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泪重新勾落。 “可我也不是个好父皇,明明看出你喜欢谁了,却碍着自己的面子,一直装糊涂。” 魏楹眼泪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永平帝朝女儿笑笑,然后看向跪在旁边的魏曕:“等我走了,你想办法,成全楹儿与玉郎。” 这件事,永平帝也是景和四年时知道的。 那年夏天,崔玉到峨眉、乐山一带赈灾,那年夏天,女儿也在峨眉一带逗留过。 还是年底女儿回来,提到峨眉山之风光,永平帝突然将两个孩子联系到了一起。 也没有什么证据,永平帝就是想起了很多旧事,想起女儿小时候喜欢黏在崔玉身边,想起女儿拒绝嫁到周家时,说她梦里会嫁给京城最有才华的儿郎。 当时永平帝只把女儿的梦当吉兆,现在想来,女儿也算是提醒过他了,论才华论容貌,又有哪个才子比得过崔玉? 如果不是知道这门婚事很难成,女儿又怎么好好地不愿嫁人? 抓到了一蛛丝马迹,永平帝再暗暗观察女儿崔玉,也就什么都看得出来了。 永平帝对崔玉没有任何不满,换个身份,他也早会成全这对儿苦鸳鸯。 只是,真把女儿嫁给崔玉,那老五该管女儿叫姐姐,还是叫舅母? 为着这一层,永平帝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晃就过了八年。 如今他要走了,生前在意的一些事,此时突然没那么介意了。 “别哭,是父皇对不起你,耽误你这么久。” 眼看女儿扑过来,泪跟下雨似的,永平帝很想再抱抱女儿,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最后看向儿子,他要走了,这个国这个家,以后都要看儿子的。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所托。”魏曕紧紧握住父皇的手,郑重承诺道。 永平帝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承平元年,春。 新帝前去春耕,阁老崔玉也陪着去了,一身布衣。 黄昏回到崔府,崔玉才从管事口中知晓,有人拿着他的玉佩拜访,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清凉寺一别后,崔玉叫人订做了一对儿玉佩,一枚他自己戴,一枚送给魏楹,道魏楹以后如果有事要来崔府找他,无论乔装成什么样,拿出玉佩,管事便会直接将她请到书房。 即便如此,因为魏楹常年在外走动,只有年底才会回京,这枚玉佩,一年能用上两次都算多的。 自从先帝驾崩,这还是魏楹第一次来找他,也是两人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见面。 崔玉匆匆去了书房。 魏楹已经等了他一个多时辰,坐累了,这会儿无精打采地躺在内间的榻上。 她仍是男装打扮,下巴上的胡子伪装得更长了,手搭在腹部,无意识地转动那枚玉佩。 见到崔玉,魏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崔玉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公主节哀。” 魏楹再看他一眼,眼泪滚下来,翻过身投入他怀里。 崔玉轻轻地拍着她的肩。 魏楹哭了很久,哭够了,她坐起来,靠在他身上问:“你知道,父皇临走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崔玉不知。 魏楹便哽咽地告诉了他:“原来父皇都知道,却没有怪罪过我们。” 她这么不懂事,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父皇惩罚她都是应该的,可父皇并没有,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着她与崔玉的私会。 崔玉回想先帝对他的恩遇,万般感慨,只化作一声叹息。 等魏楹哭够了,崔玉低声道:“你不来,我也准备去见你了,三爷登基已有半年,朝局稳定,我在与不在都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如果公主不嫌弃,我愿将剩下的余生,都追随公主。” 现在正是公主最伤心的时候,也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他幼时进燕王府,从此为先帝效力,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如今朝堂人才济济,真的不缺他一个。 都四十五岁了,再不到公主身边,再过几年,公主怕是真的要嫌弃他了。 “三哥与你关系甚笃,以你的资历,做首辅都行,真的要退下来吗?”魏楹摸着他依然俊美儒雅的脸庞问。 