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士,定要要受到剑意攻击!而若是剑意之上领悟不及云冽者,尽皆不能上峰半步! 云冽命名此峰后,开口道:“走罢。” 徐子青怔怔看了这三字一会,脑中便有些微刺痛,同时头顶凉意流下,缓解疼痛,他抬步跟上,口中则不由说道:“云师兄,你赠我的这一段竹节,可是有什么妙用?”他便是再如何愚蠢,也不至于以为它只是拿来挽发之用。 云冽道:“清心定神,你当善用之。” 徐子青闻言,心中轻叹。 云师兄所言简洁,可这“清心定神”四字说来容易,然而若是做来,却是极难。此物定并非那般普通之物,日后倘有机会,他也要弄清楚才好。 徐子青深知云冽个性,就不追问,而是一面随他往峰上行走,一面打量起这山中景致来。 果真是……毫无景致。 如此荒山,直可说是荒到了极处。 云冽却不在意,只言道:“严霜居于山腰之下。” 严霜立时应道:“遵主人之命。” 云冽再道:“我居峰顶,师弟可任择一处而居。” 徐子青也道:“是,云师兄。” 便复又寂然无声。 严霜走至近乎山腰的一处山壁下时,忽而顿住脚,说道:“恭送主人,恭送徐仙长。”他是要在此地开辟居处。 云冽略点头,与徐子青一同再往上行。 徐子青左右而顾,只暗叹,这小戮峰峰如其名,便同云师兄一般显得冷硬。只是云师兄外冷内热,可这小戮峰,似乎却是表里如一了…… 他心中正这般想着,却听云冽又道:“你所习功法殊异,峰顶之下,你尽可施为。” 111 徐子青又是微怔,不由想道,云师兄好生细心。 随即他说道:“多谢云师兄。”而后看向云冽的目光,就又柔和几分。 此后有良师益友,又有山头开辟洞府,身处这异世之时,就再无客居之感,那从前飘忽浮荡之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徐子青双目微合,睁开时,青光闪动,正是心境又上升一层。 此时他再看周围荒山,感觉却又有些不同了。 既然云师兄应允,他也必然要让这小戮峰变作一个修炼的大好去处才是! 又走一段,山腰已过。 越往上走,越有山路迂回、山体则略显笨拙之感,处处怪石林立,还有大块光秃山岩,无遮无掩,倒是能开辟洞府的好去处。 很快,就到了山顶。 山顶圆钝,并不同小竹峰那般有山崖矗立,落脚之处也显得有些狭窄,若是人走上去还成,可若是要练剑,恐怕就没得地方了。 正这时,云冽开口:“退后。” 徐子青明了,立时腾空而起,向后倒退数丈远,足踏碧叶悬浮空中。 云冽也踏剑意立在高空,他手指虚握,已有一柄灵气逼人的飞剑现于手心。而后他擎剑而斩,剑锋剑罡爆射,长逾数十丈,骤然劈下—— “轰轰!” 在徐子青瞠目中,那小戮峰顶峰霎时被那剑罡狠狠劈开! 无数山石簌簌而落,从峰顶轰隆隆地滚下去,而后还未落到峰底,就被四散的剑气绞成粉碎,唯余碎石土灰,点点散落在山体之中! 剑罡过后,这座山峰顶峰处便只剩下了被削开的一片平滑山壁,高高矗立,足有百丈之高,正如一柄冲天巨剑,锐利无匹,高不可攀!下方则给剑气震荡,扫出了大片平整山地,方圆不下于十里之多。 其中也有大块岩石,被剑风挥至旁处,再给那剑势一压,便深深刺入山体,也成了数座凸起的山岩。 转眼间,这峰顶就被开辟成一处绝佳道场! 徐子青垂头看去,这座小戮峰霎时有了雏形,比之方才也越发多了几分气势。 云冽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只见他并起两指,已指为剑,激射出一道绝强剑罡。 那剑罡飞速射出,对着那山壁下宽阔处就手猛然穿刺——“啪!” 又是碎石飞溅,那处爆响过后,生生给剑气凿出了一座丈余高、近丈宽的洞穴。打眼看去,里头似乎也很是平整,强烈的灵气自其中迸发而出,刹那间将整个山洞充满! 随即灵气极快扑出,在峰顶上聚集成雾,刹那间,雾浓处又成云,便形成了道道云雾之相,似有若无,使峰顶好似仙境一般。 这便是三阶灵脉如山后喷出的第一道灵气,最是清新不过,也最是浓郁不过。 徐子青见状,心中有了计较。 眼下,也该是他开辟洞府之时。 这条三阶灵脉贯穿此山,不过其灵脉有长短,自然大半都在山腰之上。 