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家里兄弟姊妹又多,现在十几口人还挤在城南一个小院子里,整天不是拌嘴就是打架,他一回去就要被父母逼着当“裁判”,简直烦不胜烦。另一面,倪厂长也不舍得闺女跟着去小破胡同受气,直接大手一挥,就在家里住着吧。 倪晓丽本来在总厂财务室当个小会计,但最近觉着结了婚还是得以家庭和丈夫为重,就换了个更清闲的工作,搞后勤去了,经常往家里跑,偶尔应个卯,工资奖金照发不误。顾慎言对此颇有微词,他觉着女同志还是得多学习,不学习怎么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呢?他原本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一个被时代潮流抛弃的家庭妇女,可这几个月跟安然交锋下来发现,他更不希望是安然那样牙尖嘴利睚眦必报权欲熏心的女人。 这么一看,倪晓丽似乎也挺好的。他脸色又好了点,“对了,上次拜托你爸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咱爸说了,市拖拉机厂很难,因为那边的书记是个软硬不吃的。”他想把工作调去市拖拉机厂,这不是白日做梦吗?谁都知道人家待遇高,福利好,这种托关系想走后门的人还真见多了,应付起来一点面子也不给。 顾慎言的不爽在此刻达到了极点,“那就这样啥也不管了吗?你爸可真是……”没用。 倪晓丽心里有点不舒服,这都结婚好几个月了,还“你爸爸”“我爸爸”的,说声“咱爸”就那么难吗?但她还是强打精神,说:“另外一件已经问了,你们工会的工资员额确实是多了个人,名叫李小艾,海城来的。” 顾慎言的不爽终于在此时达到了极点,他堂堂工会一把手想安排个刘小华进去还安排不进去,四个下属没一个听他的,现在安然倒好,不声不响,没有经过他同意悄悄就给塞了个吃空饷的进来,实在是过分! 这年头有关系的,尤其是红小冰组织头目在各个单位吃空饷的现象并不少见,各单位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像倪晓丽也属于吃空饷,只是比李小艾又好些,至少一个礼拜还能去应几次卯,这个叫“李小艾”的,实在是过分到极点! 顾慎言有种自己眼皮子底下养了大蛀虫的感觉,损失的钱跟他没关系,可这种裸的不把他堂堂工会主席放在眼里的行为,就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单位里谁还听他话?他还能使动谁?手底下没兵,还当啥领导?老丈人都说好了,二分厂工会只是让他先来历练历练,不会久待,到七月份就满一年了,到时候就是送礼也要帮着把总工会的大门给扣开。因为据内部消息透露,市总工会现在好几个领导都要么升走,要么退休,急需补充一批新鲜血液,市里优先考虑下属工会的年轻人,最好是有过领导经验的。 这不明摆着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岗位吗?顾慎言为这事高兴了好几天,心道:你安然不是要跟我抢工会主席吗?那就拿去呗,反正这块垫脚石我也踩够了,给你吧。 而在走之前,他得办件大事,让她一辈子记住他,让二分厂记住他的大事。 *** 七月的阳城还是热,跟往年没啥分别,但二分厂大院里的孩子,却明显感觉到今年跟以往都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今年每天都能吃上一根冰棍啦,哪怕是四五个孩子的家庭,也能吃得起冰棍啦!一部分是家长舍得给也有钱给他们了,另一个嘛,他们也能挣,周末糊几十个火柴盒也够买好几根盐水棍儿和糖棍儿的。 过完三岁生日,用姥姥的话说,小猫蛋就是吃四岁的饭啦,她最近迷上了跟着哥哥到处当“无业流民”,尤其是周末的电影院,她眼睛尖,经常给哥哥们放哨。 放哨做什么呢,当然不是逃电影票,而是做他们的”小买卖“, 二华跟着大华学会了卖东西,加上刘宝英家三个,磨着刘宝英给他们炒瓜子儿,几个臭小子每天就在身上挂个绿书包,包里背着些用大料煮制过晒干又在锅里炒得金黄焦香的瓜子儿,比电影院售货员们卖的只有瓜子味儿的“炒瓜子”好吃,价格还便宜,生意简直火爆极了。 铁蛋去了几天,发现就天天卖瓜子,挤在大人屁股后天闻屁吃,没意思,他宁愿回去刨垃圾山。可小猫蛋迷啊,她就喜欢看人,数人头。 是的,数人头。每天回家都要跟家里人说,今儿从几点到几点(她已经会看电影院门口的大挂钟啦),光明电影院里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甚至往前倒推三天的人头数她都能记得,有时“生意”不好,她得闲还会把人分男女数,分老中青数……安然严重怀疑,她闺女怕不是有强迫症,看见能数的东西就要跟数字联系在一起。 数数不算,还会分类。 这可是安然和宋致远都没教过她的。 宋致远侧身对着妻子,“你说她怎么就知道要把人群分男女和老中青?” 安然笑,“分这算啥,她还会根据入口总人数和出口总人数计算那天有多少人逃票,再算电影院那场电影卖了多少钱呢。”因为电影票很便宜,才一角钱一张,一个人就代表一角钱,有多少个人就是有多少角钱,倒不是说她已经会乘除法。 宋大工程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安文野这么厉害?”如果没人教过她的话,说明啥?