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边来自云叔目不转睛的视线,于是拆信的手顿住。 “叔,你快去休息吧。” 谢欢看着她狡黠的目光,在面具下皱眉,不动如山。 沈桑宁不管他了,招来疾风,让疾风去听听外祖母与罗大夫说了什么。 疾风前脚刚去,谢欢心思一动,朝沈桑宁点头,“我去休息。” 语罢,他就消失在她面前。 沈桑宁揣着信,快快回了陶园。 那厢。 前院的屋顶上,疾风刚扒开砖瓦,就听身后有风吹过,扭头,差点吓一跳。 怎么还多了一人? 无法,少夫人向来宠着这个老大哥,疾风也来不及管他。 此时,屋内苍老的女声传了上来—— “方才宁宁在,我不好问,如今她不在,你与我说说,她这一胎,是男胎还是女胎?” 房顶上的人,闻之都屏声静息。 房下,是一阵沉默。 罗大夫并未答复,而是慢悠悠地喝了一盅茶,随即开口,“我先去如厕。” “去什么去,”外祖母一拐杖敲在地上,“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不想说,我难道还能害宁宁不成!” 罗大夫轻叹一声,透着惆怅与感慨,“是男胎如何,是女胎又如何,都是生命,你又何苦要提前知晓。” 外祖母静默片刻,老脸上覆上忧虑之色,“这么说,是女孩了?” “你别猜,我不说。”罗大夫摇摇头。 一旁的樊氏都紧张了,“哎呀,罗大夫,我知道您因为小姑的事,觉得愧对宁宁,可是我们都是宁宁的娘家人,哪有不为她好的,只是想提前知晓,毕竟若是男胎,那就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若是女孩,也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怎么也不可能落她的胎啊!” 说到落胎,罗大夫与外祖母齐齐一声叹息。 罗大夫偏开头,复杂道:“当年之事,要不是你们——哎!多说无益,总之她这胎很康健,无需担心。” 罗大夫离开后,留下一对婆媳在房中面面相觑。 房顶上的疾风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少夫人肚子里究竟是男是女?怎么听罗大夫的意思,像是女孩? 疾风云里雾里,也没管后头的老大哥,跃下房梁奔向陶园。 谢欢还坐在房顶上,隔着一片瓦砾的空隙,看着房梁下丑陋的婆媳。 有时候,真的很想让微生家的人,去给颜颜陪葬。 可,这些人,又偏偏是她在乎的家人。 初次见面时,她向佛祖许的愿望,仿佛还在他耳边徘徊,他总是不希望她的愿望落空。 然而,微生家的人从不曾改变,如今颜颜的女儿有了身孕,他们想的,依然是男胎还是女胎。 男胎如何,女胎又如何,连大夫都知道,提前知晓也毫无意义。 微生家从来是利益至上,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谢欢讽刺地勾起唇瓣。 偏偏,这样的家族生出了颜颜,而颜颜的女儿,和她一样善良,跟沈益丝毫不同。 倘若,他们有一日要伤害颜颜的女儿,谢欢想,自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那是颜颜仅存于世的血脉,亦是她来人间走一遭的证明。 “母亲,若真是女胎怎么办?”樊氏急得团团转。 “女孩也得留着!”外祖母的拐杖敲着地,阵阵回响。 而后,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懊悔和哀伤,“当初给阿颜落了胎,导致她的身子骨落下病根,若非如此,她怎会年纪轻轻就离我而去。” 樊氏宽慰道:“母亲,当年是无奈之举,小姑她未婚先孕,这是世道不容她,要怪也该怪那个男人,怎能怪您呢!” “所以宁宁决不能步阿颜的后尘,我本想着,此胎若能一举得男,今后她生不生只需凭自己心意,可要是女孩,她还得拼命啊!” 年迈的声音穿透房梁,谢欢惊愕得如同被石化般。 颜颜怀过胎? 颜颜怀过他的孩子? 他……竟完全不知。 是何时的事情,是他被扔去乱葬岗以后吗? 