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得快冒烟了。 大将军却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 他是主帅,一贯如此。 就算天塌下来,恐怕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苣 可火烧眉毛的事情,再怎样也要做好应对才是? 石隐也出列,站到邓光的身侧,对裴獗抱拳道: “大将军,前期战役,齐军损兵折将,兵寇末路,我们便是五万兵马,也不必怯他。可如今不同了,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新皇帝,正在势头上,很得齐国上下拥趸。末将以为,我等应当杀出重围返回信州,再图后计……” 邓光道:“末将附议。” 众人齐声:“末将附议。” 裴獗目光冷冷地扫一眼他们,还是那句话。 “不急。齐军主力还在恒曲关,未动分毫。并州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护城河水域宽阔,等他来攻又如何?”苣 等…… 再等下去,就失去了最后逃离并州的机会了。 大营里气氛高涨,门外突然传来吆喝。 “报……” 一个士兵站在门口,大声道: “齐军来使,在城外求见。” 众将对视,一个个摩拳擦掌,“好哇,还敢来人劝降?索性宰了来使祭旗,再带人突围……”苣 裴獗一个冷眼,阻止他们的义愤。 “放他进来。” 齐军来使是萧呈的幕僚燕不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面目和善,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当代名士,在南北两边门生众多,很得天下士子敬重。 燕不息步入大营便周全地朝裴獗和各位将军施礼,闭口不谈晋齐两国的战事,只说自己祖籍平城,是熙丰十年,举家渡过淮水,定居台城的。 熙丰是晋国先帝元铸的年号。 又说,与裴大将军是老乡,很有几分亲近。 天下大乱百十年间,杂居者众,说祖籍其实毫无意义。苣 论祖论宗谁还不是亲戚呢? 裴獗耐心地听着,一言不发。 众将也沉默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燕不息晓以利害,分析情理,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却不见座中的将军们有所动容,这才抬袖作揖,尴尬地一笑。 “大将军见谅,他乡见故旧,老朽忍不住就多了嘴。” 裴獗道:“燕老请直言来意。” 燕不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双手捧上。苣 “齐帝感念苍生艰难,愿早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恳请与贵军和谈……” 围着并州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遣使谈和。 显然萧呈权衡过得失了。 裴獗示意左仲将文书取过来,展开一看。 上面除了双方局势,战事所致百姓流离生灵涂炭等感慨,唯一的条件是: “将军送还朕妻,朕便给贵军半日时间,撤出并州。否则,战则死战。” 裴獗看着最后那一行字,漆黑的眼眸里弥漫出丝丝的冷意。苣 然后,他当着燕不息的面,将文书撕成两半。 “来人,送齐使出城。” 燕不息面色一变,“大将军?” 他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不料裴獗会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不会是裴大将军没有看明白齐帝的意思吧? 他思忖一下,朗声道: “大将军,容老夫直言,眼下正是和谈之机。这样的好事更是千载难逢。世人皆知,冯氏本齐帝之嫡妻,大将军归还才是双方和谈的诚意。而齐帝允诺将军平安离开并州,甚至将晋军所占的万宁、安渡等地拱手相送,信州一城,亦可再行商议,老夫看来,齐帝赤诚一片,大将军错失良机,实不可取……”苣 众将这才明白信里所写是什么。 他们齐齐看着裴獗。 然而,裴獗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送客!” 燕不息见状,连连拱手。 “大将军,行路者,登高山方知山高,临深渊方知地厚,这般一意孤行,只看眼前利益,必受其害啊……” 裴獗道:“燕老,莫劝人善是良臣。告诉萧呈,战则死战。”苣 燕不息脸色一变,盯着他那张冷漠寡淡的面孔,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将军刚愎自用,不采谏纳,无圣贤之雅量,无智者之胸怀,必将船翻行止,走不长远。等着瞧吧。” 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老迈的背影,思忖片刻,沉声道: “传令下去,加紧操练,筑营守城,避免与齐军发生摩擦。” 邓光问:“将军要如何防守并州?” 裴獗道:“萧呈号称五十万大军,但据我判断,恒曲关最多陈兵二十万。但他得东泉、涪江、淳宁等地支援,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补给,有优势,我军应避其锋芒……” “大将军……不突围走吗?”苣 裴獗道:“静待时机。” 众将军突然沉默。 北雍军共二十万人,万宁、安渡五镇一路打下来,分兵驻守,信州又留了十万兵马,并州城最多只有五万人…… 且眼下营中伤兵众多,缺医少药,实为大患。 