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蕙这边的被子,过来了。 殷蕙只是配合地钻到他怀里,他知道她这几日身子不方便,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魏曕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寻到她的手,是暖的,再用腿试试她的脚,也还好。 明早还要去各处拜年,她可不能病。 殷蕙明白他动来动去的意思,困倦道:“您放心,我没事,都喝过姜汤了。” 好歹也练过几年剑,她没那么娇气。 魏曕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下次再看戏,专心听戏,少窃窃私语。” 殷蕙咬唇,他是在责怪她与魏楹的神仙之论? 也是,魏曕不喜张扬,她与魏楹的戏言却连累他也承受了众人调侃的目光。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殷蕙闭着眼睛道,只想结束话题快点睡觉。 魏曕果然没再说话了。 殷蕙很快睡去,也不知道他何时回的另一个被窝。 虽然睡得晚,早上殷蕙还是天没亮就醒了,想不醒也难,外面的鞭炮声一户接着一户,大年初一的早上,谁也别想睡懒觉。 一只大手蓦地贴上了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便收了回去。 为了证明自己没病倒,殷蕙笑着坐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与他说话:“这是咱们衡哥儿出生后过的第一个年,您给他准备压岁钱了吗?” 听她声音欢快,精神十足,魏曕彻底放心了,点点头。 今早衡哥儿也起得比平时早,殷蕙还在梳头,魏曕正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乳母抱着衡哥儿过来了,小家伙穿了一件红底绸面的褂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虎头,正应了今年的生肖。 乳母先给魏曕行礼,再教衡哥儿:“五郎快给爹爹拜年。” 衡哥儿扬起小脸看爹爹,笑得眼睛弯弯:“呆呆!” 魏曕眼里也带了笑意,接过儿子,重新来床边坐下。 衡哥儿的目光已经奔向还在打扮的娘亲:“凉凉!” 银盏暂停手上的动作,方便殷蕙转身回应儿子:“衡哥儿乖,等娘梳完头就给你好东西。” 衡哥儿只管坐在爹爹腿上等着。 魏曕也不知道殷蕙给儿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就见她离开梳妆台后,走到一个衣柜前,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放在背后,再走到他们面前,弯着腰逗衡哥儿:“要猜猜看吗?” 衡哥儿抱着小手,给娘亲作揖,这都是乳母提前教的,刚刚小家伙已经给爹爹作了好几个了。 殷蕙笑,拿出一只纯金打造的空心老虎罐来,金老虎胖嘟嘟的,屁股上面盘起的一圈小尾巴其实是盖子,打开盖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金色。 “娘送衡哥儿一个存宝箱,今天衡哥儿收到的压岁钱都放在这里面,留着你长大了再用,怎么样?”殷蕙晃动金老虎逗儿子。 衡哥儿双手抱住金老虎,上嘴就是啃。 魏曕心情复杂。 殷氏不愧是燕地第一富商家的小姐,准备的礼物都如此“贵”气满满,他虽然是王子皇孙,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一块儿金子。