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魏曕掀开被子出去了,甚至还帮她将背后的被角掩了掩。 殷蕙睁着眼睛,一时睡不着,不想去回忆一些添堵的旧事,殷蕙转而去想周叔。 马上就是冬月初七了,希望周叔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魏曕与冯腾切磋。 说出那十年? 魏曕能信吗?就算信了,他还敢再把她当正常的妻子看待吗?万一找个由头休了她,殷蕙就亏大了。 为了衡哥儿,为了殷家搭进去的两百万两银子,殷蕙也不会给魏曕休妻的机会。 第22章 因为提前得了魏曕的准话,知道自己每月出次门也没什么,至少魏曕不认为这是越规,这日初七,殷蕙就又来了锦绣楼。 周叔已经早早过来等着了。 天冷,锦绣楼的掌柜刘曼娘给殷蕙准备了一个崭新的紫铜小手炉,亲自端来茶水,刘曼娘就退下了。 殷蕙捧着手炉,期待地看向周叔。 周叔叹道:“夫人交给我的差事还真够难的,那冯腾公子自幼痴迷武学兵法,几乎是跟着冯指挥使在军营长大,军营里的士兵们都服他,从未说过他的坏话,就算冯公子离开军营,出来也都是以武会友,没闹过什么龃龉起过什么争执,若三爷与他交好,夫人不必有任何担心,冯公子品行端正,可以来往。” 殷蕙没见过冯腾,听了周叔的话,脑海里便浮现出一道高大健壮、英姿笔挺的年轻武官的身影。 若冯腾毫无可指摘之处,她怎么劝魏曕? 她难掩失望。 周叔见了,诧异道:“夫人是想听冯公子的不好?” 殷蕙点点头。 周叔犹豫了一下,咳了咳,对着敞开的门板道:“其实,冯公子处处都好,就是二十岁了,至今不肯成亲,叫冯夫人操碎了心。这也没什么,只是去年,咱们平城来了一个刀客,冯腾听说后非要去与那刀客比试切磋,刀客知道他是官家少爷,再三拒绝,冯腾竟赖在刀客借宿的院子,说什么也不肯走。” “天黑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散了,谁也不知两人到底比试了没有,只是第二天,有人发现冯公子与那刀客同床而眠,一屋子酒气,于是就传出了冯公子有,有龙阳之好。” 说到这里,周叔飞快地看了一眼殷蕙,不知道夫人懂不懂什么叫龙阳。 殷蕙懂,吃惊道:“只是传言,还是确有此事?” 周叔摸着胡子道:“后来冯腾公子也听说了这传言,很不高兴,解释说那晚他与刀客切磋了,不分胜负,两人惺惺相惜成了好友,对酒当歌,喝醉了,他就直接睡在了刀客的房里,总不能醉醺醺地跑回家挨冯大人骂吧,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种癖好,冯腾公子也开始相亲了,只是还没看上哪家姑娘。” 殷蕙思索片刻,忽地笑了,对周叔道:“好了,咱们不提他了,上次的账有几处疑惑,您给我讲讲吧。” 周叔看着她俏皮的笑,莫名有种感觉,那位冯腾公子可能要被夫人算计了。 祖父最近不在平城,殷蕙离开锦绣楼后,又去了趟廖秋娘的烤肉馍铺子。 将至晌午,小小的铺子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廖秋娘与两个女伙计忙得团团转,殷蕙便没有过去打扰,直接回府了。 前阵子魏曕素了太久,今晚又在后院歇了。 清洗过后重新躺下,殷蕙主动钻到了魏曕这边,头亲昵地枕着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腰。 魏曕怕她乱动,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对着帐顶问:“怎么还不睡?” 殷蕙:“睡不着,您呢?” 魏曕倒也不困。 