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年初捏到的瘦骨嶙峋太叫人揪心。 然而她的手才要施力,少年郎突然绷紧了手臂,用这种方式向姐姐展示他的强壮与力量。 殷蕙惊讶地抬头。 殷阆看着她笑,短短几个月,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有任何自卑拘谨,变得大大方方,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是大房的孩子。 殷蕙彻底放心了,相由心生,殷阆小小年纪就能自己走出身世的阴霾,只要好好栽培,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他那小胳膊虽然结实了一些,与魏曕比还嫩得很,居然还敢给她显摆。 这种稚气让殷蕙觉得很可爱。 与祖孙三代告辞,殷蕙去看殷蓉了。 “呦,阿蕙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嫁了高枝,就忘了家里的姐妹了。” 见到殷蕙,赵氏阴阳怪气地道,心里仍是怨恨殷蕙不肯帮女儿撮合一位名门子弟,导致女儿只能嫁一个七品知县。知县这个官,三年一调任,明年还不知道会调到哪里,就算女婿高升,离得远也难帮上殷家,根本比不上平城本地的一些名门子弟,譬如将族郭家,譬如燕王府三大护卫所里的年轻将领。 总体来说,赵氏选择蒋维帧做女婿只是无奈之举,并没有多满意。 “娘,王府规矩多,妹妹出行不易,您别那么说。”坐在梳妆台前的殷蓉回头,轻声责备道,那神色与语气,并非假意客套。 赵氏哼了声,闭上嘴巴。 殷蓉朝殷蕙笑笑,目光真诚:“阿蕙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殷蕙却并不信殷蓉真就把她当好姐妹了,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改的。 “姐姐不怪我来迟就好,快先梳头吧,等会儿亲戚们都该过来了。”殷蕙笑着道,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第48章 殷蕙还想着晚宴结束后陪祖父说说话,老爷子居然喝醉了,被殷闻扶到床上就打起呼噜来。 “大哥怎么没劝着些?”看着老爷子红通通的脸,殷蕙忍不住抱怨道,年纪大的人,喝太多容易出事。 殷闻白皙的脸上也浮着一层红晕,苦笑着解释道:“宾客太多,祖父又好面子,这还是我帮着喝了几大碗,不然醉得更厉害。” 堂兄妹离得近,殷蕙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跟过来的殷阆还朝姐姐递了个眼色,证明殷闻说的都是真的。 殷蕙就没再说什么。也许今晚殷闻已经够孝顺了,只是她记着前世的怨恨,这辈子哪怕殷闻没有再做错什么,她都看他不顺眼。包括对蒋维帧也是如此,她吃过被殷蓉夫君扯后腿的亏,所以即便殷蓉的夫君换人了,她还是对两口子充满了警惕。 祖父有德叔照顾,殷蕙就告退了。 殷阆陪着她往大房那边走。 “你有没有喝酒?”殷蕙一边问一边对着少年郎那边嗅了嗅。 殷阆:“推不过,喝了差不多两碗。” 殷蕙惊道:“两碗?你居然没醉?” 殷阆笑道:“可能我天生酒量好吧,这样也好,将来与人应酬就不怕轻易醉了。” 殷蕙:“话虽如此,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尽量少喝。” 殷阆点头。 空中明月微缺,照得院子里亮亮堂堂的,身后跟着的金盏、长风都是可靠之人,殷蕙便直言问道:“祖父南下期间,二叔他们可有找你的麻烦?” 殷阆摇摇头。 过继之后,殷景善看见他便绷起脸,亦或是当没看见,赵氏指桑骂槐地骂过他几句,他都习惯了。