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初出茅庐历练之人,也对自身境界颇为自负,所以才这般大胆。 他们才见到莽兽吃人,就不能隐忍,虽有好心,却太莽撞。 如此举动,就着实让徐子青心中着急起来。 他们分明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怎么就敢来莽兽的兽窟挑衅!当真以为能杀得过这一头双金角莽兽就了不起么?便是他如今有了化元修为,也不敢引起里头那堪比金丹的四角莽兽注意。 但是现下,可怎么是好? 那三人却全不曾体会到徐子青这一番担忧之情,正如徐子青所料,他们三个都是外来的修士,随同师门长辈一齐出来历练的。 尤其是那女子,乃是门内一位长老之女,半路就想方设法与两个师兄偷溜出来,私自来到莽兽平原见识见识。 因着师门还有些能量,挂单倒很顺利,入了平原之后,偶尔遇上一些独角、双角的莽兽,也并不觉得难以对付,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最初的谨慎。 后来胆子愈大,就逐渐往平原深处走,他们一路见到不少莽兽与武者厮杀之事,也顺手将人救下,得了许多感激。 渐渐地,也越发自觉不凡了。 后来也是救了一个好容易逃出来的重伤武者,自他口中得知兽窟之事,随后三人就不顾武者规劝,发下豪言,要来为武者救出同伴众人。 于是,就慢慢摸索到了这兽窟之前。 可是才到此处,三人就见到有莽兽生吃活人,自然就叱喝出声,要同莽兽做过一场! 很快,最先头的女修已到眼前,她并指清叱,道一声:“疾!” 那一柄儿臂长的冰蓝飞剑就直线而出,飞快地斩向了双金角莽兽的头颅! 双金角莽兽一甩头,口中的武者尸体已是被扔了出去,它前腿一屈,就化作一道残影,立时弹了出去。 那飞剑虽快,却没有碰上它些许。 女修冷哼一声:“再去!”又道,“看你往何处躲闪!” 冰蓝飞剑随她心意,一个急转,再度袭向双金角莽兽的双目,似乎是想要将它刺瞎。 徐子青看到此处,面色越发凝重。 此女表现,分明连莽兽弱点何处都未探明,而且真元消耗极大,长此下去,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要没了。 而另两个男修的表现也未必多好,在女修攻击之时,另两柄飞剑也极快而来,与冰蓝飞剑一同逼近莽兽。 可不过是一头双金角的莽兽,力量比筑基修士还差一线,又哪里需要三名筑基中期的修士一齐动手! 看得越多,徐子青之心也更加沉了下去。 213 213、 ... 那三把飞剑绕着莽兽与它纠缠,莽兽忽而张口,就吐出一口绿焰,一下喷到其中一把飞剑之上。 霎时间绿焰灼烧,嗞嗞作响,那把飞剑也立刻被烧了一团焦灰上去,一瞬就变得污浊起来。 一个男修大怒,口中念念有词,真元再转,那飞剑之上立刻灵光大作,生生把污浊逼走,变作一滴滴浊液落下地来。 “这畜生敢动我飞剑,师弟师妹,用力动手!”他厉声喝道。 女修娇声笑道:“师兄且看!” 另一个男修同样念起咒来,不多时,那两把飞剑交错而行,一下斩断了莽兽的头颅。莽兽立死。 然而就在此时,旁边趴着的两头三角莽兽,也大声吼叫起来。 它们一个纵扑,就张口朝飞剑咬去。 之前这两头莽兽并未给那双金角的莽兽帮手,现下却毫不留情,就直接往这三个修士身上撕咬过来! 同时,自那兽窟之内,也“轰轰轰”踏出了五头莽兽,却也是三角莽兽。 这一眨眼的工夫,三个修士的面前已然有了七头三黑角莽兽,而这样的莽兽,修为都堪比筑基修士。 它们各个兽头狰狞,一身黑色皮毛油光发亮,身上暴突尖刺,三根犄角皆是焕发锐利寒光。四蹄踩踏时地面动摇震裂,身后的长尾拍打可以开金裂石! 察觉到莽兽们身上释放的气息后,女修的俏脸白了,而她的两个师兄,神色也一瞬变得难看起来。 只是如今为时已晚,他们已然陷入了莽兽的包围之中。 三人打了个寒颤,终于发觉了不对之处。 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那些莽兽,尽皆都是二角以下,打杀起来极为容易,可如今见到三角莽兽、感知到它们身上的威压,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之情。 女修慌乱地开口:“师、师兄……” 其中修为最高的男修一咬牙:“拼了!” 另一男修也是恨恨说道:“杀!” 很快,他们再度祭出飞剑,形成一个三才剑阵。 