而灵脉脉络蜿蜒,自有几个灵气最为浓厚的节点,或是灵脉展腰之处,灵气聚集,便是最为适合开辟洞府之地。 徐子青放开神识,直入山体。 眨眼间,灵脉之脉络已然尽皆刻入脑海,转瞬他便了然于心。 略思忖,他挑出一处近乎峰顶的所在。 他想道:云师兄纵然天资卓绝、以如此年纪便将剑意悟出,然而世界之大,焉知没有与师兄一般厉害的人物?我现下虽已筑基,可于大世界中人来看,也不过是堪堪能入内门的普通弟子罢了。若是日后遇上也悟出剑意之人,我这点道行,岂不是白白与他人送菜么! 再者,虽说如今他运道不错,拜了个极好的师尊,可到底师尊与自个属性不同,若真要修习功法,也只得自个努力而为。现下既然有云师兄如此厚谊、允他搅扰,他也要刻苦修行,不辜负师兄这一番心意才好。 徐子青若住在峰顶之下,但凡是云冽磨练剑意之时,剑意威压溢出,他便可借机淬炼自己的意志,以抗拒剑意影响。待日后他再与其他悟出剑意者相遇,神魂也不至于轻易动摇。 想定了,他就以手指点那处,说道:“我愿将洞府开辟于那处,云师兄以为如何?” 云冽道:“不错。”说罢又并指点去,剑罡疾去,将那处也凿开一个不小的洞穴,“你速去安顿,明日卯初来我峰顶,随我练剑,不可懈怠。” 徐子青原以为还要自个去辟开洞府,不料云师兄竟仗义出手,心下着实感激。随即闻得师兄之言,神色便是一正:“请云师兄放心,明日卯初,我定准时前往!” 云冽见他受教,微微颔首,就往峰顶而去。 徐子青也不矫情,利落转身,直奔自己新辟的洞府。 · 次日。 徐子青自入定中醒来,略观天色,尚在寅正,还未到与云师兄约定之时。 他便站起身,有意再将洞中休整一番。 因初来仙门,徐子青一日间也颇受惊吓,故而进了这洞府后,并不及施展手段,已是先入定起来,以便观想云师兄结丹时天地威压,以提升心境,淬炼心志。 几个时辰过去,他幸而及时醒来,现下倒是可以看一看这新居了。 云冽一剑之威极大,仅是剑罡击碎山壁,就凿出了一个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巨大洞穴。洞里十分空旷,除却为剑气侵袭而显得格外光滑的石壁外,便再无其他物事了。地面则是石灰成片,颇为凌乱。 徐子青昨夜便是就地打了座,现下起身,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若是无甚意外,此处便为他定居之处,恐怕多年不会搬离。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让它这般模样? 徐子青顿时双掌合十,掌间青光迸发,急速将整座洞府布满! 待青光消散,那光秃秃的山壁之上,便都生出了不少青翠的藤蔓,枝叶招展,虽无鲜花盛开,却显得尤为清爽。有些攀到洞顶,缠绕至洞门口倒垂下来,却是像几根门帘,既有护持之用,也将洞中景象遮蔽。 而这藤蔓一出,洞底的尘土也都消失了,变得格外洁净。 修仙之人也不讲究什么排场,徐子青性子温和,略想了想,屈指弹出数粒种子,分散在洞中各处。青光乍现,那些种子迅速在洞底扎根,飞快生长,不多时,又将这洞穴变了副模样。 只见几株巨木赫然而起,直撑洞顶。 其蓬盖如云,枝桠延展,不多时就将这洞穴分隔开来,使其自外看生机勃勃,往里瞧则别有洞天。 又有碧草于洞底铺就,数株矮木枝条纠缠,各自在地面上拧成了几个坐凳模样,扎根深牢,不能移动。它们看着虽是不太齐整,却是天然生就、错落有致,另有一番野趣。 徐子青再往各处打量,暗暗思索。 这时候,洞中忽然响起几声嘹亮的鹰嗥。 他心中一喜,霎时回头。 果然就有一只黑羽金翎的雄鹰扑棱棱飞起来,仍有些摇摇欲坠,却到底清醒过来,不复昨日那般疲惫。 徐子青不由唤道:“重华!” 那雄鹰忽上忽下,勉力飞了一阵,好容易到了徐子青身前,就扑入他的怀中,哀哀叫得极是委屈。 徐子青心中好笑,手指却顺着重华头颈轻轻抚摸翎羽,柔声安慰:“莫要如此,日后待修为高强,再将场子找回就是。” 重华昂头,“咕咕”不止。 徐子青再与它说话,它便挨头蹭他手心撒娇,极为可爱。 这一主一宠亲昵了一阵,徐子青想起来,先自储物戒中取出十余枚青色兽丹,放在一枚叶片里,搁在旁边地上。而后又把重华放到那处,缓声道:“重华,你消耗过甚,需得好生帮补帮补。” 