至于殷闻,他现在负责平城一带的生意,是个早出晚归的大忙人,两人基本碰不上面。 殷蕙放心道:“没有最好,看祖父给你请了两位先生,应该也看重你了,这两年你只需跟着先生们学本事,外面的事暂且不用费心。” 说话间,蕙香居到了,殷阆带着长风离去,今晚长风会住在殷阆的院子里。 金盏伺候殷蕙洗漱。 重新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闺房,不用看魏曕的脸色,暂且也不必惦记孩子,殷蕙只觉得浑身轻松,仿佛春天换季时脱下厚重冬装的轻快。 金盏端着水进来,就见自家夫人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趴在床上,小腿支起,欢快地晃来晃去。 “看您这高兴的样子,不想五郎吗?”金盏放下铜盆,打趣道。 殷蕙在摸被子上的刺绣玩,心不在焉地道:“明天就回去了,有什么好想的,有乳母、银盏看着呢。” 金盏:“好了,您快坐过来吧,等会儿水凉了。” 殷蕙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 金盏一边帮主子搓脚一边感慨道:“刚跟着您搬到王府的时候,哪敢想还能回来住几次,夫人,我真觉得三爷对您越来越好了。” 殷蕙笑笑:“确实还可以。” 魏曕虽然冷,目前看来还是可以跟他商量事情的,并不是那种恪守规矩丝毫不许她僭越的人,尽管他冷冰冰的看起来就是那种人。上辈子她完全被他震慑住了,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对了夫人,下午您歇晌的时候,我跟府里各处的嬷嬷丫鬟们待了会儿,打听到一点消息,关于大姑爷的。” “是吗?说来听听。” “大姑爷今年二十七了,虽然一直没有成亲,但身边一直有通房丫鬟伺候,后来两家定了亲事,大姑爷便痛痛快快地把通房丫鬟打发走了,一心等着大小姐嫁过去。” 第49章 给徐王妃、温夫人请过安后,殷蕙就回了澄心堂。 衡哥儿正在走廊里玩,穿着一件红肚兜、薄纱裤,手里牵着绳子一头,另一头绑在一辆木制小战车上。 这辆小战车是四爷魏昡送衡哥儿的周岁礼,战车前面雕有两匹栩栩如生的战马,马蹄中间有精细的滑轮,车身上也有两个大轮,用手轻轻推一下都能推很远。好像魏昡小时候就玩过这样的战车,郭将军送的,不愧是将门世家,给孩子玩的东西都与战场有关。 衡哥儿摇摇晃晃地跑着,还回头看看战车有没有跟着跑,一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走廊拐角的娘亲,衡哥儿高兴地笑了起来,丢下绳子跑得更可快了,结果不小心扑倒在地上。 殷蕙赶紧跑过来,一边检查小家伙有没有擦破手心或膝盖,一边问疼不疼。 衡哥儿抱住娘亲的脖子,口齿清晰:“不疼。” 走廊这边既晒不到太阳,又有微风吹拂,殷蕙便坐在美人靠上陪儿子玩了起来,直到衡哥儿爬下去又开始拉着小车转来转去。 银盏端了茶水过来。 殷蕙问她:“这两日,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银盏摇摇头:“都还好,就是昨天五郎哭了两场,上午找不到您哭了一次,晚上睡觉前又哭了一次。” 殷蕙叹气,儿子想自己,她该高兴,可偶尔她也想回娘家住住啊,然而衡哥儿身份不一样,除非有魏曕陪着,徐王妃绝不允许她带衡哥儿在外面过夜。 “昨晚,三爷什么态度?”殷蕙继续问。 提到这个,银盏便一脸后怕,大夏天的都觉得冷起来:“吃晚饭时三爷瞧着还好,饭后还抱五郎去院子里哄了,后来脸色就越来越差,五郎哭时,三爷更是去前院歇了。” 当时她只是去送个驱蚊的香囊,三爷冰冷的眼神却好像她犯了该死的大罪,吓得她晚上一直做噩梦。 殷蕙挑眉:“他就没哄哄?” 