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纪事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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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档全网直播的恋综节目上，江亦拾和前男友晏远归重逢了。不是巧合，是蓄意。她是来追夫的！ …… 摄像机外，导演的声音响起：“晏总，您怎么会来参加这档综艺？” 江亦拾也跟着镜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晏远归。从她出国后，七年分别，晏远归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京城一手遮天的晏总。听说他还去当了兵，半年前才退伍接手晏家。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将晏家变成了京城商圈的无冕之王。江亦拾心里恍然生出了一种陌生感，也有些害怕。他们真的还能破镜重圆吗？怀疑间，却见晏远归身旁的慕晓蓝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晏哥哥当然是为我来的，对吧？” 江亦拾呼吸一颤，紧张的坐直了身体，等着晏远归否认。可他只是拨弄着拇指上的家族戒指，不语默认。江亦拾顿时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直播间里却弹幕大增。 …… 江亦拾看不到弹幕，但还是心里烦乱。她和晏远归是一个大院的，青梅竹马，自然的谈起了恋爱。可晏远归太优秀了！优秀到无论江亦拾怎么努力，都只能沦为陪衬。也许是那时年纪小，自尊心强，她不甘心只被称为‘晏远归女朋友’，狠心远赴他国上学…… 失神间，陡然听到导演叫自己的名字。 “江小姐呢？听说您刚回国是做科研的？你为什么来我们的节目？” 江亦拾看向晏远归，以为他再怎么样，也会看一眼自己。然而没有。涩意蔓延，江亦拾强扯出抹笑：“我来……” ‘追夫’二字，还没出口，晏远归倏然站起了身：“你们继续采访，我回房休息。” 他转身就走。采访间的气氛沉寂了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江亦拾的心却好像沉进了深海，见不到光。晚上九点，第一天的直播终于结束。和所有人一样，江亦拾也回了节目组准备的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下午采访时以及七年前离开时的场景不断交替闪现。人来人往的机场，晏远归只有一句：“如果你执意出国，我们就分手。” 江亦拾原本以为，他是一时气话。即使这七年，她发的消息，拨出的电话，晏远归从没给过任何回复。但还是执拗认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了…… 那个慕晓蓝今天说的会是真的吗？想到这个可能，江亦拾心脏顿时像是被人攥住，酸涩难当。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就听好朋友景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亦拾，直播我看了，远归跟晓蓝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 闻言，江亦拾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景和是晏远归的好友，也是他说晏远归要上恋综，她才匆匆回国，追了过来。 “我说得都是真的，远归他就是还在生你的气，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们肯定会和好的！” 听到这话，江亦拾勉强打起精神：“好。” 又说了几句话，挂断电话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便下楼温了杯牛奶。上楼的时候，却刚好见晏远归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穿着深灰的真丝睡衣，整个人十分矜贵。她脚步一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打招呼：“远归，好久不见……” 晏远归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回身敲响了另外一扇门。门开，就见同样穿着睡衣的慕晓蓝直接抱住了他：“晏哥哥你来了。” “嗯。” 晏远归应了一声，搂着慕晓蓝的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咔哒—— 江亦拾听着落锁的声音，拿着杯子的手指尖捏到发白。这么晚了，晏远归找慕晓蓝干嘛？还锁了门！江亦拾站在外面等了很久，手中的牛奶都一点点冷了下来。但晏远归始终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去敲门，但最后只是转身回了房间。江亦拾清楚，自己……没有过问的资格。房间里，她躺在床上解锁了手机，点进和晏远归的聊天窗口往上翻。七年来，只有自己时不时发过去的消息，对面从来没有回应。这些年，她一直自欺欺人的想：以晏远归的性格，如果他真的生气，绝对不会让自己安稳躺在好友列表中。这也是江亦拾执意回国挽回的理由。可现在，她不禁开始怀疑，如果是因为晏远归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删不删，回不回应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呢？！江亦拾越想这个可能心越疼，仓促想退出时却愣住了。屏幕上，多了条消息：刚才恍惚间，她竟给晏远归发了一条消息！看着那短短的文字，江亦拾下意识想要撤回。可真要这么做时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没有撤回。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这条消息如同过去七年一样，石沉大海。房门外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催，江亦拾只好压下所有情绪，洗漱下楼。 …… 今天节目的活动是沙滩排球。嘉宾都换上了运动服，等在一旁听导演宣布规则。 “按照抽签分组，最后得分最高的两个人晚上将单独出去约会。” 闻言，江亦拾眼神一亮。如果能跟晏远归分到一组，拿得第一，他们就能单独相处，那自己是不是就能把所有的误会都说清楚？可能是老天听到了江亦拾的心声，她与晏远归竟然真的分到了一个组。慕晓蓝似乎很委屈，轻晃着晏远归的手臂：“晏哥哥，我没有和你分到一组，那我是不是不能赢了？” 晏远归却说：“你会赢的。” 江亦拾听着这话有些不安，分辨不清他是随口安慰还是…… 没等想明白，就轮到了她和晏远归上场。他们的对手其中一个恰好就是排球运动员，这让江亦拾压力大增。她转头看向晏远归，试图回忆过去，放松心情。 “阿远，这个场面让我感觉回到了大学。” 那时正逢情人节，他们一起参加了学校举办的情侣排球比赛。当时两人配合无间，一路过关斩将礼品拿到手。纵使现在过去七年，江亦拾也相信她跟阿远之间的默契也不会消失。晏远归睨着她：“是吗？” 两个字，就把江亦拾强撑出来的平静击得粉碎。苦涩间，裁判的哨声响起，排球瞬间从对面呼啸而来。江亦拾连忙集中注意力，跳起将球反击回去。很快就过了几个来回。裁判旁的分数，江亦拾队伍遥遥领先，可她很累了，几乎打不动球！因为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晏远归只是冷淡地站在旁边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对面似乎也看准了这一点，接连几次都将球砸向了晏远归的方向。晏远归依旧没有动，任由江亦拾一个人努力。但计分板上，双方的成绩还是越来越接近。江亦拾开始着急起来，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个能和晏远归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看着再一次朝晏远归飞去的球，扑过去想要抢救。脚下的沙子却陷了一下—— 江亦拾只恍惚听到了‘咔嚓’一声，就只能感觉到脚腕处钻心的疼。可她顾不上，视线里，只有裁判又翻了一页比分板的动作！ 13:14。成绩被对方超越。她，输了。希望彻底落空，江亦拾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节目组配备的医疗队已经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江亦拾被人群围在中间，眼睛里却只能看到面无表情的晏远归。 “为什么？” 为什么一动不动，要故意输掉比赛？就因为慕晓蓝那一句‘想赢’吗？江亦拾心里想着，就听晏远归说：“因为，我不想跟你约会。” 刹那，江亦拾的心上像是被捅了一刀。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脚腕的疼。甚至被医生带走的时候，江亦拾回头看，只看到晏远归走向慕晓蓝的背影…… 房间里，医生给江亦拾揉着筋，疼得她将病床上的床单揪成一团。医生看在眼里，数落道：“一个综艺干嘛这么拼命？这次只是扭到了，要是真伤筋动骨，留下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江亦拾疼的眼泪往外涌，说不出话。上好药后，她不顾医生劝阻，还是回到了沙滩上。比赛已经结束，嘉宾们三三两两开始自由玩起了排球。晏远归和慕晓蓝在一个队伍里。比起刚才比赛的时候，这一次，晏远归每一球都接得很稳。阳光下，他小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线条格外的好看。跟慕晓蓝一队就这么卖力，想赢吗？江亦拾突然觉得医疗队的医生是个庸医，她的脚腕一定是断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疼得她想哭！