他们的孩子,死在了他“死”之后。 颜颜早亡,也并非单纯是因郁郁寡欢,还有落胎落下的病根? 一双眼,不知不觉地红了。 面具贴着脸,泪珠无法完整地流下,湿濡的泪从下巴溢出。 谢欢无法想象,在他失忆后,在他痴傻之时,颜颜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微生家,欠了他两条人命。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亦是不知男女,不知是央,或是央央。 谢欢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他想。 最终离开房上时,也没有盖上那片瓦砾。 如今阳光明媚,房下之人感受不到上头缺了片瓦,或许,等到下雨的时候,才能知晓失去了什么。 沈桑宁还在房中看信,看着信时,大约能猜想出写信之人的神情。 往常从容不迫的人,信纸上竟然还留有墨渍,当真是不该。 信中再三嘱咐她,莫要操劳,有任何事及时写信给他。 倒是没有怪她来了金陵,也对,来都来了,现在怪也无用。 最后,还学她,在末尾处画了个笑脸。 看给他急的,笑都画出圆圈了。 刚看完,疾风便来敲门,将听来的内容全部诉说,“听罗大夫的意思,应该是个千金,世子要有女儿了!” 女儿?沈桑宁垂眸,这与前世的轨迹不再相同。 但,如今的她,与初重生时一心想生下继承人的她,心态也不同了。 女儿也好,这是她与阿衍的女儿。 第362章 云叔,我不可能是你女儿 疾风又补充一句,“但罗大夫也没有肯定答复……” 沈桑宁没有疾风的纠结,回头遇上罗大夫,她再问一嘴就是了,无论男孩女孩,她都好将消息传给阿衍,阿衍必然高兴。 不过当下,还是筹款更重要些,叶家暗地阻拦商户捐款,她得先解决叶家才是。 而叶家背后的靠山,能让叶家丝毫不惧国公府的威名,显然这靠山不小,也是京城里的。 所以,即便能从地方调叶家的缴税账目,用处也不大,明面上的账不会有错,而私下给靠山送的金山银山,叶家一定会留一手,以防过河拆桥。 想要找叶家私藏的账册,不是易事。 她正要将此事交代给疾风,此时,庭院里响起“嘭”的一声,是云叔落地,就跟从天上砸下来似的。 平时轻得跟鬼一样,今日是怎的了? “云叔?”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 只见云叔站在大树下,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沈桑宁不明所以,扬手屏退疾风,朝云叔踏近几步,隐约听得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她开口更小心了,“怎么了?” 谢欢尽力克制情绪起伏,转过身,看着她,“你娘落过胎?” 沈桑宁一愣,随即迟缓地点头。 云叔跑来跑去,不知从哪里听来的。 所以他是因为这件事难过? “你娘落胎伤了根本,所以才会早亡。”他看着她,一字字陈述道。 沈桑宁拧起秀眉,“这,其中原因有很多,我娘落胎的事,以前我并不知道,京城的大夫在医治我娘时,也并未提及早年落胎之事,只是让她乐观些,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难以欢愉,日渐消瘦。” 京城的大夫向来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即便把出落胎伤身的脉象,也未必会直言,唯恐陷入大家族的宅斗辛秘中去。 也正因如此,娘亲才能将落胎之事捂紧,她都是从外祖母口中得知的。 可见,连她那位生父沈益都不知情。 她瞅着云叔,却看不见其神色。 谢欢听闻,面具下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耳中仍是刚才正厅内的对话,并深信不疑。 在小姑娘的注视下,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再次捏紧,仿佛内心在挣扎什么。 