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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来亦然吧。 京城,郊外,枫林苑顾名思义坐落在一片枫林,作为皇家别院亭台楼阁山水精致,初秋时节枫林苑已经初显美景,但如此美景却传来一声声的叫喊,古怪又吓人。 “少爷,少爷你看这个好玩吧” “少爷,少爷,有杂耍啊你快看能翻十几个跟头” “少爷,这是猴子耍猴了耍猴了” 一间院落里十几个小厮来回奔走,风车彩旗,杂耍班子,牵着猴子的轮番场,杂乱又令人心慌,而那怪叫声始终没有停下,哗啦一声门的锁链乱响,两扇门被内里的人抓着摇晃,一个胖乎乎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孩子,脸没有看到各种玩乐的欢喜,只有惊恐,涕泪四流,他张开口啊啊的叫着,口水滴落在衣襟。 “少爷啊你歇息一下吧,这样下去可怎么熬得住啊。”小厮们愁苦道。 那孩子只是啊啊的叫,用力的摇晃门,又言语含糊的喊着姐姐姐姐,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来了” 小厮们慌张的站在两边,看着走廊里拐进来一群婢女拥簇搀扶着一个妇人走来,妇人被厚厚的披风包裹,饶是如此依旧显得弱不禁风,被婢女们半扶半抬着走来。 “夫人” “夫人您不能来这里啊” 小厮们急急的说道,试图阻止妇人靠近。 妇人的脚步却没有放慢:“把门打开”声音沙哑又虚弱,像一个老妇。 小厮们迟疑着,妇人的身形摇摇晃晃,声音再次拔高:“把门打开。”气息短促似乎下一刻断了。 婢女们跺脚:“快些打开吧,别把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那可真完了,小厮们慌慌张张的拿出钥匙颤抖着手将锁链解开,不待将锁链拿下来,门里的人怪叫着扯开门,一头冲出来。 原本倒在婢女怀里无力的妇人在这一瞬间起身扑过来,一把抱住冲出的人,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但身子却妇人还要粗壮,妇人竟然没有抱住,反而被带着向前跌去。 四周响起尖叫声,婢女小厮都围来将还要向前冲的孩子拦住乱做一团妇人却始终抱着那孩子,被他带的跌倒在地也不松手,披风被拉扯跌落露出面容。 她的面容不过三十五六,但头发却已经花白,随着怀里孩子的乱踢乱打白发散落。 “虎儿啊虎儿,娘在这里啊。”她急促的重复着死死抱着乱踢乱打的孩子。 孩子只啊啊的叫着喊着姐姐姐姐。 “姐姐会回来的,姐姐快回来了。”妇人又道,抱紧着孩子,蹭着他的头脸,不管他的拳头胳膊会伤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怀里的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呆滞的眼看着妇人,忽的喊了声娘。 妇人的眼泪瞬时涌出,将他抱紧:“我的虎儿认得娘啊。”哽咽无声。 虎儿却咧嘴笑了,口水垂下,拍着手道:“娘,娘,姐姐,姐姐,编了蚂蚱带虎儿玩。” 妇人抬手抚着他的脸:“姐姐回来了带虎子去玩,虎子要听话,姐姐会回来带虎子去玩。”声音似笑又似哭,抱紧孩子坐在地,披风白发散落。 四周的婢女小厮垂手而立沉默无声。 京城皇宫,值房前的两株枫树也青红交加,秋风吹过沙沙作响,值房内传来秦太后的笑声,院子里廊下垂手而立的太监宫女们越发安静。 “哥哥,消息什么时候能来?