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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车劳顿,徐笙稍稍喝了些炖品,便极少动筷,按例吩咐何祁东餐叙后让厨房上一份杏仁豆腐。 徐笙向另外五堂的堂主介绍陆靖南:“靖南是情报科出身。当初聿甄的案子就是交给他的,上次周彦淑买凶刺杀辰少,经的也是他的手。” 众人纷纷投去尊敬的目光。 陆靖南拱了拱手,道:“以后就是兄弟了,不必多礼。” 餐后,筵席撤了下去,换上一块波斯地毯。徐笙与薛何二人坐在一边,对面便依次坐着六堂的堂主。 侍者开始上茶。 徐笙翻过手腕,抚摸细细的腕骨,闲闲地问:“钱辉,兄弟们都好么?” 义堂堂主钱辉一听,便知徐笙是在询问上一次与周氏的人火并的善后工作,立即站起身,恭敬地道:“回笙少,抚恤金都发下去了,蓝仔一家也送到澳洲定居。” 徐笙颔首,吹吹茶水,抿了抿了一口,又道:“张丰,今天的菜色不错。” 对徐笙之手段有所耳闻的礼堂堂主张丰自然以为徐笙问罪,顿时面白如纸,一颗心要跃出喉去。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颤声道:“笙少,我我……” 徐笙轻笑一声,眉目如画,淡淡地道:“是我事先没有知会你们而已,现在知道也不晚。都记住了,靖南是不吃肉的,下次聚餐注意就好。” 定睛细看,轻烟之间,徐笙神色如常,并非动怒,张丰一颗心又吞回肚里去。口中连连称是,将这话深深记下,心里竟是万分服帖。 徐笙颔首,放下茶碗,望向他人:“人抓到了么?” “是福嫂的干儿子,刘召基。据他供词,那日笙少与辰少在聊天的时候,刘召基刚巧来福嫂处讨要生活费,福嫂不与他。路过书斋,听到无人随行入场,一时鬼迷心窍,便把消息卖给了周彦淑。” “刘召基在帮么?” “不在帮。”李怀亦答。 徐笙垂了睫羽,理了理袖笼,问道:“忠、义两堂新晋弟子几名啊?” “回笙少,忠堂七十七名。”忠堂堂主陈华盛答。 “回笙少,义堂八十一名。”义堂堂主钱辉答。 “可会使枪弄棒啊?”徐笙问。 陈钱二人均答“会”。 “很好,刘召基就赏给兄弟们做三天靶子好了。不过,不要用真枪,用BB枪,子弹用铅弹。”顿了顿,徐笙斜泛眼波,转向执堂堂主孙定邦,道:“定邦,要是刘召基死了,就挂到我名下,按宗字辈弟子入册。至于入葬的事儿,”徐笙看向礼堂堂主张丰,“张丰,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张丰应好。孙定邦却略显为难,道:“笙少,这刘召基不在帮,最多是个高字辈的,这宗字辈相当于小香主,又算在您的名下,恐怕于理不合吧?” “福嫂为傅家做牛做马,又疼我,我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徐笙言之娓娓,眼中亦流露出一丝哀恸。神伤了片刻,徐笙才微微抬首,对陆靖南道:“靖南,你把那批货的事和几位堂主说说。” 陆靖南站起来,沉声道:“这次在南非,因为这批货,我们和一队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起了冲突。……” 这批货,就是十年前,潘子琛的父亲潘禄华自南非带回美国的那一批货。潘子琛经过调查,认为是乔周二氏勾结,杀人越货,嫁祸傅氏。其实不然,周乔二氏刺杀潘禄华是真,劫走货物也是真,但是,事先傅氏已经将那批货掉了包。因此,在那批货完成交易之后,乔氏与周氏便有了很深的嫌隙。两家对此事讳莫如深,表面上一如既往,但合作终究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紧密。 当初,傅氏完全是出于自保,才使出离间周乔之计。而如今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这批货倒成了烫手山芋。一个星期前,就在秘密转移这批货的时候,傅氏遇到了一队训练有素的沙漠雇佣兵。好在当时刑堂的人马及时赶到支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至今都没调查出这队雇佣兵到底是那路人马,来自何处,受谁雇佣。 