屁股,且比他娘打得更狠。” 魏曕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殷蕙见他没别的话了,继续挖橘子。 魏曕去了内室,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笔墨。 他拿起殷蕙挖空的橘子壳,托在手心,沾墨落笔,画完了,再放到桌面上。 殷蕙好奇地转过橘子,看清他几笔勾勒出来的虎头,笑了。 夫妻俩一个挖橘子一个画橘子,宁和静谧,直到衡哥儿洗完手跑过来,给爹娘捣起了乱。 第63章 殷蕙坐在窗边,再次看向外面,天都要黑了,衡哥儿居然还没醒。 她问魏曕:“要不让乳母叫他起来?宴席那边迟到了不好。” 魏曕手里拿着一本书,也朝外看了眼,然后继续看书:“不急。” 去太早也只是与兄弟们寒暄,不如让儿子多睡会儿。 刚说完,金盏欣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三爷,夫人,五郎睡醒啦!” 殷蕙暗暗好笑,仿佛她与魏曕都要受儿子摆布一样。 五个小橘灯还在桌子上摆着,殷蕙遗憾道:“回来再给衡哥儿看吧,现在看了,他该舍不得走了。” 若是拿一个到宴席上去,可能会引起二郎、三郎、四郎的争抢,徒惹风波。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知道贵贱,但凡看到什么好玩的玩意,都想自己也有一个。 魏曕点点头。 于是衡哥儿才从厢房出来,就被爹爹娘亲带走去吃席了。 宴席位于别院西侧的花园,男客在前面的园子赏月喝酒,女眷们带着孩子在后花园赏月喝茶。 草原上的天空仿佛离地面更近,那圆圆的月亮刚刚从天边升起,挂在房檐一角,看起来触手可及。 月景很美,草原上的晚风也比平城的猛烈,吹得树枝剧烈摇摆哗哗作响,连贪玩好动的二郎、三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阁楼中,不去外面吹风。 殷蕙三妯娌仍然是与魏杉、魏楹坐在一起,只是今晚的魏杉、魏楹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二妹妹、三妹妹怎么了,可是今晚的饭菜不合你们的胃口?”纪纤纤笑着揶揄道。 魏杉扯扯嘴角,没有理会这话。 自从知道自己无法像长姐魏槿那般嫁给京城的名门子弟,魏杉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好歹还能坐得住,魏楹却是连应酬都懒得应酬,朝徐清婉笑笑:“大嫂,我身子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徐清婉关心道:“要不要叫郎中看看?” 魏楹摇摇头,起身时对上殷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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