崔玉握住她的手,道:“臣更想做公主的面首。” 魏楹就笑了。 两人商量好了,崔玉先进宫给淑太妃请安。 淑太妃早知道弟弟与魏楹有情,一耽误都到这个岁数了,弟弟终于愿意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淑太妃只觉得欣慰。 “你尽管去陪公主,姐姐每日陪伴太后,衣食无忧,无须你担心什么,老五也有妻子儿女陪伴,更不用你惦记。” 崔玉笑道:“太后和善,臣弟确实放心。” 还在燕王府时,姐姐与温夫人就交好,现在温夫人母凭子贵成了太后,姐姐在后宫,更不怕被谁欺负了。 又有谁呢,先帝后宫就这么几个人,也都老了,先帝又不在,争风吃醋都没得挣。 与姐姐道别后,崔玉去求见新帝。 魏曕在御书房。 崔玉是阁老,君臣俩几乎天天见面,只不过,以前君臣俩谈论的都是政事,今日崔玉递给魏曕的,却是一封辞呈,请辞的理由,崔玉自称他染了不治之症。 魏曕打量崔玉,四十五岁的阁老,身形修长挺拔,仍然如芝兰玉树,怎么看都不像生病的。 魏曕朝安顺儿递个眼色。 安顺儿领着小太监们退下了。 魏曕这才问崔玉:“为何要请辞?” 显然,他要崔玉说实话。 崔玉跪下,垂眸道:“臣有心仪之人,一直辜负于她,臣今年都四十五了,想趁尚有余力,余生常伴其左右。” 魏曕明白崔玉的意思。 他也早知道三妹喜欢崔玉了,不是从父皇那里知道的,而是根据殷蕙偶尔提及崔玉时的语气,猜到的。 他还是王爷时,殷蕙很少会议论官场上的大臣,所以,哪怕她只是偶尔提及崔玉,也显出她对崔玉的特别关心来。 一开始,魏曕是怀疑崔玉长得太好,又是殷蕙口中女孩子可能都会喜欢的温润之人,有一丝丝猜疑她难道对崔玉有什么小心思,不过很快魏曕就发现,原来殷蕙一直都是在替三妹操心。 殷蕙喜欢三妹,父皇临终前也交待他成全三妹与崔玉,魏曕自然会帮忙。 只是,崔玉有才,正当壮年,何必退得这么早? 赐婚是不可能赐婚的,他要顾及父皇与五弟的颜面,三妹与崔玉隐瞒了这么久,可能也不想要什么赐婚。 “如果三妹称病,再换个身份与你成亲,深居内宅,你则继续辅佐朕,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就是魏曕的意思。 他觉得这个办法比崔玉的好,如果崔玉假死跟随三妹,就算换个身份,公主的婚事都引人瞩目,不好遮掩。 换成三妹假死,崔玉本就是清心寡欲之人,平时少与官员走动,他装作回老家娶了一房妻子,再在郊外置办庄子,三妹便可安心在家抚养孩子,同时也不耽误崔玉施展抱负。 崔玉感激新帝的美意,可他宁可无名无分地跟着公主,一生不婚,也不想折断公主的翅膀,让她困在内宅。 魏曕明白了,再看崔玉的奏摺,忽然问:“你们可想好了要去何处游历?” 崔玉道:“公主想去云南。” 魏曕颔首:“云南也好,不过,朕有意派人出使西洋,若你们有兴趣,三妹可随时来见我。” 大魏物产丰富,有的物产在本土便宜,拿去与海上诸国贸易却能赚取巨额财富。 崔玉儒雅谦和,既能作为使臣与海上诸国交流,又有带兵之能,能管好随行将士,遇到意外可攻可退。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这摺子你也先拿回去吧。” 魏曕将崔玉请辞的摺子还给了他。 当晚,魏曕将此事告诉了殷蕙。 殷蕙皱眉道:“出海是不是太危险了?人家三妹与崔玉只想双宿双飞,你这么一来,崔玉哪好拒绝出海?” 魏曕的话是好听,说什么完全让崔玉、魏楹决定,可他现在是皇上,崔玉是臣子,崔玉敢不替皇上效力? 虽然崔玉的确是出海的好人选,但殷蕙太心疼这二人了,宁可魏曕再去费心挑选其他合适之人,也不想他去破坏人家的好事。 魏曕道:“海外有几人认得他们,国内又有多少?他们在外面,更能随心所欲。” 殷蕙想了想,担忧道:“海上风浪大,万一……” 魏曕无奈道:“工部打造出来的海船,你大可放心。” 他竟然还准备了一叠海船的绘图,从外形到里面的船舱格局,绘制得极为详细,上面还有炮火。 殷蕙看得眼馋:“祖父年轻时也出过海,那船可没有这个厉害。” 魏曕看看她,道:“若祖父还想出海,这次可与他们同行。” 殷蕙一眼瞪过来:“你做梦!算计崔玉就够了,祖父都一把年纪了,你竟然还想差遣他!” 魏曕忍笑:“我只是随便说说。” 殷蕙仍然警告地瞪着他:“不许去祖父面前说。” 魏曕笑着摸摸她的头。 过了一日,魏楹进宫了,直接来见殷蕙。 殷蕙把宫女们都打发下去,单独与她聊天。 魏楹兴奋道:“三嫂,我想随玉郎出海,他不要辞官了,我来假死,然后给他做崔夫人,回来我们就住在金陵,出去了更不怕被人认出我。” 殷蕙瞪她道:“假死是什么好事吗,你说得这么高兴?” 魏楹笑笑:“我都三十五了,留在京城也是百姓们眼中的老公主,与其做一个六七十岁才死的更可怜的老公主,不如死在这时,还有美名留人间。” 这话越说越扯,殷蕙点了点她额头。 魏楹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好三嫂了,你就替我们跟三哥说一声吧。” 殷蕙:“你三哥那里好说,贤太妃呢?” 