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足足花了三分钟,才走到城门口,而后,强行忍受着周遭传来的奇异眼神,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他紧咬着嘴唇,不顾满面流淌的泪水,哽咽着道:“我是汝阳郡王,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林岳文,我罪该万死!” 他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他都跪得分外用力。 “我是汝阳郡王,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林岳文,我罪该万死!” “……” 膝盖被碎石磨破,立刻渗出血来,将他身后延伸出一条血路。 殷野骑在马上,冷冷看着不远处已然瘦到不能看的身影,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恨还是报复的解脱,只觉得心头有团怒火烧得正旺。 失去岳文,那种痛感,他此生难忘。 所以,也希望这个罪魁祸首,能痛一点,再痛一点。 但此刻看着被折磨得显然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楚怀景,心中莫名有股异样,一直蠢蠢欲动。 他死命将它压下。 “给我叫来全城的百姓,围观曾经的汝阳郡王认罪!” “是,王爷!” …… 上京城的主街上,无数百姓受命前来,看着这个曾经最肆意飞扬的郡王,如今沦落成这种地步。 “活该!当年他仗着自己是郡王,逼死王爷的心上人,现在真是罪有应得!” “最该死的人就是他!” “打死他,打死他!”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有人将一枚鸡蛋狠狠的砸向了他的额头,随后更多的人开始动手。 白菜,鸡蛋,石头,人群中叫嚣着将那些东西砸向他,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想起当年汝阳王府还没有落败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从街头出行,百姓纷纷跪倒在他的脚下,高呼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名门贵族的公子哥统统都不入他的眼,仗着陛下对自己的喜爱,他胆大妄为的当着群臣的面祈求陛下将自己指婚给殷野。 “陛下,殷野哥这样优秀的男儿,只有我才配的上他!” 现在忆起,犹如黄粱一梦。 暮色四合,他一路跪着爬到王府。 他满膝盖的血,整个人都几乎奄奄一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正站在府门口等着他的男人的衣角。 “王爷,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门口殷野长身玉立,五官分明的脸上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若是在本王府中做牛做马,本王心情好了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活路。” 第3章 楚怀景没有反抗的机会,不等他说一个不字,便被王府的下人抓着扔进了柴房。 春日的夜晚最是寒冷,楚怀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从狱中出来到现在,他滴水未进,膝盖上血迹斑斑,将他的脸色衬托得越发苍白。 翌日清晨,柴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赶紧起来干活!还以为你是金尊玉贵的郡王吗?到了我们王府,你就是最末等的下人,什么活都得干,赶紧换了衣服跟我出去。” 说着来人将手中的下人衣裳丢到楚怀景的脸上,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他不敢再耽搁,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换好衣服,站在了管事张妈的面前。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不,郡王又如何,穿着下人的衣服不还是一样。” 楚怀景没有回嘴,他低着头,整个人都卑微到了尘埃里。 如果他的卑微,能让他们少折磨自己一点,那他便表现得更卑微一些,再卑微一些。 “走吧,王爷说了,今天王府要宴请贵宾,你负责在厅上斟酒,可别给我惹什么麻烦。” 他端着酒杯谨小慎微的跟在张妈身后,一瘸一拐的来到王府的会客厅。 只是当他走进房间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连同手里的酒壶一同摔倒在地。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破碎的瓷片卡到肉里,疼得楚怀景龇牙咧嘴,不等他站起身来,厅堂里竟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不是郡王吗?怎么如今成了殷王府最低等的奴才?” “我听说他当年可是吵着闹着要当殷王爷的王妃,怎么当不成王妃,便来当奴才吗?” “你们看看他这副丧家犬的样子,给我带回去放到我府里当一条看门狗倒也合适……” “哈哈哈……” 楚怀景艰难的掀眸,这才发现今日殷野宴请的人,都是他曾经得罪过的公子小姐。 有些是妄想和他提亲却被他奚落拒绝的名门公子,有些是因为他的身份,对他趋之若鹜的官宦之家。 如今知道他落魄,纷纷都赶来看他的笑话,然后在他身上狠狠的踩上一脚,以报当年之仇。 难怪他一个最低等的奴才,会被派上来斟酒,这些都是殷野特意安排的吧。 他恨他,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 楚怀景慌忙的跪倒在地上,紧张的去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只是才刚触碰到碎片,手就被一双白色祥云图腾花样的长靴狠很踩住。 “你打碎的酒弄脏了我的鞋,怎么,这就想走?” 瓷片深深的卡在肉里,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是钻心的疼。 “公子,是奴才没长眼,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那人冷冷笑出声来,脚上的力度却又加重了几分。 “想要饶了你倒也容易,你把这地上的碎片吃了,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第4章 楚怀景疼得脸色发白,他看着洒落一地的碎片,身子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碎片锋利异常,只是用手轻轻一碰,便会被划出一条大大的伤口,又如何能吃进嘴里。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是张公子有主意折腾人,这碎片进嘴,他的嘴可就别想要了。” “我听说,张公子之前可是和我们这位堂堂汝阳郡王提过亲,看样子这是因爱生恨啊!” 张公子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楚怀景,厌恶的拧了拧眉,仿佛当初和他提亲,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似的。 “就凭他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也配我提亲?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说着那只踩在他手上的脚,越发的加重了力气。 再踩下去,他的手也要废掉了! 楚怀景抱住他的腿,卑微的祈求道:“我吃,我吃,但求公子饶我一命!” 就在他无视众人的眼神,颤颤巍巍的捡起那锋利的碎片,便要往嘴里塞时,一个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从上方缓缓传来。 “行了,这么快就把他给玩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殷野的声音一出,众人顿时作鸟兽散,楚怀景掀眸,两人的视线相交,他的痛苦和不堪统统都跌入进他灿如星辰的眸子里。 玩死了就没有意思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小猫或者小狗。 “王爷说得有理,这么快就把我们的郡王玩死了,还怎么看他给我们表演呀!” 殷野冷冷勾唇:“他现在可不是什么郡王,你说是吗,良儿?” 他怔怔的看着坐如上宾的殷野,在他那凉薄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说不的权利。 名字也好,姓名也好,根本就由不得他。 “是,奴才是良儿,不是什么郡王。” 殷野满意的点头:“今日你弄脏了张公子的鞋子,总要赔礼道歉的。在座的都与汝阳王府有仇,既然你和汝阳王府无关,便亲手将这汝阳王妃的牌位都给烧了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下人立刻将汝阳王妃的牌位拿了上来。 他竟然,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毁了他娘亲的牌位! 楚怀景不敢置信的抬头,头顶仿佛响过一个巨雷,把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痛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 即便只是一只猫儿狗儿,也有知觉也会感到痛。 三年了,在监牢里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年。 汝阳王府上下一百口人,死的死,卖的卖,流放的流放,难道还不够吗? 他林岳文的命是命,汝阳王府的人就不是命了吗? 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还不动手?”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殷野不耐烦的开始催促,墨色的眸子里藏着深沉的怒意,仿佛下一秒便会将楚怀景撕成碎片。 他怔怔的看着那冰冷的牌位,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娘亲慈祥的面容来。 “阿景,就算娘亲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必难过,娘亲会化作风儿,永远在你身边守护你。” 不,他做不到! 楚怀景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眼睛里几乎要泣出血来。 “做不到是吗?”殷野没了耐心,脸上的寒意也越来越深,他指着门外一众下人:“当初岳文因你被人凌辱致死,若是你今天不动手,我便让你尝尝当初岳文所受凌辱的千倍百倍!” 第5章 他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让他侮辱自己的娘亲,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这一刹那,他恨不得立刻死在他的面前结束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妹妹,他答应了爹娘要好好照顾妹妹,要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 尽管,这些人会觉得他为了苟且偷生,丢了尊严,可他还是要活下去。 “怕了?”殷野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目光带了几分不屑:“我还以为,郡王会多么的高风亮节呢,原来为了保留自己的命,连孝义都不要了。” 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一道红色的血痕,是啊,为了活着,他什么也不要了。 楚怀景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来,颤抖着接过下人手中的火把,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的点燃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牌位。 火光四起,那燃烧着的火焰伸着贪恋的信子,把楚怀景的一双眸子,烧的通红。 对不起,娘…… 来世,孩儿再给您赔罪! 随着火焰的翻滚,楚怀景的一颗心好似在油锅中被翻来覆去的炙烤,指甲被他深深的掐进掌心,几乎要流出血来。 不知道这样的程度,殷野满意了吗?能放过自己了吗? 他绝望的看着殷野,却看到他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转身朝在场的人喊道:“今日本王心情好,良儿这个奴才可以赏赐给在座的各位一晚,为了公平起见,价高者得如何?” 