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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色极为沉稳,跟在他身后的小黄门,还抱着厚厚一摞书,显然是准备上呈天子的。他竟然还敢带东西来?! 来到御前,沈括站定了脚步,躬身道:“臣沈括,拜见官家。” 这态度,让赵顼心头火气更胜,张口喝问:“沈括,你可知罪?!” 天子动怒,足能令宿将两股战战,然而沈括面不改色,只道:“臣不知。” “你这奏章净是妖言,朕让你证‘地心说’,你给的又是什么?”赵顼再也按捺不住,咬牙切齿道。 听到这话,沈括轻叹一声:“官家有命,臣岂敢欺君?这一年以来,臣夜夜观天,如今又知地球自转,这才按照黄道轨迹得出结论。并非日绕地行,而是地绕日行,就如天上五星皆绕日行一般。” 赵顼只觉耳中嗡的一声,他听到了什么?五星也是绕日而行?! 沈括却没停下话语:“若臣算的不差,辰星(水星)距日最近,绕日一周不到百日。太白(金星)次之,绕日一周为二百四十日余。荧惑(火星)再次,绕日一周须得六百多天,故而较地球距日更远。岁星(木星)绕日一周为十二载,镇星(土星)绕日一周则为三十载,亦可知其远近。这五星连同地球,皆是绕日而行。” 赵顼头再次眩晕起来:“荒唐!五星不是皆绕地而行吗?浑天仪都造了一千载,难不成旁人都没瞧出,偏你瞧的出这些?” “官家可是忘了,地球自转也是最近才有人发现的?先民无有观天镜,观测天象只凭肉眼,又岂能事事皆准……” 沈括话还没说完,赵顼就已怒道:“住口!先圣岂是你能驳的?!” 这已经是雷霆之怒了,沈括却迎着那盛怒,抬起了头来:“臣曾三月连续夜观太白,其星如月,亦有盈亏,有月相之变。可三月时间,也不过是从上弦变朔(新月),再由朔变为下弦,其望(满月)周期却比之前更为漫长。若是太白绕地而行,绝不会出现此事,唯有绕日而行方能解释。官家,臣也是自幼读圣贤书,哪能不知圣人教诲?可是此事一看即明,任谁看都是这般,臣岂能欺君?这里乃是臣一年观星所得,恳请官家一览。” 那双眼中,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坚持和笃定。赵顼的手,再次抖了起来。看向沈括身后那战战兢兢抱着书的小黄门。那人怀中的,有极大的一摞书,不知记了多少天象,又有多少惊世骇俗之语。按道理,身为天子的自己只需要找几个人,从中挑出错误即可。可是赵顼却无法开口,甚至不敢接过那摞书,看上一眼。 地球当真是绕日而走吗?连五星都绕日而走吗?那“天”又是什么?他这个“天子”,又算什么? 思及此处,胸中恐惧也变成了愤怒,赵顼再次张口:“荒唐!” 满含怒意的两字,让沈括骤然低下了头。然而这雷霆之怒,并未让他胆寒。心中早有预料,沈括只是低低叹了一声。不论天子是信还是不信,至少他说出了实话,未曾欺君。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此子妖言惑众,当杀!来人,把他拖出去……”赵顼已经不再犹豫。这“日心说”绝不能人旁人知晓,他绝不能让人动了自己的根基! 然而天子话音未落,王安石突然上前一步:“官家,言事者岂能擅杀?” 这是大宋国策,对于犯官可以流放,却绝不能杀。赵顼没想到王安石会突然站出来,胸中立时生出了恼恨:“为何不可杀?难道王卿要放任这荒唐之言传遍天下吗?” 面对天子的怒火,王安石却摇了摇头:“杀朝廷重臣,总需昭告天下。官家莫不是要让天下人,皆知其人因何获罪吗?” 赵顼愣住了。是啊,就算是天子杀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可是他能用什么理由杀沈括呢?难不成要把这“日心说”也昭告天下?他当然是不敢的。 可是不杀沈括,他又觉得心底难安,浑身颤抖不休,似乎连足下大地都摇晃起来。 王安石见天子面上神情,也叹了口气:“天道如何,又岂是寻常人能妄议的。身为监天官,沈括口出妄言,自该去职。不过其人敢任事,不藏私,却未尝不是个纯臣。” 这话是在劝谏,想要救沈括的性命。却也未尝不是告诫天子,能冒着如此危险进言的沈括,不是个佞臣。若是佞臣,他自然可以把这一摞的记录藏下来,给天子想要的答案。能拼死谏言的,不是纯臣又是什么?杀了他,必然是天子的过失,是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的污点。 赵顼是立志要做圣君的,这话不免让他稍稍冷静了一点。看着依旧垂头不语的沈括,和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王安石,赵顼突然觉得心底有哪处乱了。 沉默了良久,他开口了:“难不成孔子、董子所言,都错了吗?” 这一问,沈括和王安石都知道问的是什么,也知道其中凶险。沈括沉吟良久,方才道:“天地自有其道,不为人言改。” 王安石答得却比他圆滑多了:“天无垠,星辰亿万,何止日月。官家贵为天子,不当以日月为忧。况且阴阳有定数,天地本有其理。” 他并没有否定“天人感应”,而是把“天”的概念再扩大了些。就算地真的绕日而走又如何?天子是“天之子”,并非“地之子”或“日之子”。为了这点变化忧心,岂不是杞人忧天? 更进一步,日为阳,月为阴,地球绕日而行,不正是向阳?