陆靖南将情况大约描述了一通,几位堂主也凝眉不语。 徐笙思忖了片刻,兀然打破沉默:“我累了,怀亦,靖南留下。其他事务,明日再叙。” 三日前,李怀亦奉徐笙之命去探望了疗养院里的周彦淑。李怀亦除了是徐笙的私人医生之外,也是刑堂的堂主。 “如何?”徐笙淡淡地问。 “周彦淑情况还算稳定,周荣兰一直在申请让他出院。”李怀亦道。 “是么?周荣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徐笙淡笑。 “郑书赫也在插手此事。”李怀亦补充道。 徐笙思忖了片刻,便示意李怀亦下去了。 厅中只余徐陆二人,陆靖南见徐笙凝眉不语,心中略略不安。 徐笙饮了几口茶,道:“今日的菜色可好?” 陆靖南心中颇为感激,道:“笙少体谅,靖南很感激。” 徐笙失笑,道:“私底下叫我名字就好。” 陆靖南退役后,加入了南非雇佣兵公司——黑水。在雇佣军训练营时,出了意外,陆靖南受困于密林之中。在不见任何活物的密林深处,为了生存下去,只好以武力解决问题,胜者生存,以同伴尸体为食。当时受困的有五个人,最后只剩下陆靖南一人。 获救之后,陆靖南便再也吃不下肉了。 “你是否也认为我们里边出了叛徒?”陆靖南终究还是开门见山。 徐笙缓缓地点了点头,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清幽。他沉吟片刻,同意陆靖南的观点:“叛徒就在六堂之中。” 夜沉影寂,再也没有人出声。 良久,徐笙倦极抚额,道:“靖南,这件事还是你帮我督着点。” Chapter14 云起 中 印有箭马徽标的手枪摆在桌上,与装着各式糕点的攒心盒子很不相称。 轻纱紫烟之中,徐笙低眉敛目,幽眸目视前方,沉静如莲。 一将功成万骨枯,傅氏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着无数人的血和命换过来。 当年这批货经数人之手才安全落入傅氏手中,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但是这些人在回来复命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埋伏,惟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人也立刻被聿甄亲自转移到别处。只有傅聿甄知道这批货和那个人的下落,但是为了少生事端,交代事务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并没有对徐笙透露一切。但是没有想到,在十年之后,风声走漏,这批货物必将再一次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徐笙只知道这批货绝对安全。尽管,徐笙自己也不知道这批货到底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这批货到底是什么,现任的几位堂主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忽地电话铃响。 徐笙接起来,问:“哪位?” “笙笙,是我。”是傅易辰。 徐笙心底微荡,未语先笑,问他何事。傅易辰故作神秘的样子,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最后竟兀然撩了电话。徐笙听着“嘟——嘟——”的忙音,只觉莫名其妙,旋即又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来。 几乎是同时,何祁东进来通报:“老宅寄了东西过来。” 徐笙笑容加深,定是与辰的那通“神秘”电话有关,兴奋地问:“是什么?” 何祁东微笑,将盒子自背后取出来放在桌上,闪身退出门去。 徐笙取了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割开胶带,笑不自抑,喜悦非常。 第一次那么开心地拆礼物是什么时候?