重华低嗥几声,叼住一枚兽丹,就吞入腹中。 凭借它如今这般虚弱模样,要想不借外力自行恢复,怕是还要许久。 兽丹吞下后,重华周身妖气大盛,精神也显然好了不少。 徐子青心中欣慰,忽而想起师尊所赠之物,就将神识送入储物袋。内中也有一柄飞剑,略细看,竟是一件下品灵器! 如今以他筑基修为,这已然是他所能用的最好法宝,师尊果然慈爱无比。 储物袋里还另有几枚玉简,稍扫过,见其中为五陵仙门诸般介绍以及树种杂学、常理等;有几个玉瓶,多半均是筑基期得用的丹药。 而最是让徐子青熨帖之物,却是一瓶兽灵丸。 兽灵丸唯有兽宠可用,之前师尊定然不曾准备,如今看到重华被他爱护,方才爱屋及乌,赠送给他。 再看这兽灵丸品相,也要胜过从前他自散修盟中得来的那些。散修盟所出兽灵丸为下品,这一瓶兽灵丸……至少也是中品了。 徐子青心中欢喜至极,就从中倾出一粒,同样放置在那叶片之上。 重华嗅得丹药香气,顿时醒转,一双鸟瞳瞪得圆圆。 徐子青就笑道:“待吸收了方才那一枚兽丹,可将这粒兽灵丸服下。重华你切切小心,不可贪多冒进。” 此时时辰过去大半,就要到卯初时分。 未免去迟,徐子青也未多想,只再叮嘱重华几句,就速速出洞,直往峰顶快步而去了。才踏上峰顶,他一抬眼,就见到那素衣男子正自其洞府内走出。 112 徐子青抬步而上,温和笑道:“云师兄,我来了。” 云冽微微颔首:“练剑罢。” 师兄的做法果真还是单刀直入。徐子青想道,就很快点头:“是,云师兄。” 两人就走到道场中央,徐子青手臂微动,掌心里已然现出钢木剑来。 云冽也是略动手腕,同样也握住了一把长剑。 徐子青瞧见,这柄长剑再普通不过,上面毫光全无,莫说是灵器了,甚至连法器都不是。云师兄他,便以它来练剑? 云冽知他疑惑,说道:“挥剑时不动真元,以淬炼肉身。” 徐子青点点头,他虽不很明白,却也晓得云师兄必不会对他有害,便愿按他所说去做。他擎起钢木剑,就要开始练剑。 然而他那钢木剑上却传来一道威压,使他不能举起。 转头一看,果然是云冽抬起一指,虚虚把他钢木剑压了住。 徐子青微怔,有些不解。 却见云冽另一手中也现出一把剑来,就手抛了过来:“你以此剑磨练。” 徐子青便收了钢木剑,又伸手接住那柄长剑。他因未动真元,竟觉得颇有些重量,不由一惊。 云冽则道:“千年寒铁所制,重三百斤。” 徐子青看看自己手中之剑,再瞧瞧云冽手中的,显然他手中之剑要比云冽那柄细上几分,也要薄上几分,便抿了抿唇,问道:“云师兄的剑重几何?” 云冽道:“九百斤。” 竟是三倍于此剑!徐子青低头,握紧长剑,却不多言了。云师兄既然给他这柄长剑,想必他也只能用上这柄。 不过想到与师兄之间的差距,他心中难免有一分不甘。不过他也晓得,即便他此时擎着这剑并不觉如何,可一旦挥剑三万,定也是难以消受。恐怕要等他能将此剑用得如臂使指时,方可换剑罢! 想到此处,徐子青也就定下心来,依从前那般站好,举臂挥下—— 这一挥,就越发觉得不同。 于腾龙峰山洞里挥剑时,他手持钢木剑,劈斩起来很是轻快,那钢木剑就如同他血肉的一部分一样,便不动灵力,也觉得顺手无比。 可现下他用这把寒铁剑时,却是很不顺畅,好似剑与手臂毫无关联,生疏得很,劈斩下来时,也像是将从来练出来的技艺都还给了师兄,剑势已是不正了。 徐子青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 重头再来罢。 云师兄曾说过,与凡俗界那诸多使剑的技巧不同,他所习剑术精简下来也不过是劈、刺、斩、抹四个最为基本的招数。需得导正剑势、千锤百炼,才算入门。 若单单只是如此,如此每日挥剑三万次,也不过短短数年便能练得不错。他从前练过一年基础剑招,的确很是辛苦,却也自以为还算能够入眼。 可如今看云师兄,他自然要比他徐子青强悍太多,却仍是日日挥剑习练,从不懈怠。待方才那一招斩出后,他总算明白,以一剑而锤炼并不算什么。 天下之剑分量不同,要使的力气不同,新擎住的剑更与他熟悉之剑给予他的感觉不同。如此多的不同之下,他怎敢说自己当真将那招数都已熟习? 徐子青复又想起,师尊曾经言道云师兄磨剑十年之时。 那十年之中,想必云师兄也是如此,不断地习练最为基本的剑招,也不断地用那普通的长剑,在不动用真元或者灵力的前提下,日日苦修不缀。 