银盏:“哄了,可是五郎不要三爷,三爷越抱五郎哭得就越凶,脸都哭紫了。” 殷蕙不由地去看衡哥儿,小家伙蹲在地上摆弄木车,白白净净的脸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又乖巧又漂亮。 都怪魏曕太冷,他若爱笑一些,怎么可能哄不好儿子。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歇个晌,再教儿子认认字,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魏曕回来了,先在前面沐浴。 殷蕙坐在榻上,看看坐在玩具堆里自得其乐的儿子,再瞟瞟窗外。 别说丫鬟们,她也怕魏曕的冷脸,更担心因为昨晚,以后魏曕都不许她出门。 瞟着瞟着,魏曕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似乎还朝这边望了过来。 殷蕙忙转过头。 又过了一会儿,魏曕进来了。 金盏、银盏奉上茶水,悄无声息地退下。 魏曕看眼殷蕙,又看向衡哥儿。 衡哥儿还是很喜欢爹爹的,丢下玩具爬到爹爹腿上,让爹爹抱。 每当这个时候,魏曕的神色就会缓和下来,像一块儿在暖阳里微微融化的冰。 殷蕙松了口气,假装数落衡哥儿:“现在知道黏爹爹了,昨晚怎么不让爹爹哄?” 衡哥儿听不懂,小脚丫子踩着爹爹的腿,伸手去摸爹爹的发冠。 魏曕垂着眼,能看到她的裙摆,昨晚的确生气她留宿外面,刚刚听安顺儿说她上午就回来了,想来也是挂念孩子,魏曕便不想再计较此事。 “家里如何?”他攥住儿子淘气的手,随口问道。 殷蕙诧异他竟然主动打听起殷家的事来,愣了愣后马上笑道:“挺好的,阆哥儿长高了一大截,我都得仰头看他了,功夫学得也不错,长风夸他有天分。我那姐夫瞧着也是一表人才……” 魏曕听到这里,看过来道:“我记得你说,他在哪里做知县?” 殷蕙:“嗯,香河县,我二叔二婶亲自物色的,本来依我祖父的意思,只想让姐姐嫁个门当户对的经商世家。” 她可不想让魏曕误会祖父有心巴结当官的。 魏曕没误会,却莫名想到了她那位姓谢的表哥,他让长风打听过了,谢家亦是平城的富贵人家,也许,如果不是父王要用他的婚事跟殷老换银子,殷老也会安排她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像那位谢表哥。 殷蕙见他若有所思,心里一咯噔,试探道:“您该不会想看我的面子,提携我姐夫吧?” 不然怎么要问蒋维帧在哪里做知县。 魏曕闻言,递了她一个“做梦都不用想”的眼神。 提携,拿什么提携,他们兄弟的官都是父王封的王府属官,知县需要朝廷任命调遣,难道他要为了她的一个堂姐夫,求父王动用关系,甚至惊动皇祖父与太子? 殷蕙挨了瞪,反而高兴了,她压根就不想魏曕掺和这些事,否则事情办成了,殷蓉夫妻得了好处,人情却算她欠魏曕的。 “吃饭吧,我记得您好像挺喜欢吃烤肉馍的,回来时我特意去街上买了几个。” “嗯。” 一家三口来到厅堂,衡哥儿坐到餐椅上,看看爹爹,看看娘亲,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饭后魏曕陪衡哥儿玩了两三刻钟,等天色黑下来,就让乳母抱小家伙下去了。 殷蕙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见他进来,便叫丫鬟们退下,她绕过椅子,站到他面前帮他更衣。 熟悉的淡淡花露香从她的身上飘过来,魏曕垂眸,看见她长发披散慵懒妩媚的样子,也看见随着她的动作,微松领口内若隐若现的荷绿色兜边。 无论艳红还是碧绿,都很衬她的肤白若雪。 “无事献殷勤。”魏曕抓住她的手,在她震惊地抬眸时,看着她的眼睛道。 她这种小伎俩,用的多了,他一眼便看透。 殷蕙怕他的冷脸,但如果魏曕露出这种如狼的眼神,她便只会为即将到来的热烈而心跳加快。 “帮您更衣算什么殷勤。”她假做不懂,还挣了挣手。 这一挣,便彻底将魏曕变成了狼。 等殷蕙的意识濒临溃散,根本没有耍小心思的余力,魏曕才在她耳边问:“有事求我?” 殷蕙连连摇头。 魏曕:“那为何献殷勤?” 殷蕙抓着他的肩,眼波迷离:“怕您生气,不许我再出门。” 无所求,只是怕。 娇滴滴的人说出这种娇滴滴的话,魏曕喉头一动,话已说了出来:“不会。” 他没那么小气。 香河县,知府县衙。 早上殷蕙离开殷家时,殷闻还在县衙后院的客房呼呼大睡。 昨日黄昏他来这边送嫁妹妹,晚宴上喝多了,就听蒋维帧的安排,留宿一晚。 醒来时,殷闻只觉得头疼欲裂。 小厮阿吉端了醒酒茶来。 殷闻喝了一碗,捏捏额头,问:“姑爷他们可起了?” 阿吉笑道:“起了,还一同来看过您呢。” 殷闻洗过脸便去见二人了。 蒋维帧大大方方,殷蓉眉眼羞涩,郎才女貌,瞧着很是般配。 趁蒋维帧离开的时候,殷闻低声问殷蓉:“他身体如何?” 殷蓉没想到亲哥哥会问这种问题,面色涨得通红,瞪他一眼,扭头不肯回答。 殷闻道:“他耽误至今才肯成亲,我怀疑也是为了你好。” 殷蓉记着那日爹娘哥哥把她当外人的仇,讽刺道:“为我好?那他身体若有疾,哥哥可会带我离开?” 殷闻皱眉:“都嫁人了,懂点事。” 殷蓉懒得与他纠缠,点点头,绷着脸走了。 殷闻放了心,再怎么说,殷蓉都是他的亲妹妹,他可不想妹妹嫁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辞别之后,殷闻骑马离去,阿吉与两个护卫如影随形。 几十里的路程,主仆四个时而快跑时而慢行休息,路上竟然还撞见另一支迎亲的队伍,大红花轿摇摇晃晃的。 阿吉打趣道:“少爷,大小姐二小姐都出嫁了,您还不着急给我们娶位少奶奶吗?” 殷闻确实不急,他才十九,成亲就意味着身边要多个管他的人,再说了,他眼光高,至今还真没遇到让他想娶回家的好女子,虽然,看上眼的倒是有几个。 廖秋娘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廖秋娘非常好得手,没想到殷蕙那死丫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租了一处宅子给廖家,既有左邻右舍照拂,又有丫鬟伺候,让他投鼠忌器。 偏偏,越是难以到手,越叫他惦记。 回到平城,殷闻特意去廖秋娘的铺子前逛了一圈,隐在人群后,远远看到廖秋娘头戴彩巾系件桃红围裙招待食客的身影,那俏丽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壮汉廖十三的女儿。 殷闻眯了眯眼睛。 他对廖秋娘的兴趣,除了小丫头本身,还有一半来自廖十三,只要一想到他将廖秋娘收了房,小丫头委委屈屈不敢声张,廖十三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毫无所觉,殷闻便热血沸腾,犹如在瞌睡的老虎身边猎食虎子。 过了几日,身边的护卫告诉殷闻,之前鬼鬼祟祟跟踪他的人好像收手了,再也不见踪影。 殷闻沉吟了片刻。 他竟猜不到是谁在打他的主意,殷家生意做得大,难免得罪了一些商家,不过,有燕王府这门亲戚,谁也不敢明着对他下手,玩阴的,便是来十个人,也不是他这两个护卫的对手。 六月初,殷老收到一封请帖,有位家住霸州的世交祝寿,请他过去喝酒。 殷老离开前,照旧将家里的生意交给殷闻打理,殷景善反而只负责一些不太要紧的铺子。 烈日炎炎,殷闻一直将老爷子送出平城,想到老爷子要在霸州住几日才回来,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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