这礼物若是传出去,旁人不知道会如何笑她。 只是,这么金闪闪胖嘟嘟的一只老虎,瞧着确实讨人喜欢,很喜庆。 最重要的是,衡哥儿喜欢。 “娘还要再打扮一会儿,衡哥儿先跟爹爹去前面吧,你爹爹也有礼物呢。” 逗完儿子,殷蕙笑着道。 魏曕唇角一抿。 他的礼物是一个封红,还有一对儿金镯。 只是适合衡哥儿戴的金镯…… 魏曕看向金老虎的两只耳朵。 第28章 勤政殿,燕王与徐王妃一起接受了子孙们的拜年。 儿子们都大了,燕王只给孙辈准备了封红,像大郎、眉姐儿、二郎、三郎都可以自己走过去拜年顺便领礼物,四郎、五郎、庄姐儿还得由乳母陪着。 魏昳端坐在左侧的席位上,看到三郎退下,该轮到自家四郎了,魏昳就开始紧张。 纪纤纤也悄悄捏了一把汗,四郎这臭小子,不是她生的子,让她操的心却比亲儿子二郎还要多,一不小心就害他们夫妻俩都挨骂,如果不是今日日子特殊,她真不想带四郎出来。 在魏昳、纪纤纤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四郎的乳母特意训练了小家伙走路,轮到四郎时,乳母只需牵着他的手就可以了。 燕王看着渐渐靠近的四郎,小家伙一脸怕生,看他跟看见老虎似的,不,这么大的孩子看到老虎或许还会兴奋! 不过,四郎与上次见面相比还是有了进步,又是大年初一,燕王就没数落老二两口子,摸摸四郎的小脑袋,递出去一个封红:“新年了,祖父希望四郎多多吃饭,长得又高又壮。” 毕竟是亲孙子,燕王说此话时充满了对小家伙的祝福与期许。 四郎瞅瞅祖父威严的眼睛,转身扑到了乳母怀里。 下面魏昳、纪纤纤见了,脸都白了。 燕王无奈地叹口气,叫乳母抱四郎退下。 澄心堂的乳母马上抱着衡哥儿走上前。 刚刚燕王、徐王妃还没到时,衡哥儿已经给几位伯父伯母叔叔小姑作了一圈的揖,这会儿乳母又带他去见人,小家伙懵懵懂懂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还没到燕王面前,就抱起小手朝燕王晃了起来,看得燕王展颜大笑:“这小子,简直是个小人精!” 徐王妃也笑:“五郎就是讨人喜欢。” 本就是幺孙,再加上讨人喜欢,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燕王又把衡哥儿抱到怀里,再把封红放到衡哥儿面前,隔了一点距离,看小家伙会有什么表现。 衡哥儿看看封红,视线突然被祖父大手指头上的黄玉扳指吸引了。 黄玉色泽类似金子,略浅一些,但玉色剔透光洁,亮晶晶的更好看。 衡哥儿往前一探,双手抱住祖父的大手,就要把玉扳指往嘴里塞,尝尝味道。 这下子,轮到殷蕙提心吊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 衡哥儿很有毅力,无论燕王怎么往后挪,衡哥儿都紧紧抱着祖父的大手,小嘴巴里发出无人听得懂的声音,但猜也猜得出来是在表达想要扳指的意思。 燕王心情好,真把扳指摘下来,放到衡哥儿的手里。 魏曕猛地站了起来。 没等他开口,燕王瞪过来道:“我给衡哥儿的,不用你多嘴。” 魏曕看看衡哥儿,眼瞅着儿子就要将扳指往嘴里塞,脱口道:“父王拦住他!” 燕王低头一看,背后惊出一层冷汗,猛地将已经快被衡哥儿完全塞进嘴里的扳指抢了出来。 乳母扑通跪下,主要是孩子在燕王怀里,她没敢盯着看。 燕王正要发作,衡哥儿竟抱着他的手啃了起来。 软绵绵的一个小家伙,燕王心一软,点点衡哥儿的脸蛋道:“五郎还小,等你长大学射箭时,祖父专门送你一个武扳指。” 说完,他将衡哥儿还给乳母。 乳母心有余悸地退下。 燕王扫眼魏曕,没说什么。 魏曕也若无其事地坐回原处。 魏昳低声道:“老三你行,敢命令父王。” 