他垂下头,沉默良久,退开两步背过身去。 沈桑宁不知他在想什么,就在以为他会一直沉默时,听得他面具下传来沉闷的声音—— “对不起。” 沈桑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一世的云叔竟然在道歉,他在和谁道歉,和娘亲吗? 紧接着,她便有了答案。 “是我害你失去了母亲。” 他的嗓音沙哑,一字字都充斥着痛苦。 “都怪我。” “我当年……我也是第一……我以为我很快可以娶她,是我害了……” 沈桑宁听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断断续续,仿佛是随时能泣泪。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云叔还是觉得,娘亲的死与落胎有关系吗? 沈桑宁环顾四周,没有人,云昭和小宋神医出去义诊了。 向来强大潇洒的人,突然脆弱起来,沈桑宁手足无措,一瞬间在他背后做了无数个小动作,想来想去,自己是该躲起来,还是去安慰云叔?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但她并未走近。 “云叔,当年的事,您不要自责,我娘从没有怪过您,”沈桑宁咬了咬下唇瓣,面露哀愁,“若当真要算,我的罪过更大些,当年阿娘生我,是早产,想来也是伤身的,但是她郁郁寡欢,是因为对命运的不甘,是有了心上人后,不再愿意屈服父母之命,却无法反抗,您是她的念想,不是毒药。” 这一生,她能够切身体会到母亲的心情了。 她轻叹一声,前头的云叔蓦然转过身来。 “你是早产?”他疑惑中透着几分古怪。 沈桑宁点点头。 又听他问—— “你是几月生的?” 问话时,他站在原地,盯着沈桑宁的脸,不自觉地将大拇指扣紧在食指指腹上。 这话问的,沈桑宁都能听出他的意图与内心想法。 她直接摇头,“我不会是你的女儿。” 她虽是早产,但的的确确是母亲婚后九个月生下的。 落胎是婚前的事,据外祖母所述,落胎时都有一个多月了,再经历打胎、养身子、出嫁…… 沈桑宁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但早就排除了,若自己真是云叔的女儿,当年命硬侥幸没被打掉?然后又经过一段时间,再等娘出嫁后九个月生产,岂不是至少在娘肚子里待是十一个月甚至十二个月? 那她成怪胎了吧?不可能。 沈桑宁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告知,谢欢再次沉默了,他在心里暗暗对了对时间,的确不太可能。 莫名地,他有些失落。 谢欢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说不清是因颜颜落胎,还是因为微生家的所作所为,又或是面前的姑娘不是自己的闺女……或许都有,他心乱如麻,多种情绪交织。 愤怒,是对微生家。 懊悔,是对颜颜,假若当初他懂些事,也不至于让她经历落胎之痛。 失落,是对眼前的姑娘。 他握上腰间佩剑的手柄,此刻很想做些什么,比如去抓土匪。 却听眼前的小姑娘请求道—— “云叔,若你实在纠结,不想休息,不如我们一起行侠仗义?” 谢欢看她,暂且缓一缓抓土匪的心思,“怎么。” “我怀疑叶家这些年漏交不少税款,”沈桑宁走近一步,严谨道,“眼下我需要叶家的账本,你的武功比疾风好了太多,若你愿意去找账本,一定能成功。” 找账本?谢欢内心一声呵呵,不就是偷账本吗。 他并没直接答应,“你不是说,与我殊途吗?” 被他讽刺的话刺到,沈桑宁回忆一番,依旧振振有词,“不一样,偷盗抢掠是违背律法的,找账本不一样,是叶家违背税法在先,我们是求证。” 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谢欢这次呵呵出声了。 他简洁地问,“账本长什么样子?” 