殷蕙:“那咱们说说话吧?” 魏曕:“你想说什么?” 殷蕙:“嗯,家里没什么事,我想知道您在兵营当差都要做什么,辛苦不辛苦。” 魏曕想了想,道:“早上所有营中将士都要操练半个时辰,我会巡视左右,看看有没有偷懒耍滑的。操练结束,会与各级武官了解士兵的情况。有时会演练阵型,有时指点士兵们的骑射刀枪,有时与冯大人讨论兵法,事情杂,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辛苦。” 殷蕙:“听说士兵都是硬骨头,您这么年轻却身居高职,他们可服您?” 魏曕想到了他刚进卫所的前几日,他是燕王之子,士兵们自然不敢当面对他不敬,但私底下肯定会议论。冯大人也清楚这点,便安排了一场骑射比赛,他与几位千户同场竞技,他赢了。在兵营,士兵们畏惧权势,对真本领却是心服口服。 “我击败了几位千户。”魏曕简单道。 殷蕙懂了,笑道:“您厉害,他们就服了。” 魏曕没说什么,只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指头,其实兵营最苦的是营房,没有地龙只能烧炭烧炕,他又不喜睡太热的炕,屋里总是冷,被窝刚进去的时候也冷冷的。 那个时候,他会想殷氏,会想跟她睡在一起。 她身子丰满,抱着很舒服。 “兵营是经常让人切磋武艺吗?您也要上场与千户们比武?”殷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问道。 魏曕:“士兵们每日都要安排对打,我很少下场,除非有人找我切磋。” 殷蕙惊讶道:“还有人敢挑战您啊?您赢了还好,您若输了,他们不怕您生气?” 魏曕:“我没那么小气。” 殷蕙抱紧了他:“刀枪无眼,我怕您受伤。” 魏曕:“我也没那么无用。” 说着,人就翻了上来。 殷蕙傻了眼,还没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呢,他怎么就? 只是今晚既然要演娇妻,殷蕙也只能小意配合。 好不容易完了事,又忍着冷气洗了洗,殷蕙再次赖到了他的被窝。 魏曕翻个身,背对着她,拒绝闲聊的意思十分明显:“睡吧。” 殷蕙用指尖轻轻戳他的肩膀:“三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魏曕:“何事?” 殷蕙:“我今天不是出门了吗,跟周叔对完账,我一时嘴馋,就带丫鬟去买烤肉馍,那边人太多了,排队的时候,我听见有人提到了冯大人家的冯腾公子。” 提到冯家父子,魏曕转了过来:“他们议论什么?” 殷蕙往他怀里钻,暖和了,接着道:“他们说,冯腾公子好比武,却又输不起,每次找人比试,赢了自然好,一旦输了,他就要一直纠缠对方,非要对方一次又一次地陪他切磋,直到他赢了为止。他们还说,曾经有个刀客赢了他,又不想比第二场,冯腾公子竟然赖到刀客的房间,与其同宿同眠,刀客不厌其烦,干脆离开了平城。” 魏曕皱眉,冯腾竟然是这种人? 冯腾是冯指挥使的儿子,他早有耳闻,不过冯腾陪着冯夫人去给他外祖父祝寿了,还没有回来,魏曕也便还没有机会与其见面。 “三爷,您武艺好,冯腾公子有没有找您切磋?” 魏曕:“他最近不在兵营。” 殷蕙:“怪不得,那等他回来,肯定会来骚扰您,到时候您可别答应他,输了只会长他的威风,赢了也要被他纠缠不清,您若夜夜都住在王府,他肯定不敢过来,可您住在兵营,他说不定也敢追到您的屋里去,传出去不好听。” 冯腾不怕被人笑话,魏曕清高,他才不会让自己牵扯到冯腾的笑料之中。 这便是殷蕙想到的法子。 果然,就听魏曕在她头顶道:“知道了,我不会与他比试。” 殷蕙找到他的手,勾住他的指头道:“这可是您应下来的,咱们拉钩,您不许食言。” 