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几分信心。 可惜程岸失败了。 他败在他的过分自傲上,这又何尝不是给众人敲了一记警钟? 莫要得意忘形,即便有三阶灵脉相助,即便资质远胜旁人,却不能确保筑基成功,一着不慎,就如同这程岸一般,连转世的机会也无了! 众修士各自沉思良久,才三三两两,离开此地。 徐子青轻叹一声,也是转身欲走。 但是下一刻,他却被人叫住了。 “徐子青,你且等一等!” 这声音很不熟悉,徐子青停住脚步,回头去看。 他看到的人,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张弛,无量宗留下来的唯一修为在炼气九层以上的弟子,也是个踏实上进且一心修行之人。 然而这半年闭关前徐子青就经由宿忻提醒过,此人品性的确还算端正,可惜太过迂腐,脑子里一根筋。这等性情使他于修行上进境颇快,却也使他勿论对错、死忠无量宗,而不知为自个打算一二。 徐子青转过身,面向张弛。 此时他唤了自个,想必做法将与他们从前分析相差不远。 果不其然,张弛快步走来,开口就道:“徐道友,我想与你约战。” 徐子青暗叹一声,又微微一笑:“张道友,你我并无交情,你来约战,是为切磋,还是为了旁的?” 张弛一顿:“这……便只是约战。” 他口舌笨拙,惯不会卖弄言辞。他分明晓得是要对这青衫少年做下不妥之事,偏生既不能直言目的,又不知如何糊弄,就有些语塞了。 徐子青心知此事是躲之不过,再见他如此,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他想了一想,才道:“张道友,勿论你要如何,且得拿一个章程来。唐前辈有令,不得以性命相搏,若是切磋,就要点到为止。” 张弛也想了想,说道:“不是切磋,是约战。” 徐子青明了。 便也是说,即便不能伤人性命,却不会手下留情。恐怕,他暗中还得了那胡光远什么要求,要使在自个身上。 徐子青到底并非逃避之人,就干脆点头:“张道友盛情难却,约战便约战罢。可要一个见证之人?” 张弛摇头:“不必。” 无量宗不过只留下两人,还有一个因灵根择取的修为不济,而散修盟里却有四人,各个修为不凡。张弛自是不愿让他们留下,唯恐妨碍于他。 徐子青侧头看过,宿忻方才观人筑基,有所领悟,早已匆匆回去洞府,其余卓涵雁冉星剑两人也是离去,仅余他一人动作慢些,现下却也不好再去叫人。略思忖,就应下来。 这些时日苦修下来,徐子青亦想知晓自个的实力有何进展,这个张弛,也算是一块磨刀石罢! 张弛早有预谋,就将徐子青带到后山,远离这一片山壁,也杜绝旁人观看。 徐子青并无不允,便随他过去。 很快,两人已然相对而立。 张弛也不客气,手臂一振,掌心里已是现出一柄飞剑。 这飞剑约莫有三尺多长,剑锋锐利,通体泛出一层褐色,可见他修行的乃是土属的功法。此类功法防御最是坚固,若要进攻,则是相对稍弱。 不过徐子青乃是木属,若是比起攻击力来,比之土属更加不如。 他见张弛准备得了,右手掌心青光一闪,也是抓住了那柄钢木剑。 张弛没得什么废话,只说一声:“我来了!”便立时飞身而起,擎住飞剑,旋身已到徐子青身侧! 徐子青见他身法极快,深吸口气,将钢木剑就此斜斩而出,恰恰抵住飞剑,敲出“乒”一声响。 才与其短兵相接,徐子青就觉钢木剑似是刺入一处沼泽,仿佛身陷其中,不能轻易拔出。 然而这也不过是胶着罢了,可下一刻,他竟见到张弛左手也现出一把匕首,却是呈现淡金色泽,身形压低,就往徐子青丹田处捅来! 徐子青眉头一皱,原来这无量宗的目的,竟是要废掉他的丹田! 他丹田已然废过一次,多亏在湖底洞天里误打误撞吸食了乙木之精,方才能够修补完好。现下他可不能寄望再得一次乙木之精了,若是此时被废,之前近十年苦修,就全要白费! 想到此处,徐子青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怒意。 若单单只想在实力上压过他、得回些脸面也就算了,大不了斗上一场,输赢都算有所收获。偏偏是使出这手段,招式间更如偷袭,全然不见半点风度。他又想到当年被年泓智等三人欺骗之事,越发生出不悦来。 