是二十岁。 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徐笙独酌于暗处,郁郁寡欢,不肯见人,只因傅聿甄没有出现。那一日深夜,徐笙向姗姗来迟的聿甄讨要礼物。两人驱车赶往不知名的某处。 车程很长,徐笙记得早晨七时,傅聿甄才将他唤醒。 届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长长的白色山道,两边杜鹃艳若残霞;远处白鸟穿云,休憩于郁郁高树。 这份礼物徐笙等了三年,一座中式宅邸,名为“笙园”。 徐笙惊喜,拂柳穿杨而去,入目便是假山之后的垂纱八角凉亭,横匾上书“有凤来仪”四字。梁上雕着《牡丹亭》中的“惊梦”“寻梦”“拾画”“冥誓”四出。一泓碧水于亭前,并蒂白莲初绽,青翠点点。 徐笙惊羞之余,柔柔轻唤:“聿甄。” 回忆至此,抽丝一般,心里竟凭空生出一股甜蜜。 竟是余情未了么?徐笙停下手,心底苦叹。旋即他又径自摇摇头,嗤笑道:哪里有什么情? 纸盒里是满满的午餐肉罐头。徐笙心里一甜,取出一罐来看。上面的小猪憨态可掬,竟有几分像极了傅易辰微微窘迫的样子。 拨通电话,只响铃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谢谢你。”徐笙轻轻地道。 傅易辰似乎愣了一愣,兴奋而迟疑:“你喜欢么?” “嗯,喜欢。”徐笙莞尔。 听筒那边传来傅易辰傻气的笑声。徐笙脑海里立刻浮现起那张与聿甄形似的脸,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浮着薄红,连耳朵都微微发热的样子。徐笙笑骂:“呆子。”心底满是甜蜜。 “我已经在上海了。”傅易辰道。 徐笙扫了一眼时钟,讶道:“起得真早。——曹衍回来了么?” “刘劲赶去机场接他,现在是八点半,应该快到了。” “好的,你去准备吧。” “嗯,再见。” “再见。” 可是谁也没有挂电话。静静聆听彼此呼吸交叠,也觉甜蜜。 徐笙知傅易辰不舍,自己亦然。然而沉默良久,还是徐笙首先打破沉默,问道:“还有事?” 傅易辰顿了顿,仿佛是受惊一般,快速地说了三个字,便逃也似的收了线。 徐笙握着话筒,久久不放,似乎还在回味那三个字——我爱你。 甜蜜,固然甜蜜。 可是,徐笙忽然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就好像是足踏云端,惬意而松软,可是不知何时何处就会踏空,一下坠落,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心觉凄凉哀婉,竟已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 思及此,徐笙惊出一身冷汗。他就这样站着,感觉寒冷一点一点地泅透衣衫,整个心冷得发麻,发疼。 “论体积,船只的确是藏货的优势地点,同时,若有变动,船只可以成为移动要塞,易守难攻。但是,如果这批货是武器,船内湿度大,长期囤放恐怕不合适。”徐笙一边道,一边将烧红的炭墼小心翼翼地放到兽炉子里头,以细香灰覆之。 “是的,我也这样想过,可是各个港口我们都进行了调查,除了少数的几个地点,就只有船只了。”陆靖南道,“当时与周、乔交易的赖普洛夫集团主营的是军火和毒品,还有少数的文物……” 徐笙打断他,幽幽发问:“靖南,依你之见,那批货会是什么?” “能存放十年的货物有很多种,比如说军火、酒、茶叶、文物……”陆靖南一一细数过来。 徐笙忽地打断他,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毒品?” 陆靖南摇头,道:“大麻的保质期一般是两年。一般情况下,毒品的保质期不会超过五年。我认为应该是军火。” “这件事不必着急。——那位堂主有下落了么?”徐笙眼波深沉,犹如一汪不能流动的碧水。徐笙抬手将香丸放到银叶片上,微火烤焙,香芬漫溢,空净清幽。 “有眉目了,这是他的资料。”陆靖南将一叠文件递上。 徐笙并未抬眼,慢慢合上炉盖,取了手巾抹了抹手。 良久,低声问,“经手的人都处理了么?” 陆靖南凝眉不语,面有难色。 