可她心知肚明，这种疼不是来自脚腕的伤，而是心。但就是自虐一般，江亦拾眼神还是紧紧盯着那晏远归，不舍得移开…… 一直到晚上，节目组再次将嘉宾聚起来。导演拿着喇叭走流程：“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第一次心动时刻！” “嘉宾统一将想要对心动对象说的话发送给节目组，节目组将代为转发！相互发送消息的嘉宾视为配对成功，明天自动成为搭档。” 江亦拾握着节目组发下来的手机，偷偷看了一眼晏远归。慕晓蓝正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而他的脸上，正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种笑容，就算是自己跟他恋爱的时候都很少看见。江亦拾咽下涩苦，低下头，编辑短信，发送。显示发送成功的那刻，江亦拾再次朝晏远归看去，刚好见他也看了过来。但晏远归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他身边的慕晓蓝，则是开心地揽住了他的脖子：“明天我们可以搭档了晏哥哥！” 江亦拾听着，眼中的落寞再也压不住。原来……没有机会。而此时，四周的摄像头已经将嘉宾的互动实时转播出去。不少网友对江亦拾的表现都看不下去。 …… 弹幕不断滚动，十条有八条都是在骂江亦拾。导演对这个热度很满意，又宣布了件事：“明天将会有两个飞行嘉宾，没有搭档的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导演说完，直播间关闭。大家纷纷回了房间。江亦拾看着跟慕晓蓝形影不离的晏远归，难受得呼吸不过来。最后，也只能一个人拖着伤脚，慢慢挪上了楼。次日，众人在别墅大厅迎接新嘉宾。作为圈内本就热度不小，最近又刚治好病回国的影帝，边堇年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边堇年却径直掠过所有人，直接走到江亦拾身边，揽住她的肩笑着跟镜头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江亦拾的未婚夫边堇年。” 这样的身份，顿时惹得全场惊呼。就连晏远归也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目光不明。江亦拾压下心里的错愕，无奈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边堇年：“正经点，这是直播。” 边堇年这才直起身子：“抱歉，刚才开了个玩笑。”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江亦拾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边堇年。如果不出意外，我在的这几天都会是亦拾的搭档。” 弹幕上的言论越演越烈。而节目里，安静的大厅里，只听晏远归的声音响起：“我还有事情处理，活动开始的时候再叫我。” 这样不给面子，如果是其他人导演组可能早就拦了。但他是晏远归，没人敢吭声，只能目送着他上楼。江亦拾也在看着，心里却好像有了点儿希冀。刚才边堇年说是她未婚夫的时候，晏远归立马看过来，他对自己应该还是有点在意的吧？江亦拾不知道，跟边堇年说了声，就跟了上去。找到晏远归时，他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小阳台里。男人背对她远眺着不远处的海岸，左手搭在木制围栏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力量感十足。比起七年前，更显野性，也更让人挪不开眼。江亦拾忍不住走上前：“阿远，我们聊聊……” “有预约吗？” 晏远归回头打断她的话，眼神中还带着薄凉，像是荒野的孤狼。江亦拾愣住，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什么？” 晏远归神色淡漠：“想聊就去找我助理预约时间，我很忙。” 就径直越过她离开。江亦拾僵在原地，连伸手拉住他的勇气都没有。以晏远归现在的身份确实每一秒都很金贵，但就算不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玩伴，连单独聊聊的资格都没有吗？咸湿的海风吹来，带走了晏远归残留在此处的最后一丝气息。江亦拾突然有种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他的无力感。没过多久，边堇年过来叫她：“亦拾，下面游戏要开始了，该回去了。” 江亦拾强撑着点了点头，由他扶着走下去。今天的游戏是‘爱的抱抱’。所有嘉宾围成一圈走动，导演会随机喊出一个数字，若嘉宾抱在一起的人数与导演给出的数字不符便会淘汰。因为江亦拾脚上有伤，只能坐在一边看着。没几轮，落单的边堇年也被迫下场，坐在了江亦拾身边。 “还以为晏哥不会适应这个综艺，没想到他表现得挺好。” 原本垂眸发呆的江亦拾下意识抬头朝晏远归看去。就见他正紧紧抱着慕晓蓝，那么用力，两人身体贴合的那么紧密…… 江亦拾从来没见过晏远归这个样子，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跟自己，跟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晏远归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现在却好像被慕晓蓝拉进了红尘里，变成了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如果不是爱，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江亦拾不由得怀疑，当年晏远归跟自己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喜欢吗？直到游戏结束，她都回不过神来。边堇年将江亦拾看着晏远归发呆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眼神微黯，但转瞬就都掩藏了起来。 “看什么呢？”边堇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假意猜测，“是不是腿又疼了？” 说着，他蹲下身，伸手就去检查她的脚踝。江亦拾想躲，还没动，就感觉周遭气氛一冷。她倏地抬头，就见晏远归站在两步外，目光盯着边堇年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江亦拾瞬间便像被烫了一般，将脚从边堇年手里缩回来。她下意识解释：“阿远，我们只是……” “你们在干什么都与我无关。” 晏远归眼神冰冷，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伯母打电话给我，叫你回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江亦拾起身想追，脚踩地板的那刻，尖锐的刺痛迸发，疼的她差点摔出去！边堇年连忙将人扶住，劝道：“还是先去给伯母回个电话吧。” 江亦拾听着，却仍看向晏远归离去的方向，可视线所以，已经没有他的身影。追也追不上了，她只能白着脸点头，回到了房间。关掉摄像头，江亦拾找到自己的手机。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母亲。她回国就来参加了节目，连家还没回过，母亲生气是应该的。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江亦拾才拨了回去：“妈，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母亲厉声打断：“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回国了连家都不回，科研所也不去，去参加这种掉价的节目，你自己看看有多少人在骂你！” “公司都被你连累，你赶紧退出解约，给我回家！” 很多人骂她，还影响到了公司？江亦拾抓着手机，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电话两端，都是沉默。最后，还是江母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亦拾，妈妈知道你放不下远归。但你们已经结束了。依远归的性子，你们永远也不可能了。” ‘不可能’三个字盘旋在江亦拾脑中，让她无法思考。良久，她才回应：“妈，我还想再试试。” 江母那边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耳边只剩冰冷的忙音，江亦拾知道自己又惹母亲生气了，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她点开微博。果然如江母所说，微博上全部都是骂自己的词条。居然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与晏远归吗？江亦拾鼻尖一酸，抬眼看着摆在床头的手工DIY陶瓷娃娃。这个娃娃是曾经她与晏远归确定关系时一起做的。当时她说：“这个娃娃可是我们之间的见证，我一定要好好收藏！” 这么多年，江亦拾也一直带在身边……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传来边堇年的声音：“亦拾，是我。” 江亦拾打开门，就听他说：“我有个通告要赶，马上得走，你送送我？” 她知道边堇年来这个节目，就是担心自己。江亦拾没有理由拒绝。两人一起来到停车场，却见晏远归的车子疾驰离开。黑夜里，猩红的车尾灯无端让人不安江亦拾转头看向边堇年：“阿远这是要去哪儿？” 边堇年眼神有些复杂：“回晏家。你没听说吗？他要订婚了。” 江亦拾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晏远归要订婚了，你们没有可能了，亦拾，放弃吧。”边堇年劝说着。江亦拾望着车消失的方向，片刻后开口却说：“堇年，麻烦你带我去趟晏家。” 边堇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宾利在路上疾驰，半小时后，停在了晏家门口。