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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温夫人开始思索儿子的问题,沉吟片刻,笑道:“阿蕙好像比以前开朗了,会主动给我讲画,嗯,胆子也大了,居然敢派丫鬟出府给我买烤肉馍吃,这孩子真孝顺,又美貌又有才华,你可要好好对她。” 魏曕:“她给您讲画?” 温夫人笑着叫丫鬟把那幅秋菊图拿出来,叫儿子过目:“这画画得真好,你父王也喜欢看呢。” 魏曕见了秋菊图,唯有沉默。 温夫人见儿子似乎赏画的兴致不高,就叫丫鬟将秋菊图挂了回去,反问儿子:“你怎么突然问起阿蕙了,难道你不喜欢阿蕙现在这样?” 魏曕抿唇,他不喜欢的是殷氏对他的忽视,仿佛他只是一个外人而不是她的夫君,也不喜欢猜不透她究竟为何变了的烦躁。 “她很好,儿子只是随便问问。” 在母亲这里找不到线索,魏曕就准备告退。 温夫人想起一件事来:“阿蕙生辰,你可记得?” 魏曕想了想,道:“十月初六。” 当初两人议婚,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合八字的时候,他看过殷氏的庚帖,也就记下了她的生辰。 儿子对答如流,温夫人顿觉欣慰,她的儿子面冷如冰,其实心里对儿媳妇很上心呢,瞧瞧,生辰记得这么清楚。 “那你别忘了给阿蕙准备生辰礼物,她虽然做了娘了,却也才十六岁,还是姑娘心性呢,你多哄哄她。” 魏曕敷衍地点点头,走了。 去年她生辰,他差事正忙,忙过了某一日才突然记起这事,不过已经过了,她也好像不记得这回事,魏曕就没有补什么礼物。 今年,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他大概也不会想起来,就像他也从来不会特意去记要给自己过生辰这事。 又去书堂看了看老四、老五读书,快到晌午,魏曕才回了澄心堂。 他一走一上午,殷蕙也没有问问他去了何处,这种问题,上辈子她问了太多次,魏曕总是不愿回答,这辈子又何必再问? 她也不好奇了,左右就是那几处地方。 午饭端上桌,依然是魏曕单独坐在一侧,殷蕙与乳母坐在一边,中间夹着衡哥儿。 前阵子殷蕙叫木匠给衡哥儿做了一张椅子,后面有靠背,前面有放吃食的托盘,这样大人给他喂饭也方便,省着抱着了,等衡哥儿再大一些,还可以早早练习自己吃。 椅子上面铺满了缎面的垫子,无论衡哥儿怎么拍打玩耍,都不会有划伤手指的危险。 “这椅子哪里买的?”魏曕罕见地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了。 殷蕙看他一眼,道:“我突发奇想想到的,您觉得如何?” 魏曕:“有些危险,平时别让他自己坐在上面,小心摔下来。” 殷蕙本想解释下面都有带子系着的,见他低头吃饭了,就把话咽了回去,看向乳母。 乳母立即站起身来,弯着腰向魏曕保证,她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小主子身边。 魏曕淡淡地应了声。 衡哥儿急着吃东西,呀呀地朝乳母叫,乳母忙重新坐下,拿勺子舀煮成粥状的红薯泥喂他。 一勺下去,衡哥儿两边嘴角都沾了金红色的糊糊。 即便如此,殷蕙也觉得儿子漂亮可爱,一顿饭的时间,她除了自己夹菜吃饭,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儿子。 魏曕放下筷子,去了书房。 不过到了晚上,吃完晚饭他没有再走了,逗会儿衡哥儿,等乳母抱走衡哥儿,他径直去了内室。 殷蕙梳头时,他靠在床上看书。 丫鬟们端来洗脚水,夫妻俩并肩坐在床边,叫丫鬟们伺候。 自始至终,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魏曕的话非常少,如今殷蕙收了心,也没有什么话可与他说。 主子们各怀心思,金盏、银盏都察觉了夫人的不对劲儿,以前夫人首先会恭恭敬敬地服侍三爷,然后也会努力找些话说,如今呢,三爷还是那个冷冰冰的三爷,夫人虽然不冷,可好像不爱搭理三爷了,也没了那份恭敬劲儿,瞧瞧,洗完脚竟然直接钻到里面的被窝躺下了。 退下后,金盏忍不住悄悄问银盏:“夫人与三爷是不是吵架了?” 银盏下意识地摇摇头:“怎么可能。” 夫人怎么可能敢与三爷吵架,这俩人根本也吵不起来,只要三爷皱皱眉,夫人都怕得要认错了。 金盏:“但你没觉得夫人在三爷面前,好像不一样了吗?” 银盏沉默,是不一样了,夫人又变回了殷家的二小姐,我行我素,不必看谁的脸色。 她喜欢这样的夫人。 “别多想了,三爷都没说什么。” 金盏点点头,可心里总是莫名地不踏实。 今晚该金盏守夜,九月底的平城几乎就是入了冬,哪怕屋子里烧着地龙,刚铺好的被窝也冷清清的,幸好夫人体恤她们,也赐了汤婆子下来。 夜黑人静,金盏抱着汤婆子取暖的时候,内室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金盏就在被窝里笑了,果然是她多虑了,三爷与夫人亲密依旧呢。 “二嫂将京城夸得那样好,你真不想去?” 魏曕缓缓地问道,吐字的节奏与动作一致。 殷蕙有种五雷轰什么话?还提什么二嫂,京城又是哪辈子的话题? “不想去,太远了。”