三把飞剑熠熠生辉,很快在空中布出“品”字形状,上下翻飞。 左右两翼的飞剑俱是激发出青色的流风,与那冰蓝飞剑凑在一处,迸发出强烈的力量来。 刹那间,一道极寒的冰霜冲刷而出,很快化作重重冰雾,将那迎面的两头莽兽冻结起来!这两头莽兽化作两尊冰雕,栩栩如生,却动弹不得。 很快冰雾向四面弥漫,好像要将其余莽兽也给冻上,然而那些莽兽却张口吐出浓郁的绿焰,比起之前双金角莽兽的威力更大,立刻跟冰雾纠缠起来,将冰雾层层吞噬,变成黏哒哒的绿水,落在地上,腐蚀了大片野草。 三个修士也不肯相让,如今是生死关头,都急忙再度喷吐真元、催动飞剑,让更多冰雾也被激发出来。 这一个剑阵乃是他们师门赠予的保命手段,也是三人熟习多年的本领,现下若是被人破除,只怕就再难翻身了。 可惜三才剑阵再如何厉害,他们所掌握到的变化也不过尔尔。 冰雾固然强大,偏偏对上了数头莽兽,就难免不敌了。还有更多的剑阵变化,但他们三个并非剑修,也无法灵活变阵了。 因此即便三人连连运力,冰雾也只能解一时之困。 眼看那些绿焰奔涌而来,几乎要化作火海,便是他们再如何努力,冰雾也是节节败退,终于缩成了只有五六尺方圆,堪堪把他们的身子遮住。 而饶是如此,那冰雾却还在后退。 突然间,绿焰一个爆发,冰雾竟是不能抵抗,一瞬让焰火沾上了女修的裙裾,“腾”一声就冒起三尺火光。 女修大骇,手一抽就把那冰蓝飞剑召回,狠狠将那裙裾切下——可惜仓促之中,居然没能切准,她两个师兄也收回剑来,连斩三次,终于为她解除此忧。 只是因着切得太多,裙裾与内衬均不能逃脱,到底是让她露出了一片白生生的玉腿。这一次事件,便是她从未遭受过的奇耻大辱! 谁言莽兽没得灵智?它们分明也聪明得很。 绿焰虽也耗费力气,但它们“兽多势重”,根本不怕拖延,反而是三才剑阵威力越大,所需真元越多,却是经不起持久对峙的。 果不其然,这还未过多少时候,那剑阵已是崩溃了。此时三人真元消耗大半,之后想要逃脱也没得力气,岂不是只能任它们宰割么! 那三个修士也知大势已去,之前的种种优越自负之感尽皆消褪。 而今他们方知世事艰难,他们从前所见着实浅薄。 现下他们再有多少后悔难堪,却也只有等死一途。 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徐子青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 若再拖延,这三人必死无疑,可他们虽然胆大鲁莽,也分明不该葬身兽口,他既然见到,同为仙道修士,也该施以援手。 不再迟疑,徐子青往面上一抹,已是覆上了一张草茎织成的面具。 随后功法运转,手中窜出长长青藤,倏然打了出去! 那几头三角莽兽正对三个仙修虎视眈眈,一心以为已是口中之物。不料半路忽然杀出一根青藤,就把那三人一径缠住,就往后面拖拉。 那三人一惊,立刻晓得有人来救,当下不敢抵抗,也不出声。 很快那人、兽面前青光一闪,就有一道青色人影现身于前,再一晃,就连同那三人都化作了一团遁光,消失无踪了。 五头三角莽兽仰天怒吼不止,很快那兽窟深处也迸发出一道强烈的意念,只是在迅速地搜寻一圈后,又收了回去。 徐子青自莽兽口中夺下三个修士,乃是酝酿已久的一个时机。 然而他木遁之术虽好,到底带上了三人,就比寻常麻烦一些,加之他颇为担忧那四阶莽兽被惊动出来,故而才救到人,就是一路不停,运转了九成力量急速遁走,不敢有半点迟疑。 如此接连前行,足足离开兽窟数百里外,他才渐渐慢了下来。 此处便是一片极大的草原,方圆百里内都没有很大的莽兽群,偶尔有些小的群落,也不能给徐子青造成威胁。 所以他就在这里停下,收回青藤,把那三人放了下来。 三个仙道修士才堪堪站稳,就见到面前一位青衣的前辈,虽脸上覆着一副面具,却能瞧出他修为不错,气质亦是温和。 下意识的,他们就先放下三分心来。 其中年岁最长的男修行了一礼,说道:“天阳门孙星宏,携师弟沈彭、师妹秦绣儿,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徐子青稍稍思忖,将声线改了改,变作一种略为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不必。尔等各有伤处,当速速离去,方为正道。” 这几人好容易脱离险境,总算知道了自个之前种种作为如何妄为,也是惊魂甫定。不过也因如此,倒不愿就这般狼狈回去了。 