于是徐子青左掌心里簌簌窜出许多草茎,将他整个手掌包住,随后他立时压下手掌,抓住匕首,用力握紧! 张弛抬头,神色中颇为讶异。他并未想到这看似温和的少年竟有如此狠心,居然敢以手抓住法器。 也确是徐子青心狠了一把,那草茎即便是灵物,也很是柔韧,却远不能抵挡法器之利,仅可略略阻上一阻罢了。 徐子青握紧匕首,硬生生抓了它不动,因而匕首到底刺破草茎,入肉三分,使他流出血来。 趁张弛讶然时,徐子青双腿微分,恰站了个这半年来他最熟悉的姿态,而右手钢木剑用力下压,使张弛飞剑剑锋偏移,随后再度振动手腕,重劈而下! “锵——” 张弛只觉右臂承重,虎口传来一阵疼痛,几乎不能握紧飞剑!可此时正在对战之中、不能使飞剑离手,便只好放开匕首,闪身退回。 这一击不中,张弛心知再无更多机会,故而当机立断,将法器匕首放弃了。 徐子青心念微动,被抓进肉里的匕首霎时消失,被收入了储物戒中。 随后,他将草茎收回,露出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心来。 徐子青神情平静,催动乙木之力,转眼间,伤口结痂生出粉肉,而很快粉肉变作白肉,之前那所在的创口便好似梦境一般了。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便已做完,他现下已知对方是有要下何等辣手,也不再有丝毫留情之意。 如今这景况,便不是不死不休,也需得有一人横卧当场才可! 张弛亦是如此想法,他于徐子青自疗之前,就已然换了个剑式,横臂抡起飞剑,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寸土不让——裂!裂!裂!” 霎时间,飞剑砸在地面,昏黄光芒四溢。 剑尖落处,土地翻起滚滚烟尘,寸寸龟裂,如蛛网般不断往徐子青脚下逼近—— 95 徐子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眼见那土地已然将要裂到身前,仍是毫无畏惧。 却不是因着别的,而是木能克土,即便是那张弛经由半年修行也突破了炼气十层,但同等修为之下,木属的体质更有优势。 于是他不慌不忙,收起了钢木剑。 此刻并非比拼剑招之时,而是要斗术法! 徐子青双手“啪”地合十,两掌相接间霎时迸发出无数青气,化作青色光点,飞快洒落而出。 正如潇潇春雨,美不胜收! 光点落于那翻卷泥土之上,顷刻间生出点点新芽,急速生长,变成蓬蓬春草,遍布土块,形成一层茸茸绿皮,传来新鲜草香。 然而草皮却并非只流于表面。 只见那土块翻倒的沟壑之处,褐色草根彼此牵连,形成一张密密大网,极快地向地底蔓延而去。 渐渐细细的草根经由无数缠绕化作了粗壮的根须,于地表下呈脉络交织。上方原先还在不断翻滚的土地,就被这些网状根须牢牢抓住,再也不能寸进! 因而“蛛网”延展再快,却在即将到达徐子青身前时生生顿住。 停留在他的三步之外。 徐子青抬起眼,说道:“我也有一个招数,要请张道友赏鉴一二。” 他说完,双掌旋转擦动—— 忽然间,“草皮”动了! 那无数绒毛般的细草飞速生长,立时抽成了长长的草茎,极快地在半空拧成青翠草绳,而草绳又立时纠结成网,一面疯长一面铺天盖地地向张弛罩去! 张弛见徐子青反扑,也是目光一凝。 他抽起那柄飞剑,于空中划出数道剑光:“一片焦土——” 飞剑上光芒四溢,正面迎上那张草网! 草网与剑光相接,像是忽然被灼烧一般,变成了漆黑一片,便即自半空落下,化作了阵阵飞灰…… 那剑光并未消散,而又往那些仍在生发的“草皮”上落去。 因此那些“草皮”也肉眼可见般迅速变黑,逐渐成为了草木之灰,融入那一方土泥之中。 木生于土,孕于土,却也在凋零时融于土。 故而万物生克有道,木虽能克土,却到底也要倚仗于土,而不能将其生机断绝…… 徐子青施法生出的无边碧草化作沃土,张弛也未必多么轻松。 这两个术法乃是一套《崩土剑法》中的连绵二式,是为那与其相克的木属修士所创,因此一旦使出,便是将木属修士对应之法考虑其中,才能一瞬破去徐子青的术法。 不过用这剑招消耗颇大,才使出来,就让张弛面色白了一分。 可张弛的招式却并未停下:“山崩地裂!” 他一剑挥出,剑锋放出一道褐色强光,形成一个圆斩,绕其一周,剑光亦成圆弧,向四面迸开! “隆隆”声响不绝,剑光过处,山壁崩溃,掉落滚滚岩石。 