徐笙了然,将那支手枪推到陆靖南面前,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靖南,别让我失望。” 陆靖南收了枪,颔首称是。 这个人在去年四月就去世了。入院登记的名字叫做“何非”。 徐笙默念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索,却一无所获。该名堂主的简历早在执行任务之前被聿甄亲手销毁,这份资料是由陆靖南筛选过滤之后,集合而成。 “感觉像一个假名,我印象里没有这个人。”徐笙道。 “是的,我调查过当时的存档,的确没有这个人。”陆靖南顿了顿,又道,“不过当时伪造身份的人倒是都有记录,我询问了当时的执堂堂主叶胜强,他还记得傅老先生当时嘱托的四个人,不过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他姓何,名斐贤。” 何斐贤三字一出,徐笙念出三个字:“同心堂。” “同心堂不是已在傅氏旗下?”陆靖南道。 “不错。”徐笙唇角勾起一抹细痕,道,“你去把正荣叫来,他应该知道。” 陆靖南应了一声,依言而去。 徐笙侧了身,慵懒地半倚着矮柜,将手放在兽炉子边上,试了试温度。接着深深吸气,幽香沁脾,醇和灵动,犹如梅蕊初绽的那一股子冷香,教人心折。这香丸果然是珍品,亏得潘子琛寻得来。 “你若喜欢,我都替你弄得。”潘子琛的话犹在耳边,徐笙只是嗤笑。 “笙少,有什么吩咐?”薛正荣随陆靖南踏进书斋来。 徐笙回眸,将二人引到凉榻前坐定,自己则蜷在榻上,环着一盆车厘子吃起来。薛正荣取了一个白瓷小碗时不时地递到徐笙面前,方便他吐核。 陆靖南将调查结果同薛正荣说了一通,薛正荣脸色沉重,隐有青筋暴起,却凝眉不语,双拳紧握。 陈妈上了茶后,徐笙小小啜饮了一口,才发问:“正荣,你还记得何斐贤么?” 薛正荣一怔,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挤出两个字:“记得。” “那你同靖南说说。”徐笙瞥了他一眼,将茶水放回小几上,神色安然,似乎已经了然一切。 “何斐贤是当年同心堂的杀手。后来同心堂败落,他和另一名杀手——曹景毓一起投靠了傅氏,同为傅老爷子的贴身保镖。”薛正荣沉声道,“何、曹对傅氏忠心耿耿,情如手足,同进同退。但是,何斐贤一时为私仇所扰,处置了一名一同执行任务的香主,犯了帮中大忌。傅老爷子心下不忍,便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刺杀同心堂的一名骨干,以将功补过。何斐贤念着旧情,迟迟不肯下手,铩羽而归。曹景毓不忍何斐贤受罚,便替他下了手。从此,二人有隙,渐渐成了陌路。” 陆靖南扼腕。徐笙径自饮茶,垂睫不语,好似无动于衷一般。 薛正荣一脸悲戚之色,咬牙道:“曹景毓是我的师兄。” 陆靖南微讶,又速速敛了神色,仔细倾听。 “自军校开始,我与他私交甚笃。自他投靠傅氏后,为了避嫌,我们从不在公共场合见面,见面也绝不谈公事。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妻儿,当时我还在同心堂,念着旧情,就应承下来了。过了约莫十天,果然有人前来找我,自称是曹师兄的妻子,还带着两个少年人。我背着同心堂,安顿好母子三人,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奇怪。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薛正荣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女人叫何黄雅娟,根本不是曹师兄的妻子,而是何斐贤的妻子。那两个少年中倒是有一个是曹师兄的骨肉。” “那何斐贤到哪里去了?”陆靖南急问。 “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我也问过何黄雅娟,她也不知道。”薛正荣道。 七年前,薛正荣被同心堂逐出香江后,为了养活这三个人,偷渡到东南亚一带。最后,沦落到泰国黑市,靠打地下拳赛谋生。