第363章 夜探叶府取财宝 “我又没见过,”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想到什么,补充道,“哦,像这种机密之物,一定放在隐秘之处。” “废话,”谢欢凝视她一眼,“账本何时要。” 沈桑宁不用思考,“尽快就好,您小心为上,可以偷、窃,不要明抢哈。” 尽快,那就是还不急。 谢欢的手掌再次捏紧剑柄,“阿昭呢。” 沈桑宁:“她和小宋神医去义诊了。” 谢欢点点头,没再说话,跃上房顶飞走了。 明明可以走大门,偏是不走寻常路。 夜里,寒风瑟瑟也没能阻挡夜行人矫健身姿。 叶府倒是静谧,无事发生,而金陵城郊的土匪窝却是遭了点殃。 二十年前这里是没有土匪的,但近几年却有了土匪盘踞于此,官府偶尔来围剿一次,剿又剿不完,待狱中罪犯一放出来,山寨里人口又会增加。 最近因水灾之故,土匪窝又增添不少人手。 夜里,在山寨眺望台上盯梢的人,只隐约瞧见一袭黑影闪过,眨眨眼,想再看清些,却已没了来人踪影,反应过来时,黑影已在身侧。 盯梢的土匪差点没吓晕过去,但被来人敲晕了。 醒来时,人也没事,只是这身上衣物没了。 到第二天早上,山寨里的土匪们一对口供,竟好几人都有相同遭遇,一时摸不着头脑来人究竟是图些什么。 山寨里竟然混进了窃衣贼! 别的不偷,就偷衣裳。 简直是欺匪太甚!寨主下令严查,若抓到此人必要生吞活剥。 就这样,连着三日,不仅人没抓到,山寨里的衣服日渐减少,土匪们一心只想抓窃衣贼,都没心思去劫道了,个个留守山寨,守株待兔。 金陵城内。 未时一刻,南街一处药店外,不少人排着队,说是神医到了金陵,免费给大家看诊。 于是有病的没病的,都想来瞧瞧。 小宋神医和云昭支了个摊,小宋负责看诊,云昭拿着个诊金箱在一旁,摊前写着几个大字,“看诊不收诊金,若有所得,全部捐往灾区。” 也就是,自愿支付诊金,无所谓多少。 队伍中都称颂神医的高义,几乎近半都愿意支付诊金。 排着排着,队伍中哄闹起来,不知为何。 云昭望去,只见一穿得红艳但并不露骨的女子被推搡了一下。 “一个青楼妓女,也跑这来看诊,神医高洁岂容你玷污?” “就是,谁知道是什么脏病,会不会传染人。” 队伍中,有人沉默,有人辱骂,有人远离。 女子难堪极了,没有辩解,听着指指点点的声音,转身欲走。 “姑娘等等。”云昭冷淡地出声。 女子扭头,以为又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却听云昭正色道—— “既是求医,当以自身为重,姑娘不必听旁人说什么,在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没有权贵平民之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语罢,她拍了拍正一脸严肃把脉中的小宋的肩膀。 小宋瞬间扯出一个笑脸,“就是就是。” 有了神医这话,求诊的群众也没了话说,女子怔愣犹豫片刻,慢步回了队伍里,低下头时,眸光起了水雾。 云昭重新坐下,听小宋报来,她快速写着药方。 陪同义诊这两天,她已经精准地学到了写药方的精髓,几笔几画极快,外行人看不懂,她已经算是半个内行人了。 忽地,一个重物落在她的肩膀上。 云昭回头,只见义父注视着她。 “跟我来。”他道。 云昭快速写完一张药方,交给患者,便离开了义诊队伍。 “爹,怎么了?” “别忙了,今晚随我去叶府一趟。” 谢欢简单交代,并将偷账本的事也说了一遍。 云昭点头,根本没想过可以拒绝,“账本长什么样子?” “我又没见过。”谢欢理所当然地道。 云昭一阵无语,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是不是夫人交给你的任务,你又交给我?” “你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谢欢严肃道,“账本肯定是放在隐秘之地,正常思维去寻找,未必寻得到,老东西们藏东西向来有一套。” 云昭问,“您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谢欢:“替你引开敌人,后面的事,后面你就知道了。” 