昨日已经考过一科了七娘考的怎么样?”秦太后坐在书架下的小几子,笑的眼睛弯弯,不待秦潭公回答自己便又笑,“七娘肯定考的非常好” 秦潭公坐在虎皮椅子翻阅奏章,闻言只是嗯了声。 秦太后抱着膝头,似思索:“七娘,现在长什么样?走的时候那么小”说到这里眼泪流出,忙抬手擦拭,“哥哥,算考的如何不急着传消息,让人画了画像送来”抚着脸含泪笑,“侄随姑,父亲和嫂嫂都说七娘小时候长的最像我呢,不知道现在长大了是不是跟我一般”笑着又抬手掩面呜呜哭,“都怪我那时不该多话可怜的孩子” 又哭又笑秦潭公放下奏章看她,道:“像你这样的古怪吗?被人说有病怎么办?” 秦太后噗嗤被逗笑,嗔怪的喊了声哥哥,用袖子擦泪道:“这么多年,我实在是担心啊” 秦潭公道:“不用担心,考完能来了。”他将手的奏章啪的合,“金銮殿等相见。” 艳阳高照,黄沙道城官衙前围满了人,一个个踮脚向内,郭子安在人群跟着挤向前。 “怎么样?怎么样?现在谁的最好?” 占据榜单前最有利位置的人们议论着交流着从内得到的最新消息,目前还没有出成绩,如同昨日一样乐科也分项,器乐歌舞棋艺四项,成绩要到最后才汇总得出,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做出评判,毕竟歌舞器乐这种事是好是坏很容易分辨。 “目前器乐歌舞还是索盛玄的最厉害。” 西凉太子啊 人群响起了惊叹以及议论声,这西凉太子果然非同一般啊 西凉太子如此郭子安并不关心,他站住脚看向考棚,神情满是忧急她还没有考啊,这么久还能坚持的住吗? 第七十六章 选好 官衙内的甬路两边搭着长棚,摆设着座椅让待考的考生歇息,不过起昨日,今日在这里歇息的考生不多,很多都围到正殿前向内看去,内里有琴声铮铮传出,伴着低低的吟唱似有醉意。手机端 br “这是醉渔唱晚。”张双桐在薛青耳边低声道,“他还用醉歌相和,这一下琴歌全有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四周还是有人瞪眼:“不要吵,佳曲当用心听。” 张双桐亦是瞪眼:“一会儿我场让你听听什么叫真的佳曲。” 门边站立的吏看过来带着几分警告,这次乐科的考试虽然让围观,但禁止喧哗以免影响考生的发挥以及考官们的赏析。 张双桐撇撇嘴转身从门前走开,薛青看到了便跟。 “不听了,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张双桐道。 薛青道:“下一场要到你了,去歇息一下吧。” 二人走回长棚来到长安府考生所在歇息,今日长安府的考生虽然都来了,但并不会再全部都参加,而且也不再分州府抽签,而是个人抽场次号码今日大家是一个州府的但也是对手。 这次的考试分歌舞乐器棋艺,亦是可以全部参加也可以选项参加,庞安只参加棋艺,但神情没有半点轻松。 “没想到啊,那个西凉太子这么厉害。”他叹气道,“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好的。” 想到适才索盛玄场时场景,依旧难掩惊艳那白袍少年抚琴行云流水,吟唱亮丽绕梁,舞姿古朴,他做的是六乐依旧是古周,而且如同昨日,西凉考生又都参加且都做古周六乐令人再次震惊。 “虽然西凉人善于歌舞,得天独厚,但能将云门做到如此,可见是下了苦功的,这场可是没有几个人做六乐的。”庞安道,神情敬佩,“我不如也。” 张双桐甩着袖子坐下来,道:“我不否认他的确做的很好,但是,还是三次郎那句话,他好不一定别人不好。”一面晃着自己的琴笛子扇子,“我一会儿会琴歌,独笛子,扇舞必然高分。” 