魏曕瞥眼父王的席位,难道他刚刚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命令?其实他只是担心衡哥儿,说得急了。 这边的拜年结束后,殷蕙一家三口去了温夫人的静好堂。 温夫人准备了两个封红,一个给胖孙,一个给儿媳妇。百姓人家,新妇进门前三年都要给压岁钱的,她虽然不是正经的嫡母婆婆,却也想尽了自己的心意。 “儿媳也有啊,娘就是疼我。”殷蕙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温夫人看了几眼魏曕,笑着对殷蕙道:“娘这还有几匹料子,阿蕙过来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殷蕙猜到婆母有事,跟着进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我怎么觉得叔夜不太高兴。”进了屋,温夫人有些担心地问。 殷蕙不禁佩服起来,就魏曕那种挨了刀子可能都不会变色的冷脸,大概也只有温夫人这个亲娘都看出喜怒差别。 她将衡哥儿差点吞了燕王的扳指之事说了出来。 温夫人十分后怕,忍不住埋怨燕王:“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没照顾过孩子,心太粗了。” 殷蕙诧异于温夫人的胆子,忙提醒道:“这话您与儿媳说没事,若父王过来,您可千万别在父王面前说气话,那会儿三爷提醒父王的语气都有点冲了,现在或许都在后悔。” 燕王对于魏曕几兄弟而言,既是父亲也是燕王,得敬着,不像有的百姓人家,儿子顶撞老子乃家常便饭。 温夫人:“这个我懂,咱们娘俩发发牢骚罢了,我哪敢与王爷置气。” 殷蕙笑:“好了,咱们出去吧,我看三爷肚子里憋着气,等着回去朝乳母撒呢。” 温夫人低声道:“乳母也不是故意的,教训两句就是,别轻易换了,衡哥儿可能不习惯。” 殷蕙点点头,为了做样子,她从温夫人这里挑了一块儿布料,应该是燕王之前赏赐的好料子,回头给衡哥儿做春装。 回到澄心堂,魏曕果然斥责了乳母。 他不生气都够吓人了,这一动怒,乳母跪伏在地上,半个字也不敢反驳,只不停地保证绝不会再犯错。 “下不为例。”魏曕最后道,让乳母出去了。 他在外间训的人,殷蕙与衡哥儿在内室的床上玩,教衡哥儿将今早收到的各种金叶子小元宝放到金老虎的肚子里。 魏曕走过来,见衡哥儿手里抓着薄薄的金叶子,脸又是一沉。 殷蕙抢在他前面道:“我都盯着的,衡哥儿只是喜欢啃没见过的东西,这些他知道不能吃。” 魏曕:“那也得小心。” 殷蕙默认,继续逗儿子。 衡哥儿稳稳地坐着,乐此不疲地将金叶子丢进去,每当里面传来“当啷”的撞击声,小家伙就仰脸朝爹爹娘亲笑。 魏曕眼中的怒气渐渐散去。 殷蕙这才试着与他说话:“您没撵乳母走?我还以为您再也不想用她了。” 魏曕用提醒的语气道:“重罚了乳母,父王如何想?” 殷蕙反应过来,衡哥儿险些误食玉扳指这事,乳母虽然有错,但燕王的责任更大,如果魏曕重罚乳母,燕王会不会觉得三儿子太在意这事,心里也会怨他? 哎,都说伴君如伴虎,公爹还没登基呢,魏曕几兄弟都这么怕他了。 初一晚上,燕王自然要宿在徐王妃这边。 李侧妃想,她既是王爷的表妹,又是妻妾里第二进府的,按照往年的规矩,明晚王爷便会来她这边。 然而初二傍晚,燕王去了静好堂。 李侧妃白白打扮了半晌,得到消息气得差点晕过去,论年纪,温夫人只比她年轻五岁,怎么就突然得宠了? 殊不知,燕王昨晚才在徐王妃那里交了“公粮”,今晚只想好好睡一觉,如果去李侧妃那儿,继续交吧,懒得动,不交吧,李侧妃又得想方设法诱他,直到他妥协为止。温夫人就老实多了,全看他的脸色行事,他不想做,温夫人也绝不会主动邀宠。 