半空中石落成雨,轰轰砸下。而地面上沃土下陷,坚硬处绽开巨大裂缝,深黑而见不到地底;柔软处则形成宽广沼泽,以张弛为核心,往八方延展! 显而易见,这就是那套剑法的后招。 徐子青眉头微皱,足下碧叶轻托,已然是离地三尺。可那无数山岩滚落,劈头盖脸朝他砸来,他却不能落地,寻不到依托之处,也只得这般左右躲避。 然而岩石落得密集,根本躲无可躲,徐子青神色一凝,逆流直上,反手劈出钢木剑! “啪!”正中一块山岩! 那山岩自中部分开,向两方散落,徐子青并不迟疑,侧身躲过“呼呼”风响,又是转身,斩落另一块巨大岩石。 无数巨石之中,足踏碧叶青衫少年恰似在雨中飘零,身形显得尤为瘦弱。 而他手中却擎着一柄乌金乖剑,将所有兜头砸下的乱石劈斩开来!他一招一式毫无花哨,而是凌厉的,干脆利落,半点不曾慌张。 徐子青从容不迫,而下方的张弛,却在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担忧。 如今他已然耗尽大半灵力,这三式剑招乃是他精心择取,多年精深修炼而成,正是为克制他所遇木属修士。 可也正因其威力巨大,不仅耗费甚多,到第三式“山崩地裂”时,剑术却只变成了一个引子。他需得集中心力,以便于操纵剑招,使其威力不至于失控。 徐子青却没得那许多想法。 他如今心神已然沉浸于剑招之中,那漫天巨石初时他也颇觉难以应付,可当真上手,不过区区数招,便轻松起来。 巨石滚落虽是急促,可轨迹却能轻易捕捉,他只消操控足下碧叶,使其与诸多岩石对面而立,再以云冽所授最为普通的基础坚决劈斩,就能如平日里练剑时那般,自然将其削落。 也幸而这半年来,徐子青日日挥剑三万次,否则那巨石何等之多,以他之前的能力,哪里会这般容易? 比起在下头凝神支撑这术法的张弛,徐子青剑招上灵力不曾有一丝浪费,每一剑都不多一分、不少一厘,灵力消耗,亦远远少于张弛! 张弛原以为徐子青在这如雨的巨石之中支撑不了几时,未料到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那徐子青的动作竟仍是一板一眼、丝毫不乱! 他不由得大为焦急,若是不能以此招将徐子青拿下,之后他灵力不及徐子青,再想做些什么,就是千难万难! 到底也是有炼气十层的修士,张弛猛吸一口气,定下神来。 他竖起两指,念念有词。 当即手中长剑飞起,绕他头颅旋转数周,而后悬于他的头顶,焕发出褐色毫光,丝丝缕缕向外扩散,犹若涟漪。 张弛阖目念了半刻,突然开口,并指一点:“疾!” 飞剑立时化作一道褐光,急速朝徐子青后心刺去! 徐子青身心皆沉浸于劈斩之中,正如平日里修行一般。 这等入迷,他本应不知外物,然而每逢修炼剑术时,云冽定然在前方目视于他,故而徐子青却是习以为常地分出一分心力在外,以便为云冽指正剑招中不妥之处。 此回徐子青虽是沉迷,也不例外。 更因云冽杀性极重,平日里杀意满身,由此徐子青对杀气很是敏锐。如今那飞剑刚刚逼近,一缕杀气还未到来,徐子青已然有所觉察。 他当即劈开眼前巨石,骤然转身,恰恰挡住了那柄飞剑! “锵锵”两响,徐子青神智一清,就见那张弛出手念咒,而才给他打开的飞剑却是“嗡嗡”震动,又倒飞回来。身后更有巨石砸来,正是“前有狼,后有虎”,两相夹击。 这两者但有一个上身,恐怕就要重伤! 而且那杀气…… 徐子青心知张弛是拼了被唐文飞怪罪,也要将他斩杀于此。 他按捺心神,丹田里功法飞速运转,脑中亦在回想脱身之法。 灵光一转间,徐子青心中一动,口里也是一个呼哨:“重华!” 霎时空中一个淡青气团打来,徐子青旋身而让,正脱出夹击之处,而他躲闪之地原也有巨石呼啸而来,可却在方才已被气团打中,变成了粉碎! 这便是主宠两个心意相通,不需提醒,重华已明了徐子青心中打算,提前为他开出一条生路来! 张弛不曾想还有一头雄鹰半路杀出,一着不慎,就让那杀招彻底失了作用。 方才两剑,又耗去他不少力量。回想入师门中种种往事,张弛心一沉,张口吐出一口极细飞剑。 这飞剑虽也是土属飞剑,但上头灵光极其耀目,几近灵器! 它便是无量宗宗主亲赐灵剑,原本就在法器上品巅峰,极为珍贵。张弛自得了以后,喜爱非常,便要将它做一件本命法宝。 