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生怕黛玉又改了主意。乌香还能有什么话说?只笑着道:“姑娘既挑中了,我看也是好的,就这三个罢。只是看着不齐整,姑娘索性再挑一个,凑四个不好么?” 黛玉哈哈一笑,道:“哪有那么讲究!这不过是个缘法,只这三个就够了。” 当下乌香去问各自领人来的人牙子,一一商量价钱,又知黛玉在管家琐事之上平平,自己用心去挑管各项家事的,一并算账写契。 黛玉看她忙起来,也不及带这三个小丫头去安置,就先问她们姓名。那两个读书人家的一个叫甘春,一个叫黄秀竹,那田家女儿没有大名,只说姓张,父母都唤她作螺儿。 黛玉笑道:“秀竹螺儿都不必改了,甘春是个单字不好叫,我唤你春雪如何?” 几个小丫头听说不用改名,和当初倩语思云一般喜出望外,连甘春也连连点头,三人先就向黛玉见了礼。黛玉见乌香那边事差不多完了,叫她带着这三个一同先去安置,自己就走了出来。 她还想着昨夜那倒夜香的妇人,虽是无赖发了一回泼,但念其落难,想必心意不得伸张,一时性情乖戾也是有的。且不知大夫看得如何了,便回头叫上紫鹃雪雁,一同往前面厢房小间来。 其时一个管事的婆子正带着大夫出来,见了黛玉先行了礼,又对大夫说道:“这就是我家姑娘了。” 那大夫听说,先向黛玉一打量,方拱手致意,口中道:“原来阮氏是被姑娘所救,难得姑娘这片善心,这就是她运数到了。” 黛玉听他说话意思,挑了眉梢道:“原来大夫是认得她的?” 那大夫捻须叹道:“说起这阮氏来,当年也算官家小姐,她父亲捐了一任知县,因在任上恶了顶头上司,不得升迁,索性告病辞官,回乡养老。谁知这还不算完,又因她家颇藏了几件珍奇玩物,苏州知府听说了,要高价买他的,那位阮老爷总是不干,被捏了个罪名发在狱里,阮小姐却带着珍玩逃了,遍地寻不得。直到两年前,才听说她竟进了京师,躲在什么大户人家的家庙里,被举发出来,便发回原籍定谳。前任知府如今已高升了,听说是忠顺亲王的门人,谁敢得罪他!就给这阮氏充了贱役,也是借此羞辱她,做给前任老大人看的罢了。” 黛玉听得一阵心惊,想这世上清白好人,竟多半有如此磨难,上苍何其不公!心里就存了个救护风尘的念头,却先问道:“那她如今是什么病?可怕不怕的呢?” 大夫摇头道:“不是什么病,无非长年失了饮食,没有滋养,那身子自然虚弱不堪。只消清淡茶饭调养,渐渐地进些补药,过上一年半载,就可缓过来了。” “一年半载!”雪雁先在旁咋舌道,“这么一个人,又和我们不相干的,倒叫姑娘养她一年半载不成?” 黛玉轻笑道:“这又何妨?我如今却只想怎么才能帮她跳出火坑,至于养着她,是一年半载还是十年八年,有什么差别?” 第98章 章九十七 故计重施 那大夫听了黛玉的话,神情一动,再次拱了拱手道:“姑娘是慈悲心肠,广种福田,必有善果。” “咦?”黛玉笑了笑,反问道:“大夫也信佛的么?” “也谈不上信与不信。”那大夫也笑道,“只是我佛度尽众生的大愿,颇合我心意。如今见了姑娘这样的人物,更觉得世间应有因果报应一说,才算公平。”边说边又施了一礼,道,“药方我已写好交给这位大嫂了,姑娘往后但有所命,再来叫我就是。” 黛玉也不虚言挽留,看着婆子送他出去,自己放了大半的心,也不去见那阮氏,又转身回房,做些写写画画的消遣。 这边乌香挑选家人已毕,列了花名册,前来向黛玉回禀。黛玉看了一回,便笑道:“你办事挑不出毛病来,我是放心的。现有一件事,咱们怎么想个法儿,把那阮氏赎了出来才好。” 乌香一直忙着,还没听到这边的故事,此时听黛玉说了一遍,颇有些吃惊,道:“这事关上了忠顺亲王府,虽然王爷自己未必晓得,但既是他王府门人,也不宜明面得罪的。”情知这位县主打定的主意不容驳回,自己想了一想,笑道,“有了!姑娘何不来个故计重施,效一效那霞娘脱身的故事?” 这话正碰在黛玉心坎上,不由笑道:“我就说你懂得我心思!我也是想,京中那些王爷权贵,跟咱们素无怨仇,不犯着趁他们的火去。既然如此,衙门那边你去说就完了,我去见见阮氏。” 当下二人如此这般,商量了一番,乌香便去苏州府衙门,黛玉叫了紫鹃雪雁,重新往阮氏在的那个小间过来。 那小间就在门房旁边,虽是避风,但屋窄窗小,里面黑乎乎的。黛玉又是从明处乍一进来,什么也看不清,先闻到一股腐败的气息。只听一个声音在里面道:“你……你可是姓林?……” 黛玉听那嗓音正是昨夜的妇人,想必就是阮氏了,又缓了一缓,渐渐看清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圆凳子。尽里边床上躺着个干瘦的身影,虽盖着被子,仍只有细细的一条。心里一阵酸楚,点头道:“我姓林。你是听下人们说的罢?我也听大夫说了,你原姓阮,还是位官家小姐呢,想不到沦落至此。” “呵呵……”阮氏听她说出自己出身,也不以为奇,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却喘了半天气,方道,“落魄之人罢了。