秦绣儿在其中虽为师妹,但地位实则颇高,当下就说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等人理应报答。” 徐子青微微皱眉,此时他们不走,还想要做些什么? 虽说他是救了三人,却并未有多少好感,否则也不会以面具覆面、又改了声音,以作遮掩。 可三人见徐子青援手相救,却觉得他理应同他们一般,都很愿意得一些名声。 那孙星宏听了秦绣儿之言,顿明其意,也有些计较,就说道:“前辈容禀。我等来到平原之中,原本与师长失散,短日之内,不好联络。故而需得先传信一封出去,等待师长来接,否则怕是难以出去平原了。” 沈彭也道:“我等被莽兽逼迫若此,心里实在不甘,这几日等候师长前来,也不愿浪费光阴。故而情愿同前辈一齐历练,将所得之物尽皆献与前辈。待师长到此,我天阳门也定有厚报于前辈。” 秦绣儿接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徐子青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悦来。 这几人的心思,他不必多想,也能猜测出来,可他一心苦修,容瑾亦要吞吃血食,若是带上他们,便很是麻烦了。 如此果然还是不能应允,当立时回绝才好。 他正要开口时,忽然神色微动。 是恶念! 就在不远处,有四道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 莽兽平原深处,挤挤攘攘有百头莽兽齐聚。 它们每一头头顶都生出四只或黑色、或红色的犄角,周身力量挤压,形成了一股极为宏大的力量! 兽群层层叠叠,但都是将犄角向内,像是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却因为莽兽太多,而无法让人看清。 忽然间,一道冰冷的剑意冲天而起,霎时间四周莽兽都是一阵惨嚎,在凛冽的剑光中,头颅纷纷被那强大意念震荡,化为了无数碎块飞溅开来。 一瞬间,已有数十头莽兽倒下。那兽群也立刻变得稀疏起来。 隐隐约约的,就让人瞧见那兽群之中,似乎有一片白色衣角,正在力量形成的强风之中缓慢摆动。 紧接着,又是一柄金色巨剑擎起,高不止百丈,剑压惊人。 无边的锋锐之气形成了滚滚呼啸罡风,在四处盘旋飞行,发出“嗤嗤”的声响,就仿佛将空间都割裂一般。 在这样的罡风之中,很快就有两头莽兽身中数道剑罡,整个躯体被斩成千百肉块,血水横飞。兽群激荡,却不知为何无法逃脱这方圆之地,每逢稍微偏差片刻,就要被千刀万剐,难以成行。 然后金色巨剑骤然挥动,又是一个横扫,那些四角莽兽最后奋力吐出深绿的能量,却在剑压催逼之下,化为了乌有。 而这些莽兽本身,也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它们腹中的肚肠、内丹,都滚滚而下,落在地上堆成了一滩。 终于所有莽兽都死在当场,没有一头得以脱身,此地仿若化作了一个修罗道场,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在这个时候,才终于露出了被群兽包围的身影来。 那是个容颜冷峻的剑修,气质孤冷,一身素衣。 虽然他战得激烈,也杀死了数百四角莽兽,却连头发丝儿也没有落下一根,而他身上也是极为干净,没有沾染到一丝血迹。 冰冷的杀意好似水银一般流淌,那般刺骨森森,仿佛将周围都冻结起来。 草木结霜,天地酷寒。 然后那剑修抬起头,冷声说道:“鼠辈,出来。” 214 214、 ... 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嗓音响起:“果然是戮剑云冽,一身潜力非同凡响。” 另一道同样的声线也道:“即使如此,越发不能让你逃脱。” 紧跟着还有几道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可惜了这纵横天资。” “谁让你太过不驯?” “你不给人面子,自也无人给你面子。” “怪只怪,你得罪了不怪得罪的人……” “受死吧!” “合该你今日丧命于此……” 这些话语连番出来,就好似空谷里的回音,激荡回绕,似真似幻。 它们仿佛是同一人开口说的,又仿佛不是,让人难以辨明,却声声入耳,动摇人心。 “刷刷刷——” 数道声响过后,那冷峻剑修的面前,已出现了八个身着绿衣的身影,那衣衫的颜色与满地野草相似,立在这荒原之上,就好像与它合为一体一般。 