如今这柄飞剑已被张弛以丹田蕴养十年之久,几乎已然融入丹田。只待日后筑基得成,这法器便也能随之进阶,升为灵器 可现下,张弛杀手锏已然用过,仅余的力量不多。若要完成宗门所托,就只得使出本命飞剑来! 当下也不犹豫,张弛并指连打数个法诀。 徐子青就觉半空里巨石落势一变,竟然纷纷聚集一处,往他这里胡乱砸来!他心里一惊,顿时向左偏头,霎时右边有巨石险险擦过,毫厘之差就要打中他的脸面! “呼——”不等他反应,又是另外一颗巨石左边飞来。 徐子青再度躲闪,此时他欲出剑,却是再不能寻到机会。可惜他练剑时日尚短,剑招仅有最死板的两招罢了,不然便以他那等熟习程度,也不会如此狼狈,更要比起如今多出许多机变来。 同时地面沼泽也生出了变化。 只见其中忽然冒出许多白烟,气泡汩汩上升,眨眼间污泥腾起,形成条条泥蛇,要去拉扯徐子青的脚踝! 徐子青钢木剑疾挥而下,一剑斩开泥蛇,然而半空巨石又至,他急忙闪身,将它勉强避过。重华飞于空中,时而于他极危险时吐出风团,可惜它到底修为尚浅,即便是小神通,也不能时时发出。 如此再三,使徐子青几乎不能腾出半点工夫,去留心张弛那处情形。 而张弛已是用了余下灵力的一半,去施了最后一把力。 此术用后,那巨石、沼泽皆不由张弛操控,而是自行窥人弱处,不分敌我,胡乱攻击。 张弛将那柄用惯的飞剑悬于前方,使巨石与沼泽辨其生发本源,先行攻击徐子青。而他自个则是利用这些许机会,要再将灵剑淬炼! 灵剑小巧,只有巴掌长短,而细如手指。 它通体褐色,宝光凛凛,威压惊人。 张弛不舍地看它一眼,沉心静气,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 “噗——” 那血淋于剑身,霎时就使它光芒大亮,剑身上也镀了一层薄薄的血光。 本命灵剑与心血相连,这一步原该是待它彻底与丹田相融、全无半点滞碍时方能完成。可如今为了徐子青,张弛不得不提前进行此步,之后即便顺利将徐子青废掉,他这一口灵剑,也是白白炼就了。 为免更多不舍,张弛闭一闭眼,再喷出一口舌尖血来! 那灵剑不停旋转飞舞,极快地生出一种深邃之意,正如大地广袤,地底深无边际;又好似莽野苍苍,寂寥孤远,山石林立,亘古不变。 此时,因舌尖血不断淬炼于它,使其竟带上了一丝戊土的刚硬意味。 渐渐地,飞剑越转越快,上头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刺痛人眼。 张弛的面上却露出一抹狂喜,他知道,他就要成功了! 另一边,徐子青沉着应对那乱扫巨石、冲起的沼泽淤泥,也觉出几分不对。 他绕过几块巨石,突然极快地飞到高处,一扫眼,就见张弛正在淬炼灵剑,而那气息悠远,徐子青心里也有一丝不安。 正这时,那些巨石骤然翻滚向上,竟是脱离了术法范畴,变得狂乱起来。 它们的盯准了徐子青,要将他彻底砸死! 徐子青心念一动,也顾不得其他,立时俯冲而下。 这方向,却是朝着那张弛的。 勿论张弛在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让他成功! 霎时间,一个青衫少年足踏碧叶,在前方飞速而行,几近逃难。而他后头则缀着数十巨石,“轰隆隆”撞击接近,紧追不舍! 张弛灵剑刚成,就听到巨响阵阵。他急忙一抬头,便见那奇异情形,眼见巨石全被引来,而沼泽如浪,也是紧逼不舍! 它们追的确是徐子青,然而徐子青却向他而来! 如此,少不得被牵连! 张弛瞳孔一缩,运指一点:“去!” 灵剑“嗖”一声飞去,轻巧窜动,就已是击碎了十多块巨石,而那沼泽为其光芒照耀,也很快平静下来。 因徐子青这一个“祸水东引”,张弛好容易淬炼的灵剑,就要先为他打一个前锋了! 张弛眉头深锁,自是没有想到如此。不过想起灵剑已成,却并无太多慌张。 徐子青自然也见到了那灵剑威力,比起寻常飞剑来,胜不止十倍。 他一边绕张弛飞行,一边心中思索。 这等灵剑,该如何对付? 眨眼间,灵剑攒动几回,那些巨石已然尽皆扫落,地面也恢复如常。 它再飞回,却是对着徐子青而来! 那灵剑很是细小,速度极快,行动时化作一道厉芒,瞬间就是近在眼前。 徐子青不及防备,险险以钢木将它拍开,可这等奇速之下,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太快了! 