如今蒙你救助,我……我也是无以为报的……” 黛玉笑道:“我又没希图什么报答。你也想开些,且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 阮氏吐了口气,淡淡道:“你倒是心宽。你……你是苏州林老爷家的独生女儿?后来进京,寄住在荣国公贾府的?” 黛玉听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 “苏州林氏谁不知道!”阮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之意,仿佛倒嫌黛玉见闻不广似的,“荣国公的嫡女嫁进林家,配的夫婿是位探花郎,这当年都是编成弹词来唱的。后来你又进京,住到贾府去,人人都说你和那贾家小公子是一对儿,想不到……贾家败落了,你倒更风光了,真是好运道!” 黛玉听她话中对自己颇有讥刺,且对自己经历极为了解。但想既然苏州林氏是名族,自己行踪又不背人,被人知晓也不为奇。而且阮氏这般遭遇,看着自己生活优渥,心有怨怼,更是难免的,倒不必跟她计较。 因点头笑道:“你说的是。我不过运气好一点,能有今日已是知足的,是以我想着该把这运气也分一分,免得自己命小福薄,承担不来,反坏了寿数。” “你……”阮氏不想自己公然揭黛玉的底,她非但不恼,还顺着这个话头说了一番道理。心中更是不忿,想了想又道,“我听说那贾家公子娶的是皇商薛家的大小姐。那薛氏虽然素有贤名,终究身份地位都不配,要说仗着是亲戚呢,难道你不也和贾公子是姑表之亲么?被她鸠占了鹊巢,难得你竟没有气死!” 黛玉过来,原是要和她说如何脱身的计策,想不到她对自己过往竟然了如指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讽刺,倒像故意激自己生气似的。一时虽想不出她是何居心,但以如今而言,区区贾府和宝玉的事,自然也已不会让自己动心了。 当下只觉得好笑,站起身来道:“我只当你身子弱,怕要用药调养一番才好,眼下看来,你还有闲心议论别人隐私,如此兴致,想必身子无碍。我看你说了半日也累了,且歇一歇,要茶要水的,只管吩咐她们,我赶晚再来看你,有事跟你说。” 说罢也不再理阮氏,带着两个丫头出房去了。 走到回廊上,雪雁便忍不住道:“我总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姑娘救了她,又对她和颜悦色的,她怎么那副嘴脸?难道咱们欠她的不成?” 紫鹃也劝道:“姑娘自然不犯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只是看她那意思,是嗔着姑娘没和她一样没落,反倒得了荣耀,她心里嫉妒。这种人留不得,看将来招出祸来。” 黛玉何尝不知,因点头道:“你们说的是。我又不是踩着她上位的,轮到她来酸我了吗?咱们不做那滥好人,久后反叫她卖了。等乌姐姐回来,咱们按计行事,让她得个解脱,就远远地打发了罢。” 雪雁惊道:“你还要帮她?照我说交回衙门去就是了,你管她死活呢!” “这话就不对了。”黛玉看了看她,正色道,“当初你为我的事,跑出去求人,要是表兄也这么一推六二五,哪有咱们今日!” 雪雁见她提起李寻欢来,方才无话,只嘟囔道:“你倒还念着表少爷呢,表少爷这没良心的,也不知有没有念着你。” 黛玉笑得不行,拧了她脸一下,三人自回房去不提。 不多时乌香回来,便回说自己去到衙门的情形。“昨夜的事他们也尽知了,看样子倒嫌姑娘太好心。我看是个话头,就说那妇人嘴不好,虽被我们姑娘救了,反而讲三讲四的,惹得姑娘发了恼,如今正丢在院子里跪着呢。那些差人就笑了,说她向来如此,原怪不得姑娘,只是请姑娘发落完了还把她打发回来就是了。我就胡乱应着,见无别话,也就回来了。” 黛玉点头道:“这算是垫了一步过去了。方才我去见过阮氏一回,果然是他们说的那样,倒和我们杜撰的恰对了影儿,也是天意。不过这罚人的事我不大晓得,好生生的人真的能跪死不成?” 乌香见她一边说一边有些不忍的神情,笑道:“姑娘是娇客,又是慈悲心肠,想必以前没见过。要说那深宅大院里,甚至于……”说着突然噤声,却用手向上指了指,才继续道,“……内宅女人们争风吃醋,拿着人作筏子,这么弄死的还少呢!” 黛玉看她手势,知道是指的皇宫里,心想她毕竟是皇帝身边出来的,恐怕见到的后宫争斗,比寻常大户人家还要多,也就信服了。又问道:“那该多久闹出来比较好?” “就是今晚罢。”乌香略思忖一下便道,“她那个身子骨也不结实,到晚上差不多了。咱们赶着把她‘尸首’送去,天又黑,衙门那边必懒得细查,就打发人扔到城外去了。” 正商量得有模有样,忽见那看着阮氏的婆子慌慌张张跑来,在房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了,叩头道:“姑娘,我该死了!