这是八个金丹真人,八个金丹后期巅峰的真人。 他们每一个的修为,都在金丹期的顶点,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金丹,步入元婴,成就老祖尊位。 可就是这一步,多少年下来不知难为了多少人。但饶是这般,他们也依然是金丹期最强大的高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派来除掉云冽——这个才刚刚金丹初期就越级连战成为元婴以下第一人的大潜力者,这个已然领悟剑意的绝强剑修! 云冽的确曾经横扫五十金丹,但那些金丹真人都并非真正的高手,而眼前这八位,就显然与他们不同了。 他们的根基扎实,每一个都积累雄厚,周身溢出的神通气息,好似能将天都捅出一个窟窿来。 非常的强大,也足以让他们自傲。 云冽的神色不动,冷声说道:“藏头露尾,其心邪异,虽为同门,亦是当杀。” 语毕,周身杀意弥漫,再不多言。 那八个绿衣人都是一惊。 他们不仅以易容丹改变了形貌,甚至将声音都变作了一模一样,这个戮剑云冽,怎么轻易猜出他们的来历? 只是下一刻,他们就不再顾及其他,左右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将云冽杀死,不论他如何猜到,也不能逃脱他今日命运。 这些改变,不过隐瞒的是旁人罢了,为的是能在镇边城便宜行事。 至于云冽……死人就是死人,知与不知,都不如何重要。 就有一个绿衣人劈手一抓,就抡起一尊巨大手掌,生生自云冽头顶压下! 另七人反应也快,竟是同时动手,与第一人一般打出手掌,如此铺天盖地,将云冽四面八方尽皆包围,正是要以他们强悍的修为,活活把他拍死当场! 令人窒息的压力好似海水,忽然从各面挤压而来。 云冽围在当中,承受来自八人的暴烈力量! 这时候,他眉心中裂开一条细缝。 金色的巨剑冲霄而起,一剑捅破了最上方的巨掌! 刹那间,遮蔽了天幕的巨大阴影被豁开一个缺口,然而金色巨剑并未向四周搅动,而是倏然生出了另一种变化。 金色巨剑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很快变成了八柄巨剑,往八方斜出。 每一柄巨剑都带着浩瀚的剑压,一旦触上那欺压过来的巨大手掌,就纷纷猛然突击,一径刺破! “轰轰!” “轰轰轰!” 几声连贯巨响后,那八尊巨掌顿时化作翻滚的力量洪流,向四面八方吹拂而去,那残余的能量四散流溢,吹动云冽衣衫长发肆意飞舞,衬得他恍若魔神。 众绿衣人大惊,他们可是凝聚了毕生修为使出这招神通,满以为一击之下,云冽必然不可逃脱,就能速战速决,不引起边关注目。没料想竟然给他轻易破去,心里不禁又是觉得传言不虚,又觉得嫉恨起来。 他们苦修多年得来的手段,竟然比不过这一个小辈,如何让人不恼不恨! 不过虽说云冽难缠,倒也不至于这般就让他们后退了。 此回他们奉的是老祖亲传二弟子之命而来,要为老祖除去眼中之钉,故而也倾出了山中最强的大半力量。如果不能成功,他们这些依附老祖之人,恐怕非但不能给老祖邀功,反而要被怪罪了。 想到此处,众绿衣人心中一横,就再度出手。 这时决心拼命,就各自擎出了法宝来。 只见一片金光闪过,就有八个小锤出现当空,却是一套子母法宝。 若是单单使出,每一个小锤都是一件上品灵器,但若把这一套都祭出来,相互配合之下,就堪比下品宝器的力量。 尤其这八人素来做惯了这种勾当,早已把这些小锤淬炼多时,彼此更加有多年互相磨合,发挥起来,可将自身力量再度提升。 即便是比不上真正的元婴,却也可说是半步元婴了! 霎时间,小锤上金光闪闪,而这八个绿衣人身上的威压,也足足提升了一倍。 云冽此时,目光微闪。 随后,他并起两指,抵在眉心细缝之前,开口道:“去。”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爆开。 无边的杀意犹如海潮,掀起了惊天巨浪,这一片方圆之内,似乎凝聚了有如实质的锋锐之物,包含着纯粹的杀气与坚不可摧的信念,风暴一般疯狂席卷。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此间天地禁锢起来,让其中的万事万物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恐怖的压力,好似暴风,是从那眉心的裂缝里迸发而出。 