钢木剑与灵剑不过一个接触,上头就有些许裂痕,可见灵剑锋锐,更在法器之上。徐子青心知,若要再以钢木剑与灵剑正面相抗,则是不可了。 可接下来却要如何? 灵剑被钢木剑击飞之后,霎时回转来。 它与张弛心神相连,张弛用起来自然是如臂使指,圆转自如。但凭徐子青怎么躲闪,只要张弛心神一动,灵剑就“指哪打哪”。逼得徐子青是青影连晃,应接不暇。 然而徐子青心中却很是清明。 此时情况的确危急,可他也知晓,此乃张弛最后一搏。只消他能熬过灵剑突袭,再撑片刻,就能将张弛灵力耗空,让灵剑无以为继! 可是不行。 如今张弛已然不止是想要废掉他的丹田,更是想要他的性命,这让徐子青如何能够容忍! 一番两番的算计,或者是匪夷所思的缘由,或者是妒其天资,林林总总,都是欺徐子青性情和善,心慈手软。 以至于后来连连得寸进尺,就算心肠再软,这时也得硬上一回了! 徐子青脑中突兀闪过一念,再不犹豫。他顿时变转方向,一面躲闪灵剑,一面朝张弛那边移动而去。此举很是隐晦,近三尺、远一尺,如此渐近,才能不使人轻易察觉。 许是张弛见徐子青狼狈,甚至数回被灵剑割裂衣袖、衣摆,自以为事情将成。心中喜悦,加之灵力渐空,就难免略失防备。 徐子青见状,目光一冷,正面直往张弛处冲去! 他飞得极快,短短五六尺间眨眼即到。 灵剑紧随而来,但恰要与张弛撞上的刹那,徐子青忽然消失了。 “啊——”张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那灵剑不及煞住,直直穿破了张弛的丹田! 张弛的丹田,全毁! 若是灵剑是在与丹田融合成功后再行淬炼,它必不会伤到张弛的丹田半分。可正是这一丝不融,当灵剑挟万钧威势要刺穿徐子青时,那强大的力量就霎时将张弛已然空了大半的丹田绞成粉碎! 张弛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倒地不起,神情更是委顿不堪。因他再不能操纵,灵剑也骤然落地,离他却还有数尺之远。 他侧头看向旁边,眼中终是闪过一抹不甘。 原来就在一旁不足三尺处,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株巨木,通体乌黑,似金非金。正是千年钢木本体。 而这钢木之中,正缓缓走出一个青衫少年。 此时他素来柔和的面目上露出一分冷硬,总是带笑的唇角也微微抿着,像是有些怒意,又仿佛有些怜悯。 正是徐子青。 那株千年钢木,正是他于千钧一发时掷出的钢木剑落地而化,他则瞬间使出木遁之术,隐蔽于钢木之中。使那灵剑顺其来势,反噬其主! 因唐文飞立下规矩,不能伤人性命,他便也不会诛杀张弛。 此人满心愚忠,性情顽固,不可晓之于理。徐子青也无心与他说理。 既然无量宗想要废掉他的丹田,那么他也只好让无量宗此代最负重望的天才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压下心中那一分不忍,徐子青看了张弛一眼,转身离去。 此事已了,他现下当继续修行。 至于这张弛日后遭遇如何,已然不被他挂在心上。 · 不出徐子青所料,余下几日里,不曾有人到他洞中拜访,亦无唐云飞传唤。就好似此事并未发生过一般,没有丝毫痕迹。 徐子青也很安然,与往日一般,晨起后挥剑三万次,再打坐入定,提炼真元。如此反复,不觉疲累。 两月后,洞外又生异兆。 徐子青睁开眼:“又有人筑基?” 上回那流火门程岸筑基失败、神魂俱灭,很是打击了众位天之骄子,使他们原本自恃天资而生出的傲慢之心霎时落入腹中,同时心中也生出许多惶恐。 这次不知是何人克服那等心魔,居然敢于筑基? 徐子青不由有几分佩服。 因他自个是单灵根,倒是不如那些杂灵根的修士般,忧心体内杂质于开辟紫府时有碍。可宿忻定然还不能筑基,这一个筑基之人,必然是有大毅力、大坚忍的绝佳天才! 他当即站起身,挥去禁制。 今日三万挥剑早已做完,倒是不妨碍他出去瞧一瞧那位卓绝的修士。 想定了,徐子青就走出洞去,与上回一般落到山壁之下。 亦是同上回一般,许多修士早已等候在那处了,竟显得比上次更加急切。 红衣少年与他散修盟中人一处,见到徐子青,就是笑道:“你这次慢了。” 