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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我可以。”冯蕴慢慢说着,将手伸向小满。呓 小满很喜欢女郎依赖自己,仗着身上有点功夫,活泼又灵动,往前一跃便冲过壕沟,回头拖住冯蕴,用力一把便将她扶了过来。 一时得意,她还回头给了淳于焰一个笑容。 淳于焰手上空空,眼神如刀地盯住冯蕴,在仆从维持不住的僵硬笑容里,收手一拂披氅,哼声扭头,顺着湿滑的山路往上去,如履平地一般,越走越快,很快便没了影子。 向忠一看,哎哟,跺脚,跟着几个侍卫便追了上去。 小满愕然片刻。 “娘子,仆女是不是得罪了世子?” 冯蕴看一眼手足无措的孙大叔和那两个留下来的老匠人,微微一笑。呓 “世子怎会跟你生气?想来是去前面探路了。我们慢慢跟上便是……” 山风呜咽,将人的袍袖吹得鼓鼓胀胀,冯蕴却走出一身汗来。 “孙叔,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孙大叔回头,指着远处的山峦:“里正娘子你看,最远那边就是界丘山。这座山其实也是界丘山的山脉,当地人叫小界丘,我们山里人,一般叫老虎口。” 冯蕴微微吃惊,“为何要叫老虎口?” 孙大叔道:“这里的山坳,从界丘山看过来,就如同张开的老虎嘴巴。夜里,山坳风大,如同山大王在咆哮一般……” “有趣。”呓 她站在山坡上,顺着孙大叔的指引观察山脉,又让小满将纸笔拿出来,垫在石上,捉笔描画。 孙大叔看得叹为观止。 “里正娘子大才。” 冯蕴笑一笑,没有回答。 脑子里事情太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娘子。”邢丙突然从背后靠过来,小声道:“有人顺着左边斜坡往上爬,人不少。” 冯蕴抬头看一眼自己周遭,加上孙大叔统共有十个人。呓 她将描好的山势图收在匣子里,回头朝邢丙使了个眼色。 邢丙会意地点点头,招呼葛广和葛义守在路口。 叶闯今日也带了两个侍卫同行,一个叫谢晋,一个叫石久,全是裴獗从侍卫营挑出来给冯蕴的,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脸上不见慌张,但神情却肃然起来。 这种天气,除了猎户,一般人不会上山。 而猎户出行这么大阵仗的,少有。 “这见鬼的天气,跑到这种荒山野岭来,遭的什么老罪……” 几个年轻公子领着一群仆从,浩浩荡荡地从山坡往上走。呓 最前面的男人年岁不大,约莫就十八九的样子,瘦长脸,鹰钩鼻,大概是鼻梁薄而无肉的原因,显得鼻骨非常突出,一望眼望去好像整张脸都是鼻子,显得十分刻薄。 他们似乎也没有料到坡上有人,乍然看到葛广和葛义,当即停下脚步。 “哪家的看门狗,这么没规矩?挡在路中间,还不让开!” 语气霸道,表情蛮横,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话音未落,抬眼就看到了山风里的冯蕴。 今日冯蕴为了上山,穿得简便,没有梳妇人髻,头发如男子一般挽了起来,但那张明昳艳色的脸,一看便是女儿身。尤其在这样的荒山土坡,雪肤玉容就如一片灰暗里突然跳出来的芙蓉花朵,想要忽视都不可能…… “哟!我说怎生这么横,原来女主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啊?”呓 葛广正要说话,冯蕴便笑着接了过来。 “山路这么宽,我们爱站那里站哪里,你管得着吗?” 几位公子衣着华丽,一看就知来自贵胄人家。 可冯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想不起安渡哪户人家出过这号人物。 没有头绪,她也不着急,话说得懒洋洋的。 那群人交换个眼神,嘿一声,看冯蕴的表情,添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暧昧。 “你是哪家女郎,这样狂?”呓 不等旁人说话,冯蕴便开口。 “安渡贺家。” 几个男子互视一眼。 “安渡贺家,不曾听过。” 一个道:“想是哪个旁支小户,不足为道。” 另一个道:“难道是刺史君府上?不对,刺史君家里只有公子,没有女郎。” 名不见经传的家族,他们不看在眼里。呓 等确定不是贺洽家的女郎,几个年轻人笑了笑,语气便肆无忌惮起来。 “小娘子为何撒谎?该不会是哪座山头的流寇吧?” “看这眉眼风情,许是谁家的压寨夫人?” 这话着实说得轻浮,一群人哄堂大笑。 鹰钩鼻旁边的年轻男子却是皱了一下眉,低声道:“铿兄,不要多事了。我们快些走吧。” 那个被称着铿兄的鹰钩鼻显然不是肯听劝的人。 “小娘子娇媚,有缘得见,怎能不认识一下?”呓 冯蕴生得是很娇媚,可那是她表情柔和的时候。这时脸若寒霜,板着脸的样子,很显端庄,一看便知是好人家的姑娘。 他说这样的话,无非是认定冯蕴出身低,无所畏惧。 看他往前一步,叶闯沉下脸便拔刀相向。 冯蕴拦住。 对方带的仆从很多,统共有二十来人,一个个孔武有力,手执锐器,要是打起来,就算不打输,恐怕也会吃点暗亏…… 她不愿意自己的人受伤,哪怕是小伤。 尚未摸清对方底细的时候,她可以忍让。呓 “让路。”她心平气和地说话。 对方一听,小女郎怕了。 “佳人识时务,更让人心疼了。” 人往往是得寸进尺的,存了那样的心思,目光看着便猥琐,除了那鹰钩鼻旁边的紫衣公子,一双双放肆的眼睛,落在冯蕴身上,好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小娘子。”到冯蕴面前,他挑了挑眉梢,“许人家没有?” 这样冒昧的话,可谓失礼至极。 冯蕴眉头微微一蹙,“与你何干?”呓 那人低笑,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更显猖狂。 “娘子姿色上佳,哪家夫郎配得上?本公子这是为你思量,不如跟了我……” “公子越矩了。”冯蕴沉下脸,“萍水相逢,我已让道,公子何苦咄咄逼人,出言调戏?” “啧,原来小娘子也懂得调戏之事啊?那甚好,我们恰是情投意合……” 冯蕴扬眉:“不知是哪家的礼数,教出这等轻狂之徒?” “轻狂?”那鹰钩鼻回头看一眼同伴,“佳人说我轻狂,岂非对我有意?” 几个同伴哈哈大笑,跟着起哄。呓 “铿兄何不将娘子纳回家中,好生轻狂一回?” 鹰钩鼻兴致大好,摸着下巴瞅冯蕴。 “阅美无数,也不曾见过这等绝色。真是没有想到,安渡这小破地方,竟藏有如此绝代佳人……” 他自言自语般感慨一句,笑嘻嘻问冯蕴。 “你若肯跟我说一句软话,我便娶你做正头娘子,如何?” 越说越不像话。 这些人习惯了调戏良家妇女,如家常便饭,随行竟无人阻止。呓 冯蕴轻笑一声,“不如公子先自报家门,我看看高不高攀得起?” 那人一听乐了。 “平城元家。” 说罢又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同伴,那个个子最高的紫衣男人。 “这位是丹阳郡王。可有听过?” 冯蕴心里头有数了。 敢情是遇上了一群二世祖。呓 丹阳郡王名叫濮阳纵,不巧正是濮阳漪的二哥。 这位自称平城元家的鹰钩鼻,想来也是皇亲国戚。 因为李宗训的焚毁,中京受损严重,好多皇族宗亲和世家大族都离开了。 有些取道去西京,有些回祖籍平城,有一些则是去了别地暂居,更有一些家里人跟着李宗训去了邺城的,则在想方设法投奔邺城。 如果要借道去邺城,安渡确实很方便。 石观出去约莫二百来里,便是邺城朝廷的辖地,信义郡因为和齐国签订了城下之盟,更是如一块开放的飞地,坐船离开,比其他地方都要便利。 冯蕴吃不准他们是想走,还是想做什么。呓 面对火辣辣的目光,似笑非笑。 “贵人家门甚高,我高攀不起。还请不要为难才好。” “不妨事,你不能高攀,我可低就呀……”那家伙嘻嘻笑着,两只眼睛快掉到冯蕴身上了,语气越发暧昧起来,“跟了我,甭管你是什么破落户,往后便有靠山,不好吗?” 冯蕴扬了下眉梢,眼里的冷笑快要掩饰不住。 可显然有人比她更压不住火。 “哪来的狗胆,口出狂言……” 浓浓的讥诮声,是从坡道下方传来的。呓 正是去而复返的淳于焰,可他明明是往上走的,为何会从下面过来? 冯蕴正要询问,就见淳于焰一跃而上。 “桑焦。”淳于焰袖袍微摆,实在没有什么好脾气,“把这几个王八蛋从这里丢下去。” 第334章 不计后果 淳于焰声音平静,要不是目光里忽而闪过的一抹冷鸷,只怕会有人觉得他是在说什么玩笑话……堝 毕竟这么高的坡度,丢下去是要死人的。 “这位兄台,可是云川世子?”几个二世祖看到云川人执刀过来,愣了片刻,才有人出声。 正是那个紫衣少年,来自长公主府的丹阳郡王。 他们或许不知道淳于焰长什么样,却都在中京的某些场合见过戴面具的云川世子。 听到濮阳纵的招呼,元铿也回过味来。 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我就说安渡郡怎会有如此曼妙绝色,原来是世子的人,失敬失敬,还请世子多多包涵……” 淳于焰黑眸幽深地扫过去,问冯蕴。堝 “受委屈了?” 冯蕴疑惑地问:“你看我委屈吗?” 淳于焰:…… 只要她说一声委屈,那要杀要剐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我真是欠了你的。”淳于焰暗自咬牙瞪她一眼,回过头摆手,漫不经心地道: “还不丢下去,愣着做什么?” 