裴焉子在一旁扭过头来,道:“高分你最后也拿不到榜首,过关可以,何必争这个。” 庞安哈哈笑,张双桐对裴焉子呸了声,裴焉子没有理会他,看到薛青坐着不语,视线看着一个方向 裴焉子伸手端起茶杯,道:“你要喝茶吗?”看薛青。 薛青点头,裴焉子便伸手将茶杯递过来薛青手放在身前没有动,而是倾身在他裴焉子的手咬住茶杯一咬一仰头 张双桐抬眼看到哈的一声:“杂耍应该也算乐科吧,三次郎你来一个。” 庞安再次哈哈笑,这边刚笑,大殿那边却一阵嘈杂。 “快点,快点。” “叫大夫,大夫” 长棚下的考生们都看去,见几个差役抬着一个考生沿着甬路疾行,那考生双目紧闭面白如雪,身前衣襟血迹斑斑出什么事了?考生们一阵骚动。 “濮阳的考生弹了一古曲,好像是太投入了,吐血了”在殿外围观的考生跑来解释。 长棚下的考生们顿时都笑了。 “弹唱的什么啊这般,悼念亡妻吗?” “击鼓骂曹那种吗” 笑归笑,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乐这种事是抒发情感,至情至真也是常见的,让闻者落泪自然也能让自己伤神。 张双桐伸手指着被抬走的考生,道:“这才是拼了啊。” 薛青道:“这样啊真是让人敬佩”将嘴里咬着的茶杯放回裴焉子手里,“我也要拼了。” 庞安惊讶道:“青子少爷你要拼什么?” 薛青道:“当然是拼榜首。”说罢深吸几口气,手慢慢的抬起在身慢慢的抚了抚,“别忘了我可是立志考状元的”看向裴焉子:“焉子少爷,官府提供的乐器有什么?” 这是到现在才认真想要做什么吗?张双桐绝倒,道:“好,够嚣张。” 裴焉子道:“鼓瑟笙琴钟磬锣皆有。” 薛青果然思索,张双桐哈哈笑,那边有礼官站到甬路,高声道:“第五场,考生入场。” 长棚里的考生们一阵乱动,抽到第五场的考生们站起来向甬路走去,长安府这边裴焉子柳春阳张双桐等七八人是这一场。 薛青站起来,道:“我选鼓。”甩袖负手在背后向前缓步。 小小少年,青衫飘动,走出长棚日光洒落,一瞬间竟让看着的人微微一呆张双桐晃晃头道:“我真是疯了。”抬脚跟,杂乱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凝滞,十几个考生汇集在甬路,薛青在其泯然众人。 柳春阳却停下脚收回了步子。 “春阳少爷你怎么了快去啊。”庞安催促道。 柳春阳道:“我弃考了。” 庞安啊了声,弃考?如果说不行的话,一开始不该参加去抽签啊,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柳春阳道:“焉子少爷说得对,反正也得不了榜首,拼什么。”说罢也一拂袖负手身后,从另一个方向向正殿走去参考的走甬路到侧殿备考,其他围观的则随意。 庞安看着负手踱步而去的柳春阳,挠了挠头,道:“不是啊焉子少爷这等人考虑的是争不争榜首,但春阳少爷你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入选吧?” “你要选齐鼓?” 侧殿内礼官有些惊讶道。 其他考生也都看过来,神情亦是惊讶鼓可不适合独奏啊,更别提还要伴歌舞看着少年考生不过十三四岁,单薄瘦弱,打鼓这是自暴自弃了吧。 礼官摇摇头,又笑,“有意思,西凉做古周乐,你倒是要用西凉惯用的齐鼓了。” 薛青似是有些不安,道:“这个,不算违规吧?” 礼官道:“当然,我大周广纳海川,赞西凉考生古周乐,自然也高兴看到周人奏西凉乐。”大手一挥将齐鼓送来。 薛青接过施礼道谢,缓步向前走去,侧殿的门被拉开,垂帘掀起,两个吏高声。 “第五场第七号入场” 薛青挟齐鼓穿过垂帘走入大殿。 殿五位考官停下说话看过来,看到场站立的少年也微微惊讶,是鼓吗? 