江亦拾告别了边堇年，麻烦晏家的管家将晏远归叫了出来。庭院中，两人四目相对。江亦拾没等晏远归开口，一股脑将想解释的话全说了出来。 “七年前我是因为怕配不上你才出国留学深造，不是想跟你分手，你……” “江亦拾。” 晏远归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时隔七年，江亦拾终于再一次听见晏远归叫自己的名字，一阵恍惚。还没回过神就听他说：“当初是为什么不重要，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也别再纠缠。” 晏远归瞳孔漆黑，毫无情绪。这七年长居高位，他身上多了很重的压迫感，让江亦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晏远归看在眼里，冷漠折身走进了晏家老宅。江亦拾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无力喊了一声：“阿远……” 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那么清晰。晏远归听见了，但他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宅子的窗户透出屋里面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江亦拾被挡在门外。她恍然，七年过去，那已经是自己融入不了的圈子。这一刻，江亦拾才清晰的感觉到，岁月的流逝里，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而晏远归，已经离开很长一段距离！他们之间难道真的不可能了吗？江亦拾心里一片杂乱。浑噩间，她走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角落里那个大大的沙坑还在，旁边立着的几架秋千被时间侵蚀出了铁锈痕迹。江亦拾走近看着，眼前浮现起年幼时一群小孩围在这里玩过家家的场景。耳边好像又响起幼时晏远归说过的话：“我才不是在玩游戏，我长大了是要跟亦拾结婚的。” 明明当时她也很小，可这句带着奶音的话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但晏远归好像忘了，要不然怎么会跟别人订婚？江亦拾心内自嘲着，连呼吸都是苦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研究所导师打来的电话。江亦拾接起，就听到导师问：“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老师，再给我几天，有些事情不解决，我没心情进行研究。” 那边应了一声，又和江亦拾交流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而江亦拾看了一眼沙坑，转身走回了晏家。 …… 宴会已经结束，晏家恢复了静谧。江亦拾抱着那个陶瓷娃娃，站在晏远归房间下方，坚持不懈拨打他的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二楼的阳台被厚重的帘子挡着，看不到房间里的情景。等待中，江亦拾的心也慢慢冷了下去。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再次拜托晏家管家去帮忙叫晏远归下来。但晏家管家拒绝了：“江小姐，少爷刚才特意叮嘱了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江亦拾没想到晏远归会这么做，喉咙哽了又哽后，还是执拗道：“不，我一定要见他，我有话要对他说。” “您帮帮我，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江家和晏家本就交好，管家也不好一再拒绝，只能带江亦拾上去了。晏远归房门口。江亦拾看着紧闭的门扇，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门。 “阿远，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还有东西要给你。” 她不知道晏远归会不会开门，只能对着紧闭的门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还爱你，真的不想失去你！” “给我最后一个机会，阿远，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在一起……” 倏地，门开了。江亦拾眼睛一亮，却在看到房间里的人时，所有的紧张期待都瞬间冰冻。站在门口的，不止晏远归，还有慕晓蓝！所以……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慕晓蓝都听见了？江亦拾一阵难堪，满腹想要对晏远归说的话全数哽在喉间，也将陶瓷娃娃藏在了身后。 “我说过，别再纠缠。” 晏远归凉薄的声音将江亦拾的思绪拉回，她抬眼，就对上他那双像是会摄魂夺魄的眸子。江亦拾逼着自己找回声音：“我不相信，阿远。” “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不可能七年了还留着我的联系方式……” “那你就看清楚了。” 晏远归冷声打断她，掏出手机当着江亦拾的面，直接把她拉入了黑名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字从联系人列表里消失，江亦拾眼前都开始泛花。耳边，晏远归的声音还在响：“不删你只是念及一起长大的旧情。” “非要把所有事都弄成现在这么难看，才满意吗？” 晏远归转身，毫不留情道：“晓蓝，关门。” 慕晓蓝得意地朝江亦拾挑眉，关上了房门。独留江亦拾一个人呆站在门前，久久回不过神。最终，她抱着娃娃转身走进了黑夜…… 回到节目组。江亦拾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的陶瓷娃娃沾染着黑夜里的寒气。这么多年过去，娃娃上的颜色都已经斑驳，一块块褪色的痕迹，就像是她和晏远归之间不断消散的感情…… 耳边，几个小时前晏远归如刀般的话还在回响。江亦拾鼻间泛酸，眼眶也跟着滚烫。江亦拾，你该死心了！她收紧抱着娃娃的手臂，额头抵在冰冷的瓷器上，就这样过了一整夜。 …… 晏远归和慕晓蓝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彼时，江亦拾正在跟其他嘉宾一起准备做饭。见两人手挽手进来，她差点没握住手里的刀。江亦拾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直到有嘉宾开口问：“晏总，晓蓝，你们想吃什么？” 没等慕晓蓝回答，晏远归先开口：“牛肉，多加香菜。” 江亦拾握着刀的手一紧，晏远归以前从来不吃香菜…… 她抬头看他，就听他又道：“晓蓝喜欢。” 闻言，其他人都开始起哄：“喜好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好事将近咯。” 只有江亦拾拼命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转身继续忙碌。晏远归居然会记得慕晓蓝的喜好，以前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去注意这些…… 想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嘶——” 手指一疼，江亦拾手里的刀“砰”的砸落在砧板上。她看去，就见指尖已经被刀割破，血正汩汩往外流。旁边的女嘉宾闻声看来，惊呼道：“怎么还切到手了！严不严重？我这有创可贴。” “谢谢，我没事。” 江亦拾婉拒了她的好意，抬头看了眼晏远归。他正站在那里，和慕晓蓝有说有笑，对她的受伤视而不见。一顿晚饭，江亦拾吃得格外压抑。晚餐过后，导演这才发布任务：江亦拾回到房间，只觉得身心俱疲。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来这个恋综挽回晏远归是不是个错误？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该回国，在七年前分手的那一刻，她就该接受和晏远归已经结束，再无可能的结局！江亦拾想着，目光落在床头的陶瓷娃娃上。她清楚就算自己送了礼物，晏远归也不会回送她。这注定还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可万事都该有个完整的结局。最后一次了，就当做一个了断吧。做下决定，江亦拾拿起娃娃走出房间，敲响了晏远归的房门。几秒后，房门打开。看见是她，晏远归神色之中有几分不耐：“你又要干什么？” 大概是刚刚洗过澡，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身上水汽蒸腾，小麦色的皮肤搭配着线条分明的肌肉，诱人得要命。江亦拾强装镇定将娃娃捧到他面前。 “这个……还记得吗？” 她期待地等着晏远归的回应。可等来的，只是晏远归骤然抬手，拨开她的手臂。他的动作太猝不及防，太大力，江亦拾没抓稳，手中的娃娃瞬间脱手飞出—— 砰！碎裂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江亦拾错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跟着一起碎了。江亦拾几乎是没思考地就蹲下来，一片一片将碎片拾起，重新拼凑。可视线却被泪水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啪嗒。眼泪砸在碎片上，也砸停了江亦拾的动作。一切仿佛都按下了暂停键。晏远归垂眼看着她透着孤寂的单薄身影，心里没来由烦躁。他抓着江亦拾的手腕就把人拉起，等视线触及她脸上的泪水，又像烫到一样一把将人甩开！一连串动作下来，江亦拾无神的眼睛逐渐聚焦。迎着晏远归冷然的眼，她自嘲苦笑，语气却坚定：“晏远归，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闻言，晏远归呼吸莫名急促了瞬。