那道裂缝就像一个风眼,拥有狂霸的力量,却也像是镇压的巨石,亘古而来,不能移转。 所有的绿衣人,在此时都感觉到了一种绝强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好似深海中逼仄的海水,连呼吸都极度困难,从七窍一直通向五脏六腑、每一个穴窍。 让他们每一次运转真元,都比平常困难百倍,就好似身背大山,痛苦无比。 那些小锤才刚使出,却因为真元不继,而立刻使灵光忽明忽灭、色泽慢慢暗淡了。渐渐地,甚至有些摇晃起来。 众绿衣人目眦俱裂,正是疯狂地压榨潜力、运转真元。 却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眼眶之外、唇角、鼻腔下,都缓缓地溢出缕缕血丝来…… 才刚刚过了半刻而已,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闭上了。 小锤无力落下,七窍里的血水越流越急,让他们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 终于“嘭”地一声,轰然炸碎。 其中修为最高的爆炸之前,总算勉强开口:“小……小乾坤,雏……” 最后也变成了粉碎。 留在地上的,只有八颗圆滚滚的金丹。 云冽一拂袖,漫天的压力尽皆消失,只有他一人清静地站在原地。 而后他略略思忖,就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且说徐子青刚要拒绝那三人跟随,正在措辞,却忽然察觉恶意传来,顿时心中一凛,就往那处看去。 那三个筑基修士自然未有他这般警觉,见他这般举动,竟问出来:“前辈,怎么了?” 徐子青一抬手,止住三人发问。 就见到四个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修士,出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戴着面具,就是要隐藏身份。再加上适才察觉到对方恶念,徐子青顿时明白,来者不善。 只是不知这不善乃是对着他,还是对着他救下的三人? 就在下一刻,他便知道了。 其中那最为高大的男修已是开口:“总算寻到了你,也不枉费我等这般寻觅。” 他面朝之人,正是徐子青。 那三个筑基修士见到,心里也很发慌。 他们也颇有见识,察觉到这四人气息那般浩大,焉能不知难以匹敌? 更令他们惊骇的却是,他们所识得的前辈,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不过与这四人之一相当罢了。 莫非他们是才逃出兽口,就被卷入了麻烦么? 徐子青目光一沉:“我并不曾与人结仇,你们莫不是寻错了人罢。” 那男子“哈哈”一笑:“你不必试探,你与人结仇与否,难道自己不知?” 徐子青顿时了然。 他来大世界这许多时候,若说真正结仇,也只有极乐峰的极乐老祖。 以往他原本就在戒备,想到了不知何时要有那峰中人要来出手,如今果真被找来了,也在意料之中。 略想一想,他与师兄前来历练,即便死在这莽兽平原,也很是平常。 稍一思忖,徐子青又道:“诸位修为的确在我之上,可比起我那师兄,却又差得远了,前来围我,就不怕我的师兄杀来么。” 那几人一个对视,就有个头最矮的按不住心思,先嗤笑道:“莫提你那师兄了,我等既来围杀,必然不留破绽。你不如乖乖受死,还能快些赶上,同你师兄到黄泉路上相伴!” 徐子青故作不屑:“我师兄乃是元婴以下第一人,你即便派遣杀手,也不能与我师兄匹敌!” 另一人已是嘴快:“八名金丹后期巅峰,还杀不了一个金丹初期?” 想是以为徐子青已是瓮中之鳖,这四人并不避讳这番言语。 也是如此就让徐子青得知,这极乐峰此回竟是下了如此手笔,要置他们师兄弟于死地。 八名金丹后期巅峰……那般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徐子青不由担忧起来。 只是眼前几人还未打发,身后还有三个累赘,却不是多想之时。但他一个转念,却是坚定了心意。 只忖道:以师兄之能,未必不能脱身。 见到徐子青与这四人对峙,那三个筑基的修士,却禁不住都向后退了几步。 各自神识传音起来。 215 215、 ... 孙星宏年纪最长,首先开口:“师妹,师弟,如今情势严峻,该如何是好?” 