月亮绕地而走,不正是背阴?加之地球还在不停歇的自转,如此不也是阴阳相济,循环不休吗?天道自有其法则,也远比常人想象的巧妙。 赵顼并不蠢笨,也听懂了王安石的言下之意。这位自己信赖的宰辅,同样拿不准“日心说”是否为真。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天子是“天”,而不是“地”。 心中的恐惧,似乎散去了些。赵顼看着面前两人,片刻后才道:“沈括妄言天象,是该撤去职司,履任他处。王卿可有谏言?” 这是放了沈括一条生路,至于流放到哪里,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然而王安石并没有顺着天子的意思,反倒开口:“臣记得沈括曾在江南治沭水,得良田七千顷。又修万春圩,著有《圩田五说》,是个难得的治水良才。不妨派他治河,为朝廷平息水患。” 治河,说的当然是黄河了。当初英宗在位时,黄河一度决堤,并且发生了改道,为祸千里。为了怎么治河,朝廷诸公争执了数年之久,到现在还没决定是加固河道还是任其改道北流。而把这任务交给沈括,就是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担。平定黄河的河患,足能成为一生之业,说不定也将是他仕途的终点。 这并不是流放,但是也胜似流放。虽说对这建议不是很满意,但是赵顼想了想,还是颔首:“如此也好。只是司天监中事务乃是朝廷机密,以后汝不得外泄禁中语。若有违者,朕必杀之!” 这话仍旧有些杀气腾腾。沈括却轻轻松了口气,再次俯身谢恩。 一通奏对,换来了个都水监的职司,看似平调,实则是暗降。退出了大殿,沈括缓步走到廊下,微微的秋风吹在身上,才让他觉出了脊背粘腻,汗出湿衣。刚刚,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天子已经把刀刃架在了颈上。说不怕,那是假的。然而他心底没有分毫悔意。 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亲自对天子言明。没有欺君罔上,没有退避三舍。有了他这个先例,以后不论谁再发现“地绕日行”,都不会再有丧命之虞。而天子也见到了那些笔记,知晓了观天镜里看到的一切,那颗怀疑的种子,也已种下。 也许有生之年,他不能再入中枢,只能奔波在黄河的千里河岸之上。但是他曾言“真理”,没有让自己的心血白费。等到三年五载后,他的“十二气历”会渐渐完善。等到一代两代过去,当世人皆知太阳才是这片天穹的中心,说不定也会有人认同他编纂的“阳历”,用它来指导农时,免除那些计算历法的麻烦。 问心无愧,甚至还有官做,能够去治河,为千万百姓谋一个生路,夫复何求呢? 温暖的阳光照在面上,沈括眯起了眼,唇边也露出了浅浅笑意。 王安石走出垂拱殿的时候,只觉双肩都沉了几分。今日这无妄之灾,实在让人心惊。“日心说”究竟有没有道理,他无法分辨,甚至隐隐不肯去信。这跟他所学相背,足以让人无所适从。 但是这一遭对于他而言,未必坏事。 这惊世骇俗的说法,终究只有寥寥几人听到,没人能用此来攻讦新法。沈括也将外放,有他的治水之才,说不定也能为黄河沿岸的百姓造福。更重要的是,天子对“天人感应”的说法起了疑心。这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王安石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天子对于“天人感应”看的太重了,任何天变、灾疫都会让他生出动摇,想要放弃变法大业。 那若是“天人感应”原本就不能作数呢?若是先贤对于此的解读原本就是错的呢?那天底下的异变,还会让天子胆怯,使其退缩吗?没了这条枷锁,固然会有生出暴君的可能,但是对于贤君,也是促他们迈出脚步的良机。能改变这个王朝的,始终是人,而不是天。任何灾疫都有防治的办法,有应对的手段,一味畏惧又有何用?若是能让天子振作,也不枉他今日冒死一谏了。 只是,那“日心说”究竟是真的吗?王安石也抬起了头,看向天顶那轮灿灿烈阳。炽烈的阳光很快就灼伤双目,迫使他低头侧目,犹若面君。能掌管天下人生死的天子,尚且要万民敬仰。那能掌管万物生息的太阳,迫使地球绕行,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若是天地皆有其道理,有其规律,乃至那些天地异象也不过是其表征而已。天变又何足畏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人对农历不了解,简单解释一下 农历=阳历+阴历 二十四节气是阳历,是由太阳距离地球远近决定的,且只与太阳有关。 初一十五是阴历,是代表月亮运行轨迹,也就是月圆月缺(朔望),且只与月亮有关。 阴阳历混合的问题就在于,月亮的公转周期还不到三十天,如果以月亮计月,那么十二个月必然不是365天,会余出一些天数,长此以往就会打乱一年的节气乃至季节的划分,必须设置一个“闰月”来补足和调整。但是如此一来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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