她偏着头道,想避开他的气息。 魏曕:“真不想?” 他似乎很执着这个答案,慢吞吞地,给她时间好好考虑。 殷蕙真不想,她只想他快点,别在这节骨眼吊着她。 “真不想,祖父去过南边,说根本没有传说的那么好,冬天湿冷夏天闷热,春秋虽然气候宜人,却时间太短,远不如平城的气候叫人舒服,再说了,衡哥儿这么小,带出去肯定不方便,不带他,叫我离开他仨月,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我可舍不得。” 为了打消他那根本不必有的怀疑,殷蕙一口气解释了很多。 她的语气是那么自然,甚至还用小动作催了催他,哪里又像在为不能同去京城而怄气? 所以,她真的只是放开了本性,而她的本性,也没有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他。父王让他娶殷家女是为了利益,她也并不曾真正把他当夫君看待,之前的种种谨慎殷勤都只是初来乍到的试探摸索,一旦有了儿子在王府立足了脚跟,便可以把他推开,连装贤惠温柔都懒得装了。 帐子里太黑,殷蕙看不清魏曕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莫名叫人觉得危险。 她说错什么话了? 殷蕙还在思索,魏曕突然抽身而退。 殷蕙:…… 简单地收拾收拾,两人重新在夜里躺下,一人一个被窝。 殷蕙有点睡不着了,今晚他的表现过于异常,那十年里,他可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半途而废。 “您没事吧,是不是我说京城那边的气候不好,您不爱听了?” 殷蕙低声对着魏曕的背影道。 男人没有理她。 殷蕙叹道:“是我失言了,金陵龙脉所在,岂是我随意置评的,不过您放心,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妄言。” 魏曕睁着眼睛,默默地看着外面的帐子,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 他想起了父王要他娶殷家女的消息刚刚在王府传开时,王府众人的表现。 大哥特意宽慰过他,说父王不屑做强抢民财之事,只能委屈他,这也是为父王分忧,父王会记着他的功劳。 二哥也来宽慰他,说殷家女是平城出了名的美人,叫他安心享受艳福。 母亲垂头叹气,自责是她没用,没能为他娶回一个名门贵女,不如兄长们的婚事体面。 表妹默默垂泪,心疼他接了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替他难过。 对这门婚事,魏曕确实有过不满。 可他没有迁怒过殷氏,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父王的决定,殷家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格,他必须娶殷氏,殷氏也必须嫁过来。 殷氏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谨慎地看别人的脸色,魏曕虽然不喜,也能理解她的处境。 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那一切只是殷氏的权宜之计罢了,她一早就清楚这门婚事是如何来的,一早就没想过要与他举案齐眉,她要的,只是燕王府三夫人的身份,只是母凭子贵带来的安稳。 魏曕冷笑。 他能接受一个出身不相当的妻子,却不能接受妻子不将他看在眼里。 第17章 (贤妻人设不能倒) 魏曕是个闷葫芦,他心情好的时候话都不多,如果他刻意不想说话,别人更休想套出来。 那十年里,因为魏曕这糟糕的脾气,殷蕙没少生闷气,人家睡得好好的,她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猜测他究竟在想什么。 幸好,她再也不会犯这个傻。 软话也说了,魏曕不理人,殷蕙翻个身,裹裹被子自己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殷蕙忽然醒了。 身子感觉不太对劲儿。 看看外面,一片漆黑,殷蕙犹豫片刻,悄悄坐了起来,再从床脚爬下去。 眼睛习惯了黑暗,殷蕙从桌子上找到火折子,去了净房。 点亮这边的灯,殷蕙检查一下裤子,果然来了月事。 殷蕙提着灯回到房间,一手打开一扇衣柜的门。 虽然她的动作很轻,还是发出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帐子里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殷蕙无奈道:“月事来了,我换条裤子。” 等了等,魏曕没了动静,殷蕙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等她重新钻进被窝,抓着被子瑟瑟发抖回暖时,发现魏曕翻了个身。 殷蕙试探着道:“三爷?” 魏曕似乎不太耐烦地嗯了声。 殷蕙就道:“我月事来了,这几日您担待些。” 魏曕沉默。 