秦绣儿面色苍白,说话时并不迟疑:“自然是要逃走!” 沈彭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师妹,前辈对我等有救命恩情,若是如此,岂非太过……” 孙星宏与秦绣儿闻言,也都是有些沉默。 他们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可到底还是经历世事太少,也因着才逃离死关而心有戒惧,所以再不能同之前一般拼搏起来。需知性命只有一条,难得活到现在,又怎么甘心再度同先前一般? 更何况,他们那一身锐气、自负早在那群莽兽身上消耗殆尽,就算真正出手,也克服不了那软弱的心思。 若是他们之后能跟随几位前辈,在前辈护持下同那些莽兽做过一场、斩杀几头,才能慢慢消去之前的阴影,否则他们的心境之上,也必然难以回复以往的。 可显然,现下却是不能了。 事态危急,三人也无时间多想。 秦绣儿地位最高,先说道:“来人那般厉害,我等必不是对手,留在此地只是白丧了性命,也是前辈的累赘,倒不如先行退去,立刻给师门长辈发信,也请长辈们前来救援。” 孙星宏与沈彭对视一眼,都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笑起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一个强者对上四个不弱于自己的强者时,结局如何可想而知。何况师门长辈如今正在何处也未可知,待他们逃出去、发了信,何时能让师长得知、师长得知了何时能赶到,亦不可知。 这许多的“不可知”中,不知要消耗多少工夫,而这位救命的恩人在如此强势围杀之下,又哪里能坚持到那时! 所谓先走求救,也着实不过是自寻借口罢了…… 三人经过这几件事,再不同以往那般天真自傲,可毕竟都是正派的仙道弟子,也不是恶人,真正做下抛弃恩人的决定,也都会惭愧不已。 但是,自惭也好羞愧也罢,总是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很快几人神色都坚毅起来,再看向徐子青时,也只怕愧疚藏在心中深处罢了。 徐子青如今对人的情绪也颇有几分了解,他察觉三人举动,又瞥见其一分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他这一明白,心里不但不觉失望,反而有些欢喜。 原本他就不愿与他们共行,这四个极乐峰中人一来,岂不是就是“瞌睡送枕头”,正好及时么! 左右他们自己也有逃走的心思,只要他待会对战时将四人缠住,拖延工夫,待这几人逃离之后,他再使出什么手段,就都不必担忧给旁人见到了! 这般一想,徐子青目光一凝,周身的气势也暴涨起来。 他说道:“既是来要我的性命,便只管动手罢!”又很快传音到后头,“他们来寻的是我,我且将人缠住,你们赶紧逃走!” 那三人闻言大愧,之前的心思在这一句提醒之下尽化作对自己的羞耻了:“前辈……” 徐子青又喝道:“莫啰嗦,待杀将起来,我可护你们不住!” 这番疾言厉色下,让那三人也都一个激灵,赶紧做好了准备。而他们心里的感激与愧疚之情,也越发浓厚起来。 徐子青与他们的传音不过是瞬间工夫,前头那四人并未察觉,但徐子青的那一句挑衅,倒是被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后,也都没了耀武扬威的心情。 只听最高大的那位立刻开口:“动手!” 下一刻,就全都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来! 徐子青不待四人出手,就擎起钢木剑,挽了个剑花,先行朝他们刺去。 他运用好些时日不曾使过的《四季剑法》,使长剑若流云,剑光似飞雪,一瞬卷起了滚滚真元,带动了风雷声响。 那四人手中法宝也是飞剑,俱为下品灵器,才一祭出来,就从四个方向,将徐子青包围起来。 倒并非是他们没有其他法宝,而是除此之外,其余之物都颇难配合,若是一个不当心反而让徐子青趁隙逃脱,就大为不妙。 刹那间,就有四种极厉害的剑法,配合金气、火气、土气等不同力量,化作了无数凛冽剑光,又交织成绵密剑网,释放出极强大的能量。 这几人的步伐也十分奥妙,也不知是从哪里习来,居然进退之间都有说不出的奇异变化,让人虚虚晃晃看不真切,同时又你退我进,让人无法抵挡。 