徐子青一笑:“总不能此次都快,水满则溢嘛。” 宿忻也不跟他打趣,神色间显得有几分神秘:“你猜这回却是谁在筑基?” 徐子青见他卖关子,便向四处扫了一圈,待回头,微讶道:“严少主?” 宿忻点了点头:“正是那天衍门的严伯赏。” 徐子青眉宇间就多了些许严肃。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众修士迫不及待想要观看,就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听宿忻又道:“上次那程岸筑基竟是刚刚聚满了真元,就敢贸然筑基,以至于烟龙上杂质无数,使他一击便败。可这个严伯赏却聪明得很,他修为早已是近乎筑基了,为何还要苦等八月?定然便是在一心排除杂质。此人素来谨慎,如今想必是起码有了九成的把握,才会出手一搏。” 徐子青略侧头:“那岂不是这回有九成可能观他成功筑基?” 宿忻点头道:“正是。” 原来如此。 上回看了个筑基失败,那些个修士心境上多半都有影响,现下若能见一个成功的,就可除去阴霾了。 96 严伯赏不愧为此回升龙门大会的第一人,他的洞穴前头,不多时就冒出了无数浓密紫烟。 比起上次那个流火门程岸的稀疏紫烟不同,严伯赏紫府生出的紫烟,霎时间便化作了一条昂然长龙! 这长龙通体深紫,纯净剔透,犹如无暇玉石,其中几乎没有黑色杂质。 又不同那程岸的烟龙虚幻、似有若无,这一条紫龙凝而不散,仿若实质,口目须尾鳞甲,皆是栩栩如生! 众修士都是聚精会神,不错眼地看着那条紫龙。 这个严伯赏积累好生雄厚,竟然在天道意识降下之前,便已凝成了紫府烟龙! 正此时,天空之中,终是有一道玄而又玄的奇妙意识降临,落在这山壁之上,无比浩大,无比广袤。 这一道天道意识里,容纳的是无尽的水之道,癸水属阴,大海无涯;壬水属阳,甘泽长流。严伯赏身为男子,所习正是壬水之道,便如江流滔滔,滋生草木,长养万物。 眼见天道意识降临,紫龙毫不畏惧,奋发而上,直冲其中! 只见那龙摇头摆尾,英姿勃发,龙头狰狞,龙尾招摇,硬生生与那天道意识相撞!便如撞钟,既是勇猛无回,又有震耳轰鸣! 一下,两下,三下! 那龙头终是与天道意识相合,龙口一张,将那意识一口吞没! 随即紫龙一个摆尾,俯身而回,便入那洞府之中。 众人屏息而望,就见一道紫光从洞口飞出,化作一条紫虹,瞬即隐没天边。同时,一股浩瀚的威压四溢开来! 成了! 直到此时,众修士才是舒了口气。 紫府开辟时,有紫虹如电,气机为天道所摄,自此真正踏入修仙之门。 如今的严伯赏,已然是筑基成功了。 “不愧是天衍门少门主,果然不同凡响!” “严伯赏便是我等中筑基第一人,真乃盖世天才!” “观其筑基,获益良多,我亦要去闭关一番……” “的确如此,待他出关,定要与其结交,才不枉费来腾龙峰一场!” 这时候,洞府里所散发的气息也渐渐收敛进去,不过众修士仍然能够感觉到,有些不稳定之物不断浮沉,便是因严伯赏刚刚筑基、境界还不稳固的缘故。 于是众人也只是纷纷称赞几句,就各自散去了。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而水又能克火,故而宿忻在严伯赏这一次筑基期间,因那般强大的壬水气息,颇觉不适。不过他倒也因此有些觉悟,他这火属的修士若是以后遇着了如严伯赏这般水属的,恐怕还真得避让三分。而若是不愿如此,就要寻一些克制水之道的法门了…… 而徐子青则不同,水能生木,那壬水之道极为强大,他之木气在水气滋养之下,也更加凝练了几分。如今的徐子青已是有九成九灵力转化为真元,唯余一分,就能够到达炼气十层巅峰。 现下他之真元为水气促发,就在短短数息间,体内灵力疯狂运转,竟然就在这个时候,灵力全部转换! 十成十的真元满盈于丹田之内,徐子青满足地轻轻吐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着一种极为舒适的饱胀感,神气充盈,生气内蕴。 四肢百骸里,真元会聚,也仿佛受了那水之道的召唤,形成涓涓细流,使体内经络与江流相合,遥遥呼应,游动不止。他耳中好似能听到流水淙淙之声,清灵悦耳,汇成天道乐章。 这一次观人筑基,又是收获颇多。 