他不知见识过多少长剑,不知习练过多少剑招,又不知将种种剑诀磋磨了多少遍……终于到现在,他恐怕早已摸透了剑的脉络,明白了剑中所蕴含的意志,更早已清楚自己所要修习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剑道。 故而他后来坚持修习了《无情杀戮剑诀》,故而数十年下来,云师兄才能这样快地领悟出剑意。 徐子青缓缓地吁气,与云师兄相比,他才仅止练剑一年罢了,连磨剑都称不上,又怎么能就这般沾沾自喜、自以为是起来! 沉心定气后,他重新摆好姿势,抬起手臂,利落挥下—— 既然云师兄肯督促教导于他,他也定不能让他失望才是! 自天光未亮,到晨光熹微。 新起的小戮峰峰顶,身形高大的素衣男子与矮他半头的青衫少年并立,缓缓升起的朝阳下,拉伸出长长的倒影。 一模一样的姿势,同样手持毫无灵光的长剑,两个分明已然踏入仙途的修士就如同最为寻常的凡俗人一般,不断地挥动着最为普通的剑招。 如此坚定……无可动摇。 · 徐子青走出洞府,抬步就要往山下走去。 他身后洞口两边已然各生出许多蓬草,又有几株细长的树木摇曳,显得颇有些悠然美感。 这几日徐子青很是忙碌。 他夜晚入定修行,清晨随云冽练剑,其余白日里的光景,便要将这座荒山打理起来,使其有些仙家模样。 方才他刚刚完成挥剑三万之事,颇为疲惫,于洞中稍作调息后,就也立时出来做事了。 于徐子青洞穴往下,已有约莫百丈的山路两边皆覆上一层绿意,遮掩了光秃秃的山岩,显得格外清幽,亦让人心中不生烦乱。 然而再往下走,却又是荒芜一片,与上头相比,越发难看。 徐子青并不慌忙,他便立在绿意与荒土相接之处,合掌运起丹田内的真元,张口吐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青气。 此乃饱含他所感悟木之道的一口压缩到极致的真元,只消将其打散、落在地上,任凭是如何难以开垦的土地,也能给它催发了生机,变得极为适宜草木生长。 当是时,那口真元化作点点青芒,极快地渗入两边土地之中。霎时间那原本干巴巴的山地就好似忽然焕发了活力,显得有些润泽,也给人以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仿佛由死物变作了活物一般。 徐子青面色微微发白,他这一举便消耗了大半真元,短时间里是不能再来一回了。余下的些许力量,他还得拿来促发草木。 这等本事,还是在他筑基以后方从《万木种心大法》中推衍而出的《万物化生诀》所载。 寻常木属修士亦能催生草木,然而他们所催生的草木却生机不足,尽管形貌无异,但却是徒具其形,内里所含远不如自然之物,只能算是半个死物,任凭再过多少年去、放置在灵气如何充沛之处,也不能同自然之物一般生出灵智来,更莫说将其点化、使其修行了。 可《万物化生诀》催生的草木则不同。 此法也算是逆天之法,它所催生之物生而混沌,却能因天地而化生灵智,便也同自然生成的草木一般,被视为天道之下万灵之一。 想当初徐子青将种子融入丹田,便可利用体内所含木气轻易催发,寻常草木并不消耗多少气力。可如今使出这《万物化生诀》的本事、让种子于山体中生长,又是如此庞大数目,自是要费力劳神得多了。 如今山地已然备好,欠缺的便是种子。 说来徐子青也是尴尬,他从前在林原秘境中倒是采摘了不少灵草,亦是收了些从木化入丹田。然而他为不使秘境里灵草绝迹,并不曾连根挖出,自然无法移栽而出。而收作从木的那些种子自是不缺,可那些从木尽皆有用,他若是就这般大喇喇种在山路两边,却又要让人一眼窥见他的底细,亦是很不可取。 若说他曾经搜集过的灵草种子……普通的那些他随时能够于坊市中换来,便不留存,而难以遇见的那些很是珍贵,他要留到日后做从木融入丹田的,于那之前,也不便催生。 故而他初时要装点这小戮峰时,着实有些无从下手。 想到此处,徐子青又是微微一笑。 不过幸而还有个得用之人,倒是帮了他不少忙。 正这时,天边忽然扑棱棱飞来一只灰白灵禽,与另一只黑羽金翎的雄鹰一齐飞来。二者你追我赶,就到了山中。 那雄鹰先了一步,就落在一株巨木横枝上,高亢地鹰嗥数声。 