比这更可怕的是,朝廷里看不见的黑手。 裴獗身为领兵大将军,虎贲和龙骥两军居然公然抗命不援,是谁给的胆量? 他们打了一年多的仗了,生里来死里去,为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眼下身陷并州,朝堂上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单单凭着李宗训几句话,便可以完全弃他们于不顾,多少是令人寒心的……苣 他们也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相比于齐军,在李宗训眼里的心腹大患,是裴獗…… 朝堂权力之争,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将士。 “下去吧。” “末将遵命。” 众人齐声行礼,刚刚退下,左仲便匆匆而入。 “将军,有个好消息有个不好的消息……”苣 裴獗正在看舆图,闻声头也没抬。 “说。” 左仲道:“好消息是……女郎带了药品来信州,覃大金已把部分药品和粮草一起运抵并州。” 裴獗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他。 左仲支吾道:“不好的消息是……女郎也来了,却未与覃大金同行。” 裴獗静默片刻,脸上没有左仲以为的惊讶,只是眉头稍稍一蹙。 “人呢?”苣 左仲不知当如何说下去,眼皮直跳,“斥候来报,女郎在黄昏时便过了红叶谷,在鬼河上突然转道,不知行踪……” 第132章 心机把戏 萧榕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冯蕴了,没有想到此番相见会变成这样的境况。勨 许是彼此的角度变了,心境也变了,萧榕竟是觉得她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以前的美貌是收着的,压着的,好像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似的。 如今她倒不怕,如同一株盛放的牡丹,大气端正,却又气势逼人。 “冯十二娘!” 萧榕受不得她身上那种慵懒散漫的冷气,看一眼被反剪双手坐在船上的自己,狼狈地皱了皱眉头。 “你绑我去,是想做什么?” 冯蕴但笑不语,手指在木案上一点,又一点,十分有节奏。勨 萧榕被她点得有些紧张,“我知道你心肠歹毒,抓了我来,定不会轻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冯蕴没有说话,面容带笑的从炉子上拎起茶盏,耐心地用钳子拔了一下红彤彤的炭火,看上去温和又良善。 就好像那些恶意,只是萧榕自己的揣测。 “冯蕴!” 萧榕不耐烦了。 以前的冯蕴就是一个可以让她们随便取笑的木讷女子,她今日落在对方手里,不得不伏低做小,说两句软话,可这个冯十二娘却不识好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哼一声。勨 “我知道你投靠了裴獗,如今厉害起来了。但你也别忘了,裴獗被围并州,这次死定了。而我是齐国的长公主,你抓了我,便是与齐国为敌,断了自己的退路。” 冯蕴应声抬眼,“那又如何?我没有退路,长公主就有吗?” 见萧榕变了脸色,她又低头轻嗅一下茶汤,细细地品,似是品出味了,舒服地一叹。 “龙芽风草果然清香,回味甘甜。长公主出门还带着这样的好物,真是便宜我了……” 萧榕看着她那张被火光映得昳丽艳色的脸,恨得咬紧牙槽。 “你不要装腔作势地吓我。我萧榕也不是被人吓大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骨气。”冯蕴由衷地称赞一声,突然用钳子夹起了一块燃烧的木炭,端详着那焰红的光芒,懒洋洋地笑。勨 “好炭就是耐烧呢……” “冯蕴,你别跟我打哑谜。” “哦,差点忘了说。”冯蕴就像逗老鼠的猫,不徐不疾地看着萧榕道:“不知这火红的炭烙在长公主的脸上时,殿下的骨气还能剩下几分?” 她轻描淡写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蛊惑,带着笑将钳子凑到萧榕的面前。 “试试?” 萧榕身子被束缚着倒在船舱里,见状吓得尖叫一声,闭上眼往后缩,双脚直蹬。 “毒妇!”勨 “冯蕴,你个毒妇!” “你要胆敢伤害我,我皇兄定不会饶了你,他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我信。”冯蕴把炭放回炉子,擦了擦手,淡淡一笑。 “只可惜呀,在他剥我的皮,抽我的筋以前,长公主小命都没了,看不到那一天……” 萧榕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 “你有种杀了我好了,你看我皇兄会不会原谅你……” 冯蕴好像在听什么笑话似的,似笑非笑地盯住她。勨 “长公主今岁十六了吧?活到这把岁数,还这样天真,老天待你不薄。” 萧榕父母死得早,兄长惯着她,冯莹那一群人也都捧着她,就是个捂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子,哪里见过外面的险恶,更不知世情如何。 要不然脑子也不会长成这样。 冯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小满突然钻进来,低声道:“女郎,从明珠身上搜到的信……” 冯蕴放下茶盏,接过来一看,抬眼审视萧榕。 “说你没有心机,你倒会玩些小把戏。”勨 小满伸脖子看着,气得直磨牙。 “好不要脸,竟想给女郎泼脏水……” “倒也不算脏水……”冯蕴看她一眼,指了指被捆成了大粽子似的萧榕,又笑着将金粟笺写成的信塞回到贴着金花的信封里,细闻一下那淡淡的香气,莞尔。 “放掉苗敬,让他将信传回恒曲关,交到萧呈的手上。” 小满不解地看她,“女郎这是做什么?明明她就是居心不良……” 冯蕴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一勾,温和地问萧榕。 “你看你该如何感谢我?如愿被我绑走,还如此贴心地帮你试探你在你皇兄心里的地位,价值几何,嘶……”勨 她托着下巴,眯起眼探究地看着萧榕。 “长公主十六有余,自己尚无婚配,成日对兄长的婚事指手画脚……该不会,你喜欢的人,正是你的嫡亲皇兄吧?” 萧榕涨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不要脸!” 冯蕴微笑着,突然拿起木案上的茶盏,猛地泼到萧榕的脸上。 “我不是随时都有好脾气的,长公主殿下。” 那温热的水渍顺着萧榕的头发和面颊往下滴落,萧榕的脸红得如同猪肝一般,委屈和羞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勨 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又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看着冯蕴转身出去,头也不回的挺直脊背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样子,萧榕哭着哭着,突然就想起了许多往事…… 她记得,她们也曾这样捉弄过冯蕴。 冬日里天寒地冻,故意将水泼到她的身上,看她湿着衣裳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一群女郎围着她嘻嘻地笑,嘲弄讥诮:“原来这就是许州八郡无出其右的美人呢?” “泼点水就失了女子闺仪,还想嫁给萧三公子?”勨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萧榕那时没有起哄折辱过她,毕竟她是萧家的女儿,做不出那样恶毒的事。可她也没有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对。 冯蕴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因为她的胡言乱语,害得齐国恒曲关大败,害得数万将士阵亡,所有人都说她是齐国的灾星,就该被千夫所指…… 更何况,她还抢阿莹的所爱,让兄长因为与她的婚事,丢尽脸面。 萧榕觉得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戏弄一下而已,很便宜她了…… 可是,当同样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她身为阶下囚,被人旁观受辱的一刻,这才知道,原来被人侮辱的滋味,是这般难受……勨 宁愿死。 宁愿去死。 一盏茶水她都觉得天塌了。而她们当年捉弄冯蕴,又何止一次? 在她的马车里放老鼠,让她当着萧呈的面尖叫失仪。 宴席上绊倒她,看她摔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裳不洁。 七月七扮成厉鬼闯入她的院子,把她吓得来不及穿好衣裳光着脚往外跑。 一群人围着她要她细说“预言何来”,问她的阿母是怎样死的……勨 她们那个时候贪玩又好奇,玩得开心坏了。 从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她也没有想过。 更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落到冯蕴的手上…… “冯蕴!” 萧榕双脚蹬在船板上,含泪挣扎呜咽。 “你不要折辱我,你有仇有恨,一刀宰了我好了……”勨 冯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河风从外面传进来。 “堵住她的嘴。” 又道:“用她的臭袜子。” 萧榕瞪大眼看着走近的侍卫,眼泪滚滚而落。 “呜……” - 入夜,天幕被刷成一片漆色。勨 明明刚入冬不久,可夜里已是极冷,风拂过来,透心的凉。 恒曲关大营里,灯火通明。 萧呈还没有入睡。 接到萧榕失踪的消息是在两个时辰以前,而萧榕的信,是苗敬方才带回来的。 他痛哭流涕的说了萧榕被冯蕴带走的过程,但瞒下了萧榕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因为这次长公主是真的被绑架了,一旦说出来,他们这些侍卫,可能小命都保不住。 冯莹看他说得煞有介事,心里有点好笑。勨 她知道萧榕是为什么走的,对苗敬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但为求逼真,她仍是故作紧张的样子,红着眼俏生生立在萧呈跟前。 “都是妾的错,是妾没有看好长公主……” 萧呈没有说话,坐在木案前,夜灯的光晕笼罩着他颀长的身影,除了黑眸里的光芒冷冽了几分,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即使……他的亲妹妹被绑架了。 冯莹没有听到他搭腔,说着便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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