当时为了高额奖金,挑战被业内称为“死神”的拉德.克里克,被踢断四根肋骨,险些送了命。多亏徐笙出面相救,不仅替薛正荣付清了赎金和欠款,还把将他们四人一同带回美国。第二年,徐笙将薛正荣送到三角洲特种兵训练营历练。不过半年,何斐贤竟然找上门来,带回了何黄雅娟和儿子,但曹景毓的儿子却不知所踪。 思及此,忽然怒意翻涌,徐笙不禁冷笑出声:“何斐贤是个混蛋,他不知道曹景毓爱他之深,最后还替他去死。” 电光火石间,陆靖南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最后执行任务的人是曹景毓,而不是何斐贤?” “没错,时间上也吻合。”薛正荣一下捂住脸,失声低呼:“师兄,你怎么那么傻!” 徐笙暗叹一声,劝慰到了嘴边,只化了沉默。陆靖南亦是黯然。 良久,陆靖南抬起头来,郑重万分地对徐笙说:“笙少,这件事交与我去办。” “务必查清何斐贤一家以及曹景毓之子的下落,切记不可大意。”徐笙命令道。 Chapter14 云起 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正文就此完结,后面是两个作为情节补充的番外《凤凰台上凤凰游》和《栀子凝露缀玲珑》。 沧海月明珠有泪,此情合堪遗双身。 曹衍与何风晓另有外传《相会于圣托里尼》,喜欢的看官,不妨留意。 三月的纽约依旧寒冷,素来畏寒的徐笙拥着毛毯坐于庭前,拢了个五蝶捧寿图案的紫铜袖炉暖手。 明月半墙,花枝弄影,深空清和,雪消风静。缤纷花雨自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零零落落,幽幽隐去,说不出的萧瑟凄楚。 若是在笙园,在老宅,恐怕已是绿柳低垂,桃花映面,虹桥斜跨,云揽翠轩,端的是一派好春光。 不知身在彼岸的傅易辰怎样? 上海天气如何?衣食住行可习惯?睡得可安好? …… 思及此,眼前又仿佛浮现傅易辰那副纯真憨直之态,徐笙不禁溢出一丝愉悦的浅笑,眼里尽是犹胜春水的温柔。 原来,除了傅聿甄,竟还能有一个人令自己如此牵肠挂肚,系之一心。 忽地寒风灌喉,徐笙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刚踏入会客厅的陆靖南慌忙倒了杯温水,快步递到徐笙面前。 徐笙接了杯子,却拿不住,只好放在小圆桌上。手一颤抖,水溅湿了衣袖,很快便凉透了。咳了半晌,徐笙才稍稍缓了气息,半靠在椅背上,伸手拂胸。 见徐笙长眉半颦,两颊生晕,犹是苦极了的模样,却无端的赏心悦目。连陆靖南看着,心跳都微微地加速,顿觉亵渎了笙少,又垂下了眼目。 “多谢。”徐笙示意陆靖南坐下,缓缓地问道,“此行如何?” “护送曹景毓的时候,我们又与那帮人发生了枪战。对方的消息似乎也是刚刚得到的,只比我们慢了一步。”陆靖南将一叠资料取出,恭敬地放在桌面上。 “你是说还是南非的那批人?”徐笙浓睫微垂,眼波深敛,看不出神情波澜。 “不错。”陆靖南颔首,浓眉紧锁,面色凝重。 “曹景毓现在怎么样?”徐笙自眼下的文件抬起眸子,似喜非喜地望向窗外。 “原本精神状况已经很不乐观,经此一役,情况更不稳定。不过已经将他转移,并由专人看守,应该比较安全。”陆靖南突然迟疑起来,顿了顿,又道,“他一直反复地在说一个词‘Graellsia isabellae’。” “Graellsia isabellae,是西班牙文吧。”徐笙幽幽地道。 “是的,据当地人说是一种飞蛾的名字。”陆靖南说着将文件翻到那一页,呈到徐笙眼下。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张蝴蝶的照片,充满魔幻色彩的荧光蓝,美轮美奂。徐笙一页一页翻过去,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惊了它,它在下一刻就会振翅而飞,于花丛间消失无影,只余一道怅然若失的美丽弧线。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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