那灰白灵禽则翩然落地,霎时化作了一个男童,身材挺拔,已然有几分小小少年的模样。他生得极是清俊,唯有一双眼瞳几近无色,现出他乃是一位妖修。 严霜站稳后,很是沉着地走上前来,双手捧起一个储物袋,躬身恭敬举过头顶献上:“禀徐仙长,种子已然取来了。” 徐子青笑着接过,道一声:“辛苦了。” 原来那时正在徐子青思忖是否要去藏宝阁一趟时,却是这霜岩鸟化身的小小少年觉出他忧虑所在,主动服侍,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许多种子,分门别类的全数送来。 徐子青自也询问了,才晓得这些种子皆为他去其余峰头与曾经所熟识的其它禽鸟那里得到,确有来路,才让他放下心来。之后但凡种子用尽,严霜便有献上,一来二去,其办事能力也让徐子青颇为赞赏。 此时得了种子,徐子青照旧而为。 他伸手于储物袋中抓出一把,往空中就此一抛—— 种子霎时分作两边,稀稀疏疏地落在那两边已然焕发活力的山地之上。 徐子青周身青光焕发,虽是极淡,却也霎时将所有种子所在之处尽皆笼罩。下一刻就有无数新芽破土而出,迅速拔高,生成了茂密的林木。 他这才松了口气,抬袖擦拭汗水。 忽然间,一个白衣男子现身于他的眼前。 徐子青微怔:“云师兄?” 以往此时师兄都该在淬炼剑意才是,为何今日却有暇过来? 113 云冽静立前方,垂目说道:“随我往十方阁一行。” 十方阁? 徐子青一怔,随即回想起来。 来小戮峰前丘诃真人赠他的储物袋里,有几枚玉简,将五陵仙门中诸多寻常事项都有所载,这十方阁便是其中最为紧要的去处之一。 十方,所指为十大方向,大略说来,也是囊括天地万物之意。 而五陵仙门的十方阁,便也是囊括门内一应应有之物,使众多弟子能从中获取资源,以来修炼。 徐子青这些时日一直苦修,且事项繁多,倒不曾前去那里看看。没料想,今日云冽却来邀他同去了。 他想了想,便问:“云师兄,可是有什么要事?” 云冽道:“需领月例,另要择取功法。” 徐子青恍然。 五陵仙门对门中弟子的确不薄,勿论是内门弟子或是外门弟子,都有月例可领。只是弟子亦因种种缘由等级分明,不同等级的,自然所领取的物事不同。 略想想,徐子青也觉自个运道不错。 且说这仙门分内外,弟子也分内外。 外门弟子杂役弟子与普通弟子之分,但凡是来投入五陵仙门的,若是资质不算太差,往往做一个杂役弟子并不困难。不过杂役弟子地位低下,平日里修炼之外更有许多杂事要做,若是修为进境且能得入外门的管事、长老法眼,亦或是为仙门做出什么贡献,就能升等为外门普通弟子。此类升迁往往由外门长老与管事一手把持,无需向宗门回报。 其有而外门普通弟子上进后,经过诸多考验,就有可能升等为内门弟子。此时便要有内门中人出面,选拔时也颇为严厉。 严格说来,这外门弟子也只能算是依附仙门罢了,唯有内门弟子,才算是真正的仙门弟子。且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相比,不但月例远远不及,还有更多资源是他们完全不能得到的。 内门弟子之间竞争激烈,等级又有很大不同。其有内门普通弟子、记名弟子、亲传弟子与核心弟子之分。 先说内门普通弟子,多半都居于十方阁附近群山之中,他们并无师门,只能凭借自身努力在十方阁中交换功法等资源,依靠月例努力修行。他们自然也会借由种种门路显示自己的实力,以求被诸峰头高人看上,才有晋身的机会。 此为不曾拜师的弟子,亦是内门弟子中最大的一群。 唯有金丹真人以上方能收徒,可偌大的门派里虽说金丹真人不少,但与内门弟子相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及了。便是一名真人能收许多弟子,然而真人们所得资源也非源源不断,另有更多自身也要修行、不愿收徒者…… 故而师尊少而需要拜师者多,便是个僧多粥少的局面,也使得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们彼此明暗争斗,以图拜师。 而有师门的弟子,则分为记名弟子与亲传弟子。 顾名思义,前者不过是随手收下来的。或是心性不足以认同,或是因旁的缘由收来,却是仅仅记在为师者名下,受其庇护而并不受其栽培,只能偶尔得到师尊指点。 