良久,待徐子青自这种玄妙境界中脱身而出后,就被人轻轻拍了肩膀。 这拍肩之人,定然不会是旁人。他侧头一看,果然就是宿忻。 于是徐子青便是一笑:“你怎地还未回去洞府么?” 四处早已无人,倒是宿忻见徐子青周身气势隐隐上升,知他有所成就,便留下来为他做了个护法,不使人将他的顿悟打断。 很快徐子青反应过来,又是说道:“还未多谢你为我护法。” 宿忻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后又说道,“我正是有事要询问于你。” 徐子青一怔:“何事?” 宿忻笑道:“方才我得了一个消息,听说是那无量宗的张弛给人遣送走了,不知此事你可知晓?” 他这般问着,神色里则俱是了然。 徐子青一笑:“我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他想起那人,微微一叹,“不错,张弛之丹田,确是被我废了。” 宿忻听他承认,神情里就有几分复杂:“果真是他来与你找了茬罢。” 徐子青点了点头:“他初时便行偷袭,要废我丹田,后来更有杀意、想要我性命。我实在忍他不得,便下了重手。” 宿忻也是一叹:“张弛生得一个榆木脑袋,那无量宗盘踞于上泸州中,从前是何等庞然大物,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回,好容易得了个心志坚韧的张弛,若是肯放手培养,未必不能出一位绝世高手。现下却给那胡光远毁了去……张弛此次回去无量宗,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知何等结局等待于他。待到那种地步,这张弛,也不晓得是否后悔……” 徐子青略笑了笑,并不言语。 无量宗之所以一代更比一代弱,要说其中没得散修盟的手笔,他却是不肯信的。不过宗门更替,总有缘由。无量宗不思进取,与其说是一个宗派,倒不如说已然被胡氏一族把握,所谓宗主,自然就要多多为胡氏谋利,故而不能平衡门中弟子,也不能培养出极为优秀的弟子。 而散修盟却不同了。 就徐子青与散修盟接触这些时日来看,非但内盟、外盟各有一套章程,内盟更是铁板一块,便众长老间有所争执,亦有宗主调配,而宗主意愿若有不妥,亦有长老提醒。如此一来,自然对盟中子弟有利。也难怪无量宗多年来被散修盟步步蚕食,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是双方分占上泸州。 再这般下去,恐怕无量宗要越发弱于散修盟了。由此回升龙门大会之事,便是可见一斑。 宿忻也不过随口惋惜几句,倒不见得当真多么在意此事,念叨之后,就又看向徐子青,笑道:“子青兄,你如今进境如何了?”他似是担忧徐子青误解,连忙又道,“我现下才突破炼气十层,只是提炼真元之事上,却很没得把握。” 两人都是单灵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徐子青就说道:“我方才有所顿悟,真元已然全数转化,之后再沉淀一番,就可冲击紫府,筑基入道。” 宿忻一喜,急道:“期间可曾遇着什么麻烦?” 徐子青想了一想:“倒是并无什么麻烦。只是水磨工夫,尤其以提炼第一滴真元最是要紧,你需得切切小心才是。” 宿忻松了口气:“我只听说但凡单灵根者,与筑基这关上应是要比寻常杂灵根容易,可事到临头,多少也有几分紧张。” 徐子青也是一笑:“总归都要如此,你也莫要过分担忧,反而动摇道心了。” 两人说得一阵,宿忻也算被徐子青宽慰不少,就与他作别,再度回去洞府之中。如今离升龙门大开时还有四月,若是勤奋些,想来筑基之事,也能顺理成章。 送了宿忻,徐子青转过身,也要回去。 这时,他却瞥见一个鬼祟身影,躲躲闪闪,像是窥视于他。 徐子青眉头微皱:“出来。” 那人影动了动,好似要往后头缩去。 徐子青哪里能允?当下劈手打出一条青索,直接绞住那人的小腿,把他拖了过来。而后一看,就有些意料之中。 此人看着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修为只在炼气七层,于众多腾龙峰修士中,实属末流人物,显然是因灵根择取。此时他被青索捆缚,委顿于地面,更是显得颇有为狼狈。 