他竟然,把他当做小倌一般,公然叫卖? 堂内欢呼声鹊起,众人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像是打量着一件物品。 “早就听闻,郡王性子孤傲,当年除了殷王爷,上京所有名门公子都不入他眼,今天本公子倒想尝尝他的味道……” “不错,本公子早就想试试了,以前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清高起来!” “我出价十两,各位可别和我争啊!” “刘公子,你这开价未免太低了吧,怡红院最下等的货色也不止这个数吧?哈哈哈哈……”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比怡红院那些货色能强到哪里去?十两已经是抬举他了!” “我出二十两!” “五十两!” “一百两!” 竞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楚怀景站在大厅中央,好像一条待宰的鱼。 他被扒光了鳞片,任由那些人一刀一刀的往身上剜。 而整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就冷冷的站在最前方,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想起三年前,在他的生辰宴上,他舞剑一曲惊艳四座。 当年这些人给了他多少赞扬和掌声,如今便回敬给了他多少恶意和诋毁。 曾经那个笑容灿烂,肆意飞扬的少年早就死了,死在殷野亲自把他送往大内监牢的那一天。 就在所有人为了他今晚的归属而纷争不休时,一道清冽干净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海,陡然出现在众人耳边。 “我出一千两!黄金!” 第6章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不止楚怀景,在场的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愿意花这么大的手笔,买一个浑身是伤,万人唾骂的落魄郡王。 楚怀景掀眸,正对视上那双同样看向自己,清澈而又明亮的眸子。 不过一瞬,他又移开自己的视线,缓步朝面色铁青的殷野走去。 不知他和殷野说了什么,只看到殷野的眉间拧成一个川字,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众人开始起哄:“没想到这落魄郡王这么有本事,竟然能让小赵将军豪掷千金。”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赵将军今夜可得好好把握啊哈哈哈……” 小赵将军?赵将军的独子赵骞泽。 上京的少年将军并不多,眼前人眉目如画,仪表堂堂,楚怀景细细一回想,便记起他来。 可是两人并无交集,他为何要花重金,买他一夜? 他还在沉思,殷野已经翩然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自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楚怀景后背止不住的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你能耐不小,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能勾的别人为你一掷千金。” 楚怀景吓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盛怒下的殷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不想惹怒他,不然他前面所受的屈辱,就全都白费了。 就在他准备好承受他的愤怒时,赵骞泽竟然挺身将他护在了身后。 “王爷,我既然已经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下他,还请王爷准许我先将他带回府中。” 随着赵骞泽的阻拦,殷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分明,让人买下他的一夜这个决定,是他自己下的,可现在要亲眼看着别人将他从自己眼前带走,他的心中竟然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话已出口,再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目光阴森的看着楚怀景,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一般。 “明天你最好准时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你就等着给你的妹妹收尸吧。” 话音落下,他再不看他一眼,愤然拂袖而去。 回赵府的马车上,楚怀景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柔和的男人。 “手上的伤口痛吗?马车上没有药箱,还是得要到了将军府,才能给你包扎。” 楚怀景怔住,殷野说过,今日来王府的人都是汝阳王的仇家,他不会傻到相信,仇家花一千两黄金买下他的一夜,只是为了给他治疗伤口。 他将受伤的手藏到身后,有些怯懦的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赵骞泽微微蹙眉:“我需要你安心坐在马车上休息,等到了以后我们再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给你上好药。” 看着他这副怯生生的样子,赵骞泽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曾经,他穿着一袭红衣舞剑一曲,从此名动京城。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自信与张扬,一举一动足以让天下人动心。 可如今,他穿着最粗陋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干枯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神气。方才抱他上马车的时候,更是轻的像是一个孩童。 这还是楚怀景吗?是曾经那个张扬骄傲,无视陛下叱责,当着所有朝臣,为赵家求情的郡王吗? 