徐子青游走于几人之间,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化元期与筑基期相比,真元更为致密,每一滴所含能量也更胜数倍,故而使将出来时,即便所用的是同样的招式,也必定有着更加强大的效果。 一时间,就有光华灼灼,激荡的力量发出重重爆破之鸣,不说惊天动地,却也是化作了飓风一般,把周遭一切尽皆绞杀成灰。 他们还不是剑修,只是配合了一种剑法,已然如此厉害,只是他们仍是太过自信,并未使出真正的手段,只以为以四对一,就可以很快了结,并未想到他们四个化元后期的高手,居然会被一位化元初期的缠住。 此时这四人颇有一种“猫戏老鼠”之趣,眼见徐子青在他们的逼迫之下形容狼狈,就越发觉得兴味起来。 这才入门数月就能闯入大比前列、年岁不过弱冠的单灵根天才,来日里必能成就金丹甚至元婴的杰出弟子,此刻就在他们手下苟延残喘,被他们戏弄得毫无风仪,更是就要死在他们的手里——如此令人兴奋的情景,如何能让他们不多多享受一阵? 但也正是他们如此兴致,反倒给了徐子青喘息之机。若是他们一开始就直接以修为碾压而来,恐怕徐子青非得立刻释放容瑾不可了。 徐子青即便受尽压力,也不惊慌。 这半年在莽兽平原苦修,也曾深入莽兽群中,借助群兽的压力而磨砺自身,早已得了一套应付群攻的手段。 左右不过是使尽浑身的解数,简省细化真元,便可以支撑更久,直到后继无力、最后关头,才会释放容瑾,逃离兽群。 如此经常锻炼下来,他的技艺更加圆熟,所得经验也胜过往日十倍。 于是眼见单凭剑法已不能够,徐子青低喝一声,反手一扬,已是打出一粒金珠,正是他曾经从李才手中得到。后来他稍作祭炼,拿来砸人却是恰好。 而极乐峰四人自是认得此物,也晓得它的威力,被砸那人当即抬手,以灵剑挡住面门。他被那金珠打在剑上,发出了“锵”的脆响,震得手臂也有些发麻。 顿时这四个方向现出一个缺口,徐子青略得松快,并指一引,眉心里青云针自然迸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直冲一人! 此乃神通雏形,汇聚修士数种领悟,自是非同小可,那人也不敢硬接,就要拧身躲过。徐子青再挥起长剑,就连连将另两人的剑招缠住。 他们四个鏖战正酣,徐子青也算将四人全部拖住。 那秦绣儿三人见到,便知此乃大好时机,都是立时爆发真元,使用诸多遁术,拼了命的化光而走。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是杳然无踪! 徐子青心里一喜,更是暗暗吁气。 总算让他们走了去,也不枉费他付出了那许多的工夫! 极乐峰四人倒是对那三人无意,不过是三个筑基期的小辈,他们各自尽皆戴了面具,还怕被他们指认不成?那三个贪生怕死之辈,既然敢于逃走,便是知道了什么,又哪里有胆子告发他们! 而今他们发觉徐子青手段层出不穷,反而不再留手,也是纷纷擎起手掌,要把毕生的修为打出,将徐子青拍成肉饼。 这时候的徐子青,却是虚晃一招,钢木剑突兀化作了一条白藤,如毒蛇一般,往四面八方抽打过去。 若说他被那些莽兽蹂躏出什么手段,也需得提一提这万木转化的本事。 在那莽兽群里,哪里有工夫待他收起一种法术,再放出一种法术?就让他领悟出来从木与从木交换之法,练得熟了之后,终于又让本命之木与从木之间,亦可自如变动。 刹那间,容瑾已然替代了千年钢木,呼啸而出。 它如今满身俱是叶苞,沾一沾上谁的身子,都能立刻吸附、深入,而后那物的浑身精血,就尽皆逃不出它的口中! 那离得最近之人,一瞬就给藤蔓缠在腰上,顿时嗤笑道:“不过是一根藤蔓,就想让我……啊!这是什么东西!” 话未说完,面色已然极尽惊恐。 就在藤蔓上身那瞬,腰间顿时生出一种剧痛,使得他半身麻痹,几乎不能握住法宝。而其霎时遍体生寒,似乎有许多精血被连连吸出,使得整个身子也空洞起来,那一身精修,也尽皆流走…… 余下三人见到,都是大骇,连忙飞快跳转,想要避开那条藤蔓。 如此惊恐之下,竟然连喝骂之语都无暇出口! 可徐子青十分冷静,他屈指一弹,另一手掌之中,又有三条藤蔓窜出,争先恐后地飞扑向另三人的身上。 那架势极其凶猛,你来我往、层层缠绕之下,竟是让他们不论往哪里去,都要给它们圈中。 这时候,忽而有一道声音传来。 “幸而遇上,倒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来人道,“堂堂仙门弟子,用的竟然是魔域的手段。” 216 216、 ... 