就见江亦拾不再看自己，而是指着地上的碎片：“这些我会打扫干净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晏远归指尖微蜷，有话想说。最后，只扔下句：“最好是。”就关上了门。空荡荡的走廊上瞬间只剩下江亦拾一个人。声控灯在此时也暗了下来。黑暗之中，江亦拾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去拿了扫把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刚回到房间，就听广播里响起导演的通知：江亦拾一顿，却并不意外。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一种憋闷，所有情绪都堆积在一处，发泄不出来，也无法自行消散。床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江亦拾走上前拿起，就看到景和发来的消息。还要做什么呢？该解释的她解释了，但晏远归说：“不重要。” 该抓的机会她抓了，但晏远归说：“我不想和你约会。” 江亦拾想了很久，回了句：没有结果的事情，再坚持下去也是错误。晏远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不想再这么下去。退出聊天框后，江亦拾就看到未读里几条导师发来的的消息，催促她赶紧回研究所。她握着手机，有些犹豫。虽然说决定放弃，但回研究所就要退出恋综，也意味着她和晏远归也几乎没了再见面的可能！不过……他可能也不想见到自己吧。江亦拾苦嘲着，垂眸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娃娃碎片，最后还是回了导师一句：然后开门下楼。直播早已结束，嘉宾都已经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却不想刚下楼梯，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又隔着一段距离，江亦拾看不清是谁。只能看见那人指间一点明灭的火光。直到走近，才发现居然是晏远归！他隐在黑暗中，眉眼不甚清晰。只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江亦拾没想到他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儿，连忙收回视线，加快脚步想要快速穿过这里。却听到晏远归略微沙哑的声音：“你又要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来纠缠他的吗？江亦拾脚步一顿，心酸也无奈：“晏远归，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我说到做到。” 她没回头，也没看到晏远归的神色。直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的时候，江亦拾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晏远归上了楼，背影里都是烦躁与不耐。是自己又惹到他了吧？不过……最后一次了。抿了抿唇，江亦拾走出大厅，进了导演棚，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要退出节目。” 此时，晏远归的房间里。他指间燃着根烟，脑海里都是刚刚在大厅时，江亦拾掩在黑暗中的身影。不知为何，晏远归总觉得有些心烦气躁。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晏远归面前的烟灰缸中已经满是烟蒂。他用力捻灭指间的香烟，起身进了浴室。再出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样子。门外，慕晓蓝早就在等。见他出来，她自然地挽上他手臂，笑脸下是不满的控诉：“晏哥你给个准信，这场假情侣的戏我要陪你演到什么时候？” “不是说让亦拾姐吃醋就好了吗？再这样下去，景和该有意见了。” 他们瞒得好，整个圈子里没人知道，慕晓蓝是景和的未婚妻。听着她的话，晏远归下意识看向江亦拾紧闭的房门。莫名的，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不安。恰逢别的嘉宾出门打招呼，晏远归也没再细想。一直到下楼，所有人都到了，甚至导演都出来了，江亦拾也没有出现。晏远归看着那个空着的站位，下意识开口：“江亦拾还没到。”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从节目开录到现在，晏远归对江亦拾的反感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怎么突然主动问起了？疑惑间，就听导演说：“忘了通知，江亦拾已经退出节目的录制……” 晏远归脸色一变，转身快步上楼，一把就推开江亦拾房间的门—— 空空如也。只余垃圾桶里，被他打碎的陶瓷娃娃。晏远归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七年前江亦拾分手出国后的那几天。每每去到江家，面对的也是这样的空荡的房间。后来他就再也不去了…… “晏哥……”慕晓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晏远归回神看了她一眼，也清醒了一些：“我没事。” “不是，是景和给我发了他和亦拾姐的消息截图，你要不要看看？” 慕晓蓝虽然是询问，但已经将手机递到了晏远归眼前。江亦拾：放弃？晏远归心脏像被人重重锤了一下，与此同时，景和的电话打了进来。 “晏远归你到底在做什么？这恋综是你要办的吧？也是你让我把消息给亦拾的，好不容易把人骗回来，说要重新追你了，你就这么搞？” 晏远归也觉得挺可笑的，七年，他在江亦拾那儿，还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存在。他半阖眼眸掩去情绪：“景和，是我想错了。” “当年她选择边堇年的时候，我就不该再优柔寡断。” 景和愣了好几秒才急道：“你说什么呢？江亦拾不是给你解释了吗？她当年出国是读书，照顾边堇年只是受了边叔的嘱托。” 晏远归一怔，骤然想起那天在晏家被自己打断的江亦拾。她那天要说的……是这件事吗？晏远归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匆匆挂断景和的电话，就给江亦拾拨过去。然而，无人接听。 …… 一年后。晚上七点，迈巴赫缓缓离开晏氏集团大楼。副驾驶的秘书回头看着眉眼冷峻的晏远归，犹豫问：“晏总，您母亲给您安排的相亲……” “不去。”晏远归冷声拒绝，复又抬眼，“江亦拾还是没有消息？” “还没有……” 晏远归眼神一暗，整整一年了，都没有查到任何有关江亦拾的消息。消息永远不回，电话永远是忙音，就连江家，她也不曾回去。杳无音信，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想到这，晏远归抬手捏了捏眉心。车外，城市五色的霓虹灯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几分落寞。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秘书惊讶的声音：“晏总，那好像是江小姐？！” 晏远归猛地抬头朝秘书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路边广场的大屏幕上，端庄的新闻主播嘴角擒着微笑：“近日，闭关一年的科研小组终于完成研发……” 晏远归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屏幕右上角的照片吸引。那是研发团队的合照，而消失了一年的江亦拾就站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她穿着白大褂，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有几分严肃。这样陌生的江亦拾，终于让晏远归回过神来，注意到主播的话。所以她消失了一年是去做研究了吗？那现在是不是能联系到了？晏远归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与以往的忙音不同，这一次，电话很快接通！通话另一端的女人语气温和，与他记忆中的声音完美重合。 “你好，我是江亦拾。” 晏远归眉眼肉眼可见的舒缓下来，秘书知趣地不再吱声。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了一些汗，从小到大，晏远归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江亦拾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句：“请问你找谁？” 晏远归一愣，心里的开心瞬间退去。亦拾她，不记得这个号码是他的了吗？察觉到江亦拾要挂电话，晏远归顾不得再去想其他。 “亦拾是我！” 前方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往前行驶。街道飞速后退，而晏远归，正忐忑地等着江亦拾的回应。那边沉默半晌，才响起一句：“嗯。”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晏远归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明明他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在这个当口，他却像是失了声。他喉结微动，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两个字：“恭喜。” 江亦拾好像是笑了一声，又好像没笑。 “嗯。” 冷淡的，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晏远归这个人。晏远归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变得冰凉，举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反倒是江亦拾打破了沉默：“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晏远归几乎是下意识喊了出来：“等等！” 