他原本就打算晾她一段时间,让她反思己过,没想到竟然会撞到她的月事,那接下来的六七日就算他不过来,她大概也不会发觉他其实是在故意冷着她。 心情不好,魏曕再也没能入睡,一直躺到天微微亮,马上起来了。 来后院用早饭时,发现只有乳母、衡哥儿在。 虽然他就是为了衡哥儿才过来的,没看到殷氏,魏曕还是皱了皱眉。 银盏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轻声解释道:“禀三爷,夫人身子不适,今早就不吃了。” 夫人每次月事的第一日都会腹痛,以前都忍了,今早大概实在撑不住了吧。 魏曕不以为意,见儿子吃得欢,这么大点的人竟然吃了小半碗南瓜泥,他心情也好了一些,吃完饭逗逗儿子,便去了书房。 殷蕙连逗儿子的心情都没有,躺在被窝里,一动懒得动。 “夫人喝点红糖银耳汤吧,肚子里没东西也不行啊。”银盏端了羹汤进来,瞧见主子苍白虚弱的脸,心疼得不行,三爷也真是的,她都说了夫人身子不适,三爷也不知道进来瞧瞧,一点都不会怜惜人。 “你喂我吧。” 殷蕙有气无力地道。 金盏凑过来,扶着她靠在软枕上,银盏再坐到旁边,一口一口地喂。 暖汤下肚,殷蕙觉得舒服了些,吃完简单漱漱口,就又躺下了。 今日魏曕仍然放假,魏楹那么机灵,绝不会过来打扰他们夫妻久别团聚,徐清婉等人也不会过来走动,她可以安心地卧床休息。 畅远堂。 纪纤纤还在坐月子,虽然产后有很多不适,但丫鬟打听来的一些消息让她十分愉悦。 “世子爷平时沉稳庄重,一副对女色不在意的样子,身边的姨娘也都是徐氏给安排的,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美丑,这不去了趟京城,徐氏还跟着呢,他竟然也带了个歌姬回来,我猜啊,那歌姬一定非常美貌,美到世子爷连徐氏的面子都不给了。” 丫鬟笑道:“哪有男人不爱美人的,都说柳下惠坐怀不乱,依奴婢看,他不乱,也是因为坐上去的美人不够美罢了。” 纪纤纤一开始还笑,笑着笑着想起一个人来,纳闷道:“三爷没带歌姬回来,在京城也没有睡哪个歌姬?” 丫鬟点头:“这倒是真的,奴婢从大房那边打听到的,说是宫里赏了八个歌姬,三爷都让给了世子爷。” 纪纤纤咬牙:“这个三爷,你说他是真的不近女色呢,还是真喜欢殷氏,别人都看不进去了?” 丫鬟猜测道:“应该是前者吧,三爷那人,像块儿冰似的,反正奴婢是想象不出他会对谁热乎起来。” 纪纤纤心念一转,想到了温如月。 别看她经常拿魏曕与温如月的青梅竹马去刺激殷蕙,其实她自己清楚,魏曕在温如月面前同样是那副冷样子,最多温如月有什么事求他帮忙,魏曕都会帮罢了,更像个好表哥。 青梅竹马都换不来魏曕的温柔,殷氏何德何能? 命好罢了,让她嫁了三爷。 晌午魏曕也没有见到殷蕙,看丫鬟,丫鬟还是说她身子不适,正睡着。 以前她来月事也没有这般过,难道是昨晚爬上爬下的着了凉? 趁午饭还没端上来,魏曕去了内室。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魏曕站在床边,隔着一层薄纱帷帐,看见她侧着身子朝外而躺,乌发凌乱,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眉头也皱着,仿佛正在承受什么不适。 看了一会儿,魏曕悄然退了出去。 吃过午饭,他抱着衡哥儿坐到廊檐下晒太阳,初冬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衡哥儿坐在爹爹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银盏与乳母恭敬地伺候在左右。 魏曕忽然问银盏:“夫人以前来月事,也会如此?” 银盏眼眶都发酸了,小姐在娘家时多受老爷的宠啊,嫁到王府快两年了,三爷连小姐喜欢什么怕什么都不了解,今日总算想起过问一下了。 她低下头道:“后面几日还好,第一日总要痛上一天,请了郎中看过,也吃过几服药,都没有用,只能忍过去。夫人怕您担心,从来都硬挺着,今日肯定是挺不住了,才在您面前失了礼数,还请三爷莫要责怪夫人。” 衡哥儿突然吐了一点口水出来。 魏曕拿柔软的棉布帕子替儿子擦掉,随口对银盏道:“你去伺候夫人吧,这边不用你。” 银盏忐忑不安地走了。 乳母继续木头似的站在一旁,半个字也不敢在三爷面前多说。 魏曕还在逗儿子,安顺儿从前面过来了:“爷,王爷叫您去趟存心殿。” 魏曕立即将儿子交给乳母,匆匆离去。 存心殿在前朝,如果燕王在前朝召见几个儿子,那肯定是为了正事。 从澄心堂到存心殿,魏曕疾步而行,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来到了燕王面前:“儿子见过父王。” 燕王抬头,就见儿子还在努力地调整呼吸,不由笑了:“不是什么急事,来人,给你们三爷端碗茶。” 很快就有宫人奉了茶上来。 魏曕看眼父王,奉命喝了两口茶。 这时,殿外又有人求见,乃是燕王身边三个护卫指挥使之一的冯谡,手下统领了一万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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