徐子青闻言一惊,另三根藤蔓却已是攀缠在几个修士身上,将他们的血肉肆意吸吮起来。他再一转头,就微微松了口气。 那人白衣银线,正似笑非笑看来,虽是口出嘲讽,却是并无半点阻拦之举。 徐子青就微微一笑:“原来是南峥兄,真让我骇了一跳。” 南峥雅缓步走来,轻声说道:“你如今倒是要我刮目相看,不知你从哪里弄来的古藤,威力也算不错。只是吃相难看了些,还需调教一番。” 徐子青便是笑道:“容瑾是我意外得来,伴我已多年矣。”说到此处,又是一叹,“只可惜跟了我,少有能饱腹的日子,故而但能让它饕餮之时,我亦不愿意拘束了他。” 更何况方才情势也很险峻,先把人留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要它注意什么吃相? 南峥雅一挑眉,并不答话,反而看向容瑾,见它一根藤蔓刺中一个化元后期修士,茎叶都如同红玉一般,内中血液浓郁,犹如赤色琥珀。 他仔细观赏一阵,才慢条斯理开口:“你对我说这许多,却不怕我寻人告上一状?到时自有人垂涎你这本事,少不得就要找上几个名头,将你打为天大的邪魔,一顿将你剿除,夺了你的妖藤,灭了你的神魂。” 这人说起恐吓之语,就如同食饭饮水,顺口就来,全不忌讳。 徐子青听得,则笑了起来:“若是南峥兄当真如此作想,定不会同我说这许多话来。我虽不才,却也晓得道兄并无恶意,为何还要那般防范、反而让道兄看轻了我?若惹得道兄生了我的气、将唬我的言语做了真,就是我自作自受了。” 他初见时就觉得对此人颇有亲近之感,才会在一见之下就颇为信任,虽不知源头为何,但之间必有因果。何况此人说话时虽总有讽刺之意,细细分辨来却也颇有提点之意,如此将那语气抛开、只听其言中之义,就不会生出什么误会来。 南峥雅略弯唇:“你很会说话。” 徐子青失笑:“发自肺腑罢了。” 两人这般说了几句话,即便彼此谈不上投契,但气氛亦缓和下来。 这时那容瑾将四个化元后期的高手血肉精华吸食干净,终于这些时日来积淀的血食都焕发出了作用,生出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那四根藤蔓倏然涨大一圈,于前端处骤然裂开,如同剥皮一般往两边分开,那裂痕自上而下,一瞬到了根部,而正经一分为二了。 于是眨眼间,四根藤蔓就变作了八根,且根根饱满,莹润有光。 南峥雅目中带着异彩,说道:“此物叫什么名字?” 徐子青就答道:“名为嗜血妖藤,破烂降服,我也是最初得到一粒种子,温养下来,才让它认主。” 南峥雅叹道:“如此异种,原本也不易得到。你气息太过平和,有此物中和一番,也未尝不好。” 徐子青略思忖,就点了点头:“南峥兄修为远胜于我,既然如此说了,必然也很有道理。” 南峥雅瞧他一眼,就轻笑起来:“我分明也只有化元期的修为,哪里谈得上‘远胜’二字。” 徐子青摇头一笑:“南峥兄说的是。”并不同他争执。 这个识得不久的南峥兄此身力量他能感知,的确比他只略胜一筹罢了,可隐隐之中又仿佛有些异状,却是他如今修为所不能窥探之事。 不过他更有些预感,只待他修为日深,与这南峥兄之间的纠葛,自然就能一一知晓了。 总归是,有益无害。 那边容瑾再度分裂,多出了四个分支,力量再度增强,当藤蔓摔打中,虽仍不算粗壮,但也有了一些上古凶物的风采。 此时若是再把它放入莽兽群里,就越发如虎入羊群一般,饱食而无尽了。 容瑾抖了抖藤蔓,将几具骨皮抖搂下去,自个则霎时收回了身子,横七竖八地在徐子青身上乱缠一通。但徐子青尝试与它沟通神识,却发觉其意识并无太多改变,依旧只如幼童一般。 这就让他叹了口气,心知越是古早厉害之物,要当真蜕变、生出真正的灵智,也就愈发困难了。 南峥雅像是极喜爱这妖藤,伸出手指,就要将它碰上一碰。 可容瑾性情凶戾,素来只亲近徐子青,又怎么肯让他来碰?故而那南峥雅刚要沾上了他,就是一个叶苞刺来,要将他手指废去。 南峥雅低低一笑,还未等它咬上,指尖就窜出一缕火焰。 妖藤被这火焰一逼,就像是遇上什么危险之物,警惕地向后缩了缩去。 南峥雅才笑道:“火能克木,你这般凶狠,若是旁的火焰自是不能将你奈何,可惜你现下的本事不够,却经不得我这个。” 容瑾听得懵懂,又仿佛有几分明白,当即凑到了徐子青的侧脸,与他挨蹭,似乎极为委屈。 徐子青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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