薛青对考官们施礼,顺势盘膝坐下,齐鼓横在怀,抬手拍响。 低沉,枯燥,单调,一声,一声,接一声 殿外围观的考生们面面相觑,不顾吏的警告,响起一阵骚动议论。 “这是什么啊?” “击缶也击鼓好啊” “咿,是齐鼓。” 一群白袍少年转过头来,如玉的面容浮现惊讶。 “齐鼓吗?”索盛玄轻轻捏了捏下巴,明眸闪亮,“真是荣幸啊。” 而在另一边廊柱下的一个抱臂靠着柱子似乎偷懒的小吏站直了身子,侧耳听内里传来的鼓声。 “这是”低声喃喃,人也从廊柱向这边看,廊柱投下阴影,将他的半边面容掩藏。 殿内鼓声变得急促,考官们挺直了脊背,看着坐着的少年人站起来,挟鼓跨步,步伐缓慢,但一步迈出却似乎有千军万马之势 “兰陵王入阵曲!” 殿门外有年长的考生脱口喊道。 似是听到喊声,那内里少年踏步背身肩头微转侧头看来,里外光线交汇,那一眼杀气腾腾,殿外嘈杂顿消,鸦雀无声。 第七十七章 连场 官衙的长棚考生们忽的都起身大殿前涌去。 “有考生以鼓参考” “是兰陵王入阵” “兰陵王入阵先唐时禁了啊竟然有人会?” “跳的不是唐的那种,像是古曲。” 殿门前人头涌涌议论声多少吏瞪眼也压制不住,还好殿内鼓声激扬没有被嘈杂盖过。 “不不,关键不是这个是一次三项啊!” 先前考生或者单独奏曲,最多歌舞或者琴歌一起,很少有人做到奏曲唱歌跳舞一起进行的 “好厉害他是谁?” “三次郎啊。” 议论声响起一个声音,前后两边的考生看过来,见是一个年轻考生瞪眼看殿内。 “三次郎这是哪个国的名字?西凉?大齐?”有人不解问道。 庞安失笑:“不是,是长安府的他不是叫三次郎,嗯,三次郎是他小名吧也许”颇语无伦次。 长安府的啊 “啊他!”另一边也有人低呼,“昨日礼科那个长安府跳的特别好看的少年。” 这话让殿门前又一阵小骚动。 “是他啊他到底是谁?” “他是薛青。” 薛青?站在人群里的西凉少年们顿时都看过来,尤其是索盛玄。 “那个诗词神童?” “他是薛青?是他冲我们” 四周嘈杂声再起淹没了西凉考生的低语。 “薛青?那个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薛青啊?”到处都是这询问。 吏不得不出声喝止才安静下来。 “是啊,他是薛青。”说话的是两个人,正是与薛青等人一起游历黄沙道旧地的,此时神情复杂的看着殿内,似乎好笑又好,“都是平平啊。”想到那少年当时说的话,这样的水平还算平平,那所谓的射科稍好一些,会是什么样? 殿内鼓声由激烈变的沉闷悠长,其内少年步伐并不激烈,越发的缓慢,阵前激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巡视沙场的苍凉,少年人的歌声低沉似乎无力,但听起来反而更贴切,殿外的嘈杂议论也渐渐停下,里外的视线都凝在那少年人身单手鼓单脚踏步动作简单却气势磅礴,身形单薄却又好似披甲带械,一人独舞犹如千军万马临阵。 索盛玄收回视线退出人群:“原来他是薛青。”又有些复杂,“所以那件事他也有参与了?”否则怎么会对他们做出掩鼻嘲讽臭气的动作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果然如七娘所说,越聪明的读书人越坏。”一个西凉考生低声道。 索盛玄默然一刻,道:“棋艺我要与他一战。”眼睛闪亮。 这边殿内鼓收声停,不知道哪个带头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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