可他又确实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刻，他仿佛不是那个能三言两语说到商场对手哑口无言的晏总。 “亦拾，你很……忙吗？” 江亦拾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小溪流水一般温柔，像是能流进人心里。 “还好，做完这个访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 她像是在跟一个朋友说话，晏远归却敛了眸子。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 “有时间的话，我想……” ‘约你吃个饭’这几个字还在嘴边，却被江亦拾打断。她态度依旧温和，可晏远归却感觉到了她的坚决：“晏远归，我不纠缠你，也希望你不要来纠缠我。”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那边似乎是有人在叫她。紧接着，晏远归耳边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冰冷且机械，好似在嘲笑他这迟来的悔意。让他血液都冷了下来。 “晏总……” 秘书担心地喊了一声。晏远归扬手打断他：“我没事。” 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微信消息弹个不停。是景和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忽略他一堆没有意义的消息，晏远归的眼神定格在他发来的一个链接上。晏远归回忆着刚才江亦拾说过的话，手指一动，点开了链接。是一个官方访谈直播。而被访谈的人，就是江亦拾。与新闻里的照片不一样，她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简单的雪纺衬衫。一头黑发柔顺的垂下，虚虚绑在脑后。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神清润没有杂质。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柔和。接近晏远归记忆中的那个人，却也大相径庭。晏远归不免想，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认清过她？如果他了解她，八年前也不会对她有那样的误解…… “江博士，今天我们不谈工作，就谈谈您，好吗？” 手机里主持人的声音将晏远归的思绪拉回。晏远归盯着屏幕里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不谈工作，那会谈些什么？生活，还是……感情？晏远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期待。如果是感情的话，会谈到他吗？正想着，江亦拾的声音就响起：“当然可以。” 晏远归愈发期待。就听支持人问：“听说江博士从小学习就好，大学毕业就直接远赴他国深造，这是真的吗？” “是的。” “有传言说江博士当年还放弃了一段感情是吗？” 画面中，江亦拾一顿，露出有些追忆的神色：“没错。” “当时两边都无法割舍，最后也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选择成为更好的自己。” “现在能为了自己的祖国发光发热，就证明当时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晏远归大掌收缩，眼神流露出几分落寞。明明一年前，她还说是为了能与他比肩…… 原来他永远只是她做出选择的理由之一。深吸一口气，摈弃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晏远归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屏幕上。在他出神间，主持人已经询问过几个有关江亦拾曾经学业上的问题。话锋一转，问到了一年前的那档恋综。 “一年前江博士参加了一档恋爱综艺，能问问您当时是什么想法吗？” 晏远归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中的紧张暴露了他的在意。 “为了……挽回一段不存在的感情。” “不过也好，看清了很多事情之后，心里没有了杂念，反而能将所有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晏远归薄唇紧抿，看着直播间不断飘过的弹幕。大多都是在指责一年前他做的那些事情，以及给江亦拾道歉。一年前，景和投资了这个恋综节目，更是想办法将他和江亦拾都拉了进去。但是没人会想到，江亦拾会因此受到全网的责骂。她的中途退出更是让事情愈演愈烈。他和景和所在的圈子让他们并不会过多的去关注网上的娱乐事情。知道这些舆论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很严重。最后，还是他启用了晏氏集团顶尖的公安部门，将所有缘由解释清楚才算解决。网友指责他矫情扭捏，误会江亦拾还要伤害她。这些后续发展他也没管。甚至，他经常会将网友骂他的话翻出来看。只有这样，他心里才好受一些。后面的访谈再也没有了与晏远归有关的话题。半个小时过去。访谈结束，迈巴赫也早就停在了晏家的地下车库。晏远归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看了很久，才下车。晏家客厅。晏远归一走近，晏母的声音就响起。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妈给你安排的人你又没去见？” “妈知道你还忘不了亦拾那孩子，但婚姻是大事……” “妈。” 晏远归打断她：“我找到亦拾了，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晏母一愣，还是担忧道：“亦拾对你恐怕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你确定……” 晏远归摘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坚定道：“我会的。” 说完，他就直接上了楼。晏母却总觉得不靠谱，拿出手机给自己那几个好友打电话。晏远归房间。他将房门反锁，有些颓废地靠在沙发里。再一次见到江亦拾他本来是高兴的。但是江亦拾电话里的态度以及她在访谈上说的那些话，让他心中烦乱。晏母在楼下说的话更是让他烦躁。他下意识就要去掏烟。但手指触摸到烟盒的那一瞬间，他目光凝在一处，转而将烟盒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在他目光的落点。是床头柜。准确来说，是床头柜上摆放的东西。一个破烂的陶瓷娃娃。很久，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景和，帮我一个忙。” 此时，江家。江亦拾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在楼下跟父母聊了很久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好不容易有了假期能好好休息，她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在她以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唯一的例外，就是晏远归…… 江亦拾摇摇头。已经一年没有想过他，今天怎么会突然又想起他来？可能是他那通电话吧…… 洗了个澡出来，江亦拾才发现景和给自己打了电话。怕有什么急事，她立马回拨了回去。那边景和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尴尬：“额，那个，亦拾，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额，不是，你别多想。” “就，我妈听说你回来了，想给你介绍相亲对象……” 越说，景和的声音就越小。江亦拾有些无奈。刚才在楼下跟父母聊天的时候，他们确实也在催这件事情。 “天天泡在实验室我哪有时间交男朋友，不过相亲就算了，我还没有那个想法。” 她语调轻松，听起来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景和松了口气。话锋一转，他又支支吾吾道：“那，你还记得去年的恋综吗？” 江亦拾一顿：“嗯。” “自从你退出节目之后，远归和晓蓝也退出了，节目就这么夭折，我这个投资人可赔了不少。” 江亦拾一笑：“说重点！” 景和可不差这点钱，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重启这个项目，你来呗？” 他清咳一声：“就当多交几个朋友，出来放松一下心情。” 江亦拾心思一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反而问：“听我妈说你跟晓蓝孩子都有了？” “这才怀上几个月……亦拾，你别岔开话题！” 江亦拾垂下眸子：“所以，景和，是晏远归叫你这么做的？” 她不是傻子，也了解景和这个人。一年前景和为了她办这个恋综，现在也可以为了晏远归办。景和沉默几秒：“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但亦拾，我还是希望你答应。” “就跟去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一样，这一次，给远归一个机会。” 江亦拾一时五味杂陈。良久，她才答应：“好。” 总归她也没有什么计划，就当去散散心好了。至于晏远归…… 江亦拾无奈地笑了一声。按照晏远归的性子，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挂断电话之后，江亦拾随意刷了刷手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点进了微博，那档恋综的官号。