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了?” 冯蕴由着仆女通发绞发,脖子微微后仰,露出大片光洁瓷白的肌肤,语气慵懒而随意。 她喜爱书,善待书,当宝贝似的,看不得人家这样对待。 裴獗看她一眼,没说话。 窗户外有月华的光投下的淡淡剪影,帘帷轻摆,窗下浅坐的女郎好似泛着光。彩 冯蕴唔一声,突然蹙眉,“轻点。” 她抬眸,看着大满。 大满有些无辜,她已经很轻了…… “女郎恕罪。”大满咽下委屈,将手放得更轻,冯蕴却顺了顺湿漉漉的头发,摆手,“罢了,晾一会儿便干了。下去吧。” 屋子里生着炭火,有一个高高的竹罩扣在上面。小满将炭笼朝冯蕴的身边挪了挪,这才和大满退下去。 刚打帘出去,就听到冯蕴打了个喷嚏,“并州的天气,比安渡凉上许多。” 裴獗道:“我来吧。”彩 他起身拿起巾子,冯蕴妩媚的眼儿微微一转:“有劳将军。” 大满和小满对视一眼。 原来就等着将军帮她绞头发呢。 小满吐舌,小声道:“女郎好会,女郎怎么什么都会,将军也得乖乖拜倒在石榴裙下……” 今日出门,那些北雍军儿郎看到女郎,一个个都流露出钦佩的光芒,女郎却像没事人一样,小满看得都快要膨胀了,骄傲全写在脸上,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女郎,当她的舔狗。 大满嘘地一声,拉着她走。 小满道:“干什么嘛,我还想听听呢。”彩 大满脸颊突地浮出两团红云,伸手拧小满的耳朵。 “那日还没听够?不害臊。” 小满搓着耳朵叫痛,低低道:“我怕我们走了,将军又欺负女郎,他粗手粗脚的,弄痛女郎怎么办……” “你还说……”大满直接捂她的嘴。 两个仆女在外面说的话,屋里的人都没有听见。 冯蕴享受着大将军的侍候,百无聊赖地舒展着身子背对裴獗,淡淡相问: “刘家的事情,将军都听说了吧?”彩 裴獗嗯一声,没什么表情。 冯蕴抬起眼看他,嘴唇翕动间有点犹豫。 “人是我下令杀的,将军知道吗?” 裴獗仍然没有什么情绪,视线专注在搓揉绞动的那一头秀发上,语气没有起伏,“嗯。” 冯蕴转过头看他,“将军觉得我做错了吗?” 裴獗手头上慢了下来,视线迎上女郎柔软的美眸,“杀了便杀了。” “杀得对是不对?”彩 她非要得出个结论才行。 不为别的,就是想知道从上位者的角度来审视她的行为,是对是错,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她很认真,如好学的学生对着尊敬的师长。 可惜裴獗视线微灼,心思好像并不在此。 “做都做了,无谓对错。” 这个答案冯蕴不满意,握住他的手腕,带点嗔怪,“听将军的语气,颇有微词,我想听听将军的看法。” 裴獗:“想听实话?” 冯蕴认真点头,看他久久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自己,原本的信心满满变得忐忑不安。彩 裴獗的手落在她头上,巾子将脑袋全部裹入其间,语气淡淡的。 “还是妇人之仁了。” “怎么说?”冯蕴不解的回头。 裴獗按住她脑袋,不让扭动。 “斩草除根,把过失全推我身上。” “……”冯蕴笑了起来,瞄他一眼,“不用我推,这瓢污水将军也受定了的。旁人眼里,你我是一体的。” 裴獗不说话,目光软了些。彩 换了张干净的帕子,继续为她擦拭。 冯蕴很是受用,眼睛眯起来,像只被伺候舒坦的小狐狸似的,与他聊起自己的想法。 如果抢粮回来或是让大户上缴,会增添更多的人力成本,而且,北雍军还得派专人来负责,做得好与不好,都容易受过。 因此她将并州城划分区域,按大户们的承受能力,让他们出面派粥,以北雍军的名义给予褒赏,省心省力,各取所需。 裴獗早得了消息。 听罢,捏了捏她红润润的耳垂。 “做得好。”彩 冯蕴心下有点美,“多谢主公赏识,属下定会尽心尽力为主公分忧。”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侧头看一眼裴獗的脸色,“不知敖七,可有消息了?” 这些天她不怎么提敖七,便是不想触了裴獗的霉头,然而裴獗没什么表情,炭火映衬的一张脸,高鼻锐目,雕刻般冷峻,让人捉摸不定。 “没有。” 冯蕴心里沉了沉。 虽说战争残酷,死人是常事……可死的人如果是敖七,从情感上,她很难马上消化。 “会不会是被齐军俘虏了?”彩 抓萧榕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事,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敖七被俘,就拿萧榕来交换。 可这些天毫无消息,裴獗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听她问起,也只是摇了摇头,没作声。 