桑焦面无表情地应是,向忠有点急了,凑上前道:堝 “世子,这是长公主家的丹阳郡王,这位是清河郡侯……” 他特地提醒一下,是怕淳于焰没有认出人来,以为这些是哪个普通官吏家的公子,闹出误会。 岂料,淳于焰一听就笑了。 “管他什么郡王郡侯,让本世子不高兴的,都丢下去。” “世子……” “丢!” 向忠哑口了。堝 桑焦和殷幼对视一眼,招呼侍卫就要上前。 其实淳于焰也只带了十来个人,加上冯蕴的随从,在数量上才有得一拼。 可备不住他狂啊,疯啊。 人一旦狂起来,疯起来谁也压不住,那给人带来的便只剩惧怕了。 濮阳纵看着这妖魔般阴冷无情的男子,如此云淡风轻地面对他们,全不看在眼里似的,也有些恼了。 “云川世子这是半分情面都不讲?” 淳于焰这时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堝 修长的身形,个子很高,看上去比元铿那几个稍显端正…… “讲啊,怎么不讲?”淳于焰淡淡开口。 濮阳纵随即松了松表情,拱手笑道:“我等轻狂,不该在世子面前唐突佳人,还请世子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淳于焰摆一摆袖袍,慵懒而笑,那两瓣唇片极是好看的一张一合。 “正因为讲情面,才要帮长公主清理家门,教育教育你这个不孝子啊!桑焦,殷幼,是要本世子亲自动手吗?” 众人大惊。 元铿急眼了:“淳于焰,你敢造次?”堝 啧啧啧!淳于焰看着他那一副天真又愚蠢的模样,难得的生出几分同情。 “这世间有我淳于焰不敢做的事情吗?” 说罢又轻蔑地瞥他一眼,“莫说中京朝廷七零八落,皇族宗亲已如丧家之犬,就算是从前,本世子又何曾怕过?” 元铿听他说“丧家之犬”,脸色微微一沉,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素闻世子宽宏大量,有容人气度,我们纵是有错,该致歉也致歉了,再揪住不放,就是你的不对……” 淳于焰同情地瞟着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 “本世子在救你呀,清河郡侯,不要不识好歹。”堝 濮阳纵心下微惊,“世子此言何意?” 淳于焰道:“丢下山坡,最多残疾,尚不致命, 我比裴獗可慈悲多了。” 裴獗? 与裴獗何干? 淳于焰看着他们全然不知的蠢样,没有拆穿冯蕴的身份,懒洋洋抬手,几乎就要失笑。 桑焦得令,冲上去便要抓元铿。堝 两侧侍卫见状,推搡着便迎了上来。 双方人马你瞪我,我瞪你,骂得有鼻子有眼的。 “做什么?别欺人太甚啊。” “少废话。大家各事其主,但凭本事。” 吼吼嚷嚷几句,转眼拔刀相向,叶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眼巴巴地看向冯蕴。 冯蕴微微抬了抬下巴。 得到指令,侍卫们大喜过望,大吼一声便冲了上去。堝 这一场山腰厮斗的结果,以元铿被两个人抬着从坡上丢下去,其余几个中京来的二世祖,受伤的受伤,滚坡的滚坡,最后带着侍卫作鸟兽散而结束。 淳于焰满意地轻哼一声,懒洋洋问冯蕴。 “冯十二,过瘾了吗?” 冯蕴问:“什么?” 淳于焰道:“你本可以直接道明身份,避免事端,为何不说?” 冯蕴不答反问,“我也想问世子,明明往山上走的,为何从山下来?” 淳于焰不说话,拍了拍巴掌。堝 只见两个仆从抬着一乘肩辇走过来。 淳于焰懒洋洋地示意冯蕴,“坐上去。” 冯蕴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有动,“我是来做事的,用不着这个。” 淳于焰突然来了火气。 “你看看你的鞋,都浸湿了。” 冯蕴:“那又如何?” 淳于焰侧过头,在她耳畔低语,“你忘了你中过什么邪药?湿了脚,不怕旧疾复发?”堝 冯蕴抬眼,对上一双仿佛就要揭穿她秘密的眼睛,心里寒涔涔的…… “威胁我?” “你说我告诉裴獗,他会如何想?” 冯蕴:“你以为我在乎?” 声音未落,耳边传来淳于焰凉薄的低笑,听上去极是不耐。 “裴獗不在身边,你若毒发,还不得求着本世子?我可不想将就。” 许是隐私被人窥探,又许是落在耳畔的气息太热,冯蕴耳根红透,羞容敛色,雪肤轻红,再添一点薄怒,娇态动人。堝 淳于焰几乎想要失笑。 看着冯蕴眼底的盘算和思索,他将人拦腰一抱,送到肩辇坐好。 像上次一样,俯身为她系上束带,淡淡地道: “我对你没有兴趣,如此防范做甚?只是不想你行动迟缓,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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