最新的一条动态还是很久之前宣布停播。在这条动态下，居然有不少给她道歉的评论。可能是因为找不到她的账号，所以才都聚集在了这里。江亦拾突然心情复杂。她其实并不在意有没有人骂她，毕竟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但是，当看到不少人跟她道歉，还有不少人祝福她以后生活幸福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些动容。江亦拾又翻了翻，目光在慕晓蓝的账号上停顿。置顶的动态，居然是一个长贴，在她分享生活日常的动态里格格不入。长贴的内容，是江亦拾与晏远归。从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到大学他们在一起。再到大学毕业分手。最后，就是晏远归因为心结，又从景和那里得知了江亦拾的意图，叫慕晓蓝一起演了一出戏。慕晓蓝的粉丝不少。这么一条帖子，底下的评论破万。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在骂晏远归矫情。江亦拾突然有点想笑。她封闭研究的这一年，外面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晏远归…… 她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 恋综《今天你有心动吗？》要再次开机的消息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在明确拟定的嘉宾里，还有最近新闻中常见的江亦拾。一年前的事情又被网友们翻了出来，恋综官号下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底下的评论越来越歪。江亦拾看得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晏远归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要追回她的话？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心里虽然否定，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居然有些隐隐的期待。一年不见，晏远归变成什么样子了？两周之后，《今天你有心动吗？》再度开机。地点依旧是原来那个海滨别墅。踏进别墅，之前的记忆瞬间浮现脑海。并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但江亦拾面不改色，朝周围几个还算熟悉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亦拾你来了，先来做一个前采吧。” 江亦拾看去，不禁扬了扬眉。这一次，景和居然亲自担任导演。江亦拾也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只是问了一些关于理想型的问题，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样子，江亦拾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剪裁得体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浑然天成的贵气…… 是晏远归。江亦拾只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在一边坐下：“好久不见。” 自她出来，晏远归便一直看着她。见她神色如常，语气也十分平淡，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不太满意。但他也只是从善如流的接道：“好久不见，其实我……” 景和那边刚好叫晏远归的名字，晏远归只好先过去。弹幕滚动间，又一个嘉宾走了进来。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配合他的寸头，显得十分阳光。他一见坐在沙发上的江亦拾，整个人便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亦拾姐你好，我叫沈落，跟您是同一学校同一专业的学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他说着，就在江亦拾身边坐下。江亦拾礼貌地跟他问好。接着，沈落又以专业相关的问题做切入点，很快跟江亦拾聊了起来。江亦拾也不吝啬，沈落提出的问题都会一一解答。沈落的好学，让她很有好感。晏远归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江亦拾与沈落相谈甚欢的画面。眼神瞬间一沉，他抬腿走了过去。弹幕吵闹间，晏远归已经走到沙发边。但江亦拾坐在最边上的位置，沈落占了她身边唯一的一个座位。根本没有晏远归的地方。接收到晏远归阴沉的眼神，沈落自觉地起身：“哈哈，那个，导演在叫我了。” 晏远归如愿在江亦拾旁边坐下。江亦拾看了一眼，没说话。但是刚才跟沈落说话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晏远归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氛围又诡异地沉默起来。后面的嘉宾陆陆续续到齐，别墅里的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偶尔晏远归也会借机跟江亦拾搭话。但江亦拾的态度始终淡淡的，这让他很是挫败。景和坐在镜头前都觉得上火，当即就起身。 “接下来我们玩一个小游戏，胜出的人拥有优先选择房间的权利。” “游戏名字叫做‘当然了’，嘉宾之间抽签一对一，相互提问，回答问题的人只能回答当然了，否则算淘汰。” “胜者进行下一轮。” 在景和说规则的时候，有工作人员上前来给嘉宾们抽签。一开始，江亦拾并没有跟晏远归对上。嘉宾们大多是素人，面对晏远归的强大气场很快就败下阵来。而江亦拾，心理素质更是良好，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刁钻问题，她也依旧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几轮过后，场上就只剩下晏远归于江亦拾两个人。晏远归终于是露出一个笑容：“亦拾，只剩我们了。” 他无所谓最后赢不赢，他在意的，是想要在挑选房间的时候，离江亦拾最近。旁边嘉宾们多少也知道晏远归这一次参加节目的意图。这个时候纷纷开始起哄：“晏总可要怜香惜玉啊。” 沈落却相反：“学姐冲啊，打败晏总，选最喜欢的房间！” “好。” 江亦拾微微一笑，在晏远归对面坐下：“就由你先开始吧。” 她笑容恬静，晏远归恍惚一瞬。他下意识开口：“你还爱我吗？” 江亦拾甚至没有一点迟疑：“当然了。” 晏远归却是僵住。她毫不避讳，是真的还爱他，还是完全不在意了？心乱如麻间，就听江亦拾开口：“晏总很讨厌我？” “我没……” 晏远归瞬间反应过来，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输了。” 原本还准备了很多尖锐问题的江亦拾一愣。她以为晏远归会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了’，却没想到他下意识的回答让他输了这一轮游戏。最后，江亦拾还是选择了曾经她住过的房间。而晏远归，则选择住在她对面。这一次的恋综，景和做了升级，二十四小时直播，除了一些隐私区域，别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晚上，嘉宾们吃过晚餐，纷纷回到房间休息。晏远归一个人来到了景和的导播室。 “前采的时候亦拾都说了些什么？” 景和回忆起江亦拾的那些回答，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她说她的理想型是年纪比她小一点的阳光型，最好是要活泼一点。” “我看啊，你是没有机会了。” 江亦拾说的年纪小、阳光以及活泼这几点，跟晏远归可以说完全搭不上边。晏远归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想起那个叫沈落的男人，心里更是烦躁。他明明记得，以前亦拾说过，他沉稳内敛的样子她很喜欢。她是骗他的吗？晏远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导播室，脑子里面萦绕着景和说的话以及沈落的样子。亦拾真的喜欢沈落那样的？他和江亦拾的房间都在走廊尽头。晏远归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尽头的小阳台上，江亦拾站在那里。她背对着他，身形纤细。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她长裙裙边会微微荡起。让她随时都像是要随风飞走。晏远归心里一紧，走了过去：“亦拾。” “嗯？” 语调上扬，听起来声音的主人此时心情不错。江亦拾回头，见是晏远归，眼里的笑意都浅了几分：“是你啊。” 说完，她就转回头，继续去看夜空。今夜星辰漫天。不远处的海面倒映着星空，波光粼粼。晏远归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看美景：“你以为是谁？” 这个小阳台同样安装了摄像头。晏远归这话一出，直播间就炸了。晏远归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刚才他一想到江亦拾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在等别人，他心里就跟火在烧一样难受。他懊恼地扶了扶额：“抱歉，亦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 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起伏。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晏远归心里一窒。