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我今天要服务的准新娘，许潇潇。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我，简单的白T仔裤，磨到看不出花纹的帆布鞋。 因为坐了两个小时的公车，剩下的路只能顶着烈日步行。 背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洇得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顶着一受热就容易发红的脸。 荒唐又滑稽。 四目相对，男人眉心微动，脸上有一抹惊慌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而后俯下头去，将身边的可人儿揽得更紧，语气宠溺： 「宝贝，我早都给你找了最顶尖的妆造团队，为什么要请这种不入流的化妆师来咱们家？」 我蓦地攥紧掌心。 腕上坠着的绳结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拽，骤然断裂。 大大小小的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清脆的声响似重锤敲在心上，阵阵生疼。 不是错觉，真的是他。 是我爱了整整十一年的男人。 三年前，漫天璀璨烟花下，我不敢接那捧玫瑰。 因为不敢相信这场浩大的暗恋会由他的告白来终结。 他似乎看出我的犹豫，坚定地告诉我。 他不会让我输。 两年前，我们第一次发生争吵，他摔了我精心做好的一桌菜。 嫌我唠叨，嫌我管束他太多。 之后又流着泪，用密密麻麻的吻求我原谅。 一年前，我淋了雨，引起急性肺炎住进医院。 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烫在脸上的泪也怎么都擦不完。 后来才知道，那晚，他和朋友喝酒打牌直至通宵。 有人看见他手机上一连几十个未接，提醒他我或许有要紧事。 他却不屑一顾地笑： 「无非就是说早点回家，不准和别的女人来往过密……烦都要烦死！」 后来也是他，冲进病房，将我心疼地按进怀里，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 他说，瑜尔，你如果出事，我也不活了。 给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糖。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偏偏让我难以割舍。 直到两个月前，我偶然发现他半夜写下的心愿卡片。 只有寥寥一句话。 早日找到真爱，走进婚姻殿堂，顺遂无虞过一生。 长久以来的容忍和积怨终于爆发。 我哭着质问，既然早都发现我不是心中所爱。 又何必反复纠缠三年。 他只是抽着烟不说话。 薄薄的眼皮垂着，神情迷蒙。 那一刻我心灰意冷，却还是不舍。 一番踌躇后，我平静望向他： 「黎夜，我们先暂时分开，两个月为限，各自都好好想一想，未来到底该如何。」 他骤然落泪，很久才点头。 那一刻我存了希冀，既然他也不舍，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出改变。 因分别而滋生的思念与不安，会让彼此更加坚定。 却没想到，两个月截止的前一天，他已经换了新身份。想来，是心愿实现。 虽荒谬，却也合理。 我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珠子，许潇潇埋怨的声音响起： 「当着人家的面，你瞎说什么呢！」 又微俯下身向我解释： 「你别介意，我老公说话就这样。」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几分内疚。 她不知情，不必牵涉进这场纠葛。 我摇摇头表示无碍，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轰鸣起来。 「江辰」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黎夜的神情微微一滞，眼神凉了几分。 正准备走到一边接电话，他突然不耐催促： 「你不是来试妆的吗？怎么工作时间还不关机？有没有一点专业素养？」 我不明白，他这股怨气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不遵守约定的人是他，明明先决绝割舍的人是他。 我装作素不相识已经给了体面，他还想如何。 默默打开化妆箱，举起喷雾瓶的刹那。 黎夜在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衬衫微微敞开，锁骨下方淡粉色的咬痕清晰可见。 我不禁想起，以前他说过。 把他的嘴亲烂都行，就是不准咬人。 他怕疼。 移开目光，我开始工作。 黎夜没再开口，一直盯着手机，眉头微蹙。 一连六种妆容试下来，许潇潇都不太满意。 但她的风度极好，话说得委婉。 这次的费用不菲，我没理由撂挑子不干。 于是继续。 一位儒雅稳健的长者突然走进客厅，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去： 「少爷，刚才陈总夫人派人送来些礼物，询问您下周是否方便想请您吃顿便饭，应该是想要拿盛兴科技那边的新项目……」 「让他们跟秘书去约，别再找到家里来了。」 「好的少爷。」 一瞬间失神。 化妆刷在指尖微微发颤，抖下些许眼影余粉落在女孩雪白的肩颈。 少爷？ 本以为是黎夜寻了白富美实现阶级跨越。 但显然情况并非如此。 原来，我戏称他是跌落民间的落难王子，真的只是一句笑话。 他一直是王子。 却在我面前装了整整三年的普通人。 我省吃俭用，想尽各种办法多接点单。 常常三两月没有一天休息。 只为能让那个用于购置婚房的账户里多出一点钱。 我们的未来也会更有保障一分。 竟只是一个小丑的自我感动。 「姜老师？姜老师？」 听到叫声，我忙挤出一丝微笑： 「继续。」 黎夜已经走到她身后。 修长的手指将她圈进怀里。 「我宝贝忙了一下午，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可以走了。」 看我的时候，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蓦地想起，接单时就知道的信息。 新人的婚礼，在四天之后。 估计……还有很多事要忙。 挤出一丝微笑回应许潇潇抱歉的表情。 我淡淡开口： 「劳烦您稍微让一下，我捡了东西就走。」刚才没捡完的珠子，滚了一颗在地毯旁，就在他的脚边。 蹲下身，指尖还未碰到，就被他忽地踩住。 「不值钱的东西而已，有什么好捡的。」 我不由得愣住。 虽从没说跟他过那是亡母留给我的遗物。 但交往三年，他如何不知道我一直戴着，平日也极为珍视。 我抬起头看他。 「刚恢复豪门阔少身份，这就看不起不值钱的淡水珍珠了？」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咬牙说完这一句。 他面色骤然一变。 用力扯出珠子站起身，对许潇潇礼貌点头，大步走出门。 下意识回头。 二人已经拥吻在一起。 女孩转过头细细喘气，又被他猛地封住了唇。 停止的背脊一瞬间垮塌了下去。 我沿着来时路落荒而逃。 原本蔚蓝的天空上，乌云卷成浓墨。 不待我到家，暴雨已至。 像从银河倾倒下来的碎玻璃，扎得我浑身战栗。 江辰等在楼下，看见我，语气不忿： 「姜瑜尔！作为你十年的发小，我都回国两个月了，就刚回来那天见了你一次，还就匆匆说了几句话，现在我约你吃饭你还不接电话……你你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了！」 看见我惨白的脸，他吓了一跳。 见我没理他，埋头往楼道里走。 他愣了一下跟上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 「你这样不是受了情伤吧？不对呀，我记得昨天我问你，你还高高兴兴跟我说两个月要到了，你男朋友肯定回来找你求复合……」 脚步一顿，他的鼻尖猛地撞上我的背。 我回过头。 「他要结婚了，我今天就是去给他的新娘试妆的。」 江辰怔住，半晌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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