云昭:“……” 云昭认了。 是夜。 叶府庭院的灯已经熄了大半,云昭站在叶府最高的房顶上,眺望着全府布局。 她环抱双臂,亲眼看着一颗长长的小黑影子上蹿下跳。 谢欢先在主院外倒了油,而后随便潜入一间亮堂的屋子。 也是巧了,里头的珠宝琳琅满目,他当时就被吸引住了,一把抱起珠宝,挂脖子上、戴在手上,堂堂正正地走出房间。 门外恰好有两个下人经过,偏偏下人刚好转身没瞧见他。 他蒙着面,故意高声道—— “这叶家富啊,财宝嫩多呀,俺下次还来!” 前头两个下人顿住脚步,同步回头,两脸不可置信,只见一个黑衣人浑身锃亮,闪着珍珠与黄金的光辉。 “有贼啊!” 下人大喊,顿时吸引来了不少人。 谢欢慢慢跑了起来,没上房梁,就在地上遛了一圈,身后追的人越来越多。 有几个护卫倒是有点本事,但不多。 叶家的几个主子听闻家里进了贼,也纷纷穿了衣物出了房,叶家的长公子有些武功,出门时,刚好瞧见远处的黑衣人朝他比了个中指,气得他提剑追了上去。 谢欢满意地跃上房梁,飞出府外。 站在高处的云昭,淡定地瞧着,只见刚才还一片黑的叶府,一座座院子的灯被缓缓点亮。 最终,归于平静。 她看着最后燃起的明亮处,将视线定格于此,等那座院子重新融于黑暗,她才轻轻落入院中。 叶磐确认账本无误,已经离开,她顺着地上的染了油的脚印,寻过去。 那厢。 “真慢。” 谢欢忍不住吐槽一句,等了等后头的人,然后飞出了城。 叶公子顺着慢慢浅淡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脚印追出城外。 守城的官差见是叶家公子,多问一嘴,“叶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叶公子气急败坏,“有贼盗窃我家财宝,快替我禀上报知府,抓住此贼人,我叶家愿出黄金百两!” 第364章 事了拂衣去 叶公子说完,率先带着叶家护卫追出城。 官差面面相觑,还是去报了知府。 谢欢沿路留下痕迹,朝着城郊山寨的方向飞去,并在半道上的树下取来几件不干不净的衣物。 今夜,值守盯梢的土匪眼睛瞪得大大的,山寨里的人也都没睡,山中一片火光明亮,守株待兔,只等窃衣自投罗网。 忽听房顶之上一声巨响。 巡逻的土匪纷纷扬起火把抬头望去,连屋内的土匪头子都赶了出来。 只见一黑衣人浑身金银,他单手抱着一坨衣裳,瞧见底下的人,仿佛十分惊讶,“窝勒个乖乖,嫩夺仁呐!” 土匪们瞧见他手上的衣物,只当他是挑衅,“就是他!抓住他!” 谢欢转身将衣物一抛,几件衣裳散落而下,其中一件精准地盖住了土匪头子的脸。 随即,飞入丛林跑了。 土匪头子扯开衣物,“放火箭!” “老大,可不兴放啊,会烧了寨子的!”尚存理智的二把手道。 土匪老大铁青着脸,“放箭!” 黑色的箭矢瞬间朝着谢欢离开的方向齐齐射去,无一不落空。 土匪老大见人没抓着,还损失了不少箭,当即大呵,“还愣着做什么,去追!” 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他是个土匪,那也是匪可杀,不可辱! 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抄上各自家伙什,奔着山林追去。 太慢了。 谢欢在林子里稍微等了等,等土匪们慢慢追上来,他时不时掉个镯子,掉个项链,几斤重的首饰一路卸了个干净。 捡钱眼开的土匪一路追,一路捡。 他还佯装是不小心掉的,折回去几步,与正在捡珠宝的土匪四目相对,他张嘴懊悔,“也!俺的!” 谢欢拔腿再跑,还一步三回头。 后面的土匪们根本没有深入思考,或许是来不及思考,这珠宝你不捡,可就要被小伙伴捡去了,哪敢停下思考的,当然是火速边捡边追。 那头,叶公子根据留下的痕迹,追到一棵树下,就再找不到“贼人”的痕迹了。 没有黑衣人,但树下却有一堆衣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叶府的护卫们停下,叶公子眉头一蹙,直觉哪里不对,若说这贼人是贼,为何那么明目张胆地挑衅,这一路就仿佛是刻意让他们追上来一样。 