他手指勾了勾，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烦躁：“亦拾，下午玩游戏的时候，我想说我没有。” 江亦拾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他脸上：“我知道。” 依旧是带着浅浅笑意的，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柔和。可越这样，晏远归心里越难受。不该这样的。亦拾对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见过亦拾爱他的样子，所以现在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他都能读懂。她是真的，对他没有了那种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处裂开了一条缝，疼得晏远归难受。他凝着江亦拾的眼睛，郑重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江亦拾看着他的眼神一闪。晏远归瞬间有一种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将她狠狠拥进怀里的冲动。可他不能。他只能按捺着自己的想法，等着她的回答。江亦拾再一次移开目光，声音轻柔：“我也没有讨厌过你。” 哪怕是晏远归亲手打碎她这么多年的幻想，她也没有讨厌过他。晏远归抬手，又克制地将手放下。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突然道：“亦拾，我还有机会吗？” 江亦拾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太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晏远归想抓住她，却只抓了个空。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愣了一秒。再抬头，江亦拾已经走到门前，手搭上了门把手。他下意识喊住她。 “亦拾！” 江亦拾动作顿住，却没看过来。晏远归满腔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江亦拾，我爱你！” 晏远归声如洪钟，几乎整栋别墅都萦绕着他告白的声音。却没有人出门查看什么情况。他紧紧看着江亦拾，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江亦拾只是低头看着门把手，静默几秒，什么也没说便开门走了进去。晏远归瞬间便觉得刚才还沸腾着的血液冷却了下来。他看着江亦拾那张紧闭的房门，默默握紧了拳。没关系，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会等到让亦拾接受他的那一天。长长舒出一口气，晏远归自嘲地笑了一声，才回了自己的房间。直播间里，弹幕安静了一瞬才又汹涌起来。景和坐在导播室也是一脸的震惊。晏远归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全网表白？此时的江亦拾心里也并不平静。今晚的晏远归太过于奇怪。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爱你’这三个字，晏远归几乎从来不说。哪怕是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是含糊地说过那么几次。屈指可数。她没想到晏远归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在镜头前这么说。只是简单的‘我爱你’三个字，让江亦拾已经平静了一年的心湖再一次泛起涟漪。她坐在床边，按着自己的心口发呆。晏远归，你到底要做什么？推开我，又要找回我，当我是玩具么？这个想法一起，江亦拾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一条走廊之隔的另外一个房间，晏远归将一年前恋综的录播看了一遍。越看脸上的表情便越是阴沉。他之前做得太过分，亦拾不愿意理他才是正常。他想了想，给景和发去消息：景和盯着自己手机上的这条消息，又看了一眼原本定制的流程。最后还是一咬牙：第二天。当景和说出沙滩排球一词的时候，江亦拾忍不住看向晏远归。这个时候，江亦拾才发现今天的晏远归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穿着简单宽松的T恤和方便行动的运动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连平常打着发胶的头发，今日也格外的蓬松。碎发垂在额前，居然很有少年感。江亦拾突然想起前采的时候景和问她的问题，没忍住笑了出来。从江亦拾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晏远归就察觉到了。此时见她笑了，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她看出他的变化了吗？她现在会怎么想？思索间，工作人员已经拿着抓阄的箱子走了过来。晏远归随意抓了一个，果然跟江亦拾一组。他立马走过去站在了江亦拾身边：“双人排球，可是我们的强项。” “这次的约会，我势在必得。” 江亦拾偏头看着他。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此时微微低头看着他。他身后的阳光像是给他镀上一层金光。而他的眼里，是不见底的深情。心里好像又泛起了涟漪。江亦拾不动声色移开目光：“那你，可要加油了。” 晏远归却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好要去什么地方约会了吗？” 同网友一样，江亦拾心里也不平静。不过一个晚上过去，晏远归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换作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笑。正好这个时候，裁判吹响了哨子。江亦拾跟晏远归一起走到场地上，神情都还有些恍惚。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江亦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心里复杂。一直到排球砸过来的时候，她也没回过神。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球挡下，排球落地，对面就这么轻松的得了一分。江亦拾回神，抿了抿唇：“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里头乱糟糟的，就是冷静不下来。 “没关系，你站后面一点，全交给我也可以。” 晏远归脸上依然带着笑，神色轻松。江亦拾又是一阵出神。实在是太奇怪了。换做以前，依照晏远归强势的性格，因为她丢了一分，他应该不开心才对。可是，他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还在安慰她。晏远归见她发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又退后了一些。然后才捡起掉在一边的排球。他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笑得肆意：“别得意，比赛才刚刚开始！”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排球就快速的飞了过去。江亦拾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晏远归。可这一次他的认真，不是为了考试复习，也不是为了完善项目计划，而是，为了跟她一起出去约会。他们的对手并不弱，晏远归只有一个人，比分很是焦灼。对面的女嘉宾瞅准他的一个漏洞，直接将排球拍了过来。这一球晏远归一定是接不住的。只不过就算这个球没接到，晏远归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江亦拾下意识扑了过去。又得一分。尘埃落定。江亦拾坐在沙子里，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晏远归蹲在她面前：“所以，你是不排斥跟我出去约会了？” 他笑容太大，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江亦拾搓了搓手心里的沙子：“反正你也要赢了，我总不能完全不参与。” 晏远归却还是笑：“确实，是需要一点参与感。” 他说着，动作轻柔地将江亦拾从沙地里拽起。因为用力，他手臂上肌肉牵起流畅好看的线条，又带着一些汗液，十足的吸引人。江亦拾默默移开视线。 “去换衣服吧，我想到了一个你肯定会喜欢的约会场地。” 晏远归拉着她的手没松开，挥手跟景和打过招呼之后，牵着她回了别墅。直到他将她带到她房间门口，江亦拾才回过神来：“去哪？” 晏远归将她推进房间：“不要太隆重，简单一点就好。” 江亦拾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打开柜门，在自己带来的一众衣服中挑选。想着晏远归说不要太隆重，她便选择了平常穿的日常衣服。站在全身镜前，又将头发高高绑了起来。高马尾加百褶短裙，是她跟晏远归分手之后就没有碰过的搭配。恍惚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时隔八年，她要跟晏远归去约会了。叩叩叩—— 三声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江亦拾抛开心里那些奇怪的情绪，开门，就见晏远归站在门口。他的穿着十分休闲，让江亦拾有种自己回到刚上大学那段时间的感觉。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走吧。” 说着，直接越过晏远归朝楼下走去。晏远归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暗。