后者才是真正备受师尊喜爱的弟子,他们不仅能得师尊教导甚至倾囊相授,更是地位崇高。这些弟子往往资质出众,在门内行走时,任谁也要给他们几分笑颜。但同时他们也代表一座峰头的脸面,一人丢脸如同全峰丢脸,身负极大的压力。若是常年不曾进境,或是碌碌无为,也是为人耻笑之辈。 宗门最为重视,同时也地位最高的,则是核心弟子。 核心弟子的选拔十分特殊,如若你是内门弟子,勿论你有没有师尊、是记名还是亲传,只要战力排列前十,就能得到这个称谓,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 可每一代核心弟子都只有十人,故而拼斗起来也极为惨烈,若是后来者有人迎头赶上、将你挑下马来,那也就只能乖乖让出自己的位置了。 如今徐子青一来内门就拜了师尊,更毫无阻碍就成为亲传弟子,还有师尊的喜爱与已然进阶金丹的师兄教导,可不就是运道不错么! 一边想时,徐子青已然一边应道:“是,我与师兄同去。” 云冽也不多言,袍袖鼓荡间,已然是御风而起。 徐子青也飘然而上,紧随他去。 · 十方阁乃是数座楼阁合称,而并非单独的楼阁。它位于群山环抱的一座占地极为广袤的山谷中,巍峨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谷。 几尊庞然建筑矗立于山谷之中,呈四方拱卫之势,而正中则是一座极高的宝塔,其耸然入云,简直要刺破天际,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敬畏之感。 旁边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建筑群,长街巷道犹如龙蛇逶迤连绵,交错纵横,盘根错节,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这一日,正是一月一次月例发放之时。 正西方向的功德阁前气氛很是热烈,如往月里一般,许多弟子早早来到此处,要将月例领取。 功德阁是极大的,开有许多阁门,分别有管事长老坐镇,以发放月例。不同等级的弟子所去之处不同,小峰头中弟子与中峰、上峰弟子也有不同。 午后,东南面阁门处。 天边有两人联袂御风而来,其一是个青衫少年,相貌俊雅,温和可亲,修为约在筑基初期;另一人则是个白衣冷峻的男子,周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虽是收敛了威压,却仍能让人隐隐感觉到一种极其可怖的杀意。 阁门前已然有人排出了长队,一旁亦有些弟子闲闲等候,或是遇着相熟的说几句话,原本还算闲适。 可当这两人落地后,这些个原本还在说话之人,就立时住了口去。 一时间,阁门外变得寂然无声。 有人忽然低呼:“是小竹峰的云冽师兄!” 其余人等也纷纷交头接耳,气氛霎时也有些回温。 “云冽师兄?就是修炼无情杀戮剑道的那位罢!” “嘘……正是那尊杀神。” “我却听说,云冽师兄已然突破金丹……” “的确,据说是百万年来修成的第一人,还领悟了剑意呢!” “啊……那岂不是不能再称师兄,要称‘云真人’了?” “也是……” 前几日小竹峰异象,他们同为小峰头的亲传弟子,自然也从各自师尊那里晓得了云冽突破金丹期的消息。 他们同样晓得云冽能将无情杀戮剑道小成殊为不易,因此在遇见他时,不止心有惧意,更也有一丝敬畏之感。 略略说了几句,众亲传弟子也不敢多做议论。 就算云冽突破金丹期,那也只是万千无情中只有一点有情罢了,谁晓得那是个什么情?便是有一点情,这情也非是因他们而起,若是将他惹得怒了,恐怕也落不到好去。 云冽从不理会周遭之事,虽然此处人多,他却也只是站在一旁静候。 倒是那些排在他前头的连连后退,让出了一条路来。 云冽就往前行,来到阁门前。 徐子青原跟在他后头,云冽领取月例时,他自是后退几步等着,不想此时却有数道目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不自觉的便有些窘迫之感。 