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霜冷笑一声?,扭过头没?再说什么。 - 一路无话。 卫素瑶简直觉得不是贺凌霜来看着她,是她在看着贺凌霜这个危险人物。原本?背着行?囊,远离宫阙,奔向大自然,是件令人雀跃的事?,现在因为有了贺凌霜这个定时炸弹,卫素瑶始终惴惴。但?在贺凌霜看来,卫素瑶的不安是出于对秋兴的担忧,所以她并未在意。 皇帝行?驾进了大红门,此处便是南苑。黄幔撤下,外面响起鸟雀清啾,鹰雁鸣哦,远处大地传来咚咚蹄震,草木芬芳自车帘起伏间送入,一切都鲜活。 卫素瑶迫不及待掀帘,果然,眼睛直了,帘外远山依依,树木苍翠中?杂有醺黄,池沼映出碧蓝天色,大鸟展翅低空掠过,林中?闪过珍禽野兽身影。她难移开眼,恨不得身子随着视线奔出去。 “虞”一声?,曹寅勒缰缓行?,一身海青色箭袖行?服,在马上身姿峭拔,满身少年意气,他冲她招了下手,扬眉道:“下来走走。” 此处未达行?宫,行?驾还在徐徐向前,卫素瑶纳闷他怎么突然邀自己下车,便有些犹豫。 曹寅见状,抛下简约二字:“圣旨。”他偏头往车内瞥去,“贺姑姑也一道吧。” 贺凌霜身体挪到车窗口,笑道:“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我先?回行?宫布置房间,不打扰皇上雅兴。” “成。”曹寅不多言,勒缰绳调转马头,马车很快停下。 既是圣旨,卫素瑶没?有违抗的可能,她起身欲下,又?不放心?贺凌霜,回头说:“姑姑要不一起吧?” 贺凌霜摇头坚决拒绝,卫素瑶还想说什么,曹寅在前面掀帘望来,她只好下了马车。 这天尚有秋老虎的余韵未褪,艳阳高照,好在四面通透,天风不绝,吹得卫素瑶身躯不禁晃了晃,曹寅下马对她道:“跟我来。” 卫素瑶踏着一地草叶跟去,脚下沙沙作响,“皇上不先?回行?宫安顿吗?” 曹寅道:“皇上想给你挑匹马。” 卫素瑶眼睛里立刻泛光,随手采了一簇苦蓟,对着紫色小?花嫣然而笑。 曹寅见她没?声?,回头看来,正撞上她欢欣容颜,不由微怔,低声?嘟哝:“这么高兴。” 卫素瑶张开双臂感受风,雀跃到他身侧,“高兴啊,我小?时候经常在书上看到骑马骑马的,很好奇是什么感觉,我家有一头老黄牛,我就骑在牛背上,把它当成马,赶着它去田里兜圈子吹山风,很快活。” 她说话间,眼睛一直瞟着身边葳蕤草木,不知不觉间采摘了一大把野花,舒展的手臂和摆动的身姿就在他身侧,宽袖大袍、大长辫子和她手中?花叶偶尔晃到他身上,轻而微末的接触,于曹寅感受重大。 他想和她保持距离。 然而她说话时,他又?忍不住侧脸瞧她。她背后是苍郁的山水,她穿嫩杏黄的衫子,亮而清透的颜色,衬得她的笑像初绽的鲜花。 远山近水,渺渺茫茫,天风迷眼,唯有眼前一处鲜妍。曹寅也不为难自己,勾了勾唇,心?想,不看她看什么呢? 但?是她又?不说下去了,那笑渐渐滞住。 曹寅问:“后来呢?” 后来弟弟看到了,霸占老黄牛,可凭他怎么催促拍打,老黄牛只在原地缓缓转圈。再后来长大些,弟弟有新自行?车,她没?有,她还是步行?山路去上学,成年毕业后,弟弟又?有了新车,她没?有,还是地铁上下班。从?小?到大,只有那头年迈老牛是独属于她的坐骑。 “后来我爹发?现我骑黄牛,骂了我一顿,说我是赔钱货,只会给他添乱,就没?有然后了。不过,我马上要有一匹自己的马了。”卫素瑶依旧充满期待,喉咙里却有点哽。 曹寅的大拇指搭在唇下,陷入沉思,她说的场景似乎并不符合她的出身。 他查过她,目的是找一个叫韦承宗的人,可是她的周围并无此人,活着的没?有,死去的也没?有。现在这个名字再度浮现他脑海,他笑嘻嘻似随口道:“你很能干嘛,还帮你爹在田里干活?” 卫素瑶闷声?说,“他看不得我闲,非得榨干我的价值才觉得没?白养我,说难听点,我就是我家第二头老黄牛。” 她忽然张口不语,猛然看向他,嘴唇僵硬地动了动,露出惊疑神色。 她说得太多了。 在野外,不见宫墙,面对山川花木,她竟恍惚以为身在从?前,忘了掩饰身份。 曹寅是多敏锐的人,他该发?现不对劲了吧? 然而曹寅浑似毫无察觉,嘻嘻笑道:“巧了不是,不瞒你说,我也骑过黄牛。” “不是吧?”卫素瑶忡忡地问。 “少时住在金陵,娘亲常带我去田间,教我辨五谷知时节,有一次清明时节,我冒雨骑在黄牛背上,腰间别短笛,逢人瞎指路,势要扮那诗里遥指杏花村的牧童,那天雨不小?,我非但?给着急避雨的人指错路,自己还染上风寒,挨父亲一顿骂,更连累娘亲衣不解带照料我。” 卫素瑶想象那固执地玩过家家的小?牧童,很有画面感,在风中?哈哈大笑起来,手中?野花拍打曹寅的肩膀。 曹寅轻掸去肩上的雏菊花瓣,亦对自己童年顽劣之?举忍俊不禁,眼里有光芒闪动,不过那光很快碎了灭了,他也不再说下去。 “孙嬷嬷带你去田间辨五谷,没?有把你困在四书五经中?,怪不得你不像宫里那些人被规矩束手束脚。” 曹寅偏开目光,静望远山,声?音如清澈涓流淌来,“她是我嫡母,我生母是顾氏。” 卫素瑶怔了怔,这是她从?不知道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弄错了...”她感到很抱歉。 曹寅不在意,“我娘在我十岁那年便走了,嫡母待我视如己出,我心?里敬她,早已视她为生母。”他忽然话止,抬头看天上一排大雁漂移而过,朝前健步走,“走吧,去挑匹属于你的好马。” 他大步流星,走走跑跑,卫素瑶只能小?跑跟上去,两?人前后逆风而行?。 卫素瑶不住叫他慢些,她实在受不了了,在后面喊道:“曹大人你为什么非走这么快啊!” “晚了好马要被挑走了!” 卫素瑶心?想也是,便咬咬牙努力跟上。 人一旦运动起来,就会忘却许多细微而沉重的心?思。比如卫素瑶就全?忘了刚才把人娘亲搞错的尴尬,她只觉得要喘不上气了,但?又?觉身体很痛快。而曹寅,亦是在前行?中?将?覆上心?头的思念一片片剥去,扔在风里,让它吹远。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的娘亲,他从?未敢在白日在人前提及她。他的煊赫恩宠皆系嫡母之?源,他只能无t?比感激嫡母,只能在世人面前与?她母慈子孝而不得不将?对另一人的思念埋藏心?底,舐犊也只挑夜深无人处。 可刚才那个牢固的闸竟差点松溃,他以为自己要失态了,还好。 还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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