魏曕从不食言,只是…… “你似乎很不喜冯腾?” 殷蕙心头一颤,念头飞转,哼了哼道:“我与他无冤无仇,谈何喜不喜的,我只是怕他擅闯您的营房。” 魏曕:“擅闯又如何,他敢闯,我便打他出去。” 他还是觉得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他起了疑心,殷蕙只好再加一味猛料,闷声道:“您没听说吗,因为冯腾与刀客的那场传言,有人怀疑,冯腾有,有龙阳之好。” 料太猛,魏曕的呼吸都变了。 殷蕙迅速溜回自己的被窝,嘟哝道:“我都是为了您好,哪怕冯腾公子没那癖好,您与他保持距离也没坏处。” 魏曕没有回她。 次日,魏曕叫长风再去打探冯腾的事。 长风果然也探听到一些有关冯腾与刀客共度的那一夜的风声,事实究竟如何就只有冯腾、刀客清楚了。 魏曕记住了。 过了几日,早上魏曕来到兵营,就见指挥使冯谡身边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武官,容貌与冯谡有六分相似。 察觉冯腾上上下下审视他的视线,魏曕抿紧了唇。 冯谡瞪了一眼儿子,魏曕乃是皇孙,岂容儿子无礼? “三爷,这是犬子冯腾,他久仰您枪法了得,早就想一睹您的风采了,失礼之处,还请三爷海涵。” 魏曕颔首,这就去了他的兵营,并没有与冯腾结交之意。 “爹,这三爷也太狂了吧,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看着魏曕的背影,冯腾有些不满地道。 冯谡教训儿子:“为何要给你面子?我警告你,在三爷面前恭敬些,三爷可不是别的武官,愿意纵容你的虎脾气。” 冯腾左耳进右耳出,转身走了。 他确实听说魏曕枪法了得,也立下了要与魏曕一较高下的决心。 想什么做什么,上午魏曕指导士兵们枪法时,冯腾气势汹汹地凑了过来,请求与魏曕切磋。 魏曕不予理会。 冯腾怒了:“三爷莫非瞧不起我?” 魏曕:“我只是不喜无谓的争强好胜,你若想比,将来若有机会,你我战场上比杀敌数量。” 冯腾还要再说,魏曕看他一眼:“莫非你只敢在平城撒野,不敢在战场动真刀真枪?” 冯腾的血性顿时被激得千尺高,涨红脸道:“好,咱们战场见!谁怕谁是孙子!” 闻讯赶来的指挥使冯谡正好听到这句,一鞭子就甩到了冯腾的背上,臭小子不要命了,敢赌三爷给他当孙子,皇上可还好好地在龙椅上坐着呢! 冯谡带走了儿子,魏曕也继续当差。 殷蕙听说此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此最好,冯腾没废,燕王没有损失心腹武将,魏曕也没无辜受牵连。 第23章 魏曕与冯腾之间的那场切磋就这么解决了。 殷蕙又担心了一段时间,怕冯腾真的喜欢纠缠人,也怕魏曕冲动之下应了对方的挑衅,一直到进了腊月,魏曕还顺顺利利地在卫所当着差,殷蕙总算可以彻底将这事翻篇了。 天更冷了,但年关将近,街上的百姓反而比以前多了起来。 锦绣楼生意兴隆,今日刘曼娘都没空招待殷蕙,派小丫鬟过来引殷蕙去了后院。 “周叔,我祖父回来了吗,等会儿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 见到周叔,殷蕙先打听祖父的动向。 周叔道:“恐怕还要再等半个月,老爷出发前,说会赶回来过小年。” 殷蕙不由地失望,奈何殷家从商,总是有做不完的生意,不然何以攒下那么大的家业。 周叔打量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殷蕙疑道:“您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周叔望眼门外,压低声音道:“不瞒夫人,自从老爷让我跟着您做事,我就不再插手殷家本家那边的生意了,但我与殷家上下的管事们都保持着联系,女眷们也是如此。