有人好奇道:“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面生、面生……” “旁的不说,他似是云真人带来的?” “不仅如此,这少年与云真人交情好像不错……” 说到此处时,又有人惊异道:“跟云真人有交情?”旋即哈哈一笑,“我却不信。尔等不知,云真人未成金丹时,那丘诃真人曾于外门选了八名姿容俱佳的绝色女子为记名弟子,就为破他心门,以使云真人突破金丹……” 立时有人羡慕:“云真人好艳福!” 前头那人嗤笑一声:“你还是莫要羡慕了,丘诃真人选了是选了,那八个师妹也的确千娇百媚,可胆子最大的也不过是见了云真人一面,就立时晕厥过去!之后她们就给吓破了胆子,是万万不敢与云真人近身。这于我们几座相邻峰头的弟子之间,早已传成天大的笑话了!” 闻得此言,就又有人奇道:“既然这八个佳人没一个顶用,那云真人缘何突破金丹?” 那人摇摇头:“此乃小竹峰之隐秘,我如何能知。”随即再看一眼阁门口的少年,嘿嘿笑道,“不过嘛,我现下倒是有了个猜测……” 众人皆问:“是什么?” 那人越发笑得意味深长:“既然这少年与云真人同来,试想一想,或者他便是助云真人突破金丹之人?” 众人霎时大哗。 “说不得真是如此!” “我只闻云真人常年闭关,不知他们如何识得?” “你看这少年修为堪堪筑基,却到此处来领月例,可见已是亲传弟子……” “他若真相助云真人,被丘诃真人收入名下也是理所当然。” 短短片刻光景,徐子青就觉各式眼光扫来,或是好奇或是打量,很是怪异。 徐子青素来内敛,寻常与人相交倒是亲和,可这般被盯着,却是浑身上下都有些毛骨悚然…… 正在他要吃不消时,阁门里,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霎时间目光全部收回,徐子青心头的燥热也似乎被师兄散发的冷意驱散了。 只听云冽说道:“去罢。” 徐子青便一笑:“是,云师兄。” 114 众弟子见到云冽出来,便将议论都咽了下去,且各自攀谈,也将目光尽皆收回了。不过虽是不看了,可神识却仍暗暗观望,只是不往那白衣人影身上扫去就是。这一扫,他们就见云冽并未离去,反而是站在树下,像是等人。 如此一来,众弟子心中越发笃定了。 那个青衫少年,必定就是相助云冽结丹之人,却不知是与他有何种情谊的? 那些彼此相熟的弟子免不了神识传音,都要猜测一番,想着或是好友,或是血脉至亲,到后头也没个定论。 只是有人暗暗想着:这云冽已然成了金丹真人,所需月例原该由童子送去,他却亲自过来,想必也是陪同那青衫少年。也不晓得那少年资质如何,可堪大用? 不过勿论如何猜想,总是没人敢上前搭讪的。 · 徐子青自云冽出来后,就快步走进阁门,虽是面带笑容,脚步之间也难免有几分狼狈之感。之前给那些个同门盯着,即便是没得恶意的,可毕竟那都起码是筑基以上的修士,还是让他有些发怵。 现下他暗暗吁了口气,想着幸而云师兄及时到来,才能不再那般如芒刺在身。 阁门里是一个内殿,摆着一张极为古拙的长桌,桌上摆着一叠厚厚的册子,又有一方砚台,里面墨色如炭而流动似汞,泛着点点粼光。而砚台边有一个笔架,上头一溜儿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笔杆,笔尖柔顺,虽是看着寻常,却隐隐有些玄妙之感。 桌后坐着一个面相在六十左右的清瘦老者。他身后有一面很宽阔的墙壁,上面光芒闪烁,分布着好似星子般繁多的玉简,每一枚都只有一指长,宽则有三分。乍一眼看去,让人颇有些眼晕。 徐子青定定神,走过去温和一笑:“小竹峰徐子青,见过长老。” 既然是在十方阁做管事的长老,地位必然不低,更何况这位长老掌管的是小峰头亲传弟子月例之事,越发不能得罪。故而但凡是来到此地的亲传弟子,即便是来日里修为超过这长老,也得让他三分。 见这青衫少年谦逊有礼,那管事长老自然也神色缓和些,说道:“前日里老夫已接到丘诃真人传讯,你为他亲传弟子,理应在此领取月例。” 徐子青微微地笑,道一声:“是,劳烦长老。” 管事长老也露出个笑容来,他取出一本册子摊开,右臂微震,就将长袖拂开,手心也握住一支笔杆,蘸了墨便即笔走龙蛇,在那册子上书写了几行小字,口中念道:“小竹峰徐子青,亲传二弟子,月例应有下品灵石百枚,中品补元丹三瓶,下品一元丹一粒。” 