徐子青认出来,他乃是无量宗余下的另一人,只是名字却不甚记得。此人一粗一细双灵根天赋,却在二十多岁时才堪堪有炼气六层修为,可见心性之弱、性情之浮躁。多半与那胡光远是一丘之貉! 当下就先心冷了三分:“你在此处偷偷摸摸,所为何来?” 那人却是犟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不成只许你打这里走过,却不许我走么?” 徐子青见他如此,却是有些好笑了:“你若并非跟着我,为何如此躲闪?” 那人很有几分口才,是振振有词:“你日前废了张弛,如此狠辣,若是见着我生出迁怒来,我岂非很是冤枉!” 徐子青看他一眼:“既然我心胸如此狭隘,你这时说我狠辣,却不怕我迁怒于你了么。” 那人别过头:“左右也是落入你手,你若想要磋磨于我,我也无可奈何。再来遮掩,还有何用!” 他这番歪理出口,倒显得都是徐子青的错处,而他则那般无辜起来。 徐子青见他巧舌如簧,正是耍嘴皮子惯了的,也不欲与他多说。只道:“你既然如此能言善道,不如就在此地好生说道说道。这青索绑缚你身,一日夜后自然松开,到时你去哪里我皆不管,只有一条。”他一顿,声音里也有一分冷意,“莫要再于我身畔出现,也莫要暗中生出什么鬼蜮伎俩。否则,即便拼得唐前辈怪罪,也要将你斩杀当场!” 撂下这一句话后,他再不理会此人,身形微动,已是飘然而上。 97 许是徐子青之威胁有些作用的缘故,余下日子来,徐子青也再没见过那无量宗余下之人。 后续一月间里,约莫是因着严伯赏筑基成功、为众人增添了些自信,跟着又陆续有三五人筑基,也都很是顺利。可见事在人为,但凡是专心修行到了这地步的修士们,只消谨慎而为,便是少有失败的。 徐子青也时常前往观之,几次下来,多少都有所得。 晚间日日打磨体内真元,只觉其鼓荡如潮,激烈如雷,初时更觉其不比灵力容易控制,故而时常有些滞碍。然而一旦抚平至顺,就能随心而动,体内力量暴增,几近从前数百倍之多。 实力如此天差地别,难怪筑基修士都将其下之人视为蝼蚁。 一时之间心潮澎湃,忽然间,徐子青脑中生出一种明悟。 他所习功法《万木种心大法》,以一木为根基,号令天下万木,化万木为己用。他本命之木嗜血妖藤,藤性阴柔,为乙木,恰他吸食乙木之精,使体内乙木之气旺盛,将其促发,故而相得益彰。 如今他要筑基,相合之道应为乙木之道。 乙木者,藤萝花草,耐生坚韧,擅容忍,性执拗,生机绵绵,难以断绝。 徐子青盘膝而坐,阖目不语。 他之身侧青光茂茂,有无数奇异灵草显化虚像,悬浮其周身四面。 一株藤蔓分作两股,攀援而上,色呈玉白,倒挂洞顶,隐隐将其护在正中。 山洞里,碧草茵茵,铺展而去,犹如绿毯。 青衫少年端坐其中,天灵之处气机旺盛,欲与天意相连。 此时正该是筑基之时,徐子青内世界真元沸腾,形成一股绝强的力量,化作一条真元之龙,正沿任脉向上,直冲百会之处,欲往上丹田而去。 人之内世界,有上下丹田之分。 下丹田为藏精气之所,孕育真元,使人之精气与血气相合,终有一日抱丹怀中,继而破丹成婴,寿享千年。 而上丹田却是藏神之地。 人之筑基前百脉畅通,肉身之内尽无障碍,然而藏神之地仍处混沌,需得聚精气之精华,以真元冲击天灵,打通百会之穴,开上丹田而辟紫府。 若紫府不出,来日里魂魄无所依凭,便不能孕育元神。 轰!轰!轰! 百会封锁上丹田,正如守关之处,又如一面巨鼓,撞则生出雷鸣巨响,轰然不绝! 真元不断上涌,次次重击,要将那百会撞开,劈开紫府。 百会动摇,慢慢破开一个豁口,内中紫气氤氲,自天灵徐徐而出。 上丹田渐渐打开,紫气外溢,流入洞外,形成紫府烟龙。 而真元不绝冲击之下,消耗大半,丹田渐渐空虚。 此时正该是服食筑基丹之时,可单灵根者无需如此,自有三阶灵脉送入源源灵气,自灵根疯狂涌入,化作真元,不断补充消耗。 真元用得快,进得也快,不多时,徐子青只觉脑中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头晕目眩,刺痛难当! 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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