第7章 楚怀景浑浑噩噩的到了将军府,他不知道赵骞泽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不仅安排下人给他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甚至还叫了大夫给他检查伤口。 掀开衣服,他膝盖上的伤口早就血肉模糊,大夫拿出纱布给他包扎,他还是木然的看着自己的伤口,仿佛这一双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赵骞泽不忍的上前搂住他,轻轻的身后挡在他的面前,语气温柔,像是哄着一个孩子。 “不要看,也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 他的触碰,让楚怀景身子一颤。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会如此温柔对他。 从三年前汝阳王落败,他被丢进大内监牢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任何人对他的善意。 在监牢里,狱卒会给他吃馊了的饭菜,甚至会把感染了鼠疫的老鼠扔到他的身上。 在这样的折磨下,他都挺了过来,没有在那些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面对着赵骞泽的温柔,他竟然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等到伤口完全包扎好,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期间赵骞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挪动分毫。 直到大夫出门,赵骞泽才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你先好好的睡一晚,明天我会安排人去找你的妹妹,王爷那边我会替你去求情,你不要担心。” 他有些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衣摆,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 看着他这副胆小脆弱的表情,赵骞泽的心疼得阵阵发紧,他曾是一个多么大胆张扬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怀景,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当年如果不是你替我爹求情,我爹哪里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又哪里有现在的将军府呢?” “我相信汝阳王不会谋反,更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林岳文的死一定与你无关。” “怀景,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找到清绮,会把你从王府中救出来。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去边塞,我们就在边塞生活下去,好不好?” 他终于抬起头来,灰暗的眼睛里,萌生出一丝丝亮光:“可以吗?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吗?” “当然可以!”赵骞泽用力的握住他的手,想要将自己的坚定,传达到他的心中:“边塞远离上京的是是非非,我们就定居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那边的草原一望无际,等你伤好彻底了,我带你去骑马。要是你骑马骑累了,我们可以坐在草地上看夕阳。” “还有,那里的百姓民风淳朴,都很善良,我们生活在那里,一定会很幸福的!” 听着他的遐想,楚怀景仿佛真的置身在边塞,他终于和妹妹清绮团聚了,他们一起骑马驰骋在草原上。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紧握手指摊开回握住他的手掌。 “好,我等你,等你带我离开上京的那一天。” 第8章 抱着这样的幻想,楚怀景睡了过去,可又数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好怕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醒来以后,他又回到了殷王府受尽折磨。 在反反复复折腾好几次后,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昨天他离开王府时,殷野的脸色他不是没有看到,还有分别时他警告的话语,都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和赵骞泽道谢,叠好床上的被子,便匆匆的从将军府跑了出来。 如果殷野真的对清绮下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不等当他赶到殷王府,在穿过回去的必经之路时,竟然发现城墙门口破天荒的站满了人。 楚怀景心中咯噔一声,一股莫名的不安猛地涌上心头。 拨开人群,他一眼便看到那张他日思夜想,为之担忧而又心痛的脸。 他的妹妹楚清绮,此刻双脚被死死捆住,整个人倒挂于十米多高的城墙之上。 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血液倒流,红的有些发紫。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眼前受尽折磨,楚怀景的心仿佛被凌迟一般,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会变成今天这副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 仍记得当初他下大狱的那天,清绮像个小尾巴似的,可怜兮兮的跟在他的身后。因为害怕他担心,所以在他转身之前,用小手迅速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爹娘的。” “清绮会好好听爹娘的话,等着哥哥回家……” 只是如今,他们已经家破人亡,哪里还有属于他们的家! 楚怀景哭着往城墙上扑,只是下一秒,他便被看守的士兵,用力拖开。 随后耳边便传来殷野凉薄至极的声音。 “一夜未归,楚怀景,你就这么不甘寂寞?” 分明是他将他玩弄于鼓掌,是他亲口下的命令,将他拍卖,他只是照着他的命令行事,却还是惹恼了他。 他无视自己膝盖的伤口,噗通一声跪倒在殷野的面前。 “王爷,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清绮吧,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求求你了,王爷,我真的错了,我该死!你杀了我,饶了清绮吧!” “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他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哪怕是在被监牢被人打倒,整张脸都被人踩在脚下时,他都没有求饶,始终保持着他郡王的铮铮傲骨。 可现在,为了能让他的妹妹活下来,不管让他做什么事情,哪怕让他像一条狗一样,和他摇尾乞怜,他都甘之如饴。 一直昏迷的楚清绮,似乎听到了他祈求的声音,竟然费力的张开了双眼。 她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分外艰难。 “哥哥……不要求他……” “走……你走……不要管我……” 殷野冷冷勾唇:“好,好骨气!我昨天警告过你,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来人,马上给我把绳子砍断!” 第9章 “不要!” 楚怀景目眦欲裂,他尖叫着扑到殷野的脚边,不顾一切的用力磕头。 “王爷……求求你!” 因为太过焦急和悲痛,他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是麻木的将头砸在地上。 直到殷野冷冷挥手,那些人已经停下割断绳索的动作,他还是不知疲倦的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看着他额头上渗出来的斑斑血迹,殷野没来由的胸口发紧。 不该这样,他不该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有一丝的不忍。 殷野漠然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想要我放过他也可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衣服解开,在这里站上三天三夜,从此我便放了你们两个。” 他愕然的看着殷野的背影,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这便是他用尽自己一生最好年华深爱过的人,曾经只是看他一眼,便足以欢喜一整天的人。 如今,他却赐予他这世间所有的羞辱和痛苦。 楚怀景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眼睛已经干涸,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王爷,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着,他颤抖着双手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殷野身子一颤,他恨他的嚣张跋扈,恨他的高傲自满,恨他害死了林岳文,恨他仗着汝阳王府的势力无法无天。 所以他亲手毁了汝阳王府,毁了他。 可当他看到曾经那个灿如星辰的人,跌落凡间湮灭所有光芒时,他心中竟然没有报复后得逞的快感。 就在他欲开口阻止时,悬挂在城墙上的楚清绮,竟然忽然从腰间掏出藏好的匕首,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割断了自己脚上的绳子。 “哥哥!不要……” 剩下的字眼还未出口,她整个人便跌落城墙,重重的摔在楚怀景的面前。 “不!!!” 血,到处都是血,楚怀景怔怔的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妹妹,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围观的人群被吓得四散躲开,连看守城墙的侍卫都后退了几步。 楚怀景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一滴泪也没有。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身边,缓缓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清绮,是为了他死的,为了不让他受侮辱,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清绮不知道,没有了他,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呢? 看着楚怀景瘦弱而又绝望的背影,殷野的心忽然跟着提了起来,他握紧自己的手掌,冷汗却密密麻麻的渗出来。 “我并未想过要他性命。” 他未曾看他一眼,却忽而开始放声大笑,像是地狱里的幽灵,带了几分阴冷。 “殷野,你那么恨我,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 他从未看到过他脸上有这样癫狂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心慌,不等他回应,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人人都说郡王错得离谱,为了和心爱之人成婚,逼死别人的心上人,弄得自己也家破人亡。”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现在告诉你!” “从前,有一个男孩,对另一个公子一见钟情……那时候,他想,这辈子,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成为这个人的此生挚爱,后来,有一个晚上,公子喝醉了酒,强行要了他,他是开心的,也是愿意的,但公子家法如此之严,他不想公子因为这种事情被强行逼迫负责,便在天亮的时候,偷偷离开了。”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公子把他送进了监牢,他一进监牢,就吃了很多苦,但最大的苦确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和公子的那一晚,会让他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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