温夫人压根就没想那些事,见到燕王,她下意识地看向王爷大手指上的扳指,好家伙,那么大一个,衡哥儿真不小心吞了,命还要不要了? 燕王都准备越过温夫人进去了,忽然发现温夫人在看他的手。 “你也听说了?” 进屋坐下后,燕王转转那枚黄玉扳指,喜怒难辨地问道。 温夫人点头,庆幸道:“还好您及时拉住了衡哥儿,不然我也要吓死了。” 燕王挑眉:“你也?还有谁差点被这事吓死,老三媳妇?” 温夫人恭顺地坐到他旁边,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是咱们叔夜,昨早上他们两口子过来拜年,我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对,就跟老三媳妇打听发生了什么。叔夜这孩子,平时看着冷冰冰的,跟谁都热乎不起来,其实心里重情着呢,尤其对衡哥儿,衡哥儿真出事,我估摸着,叔夜得比老三媳妇还伤心。” 燕王瞪她:“大过年的,你说什么晦气话。” 温夫人赶紧朝旁边呸呸两声,念叨着菩萨保佑衡哥儿。 燕王摇摇头,转而想到了昨日的老三,忽地又笑了,对温夫人道:“老三不错,虽然年轻,已经有父亲的架子了,知道疼孩子。” 若是换成老二,恐怕四郎已经没了。 “您不怪叔夜吗?老三媳妇还说叔夜很后悔,说他提醒您时的语气太重了。”温夫人打量着燕王的神色道。 燕王:“怪他做何,哪个当爹的不在意儿子。” 温夫人拍拍胸口,笑道:“您没生气就好,回头我也跟老三媳妇说一声,免得他们两口子瞎担心。” 等燕王与温夫人躺到床上时,燕王还没困,又不想做什么,便继续与温夫人聊孩子们的事。 “说起来,老三媳妇把衡哥儿养得不错,燕地有新妇初二、初三回娘家探亲的习俗,明早你顺便告诉老三,让他后日陪老三媳妇回殷家拜年。殷墉那人,能经营那么大一份产业,也是个厉害人物,老三偶尔去坐坐,陪老爷子聊聊,有益无害。” 治国、经商都藏着大学问,燕王对殷墉还是有三分赏识的,否则当初直接找个由头抄了殷家就是,何必联姻。 第29章 初三一早,温夫人叫身边的丫鬟来澄心堂传递了两个消息。 第一,燕王根本没怪魏曕那声“命令”,反而还夸赞了魏曕对衡哥儿的细心看重。 第二,燕王让小两口明早去殷家探亲。 殷蕙与魏曕一起坐在厅堂北面的红木椅上,小丫鬟说出第一条,殷蕙笑了,等小丫鬟说完第二条,殷蕙心口就是一紧,悄悄拿余光去看魏曕。 魏曕还是那张冰块儿脸,没什么表情,只打发小丫鬟回去复命,就说他们都知道了。 小丫鬟走后,魏曕对殷蕙道:“你预备节礼,我先走了。” 燕王护卫所是父王的卫所,士兵们也要过年,今日父王要去三个卫所巡视,点了他与大哥、二哥分别先带上赏赐过去。 殷蕙送他出门,魏曕一走,她脸上就露出笑来。 以前都是她自己回娘家,徐王妃担心衡哥儿太小受寒什么的,不许她带衡哥儿同行,这次有魏曕作陪,她总算可以抱衡哥儿过去给祖父瞧瞧了。 以防祖父明日出门让魏曕空跑一趟,殷蕙拿了腰牌给金盏,要她回去知会祖父一声。 金盏兴高采烈地穿过燕王府的层层宫门时,殷景善夫妻俩正在屋里合计着如何让老爷子打消过继殷阆给大房的念头。 过年本该是喜事,昨日老爷子却突然提出过继一事,当时殷景善、赵氏都懵了,也就没能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来反对。 “这一听就是阿蕙那死丫头的主意,死丫头从小被老爷子宠上了天,根本不把咱们看在眼里,既不想帮扶蓉蓉高嫁,也不想殷家的钱财日后都落在咱们手中,于是便要扶植阆哥儿为她所用。她是燕王府的少夫人,身份尊贵,别说阆哥儿现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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