他说完后将笔掷上笔架,右手一招,墙上就有一枚玉简飞来,而后他左手屈指于册子上一抓,将上头那黑色墨迹硬生生拉扯出来,朝玉简里一塞,又把玉简向后抛起,回到墙面上它原本的位置去。 连串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看得徐子青是目瞪口呆。 如此熟练,真不知是做过了多少次的,而这般记录的法子,也着实繁琐。只不知那笔墨都是何物,所书之物竟能好似活物一般,却又能存入玉简之中。 可真真是匪夷所思了! 不过既然是这功德阁的独门妙法,这位管事长老即便看出徐子青的讶异,也不会好心说与他听,只是推过来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此为月例,你且点一点。” 徐子青定定心神,把木盒打开。 只见里头有个拳头大小的口袋,又有三个瓶儿,一个像是蜡丸般的小球,想必就应是灵石、补元丹与一元丹了。 其中灵石可做易物流通之用,补元丹可以快速补充消耗的真元,而一元丹与补元丹同为人阶丹药,但它是人阶高级丹药,效用虽与作为人阶低级丹药的补元丹类似,但药效要比补元丹更强,于生死关头时,一粒下去能补充的真元要有补元丹百倍之多!可见它必然炼制不易,故而也不能大量提供,只有亲传弟子才能每月得到一粒下品罢了。 记名弟子月例仅有十枚下品灵石,三瓶人阶低级丹药聚气丹,若是有幸筑基,可以聚气丹换取补元丹,然而三瓶也不过能换取一瓶而已,与普通内门弟子相仿,与亲传弟子所得待遇远不能比。外门弟子更不必说,杂役弟子每月能得个一二粒聚气丹已算不错,普通外门弟子月例更只为内门普通弟子的十分之一,可见即便身在同门,不同等级弟子之间所能得到的资源,也是天差地别! 将月例收入储物戒,徐子青与那管事长老告辞,走出门去。 阁门外,仍是有许多修士或簇拥或排队或松散立在各处,人数不少,可勿论是谁,打眼间第一个见到的,都是那树下凛然而立的白衣男子。 徐子青也不例外。 ……师兄正在等我。 他这般想着,面上便微微笑了起来:“云师兄。” 云冽略转头:“去藏书楼。” 这是要去择取功法?徐子青心中暗忖,却点了点头:“是,云师兄。” 两人短短应答后,云冽就当先而走,徐子青快步跟去,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一步之远。 后头那些个弟子从不曾见到云冽与旁人如此亲近,如今见着了,都很是吃惊。良久才有人叹道:“看来此人果真为云真人结丹契机……” · 五陵仙门里,最为特殊的建筑便是由诸多楼阁拱卫的那一座高塔,远远看去犹如擎天之柱,走得近了,便见到它不止是高,上头更有无数禁制、法阵焕发出隐隐暗芒,威仪显赫,使人不敢有丝毫轻忽。 此塔名为炼心塔,乃是内门弟子淬炼心境、克服心魔的所在,甚至于出窍、大乘期的绝强修士亦有用处。 而藏书楼,就位于这炼心塔的前方。 它乃是一座五层小楼,传言其将内部功法也依照品阶分放于各层之中,如第一层为不入流功法,第二层为人阶功法,第三层黄阶,第四层玄阶,顶层地阶。 五陵仙门如此庞然大派,自然也有天阶功法,然而它们却是隐藏在楼中楼里,若无守楼人带领,根本无法寻到。 徐子青与云冽来到藏书楼前,却并未进入,而是走到了藏书楼旁边。 在那里,矗立着一块石碑,高大、宽阔、坚固无比。 这块石碑上带着一种极为浩瀚的威压,但又深藏于石碑内部,如若不用神识强行进入其中探查,便不会受其影响。 然而若是探查了……徐子青看向旁边一个捂住头部冷汗涔涔的高壮男人,微微地皱了皱眉。怕是就要和此人一般头痛欲裂、神魂震荡罢! 石碑上方,有五趾金龙图纹盘踞于顶端,龙口吐珠,龙头高昂,龙鳞曜曜,龙爪微张,正是呈飞天之状! 天龙榜! 那三个大字,每一个都好似一个日轮,放出无比强烈的金色光芒。 若是修为不足的弟子看过去,只要一眼就可能被其震伤! 天龙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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