魏楹:“我会跟她说清楚的,父皇都默许了的事,我娘肯定也想得开,反正京城这里有你们照顾她,还有四哥四嫂孝顺她,我离得远一些也没关系,兴许还能从海外给她带回一些好东西,让她朝丽太妃显摆去。” 殷蕙:“行吧,只要贤太妃同意,我与你三哥肯定会配合。” 到了这个时候,魏楹再看看殷蕙,突然不舍起来。 一旦要装死,以后她就不能再进宫了。 “三嫂,我会想你的。”魏楹抱住殷蕙道。 殷蕙故意开玩笑:“你哪里还有空想我,满心都是你们家玉郎了。” 魏楹脸红道:“什么玉郎,都变成玉老头了。” 殷蕙才不信,像魏曕、崔玉这样的美男子,平时注重养身,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呢。 就这样,崔玉收回了辞呈,被魏曕派去金陵,筹备船队出海一事。 与此同时,魏楹也开始装病。 除了殷蕙夫妻俩,就只有魏楹的生母贤太妃、胞兄魏昡知道真相,兹事体大,连福善都瞒住了。 魏楹“病逝”那日,福善哭成了泪人,魏宁几个孩子也都呜呜地唤着三姑母。 殷蕙被她们一带,竟然也落了泪。 魏楹这一去,死别是假,生离却是真的。 不舍归不舍,心里面,殷蕙很替魏楹高兴,替崔玉高兴,二十年了,这两个早就喜欢彼此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承平元年,六月下旬,一队海船从金陵出发,杨帆朝大海深处驶去。 整支船队,除了崔玉、青竹,再没有第三人知晓魏楹的真正身份,就连她新买的两个丫鬟,也只知道她是一位来自蜀地的姑娘,姓卫,当年水灾时受过崔大人的恩惠,扬言非崔大人不嫁,痴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打动了崔大人的心,娶之为妻。 船行了一日,风平浪静,到了傍晚,夕阳洒落海面,好一片五彩斑斓的盛景。 魏楹靠在围栏上,面对如此瑰丽的海景,只觉得从前种种烦恼都变得微不足道。 小时候走出燕王府,觉得平城很大,离开平城,还有燕地,燕地之外,是整个大魏。 大魏之外呢? 海的另一边又会是什么? 魏楹张开手臂,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看。 “会不会冷?” 崔玉走过来,替她系上披风。 魏楹摇摇头,仰头朝他笑:“这里好美。” 崔玉轻轻地拥住她,在她耳边道:“不及公主。” 魏楹瞪过来。 崔玉迅速改口,眼里全是笑:“不及夫人。” 魏楹满意了,他们俩可是在金陵拜过天地的正式夫妻,从今以后,她只是他崔玉郎的夫人。 第203章 全文完 先帝驾崩,新帝守丧二十七个月,至承平二年腊月除服。 尚衣局将帝后的新衣送了过来,光魏曕的龙袍,就有四套红色的,另有明黄、宝蓝、天青、墨黑等色。 魏曕从前殿忙完回来,就见后殿寝殿里挂着一溜崭新的龙袍,显然是在等他试穿。 魏曕看到那几套红袍,眉头就皱了皱。 殷蕙太熟悉他的穿衣品味了,二十来岁就只爱穿黑色,有闲情逸致的时候才会穿几次鲜亮的颜色哄她欢心,这两年为先帝守孝, 他不是穿黑就是穿白,再加上一张冷脸,活像个黑白双煞,殷蕙都难以想像大臣们每日拜见他时是什么心情,尤其是那些不了解魏曕的新官, 回句话可能都要战战兢兢吧。 “本朝以红为贵,父皇也爱穿红色,如今正逢太平盛世,你穿得鲜亮些,臣民们见了也欢喜。”殷蕙走到他面前,一边帮他更衣一边鼓励道。 魏曕想起父皇确实爱穿红色,父子几个狩猎或征战时,他也会习惯地去寻找那抹红色身影。 “你要是真不爱穿,那就少穿几次。”见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殷蕙放柔了声音。 魏曕并不是抗拒红色龙袍,只是他刚刚除丧,马上就穿红袍,不太合适。 “先试试吧。”他握了握她的手。 殷蕙就取了一套红色龙袍过来,帮他穿上。 按理说这都是小太监或宫女们的活儿,可魏曕就爱与她单独待着,宫人们都退到了外面,那就只好殷蕙围着他转来转去了。好在魏曕长得俊,身材也修长挺拔,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殷蕙打扮他也打扮得赏心悦目的,如果魏曕变成个大胖子,那殷蕙可懒得再亲自动手,直接叫宫人们进来伺候就是。 魏曕自己系腰带时,殷蕙没忍住,手在那劲瘦的窄腰处摸了摸。 魏曕回头看过来。 殷蕙若无其事地走到他对面,像个绣娘那般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来。 红色喜庆,魏曕本就面相年轻,现在在穿上这身红色龙袍,瞧着也就刚刚三十岁。 如此英姿勃发的新帝…… 想到一些小宫女窥视魏曕的视线,殷蕙撇了撇嘴。 魏曕见她先是一脸欣赏,这会儿又不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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