冯蕴问:“你不担心你外甥吗?” 裴獗:“生死有命。” 这话是道理,可从亲舅舅嘴里说出来,难免有点狠了。但如果舅舅是裴獗,又很正常。 冯蕴为敖七揪心了一下。 裴獗低头看她,“我让敖七跟着朱呈打前锋,你怎么想?”彩 冯蕴微怔,捏住他的手扭过头去,盯住他问:“我怎么想?” 裴獗嗯一声,扳正她的脑袋,继续为她通头发,没有大满和小满做得好,但冯蕴享受得就是大将军的服侍,不嫌弃。 屋子里安安静静。 冯蕴思忖片刻,认真道:“朱将军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敖七跟着他,可以得到历练。将军栽培外甥没有错……谁也不会料到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她就事论事,说得坦然。 裴獗却忽然停下,微微眯眼。 “你这样想?”彩 冯蕴好笑,“不这样想怎样想?将军对部下都亲如兄弟,难道对亲外甥,还会存有私心不成?” 裴獗看她眉眼,阴沉不语。 冯蕴瞥他,“难不成……敖家人怪你?” 裴獗:“怪吧。” 敖政认为裴獗是因为不满敖七肖想冯十二娘,故意派他打前锋,来信里的言辞很是激烈…… “那很没有道理。”冯蕴道:“我也很担心敖七,但不会觉得将军的安排是错的。更何况,敖七上次来信说了,他就想冲锋陷阵,立功建业,这本是他所求。” 裴獗没有打断她。彩 但她说完,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难得好脾气的相问:“姬立了大功,要什么赏赐?” 冯蕴微笑:“我要的,怕将军舍不得。” 裴獗:“要什么?” 冯蕴撇一下嘴。 “我要什么将军都会给吗?” 裴獗的手顿了一下,“那得看我有没有。” “你有的。”冯蕴身子靠过去,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那日将军半道离去,害我做了一宿的春梦……”彩 第153章 棋定姻缘 裴獗在她的背后,半晌没有回应。俍 冯蕴回头看他一眼。 男人正在认真绞发,面上无波无澜。 冯蕴身上的寝衣很是宽松,随着他拉扯头发,不时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来,玉质花容,半遮半掩最撩人,偏生裴獗受得了。 “不给便不给,板着脸算什么英雄。” 冯蕴合上眼,敛住笑假装生气。 裴獗停顿一下,放下帕子将她身子扳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视线低低凝在她脸上,“说清楚,要什么。” 冯蕴脑子懵了。俍 她问得那么不正经,他有什么不懂的? “不要了。败兴。”她哼声,想扭过身拿梳子,手却被他捉了过去,强势的,不容抗拒。起初冯蕴不知他要干嘛,直到掌心覆上那团硬硕器物,这才注意到裴獗心跳很快,肌理温度远高于他那张冷脸。 而且他是沐浴了过来的,没着战甲。 冯蕴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下,喉头发哽。 “将军?” 裴獗的手肘边是一个棋盘。 冯蕴闲来无事研究对阵,自个摆着玩的。俍 裴獗嫌它碍事,往边上挪了挪,将冯蕴抱入怀里,紧紧贴合坐下,抵得她呼吸吃紧,“是腰腰要的奖赏吗?” 叫腰腰…… 成了一种默契。 温存的唤醒方式。 冯蕴有点不尴不尬的。她本是存了逗弄的心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恶习,没想到会点火烧到自己的脚背…… 但她不甘受摆布的,弱而屈服没有主动制服他来得爽快,于是低低一笑,“就这点表示,还不够吧?” 裴獗双眼幽深,“胃口不小。”俍 “是不小。”冯蕴轻飘飘看他一眼,“将军,我可以看看吗?” 没有男子可以听到这样的话而无动于衷,尤其怀里坐的还是冯氏阿蕴这样的媚姿姝色。 边沿试探的次数多了,便不会再满足。 裴獗喉结滚动,“你就这么想气萧呈?” 冯蕴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她跟他亲近是为了跟萧呈置气。其实不是,她只是活了两辈子看得通透了,不再傻傻守那些清规戒律,单纯的馋他而已。 但她不拆穿。 不在乎。俍 笑得还十分好看,真像那妖精似的。 “岂止是气他?我也想看将军打胜仗呢。” 说着她便凑上去,修长的指尖在朱唇轻点。 “来,将军气气他。” 裴獗:…… “不是将军说的吗?这样是最能气他的。”她那笑容很是恣意,显然是那天尝到了甜头又有了兴致。 但没有哪个女郎会像她这般,想要便找男人讨,双眼直白地摆出“将军快来服侍我气死那个萧呈”的笑容。俍 大胆如此! 裴獗拉她近些,环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身体,面沉如水。 “我有一计,姬可愿听听?” 冯蕴眨眼,“将军请说。” 裴獗问:“齐军久不攻城,与我对峙数日,依姬看来,谁占便宜?” 冯蕴想了一下,“齐军。” 见他不答,又习惯性的自己分析。俍 “并州被围,城里粮草军械皆有限数,而齐军有各方支援,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自然是北雍军。” “没错。”裴獗道:“若你是萧呈,当如何?” 冯蕴腰上软肉让他把玩得受不住,在他身上扭动几下,非逼得他呼吸吃紧了,这才压下旖思,认真道: “自古攻城拔寨就没有轻松的,并州守城的优势,强攻对萧呈而言必有损耗,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诱北雍军出城作战。” 裴獗道:“那若是,我也想诱他来攻呢?” 为何要诱他来攻? 冯蕴没想透,皱眉道:“激怒他?”俍 裴獗摇头。 萧呈这人轻易激怒不了。 冯蕴思忖片刻,慢慢抬眼,发现他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双眼在夜下光影里,幽暗难辨。 “妾愿闻其详。” 裴獗突然执起桌案上的一枚棋子,将其放在棋枰正中。 “萧呈宣称,姬是其妻……” 冯蕴勾起唇角笑了下,“将军吃味了?”俍 裴獗冷脸凝目,长指夹着那棋子,声音沉冷,“我若知会天下,三日后,将在并州与姬大婚。那萧呈是攻,还是继续围呢?” 冯蕴眼前一亮。 真的是高招啊,有点贱的高招。 萧呈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的妻室,为了雪耻而战…… 那如果敌将当着他的面,强娶其妻,他带着五十万大军,却围而不攻,那还算什么男人,称什么帝王? 不战,将受天下人耻笑。 “将军好计。”冯蕴拊掌,刚要夸他……俍 心念一转,这才发现不对啊。 娶的人是她,这个工具人也是她。 明明是她要将裴獗当工具人,变成横在李宗训父女心里的刺,让他们继续施加压力,逼反裴獗,明明是她要利用裴獗打击萧呈…… 怎么反过来了? 冯蕴沉下脸,“计是好计,可我不想做棋。” 她伸出纤纤玉手,在裴獗的黑子边沿,放上一粒白子。 “我喜欢徐徐图之。”俍 裴獗目光凉凉,“姬图的是什么?” “图……”冯蕴看着他冷峻得生人勿近的脸,很想说先图他一晚,又觉得太唐突了。毕竟裴獗是个骨子里传统守旧的人,不能太吓他了。 “图所图之事。” 裴獗凝视着她潋滟得近乎狡黠的眼。 “姬可愿与我赌一局?” 冯蕴有点意外。 “将军可不是赌徒。”俍 裴獗:“偶尔为之。” “赌什么?” “听闻世家女郎,皆精六艺,擅棋琴。” 冯蕴微微一笑:“过奖,略通皮毛。” 裴獗道:“我自小混迹行伍,文墨棋画都只粗通。” “将军何意?” “姬可愿与我手谈一局?”俍 “胜负如何?” “我胜了,姬便依我之计行事。我若败,依你之言,徐徐图之。” 冯蕴皱起眉头审视他。 若是别人说这话,她肯定觉得对方是骗子。 可裴大将军说的是事实。 就她所知,裴獗很小便在行营里跟着他的父亲历练,因而军事谋略虽是上乘,书画棋琴这种名士技艺,他不擅长。 冯蕴上辈子是跟他下过棋的。俍 说来好笑,赌的便是她的……侍寝。 那时候,裴獗想睡她,她不肯,又不敢直接反抗得罪他,便以“对弈”做赌。 她摸准了裴大将军的心高气傲,故意激他。 “将军什么时候弈过区区女子,我便什么时候侍候枕席。” 于是…… 裴大将军创下了十战十败的丢人战绩。 下了足足一个月都没有等到冯蕴自荐枕席那一天……俍 后来,还是因为大满,将她偷偷写给萧呈的信交到裴獗的手上,惹得他勃然大怒。 裴獗气恨她的愚弄,一把火将棋枰烧了,这才抱美入帐,成了好事…… 但以她的棋艺,裴獗真的赢不了。 冯蕴小时候真的当过神童的。长得美只是她外在优点之一,除了不善骑射,琴棋书画皆甚精湛,看书更是过目不忘。 如果不是卢三娘的惨死让她失智,上辈子也不会沦为那般田地…… 往事历历在目。 冯蕴觉得,要不是大满……俍 她上辈子大概会和裴獗下三年的棋,教出个好徒弟。 而不是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三年。 她蹙眉不语,神思游离。 裴獗再落一子,沉声问: “世事如棋,只当问天。何如?” 冯蕴本来不想同意。 却被“只当问天”这句话打动了。俍 她自认没有睿智到可以掌控世事的能力。天地洪荒之妙,让她重活一世仍是觉得渺小,大局当前,行左还是行右,也时常会摇摆不定…… 那不如问天? 冯蕴记得他的臭棋,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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