她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江亦拾发现晏远归并没有跟上，回头看着他：“不去了？” 晏远归瞬间回神，几步跟上去：“当然不是。” 两人并肩下楼出门，就能看见其他嘉宾正三三两两地在沙滩上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阳光特别好。江亦拾心情很好的眯了眯眼睛。晏远归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我能……牵你的手吗？” 身后跟着的VJ准确的将他这一个小动作捕捉到镜头中。万众瞩目的晏远归此时正心情忐忑地等着江亦拾的回答。他微微侧头，眼底倒映的全是她。江亦拾心脏狠狠一跳。她飞快地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也掩去了自己的情绪。良久，她才听到自己冷淡没有情绪的声音：“既然是约会，当然可以。” 下一秒，一只干燥滚烫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但此时的晏远归却并没有那么开心。他确实如愿跟江亦拾牵了手。但是江亦拾的话语中，明确的表示。只是因为这是节目组安排的约会，而这是个恋综，所以她才配合。并非她自愿。这让晏远归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想着，他手指微微用力。骤然加大的力度，让江亦拾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上的皮肤碰触到晏远归指腹的薄茧。瞬间有道电流从手掌传到心脏，引起一股久违的怪异感。江亦拾下意识想要甩开他的手。不曾想他抓得太紧，没成功。晏远归察觉到她的意图，停下脚步，放开了拉着她的手：“是，让你讨厌了吗？”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打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辨不清神色。只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浓的委屈。江亦拾：…… 弹幕安静了三秒钟。屏幕外，慕晓蓝看着晏远归这个样子以及乱七八糟的弹幕，想笑但忍住了。她倒是很意外晏远归真的能做到这一步。昨晚晏远归一个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晏远归居然会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什么是年下’这样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来的问题！现在，慕晓蓝只能说，全方位冲过浪的晏远归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晏远归了。他居然真的装得有模有样！慕晓蓝一边发送弹幕一边笑，不过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晏远归怎么会带江亦拾去这种地方约会！镜头里的地方，赫然就是——鬼屋。 “这就是你说的我肯定会喜欢的约会场地？” 江亦拾看着鬼屋门口造型极具视觉冲击的工作人员，隐隐好像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她默了一下：“不能换个地方？” 虽然她是个科研工作者，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但还是对这些东西有点害怕。晏远归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的语气更加的委屈：“可是，以前你说很想来玩的。” 江亦拾想起来了。当年刚跟晏远归确定情侣关系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他太古板。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且严格地按照他制定的安排表进行。就算是跟她一起出去约会，也都是看看电影然后去餐厅吃个饭。她总觉得两人之间还差一点什么。有朋友建议她带晏远归去一次鬼屋，害怕的时候增加接触，说不定可以增进感情。她在晏远归面前提过几次，但都没有得到回应。晏远归觉得那是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想起缘由，江亦拾心情复杂。所以，晏远归以为她真的很想来鬼屋约会？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不想跟我一起进去，对吗？” 晏远归声音本就磁性好听，如今带着委屈的语气，让人心软。江亦拾果真犹豫了。就又听他道：“就当是圆了我以前的遗憾好不好？” “我很后悔以前没有认真地去听你的诉求，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在自己身上。” “我总是觉得只要我成为最优秀的人，你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从小，我们这一群人里面，就属我的性子最安静。” “那个时候，你最喜欢跟堇年出去玩。” 晏远归撇开头，目光里流露出伤感来。 “你们总是玩得很开心，就连叔叔阿姨们也都开玩笑他是你的小男朋友。” “我很难过，明明过家家的时候，你都答应嫁给我了，为什么不找我玩？” “我妈说，那是我不够优秀。” “所以，我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我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终于，你看见了我，我们开始交往。” “可我还是害怕，我怕你离开，我必须做得更好，我得成为你喜欢的样子留住你……” 晏远归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他干脆闭了嘴。也不敢看江亦拾，江亦拾此刻也愣在了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晏远归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她跟晏远归之间那道深深的沟壑，在这一刻她终于有了清晰的认识。可是，想要让这条沟壑消失，太难了。她曾经努力过，没成功。她也不认为现在地晏远归能做到。所以，她只是冷淡地看着他：“晏远归，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晏远归一怔。随即，他眉眼耷拉下来：“我知道，按照我原来的性子，什么都闷着不说，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以后也会有其他的误会产生。” “但是，亦拾，我会改的。” 他试探着伸手来抓江亦拾的手指：“我都会改，亦拾，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眼里仿佛揉进了无数破碎的星光，灼烫人心。江亦拾抿唇，抽出自己的手指，朝鬼屋门口走去。 “跟上。” 晏远归嘴角微扬，快步跟上。伴随着直播间的热火朝天，江亦拾率先走近鬼屋。昏暗的灯光，特意调低的温度，以及诡异的背景音乐。江亦拾立马汗毛倒竖。她冰凉的之间蜷缩，回头去看身后的晏远归。晏远归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见她看过来，便走上前：“能牵手吗？” 这是他这一天不知道第几次请求。换作以前，他都是直接强势地拉过她。他似乎真的在做改变。晏远归见她不说话，又道：“刚刚我还以为你答应给我一个机会了。” 他眼眸低垂，有几分落寞。 “那，其实，我有点害怕……” 他还没说完，江亦拾就握住了他的手。晏远归眼睛亮了亮，唇角微抿，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手拉着手往鬼屋深处走。江亦拾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应该是害怕时不时出来吓她的NPC的。但是一想到晏远归就在身边，她居然也能坦然地往前走。甚至在NPC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她居然在现在地晏远归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明明以前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江亦拾手指微微用力。晏远归瞬间就察觉到了江亦拾手上力度的变化，忍不住力气更大的反握住她。 “啊！”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后面他们刚走过的岔路跑出一对小情侣，还跟着几个很是恐怖的NPC。江亦拾下意识拉着晏远归跑了起来。让晏远归保护她的那些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只能跟着她一起跑。他余光看着江亦拾，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缓慢。这种一起逃命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江亦拾已经拉着他跑了出来。晏远归回头看着出口，心里盘算着再进去一次的可能性。江亦拾擦了擦脸上的汗：“终于出来了。” 刚才里面有个NPC的妆造简直是瞬间就让她浑身鸡皮疙瘩，拉着晏远归逃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心有余悸。晏远归终于是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江亦拾：“刚才应该是我保护你的，结果反而是你在带着我跑。” 他抬手捂住脸：“感觉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