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尤其是对数理的推理,已经超越一般七八岁的小孩了! 而分类的基础也是逻辑,能发现事物内部或者本质上的逻辑关系,这也是很难得的! 宋致远一个翻身坐起来:“安然同志,你说咱们猫猫是不是天才?” 宋致远其实挺反感“天才”两个字的,因为他从小就是头顶这俩字长大的,哪怕到了现在,也依然有人这么夸他。他一点也不开心,有了这两个字,好像一切成功都是理所应当,一切失败都是不应该,它们总是遮盖了他本人的努力。当然,他可没时间想这么多,只是年轻的时候偶尔会觉着有点郁闷。 可现在,他觉着这俩字就挺适合他闺女的。 “我觉着很有可能是,但咱们别当真,伤仲永的事儿我可见得多了,就让她好好的该努力努力,该受挫受挫就行。” 她其实挺困的,只想睡觉,不怎么想跟他商量这些还看不见影儿的事。 可宋致远来了兴致啊,最近项目进展顺利,虽然比刚开始预期晚了半年,但等到秋天,他们的战机就能试飞了。“要不让萧若玲和李小艾启发启发她?” 安然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可别,那俩工作机器会‘带坏’我闺女。’”这俩女同志作为项目组里唯二的女性,已经快在实验室里安家扎根了,小悠悠也就头三个月能喝奶,现在有顿没顿的,已经喝上奶粉了。 她们实在生活得太艰苦,太委屈自己了,安然只希望她的小猫蛋能够自由自在,哪怕想咸鱼瘫也行,她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给孩子创造未来咸鱼瘫的条件啊。 宋致远一想也是,作为团队领头羊他确实欣赏她俩那样的同事,可作为父亲,他也不希望自己女儿过那样的生活,也就不提了。 孩子就是棵小树,想往哪个方向长就让她自个儿选择吧。 不过,他身体的“小树苗”可是准备多时了……谁知才刚把妻子抱住就被她推了一把,“来例假呢。” 一盆冷水浇灭了树苗,他容易吗,好不容易能出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他这一个月也就能在家里待四五个晚上,有时孩子没睡妻子就睡了,有时他心里有事儿,有时妻子有事,就这么一耽搁,能天时地利人和的也就一两次……这个月已经到月底了,还一次也没“和”过呢。 安然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倒是笑了,“想要有正常夫妻生活赶紧把项目完工,等你能好好回家来的时候。” 宋致远从身后抱着她,不出声。这次他绝不允许再出岔子,应该最多三个月就能出来了吧,“再等三个月。” 安然的身体感觉到他的小火苗还没熄灭,心里倒是一软,想起早就答应好的给他体会“极致的乐趣”,忽然眸光一动,坏笑着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你安姐就是你安姐了……忽然就人一缩,悄悄钻进了被窝里。 宋致远一开始还悻悻然委屈呢,忽然发现她窸窸窣窣在被窝里,七月底的天,不开窗子都睡不着,忙道:“你不热啊……啊……嗯!”身不由己。 十分钟后,宋致远乐得像个傻子,双手枕在脑后,似乎是在回味,“你……安然同志你没不舒服吧?”按理来说是不会的,这跟那啥又不一样。 安然看他得意的,心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有些事还差得远呢,不过成就感也是满满的,“早点完工早点回家。” 宋致远眼睛一亮,“完工回家也能再来一次口……” 安然掐了他腰上一把,“闭嘴,我看你再生猛。” 宋致远刚消下去的红晕,忽然又爬上耳尖,“那不叫那个,该叫什么。” 安然想了想后世的叫法,好像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算了,“咱们定个暗号吧,就叫‘极致乐趣第二招’吧”。 “那第一招呢?” “不就是你前几次用的传教士?” 宋致远也不傻,一听名字就知道,她似乎是嫌自己太传统,太不够花样?看来,他应该加强跟姚刚的沟通,给不了妻子梦里“大老板”的生活,至少要给她生活,这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 *** 接下来几天,工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慎言懒得处理,扔给安然,安然拿着工资,也倒不嫌弃事大事小,让去就去,无非是职工家属闹矛盾的啊,婆媳干架的啊,不赡养老人老人哭到厂里来的啊,处理起来不难,就是烦。 任是谁,每天被各种负能量包裹,他也难开心起来不是? 孩子们的暑假还有一个月,却已经忙得不亦乐乎。九岁的铁蛋马上就上三年级了,已经有小姨肩头那么高,两条长腿特别有标志性,跑起来一甩一甩的。 “包文篮你跑啥?房子着火啦?” “我有个特大好事儿要告诉我姨。” 孩子们忙问是啥好事儿。 “跟你们没关,别问了。”他跑得又急又快,让准备来个亲密接触的黑花都扑了个空,一头撞进家里去,“姨,姨你听说了吗?” 安然正在揉面,准备做韭菜油炸馅儿的大包子,没好气问:“听说啥,你都九岁的大孩子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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