就在这个月月初,我们家那口子听说,二太太好像很着急要把大小姐嫁出去,见了很多媒婆。” 殷蕙皱起眉头,上辈子赵氏一直将殷蓉留到十八岁才挑了个举人做女婿,这辈子如此急不可耐,莫非是看出祖父要做主殷蓉的婚事了,便准备趁祖父远行,先把殷蓉的婚事定下? 赵氏一心要找个做官的女婿,奈何有前程有门第的官员看不上殷家,没前程的芝麻小官赵氏母女也瞧不上,不然也不会挑个举人…… 难道,她与祖父的插手会让赵氏提前相中那个举人? 那举人就是个投机取巧之辈,一心指望魏曕扶持,殷蕙与祖父打招呼就是想阻止殷蓉嫁给对方。 与周叔分开后,殷蕙立即去了殷家。 好巧不巧的,马车才停下,她就看见赵氏身边的吕嬷嬷笑呵呵地送了一个媒婆打扮的妇人出来。 认出殷蕙的马车,吕嬷嬷脸色微变,立即推了推那个还想驻足看热闹的媒婆,赶在殷蕙下车前将人撵走了。 “哎,夫人又回来啦,可不巧,老爷还没回来呢。”吕嬷嬷堆满笑容朝殷蕙行礼道。 殷蕙:“我来看看婶母。” 吕嬷嬷便在前面领路,将殷蕙主仆领到了赵氏的院子。 赵氏正与女儿待在次间说话,听小丫鬟通传说二小姐回来了,赵氏心里一突。 殷蓉脸色也变了,紧张道:“她回来做什么,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 赵氏定定神,安慰女儿道:“别慌,这消息娘也才知道,她能听说什么,碰巧而已,等会儿你可稳住,别露出端倪,她自己做了皇亲国戚,恨不得你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一旦知道你有希望做官夫人,肯定会想办法使坏。” 殷蓉自然明白,本来她还指望殷蕙帮她撮合一门好婚,谁料殷蕙不安好心,竟然撺掇祖父要把她嫁给一个商户。 凭什么啊,殷蕙能做官夫人,她也要做! 娘俩对个眼色,这才挂上笑容出来迎接殷蕙。 “呦,阿蕙有阵子没回来了,我瞧瞧,哎,这王府里的贵气就是养人,咱们阿蕙越来越有贵妇人的风范了。” 赵氏嘴唇抹了蜜似的夸赞道。 殷蕙笑道:“我就是喜欢听您夸才回来的,对了,刚刚我瞧见吕嬷嬷送了一位媒人出去,可是姐姐的婚事有了着落?” 赵氏看眼女儿,愁容顿显:“没呢,之前请了几个媒婆都没挑到合适的人家,刚刚那个嘴上承诺的好听,说会给你姐姐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谁知道她有没有那么厉害,还得再等等。万一她真能找到个好郎君,我再请老爷子做主,趁早把你姐姐嫁出去,我好省心。” “娘,人家还想多陪您两年呢。”殷蓉装作不高兴地道。 赵氏哼道:“陪陪陪,陪成老姑娘吗?看看阿蕙,比你还小几个月呢,都当娘了。” 殷蓉攥攥帕子,恼羞成怒地跑了。 赵氏一心应酬殷蕙,舌灿莲花东扯西扯,愣是一点风声也没漏。 殷蕙就拿她没办法了,儿女婚事父母做主,赵氏真定了女婿人选,除非祖父能及时赶回来,她做侄女的能如何?尤其是,她住在燕王府,一个月出次门都是小心翼翼跟魏曕讨来的。 “太太,太太,不好了,二少爷晕过去了!” 就在殷蕙准备告辞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在院子里就嚷嚷开了。 二少爷就是殷阆,殷蕙二叔殷景善的庶子。 赵氏的脸登时拉得老长,又撇清什么似的对殷蕙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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