那……那阮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99章 章九十八 意外的故人 黛玉和乌香等人听了都是一惊,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乌香醒过神来,问道:“她怎么跑的?” 那婆子道:“是……是她说想擦洗一下,换一换衣服,说是姑娘爱干净,不能腌臜了这里。我说她身上都是换洗过的,她不听,反跟我嚷嚷。我想着姑娘说她要什么就给她,便去给她又找了身衣裳,正出去打水的工夫,回来就……就不见人了……” 黛玉和乌香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本来她们打算得好好的,在衙门那边都已经铺垫完了,赶晚时给阮氏吃一颗假死的药丸,就回报衙门说,原不过随便罚一罚她,谁知她身子弱,一跪就跪死了,将“尸首”交还给衙门处置。那边谁和她真有仇?不过为了京里的势力挫磨她一番,人死了也就罢了。到时候趁着将她拉到城外乱葬岗子上的工夫,再派人把她救转来,正是神不知鬼不觉,比起当初救助湘云更为稳妥的。谁知道计还未行,她倒先逃了。 乌香便跺脚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姑娘好心要救她,她反要连累姑娘,这要不找回来好好教训一番,还当我们都是冤大头,吃干饭的呢!” 也不等黛玉吩咐,便叫了倩语思云过来,叮嘱她们必要将人抓回来。黛玉听了这消息原也生气,不想自己一片好心,反被当了傻子戏耍,于是不加一言,只看着她们各自行事去了。 看看天色将晚,还不见倩语思云二人来回话,知道是没找到,黛玉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急起来。正没做手脚处,又听外面人声嘈杂,雪雁不等说就跑出屋去,转脸又回来,又是喘又是气,指着外面道:“姑娘看看去罢,越乱越乱,都没了规矩了!” 紫鹃听她说得不明,嗔道:“倒是什么事,你也说清楚了。姑娘正恼呢,你还要来拨火?” “哪里是我拨火!”雪雁跺脚道,“拨火的在外面呢!那个看病的大夫,堵着门骂姑娘害了阮氏,非找咱们要人,这真是从何说起!” 黛玉听说就怔了怔,回想起那大夫跟自己讲述阮氏往事之时,确是知道得十分详细。当时自己还道只是街里传言,人尽皆知的,此刻方觉得他话也未免太多了。 心中一动,就对紫鹃道:“先不要在这里分证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带着二人一同到了大门前。 只见门上两三个人拦着,那大夫兀自往里冲,边冲边骂道:“我也是看错了人!这世上哪有菩萨心肠,都是鬼蜮伎俩!一个小女子又碍到你们什么了?非要害了她性命!今日我偏要赌这一口气!” 黛玉听得好笑,上前喝住几个家人,便看着那大夫道:“你要赌什么气?” 她是一派安静之意,那大夫本来喊得火热的,也不由得冷下来,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道:“我先前只当你是好人,不想也和他们沆瀣一气!你把阮氏放出来,我立刻就走,否则的话就跟你在这里拼了!” “咦?”黛玉冷笑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是个大男人,你说要和我拼了,也不嫌寒碜!” 那大夫脸红了红,才道:“你……你少颠倒黑白!你府上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论起来谁强谁弱?” 黛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府上多少人,也没当街欺负你。若非你强要私闯民宅,他们也不会拦你。你究竟要怎样,倒是说个清楚,不要凭空给人扣个罪名,自己就觉得占了理,好威风么?” 那大夫听她口齿伶俐,嗓音清脆,一番话说得就如珠落玉盘,泉流碧涧,闻之令人忘俗,一时间倒呆了。顿了顿方醒过神来,恨声道:“我只问你,你们把阮氏弄到哪儿去了?” 紫鹃雪雁等听他口吻毫不客气,都带了三分怒,正要骂回去,见黛玉作了个手势,安抚众人,自己却笑道:“她自己有脚会走,我都管不得,又与阁下什么相干?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罢,不要再生事,叫我们没奈何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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