刚才被挑起的愤怒,如今被理智压下,他环顾四周,难道是调虎离山? “快回去!”他一声喊,护卫们便要踏上归途。 正此时,黑暗的山林里传来声响,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老大!在那里!”戴着叶府金银的土匪瞧见了树下的衣物。 此言一出,站在树下已经踏出几步的叶公子,暗道一声不好,那贼子竟搬来了救兵?! “公子,我们中埋伏了!”最聪明的护卫喊道。 “公子,他们好多人,您先走,属下们垫后!” 临阵脱逃可不行!何况对面一众人还光明正大地戴着叶家珠宝!做贼的嚣张至此,叶公子年轻气盛,又有武功,哪能受这鸟气? 再看对方一众人像是山中土匪,叶公子不屑一笑,“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得罪我叶家,他们也就到头了!” 土匪们满心满眼是自己的衣物,都没有将窃衣贼跟前面光鲜亮丽的富家子弟联想到一起。 但“乌合之众”,土匪老大听懂了,连日被窃衣,今夜还被当狗遛了圈,本来就气。 光鲜亮丽的富家子弟又怎么样,这里是城郊,又不是城内! 而且,他们山寨里人多啊! 土匪老大当下就没忍,“你大爷可不是乌合之众!” 叶公子拳头硬了,望向身后面面相觑的护卫们,“看什么,干他们!” 人少又怎样,土匪不过是乌合之众! 就这样,叶家的人率先冲上前。 月,高悬于黑夜上空,月下树上,一抹修长身影站于枝头,衣袂随风而动。 谢欢低低一笑,悄无声息地离开。 官府派来的官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但他们甫一出城,就没了方向,不知该去哪里寻找叶公子。 此时,远处草丛传来窸窣声。 官兵指着声源的方向,“应该是那边。”很快,又看见谢欢起初刻意留下的踪迹。 官兵朝着正确的位置快速靠近,踏踏踏的马蹄踩踏了不少枯黄的野草。 待瞧不见官兵的影子,风一吹,顽强的野草再次立起,野草丛中,融于黑暗的身影若隐若现,顷刻又消失,朝着叶府而去。 一刻钟前就已回归平静的叶府,各院的烛光熄灭大半。 方才确认过账本还在,放下心的叶磐回了院子,但因为长子追贼未归,还没敢睡下。 想来追个贼人而已,也出不了什么事,他尚不知长子莫名其妙去“剿匪”了,更不知此时此刻他最担忧的事情也发生了。 云昭跟着脚印,寻到了账本,揣在怀中准备离开。 离开之际,在房顶瞧见了—— “爹,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欢看见她得手,朝她点头,低语,“你先走。” 云昭疑惑,“还有什么事需要干吗?” 谢欢摇头,平静道:“无事,我偷听一会儿。” 云昭:…… 闻言,她虽无语,但也无可奈何,只嘱咐一声小心,就先离开。 谢欢轻巧地落在叶家主院的屋顶上,扒开一块瓦砾。 房中,叶夫人多次朝外望去,担忧道:“老爷,大儿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能出什么事,”叶磐隐隐担心,但不表达,“他带那么些人,只是抓个贼而已,这要是也能出事,他还能成什么器。” 叶夫人回头看看叶磐,欲言又止,连叹三声,在房中转悠不停。 叶磐不耐地啧一声,“别转了,我眼都花了!” “老爷,那个贼若只是为了钱财,何必这么大张旗鼓,也太蠢了些,”叶夫人面上忧愁,思虑良多,“只怕他不止是为了钱财,会不会……” 她顿了顿,蛾眉紧蹙,语气加重,“会不会是被咱家有仇的仇家雇来的杀手,这次要杀咱儿子吧?” 叶磐被她说得心烦,“我们行商的哪有什么生死仇家,再说了,我们背后那是什么人,放眼金陵,谁敢与我作对?” 言罢,他自己陷入沉默中。 莫名想起了三日前与裴少夫人的对话。 眼下,整个金陵最看他不惯的人,恐怕就是那个女人了。 甚至,她还揣测他叶家税务有问题。 思及此,叶磐的手掌心出了汗,他倒不觉得今天的贼跟那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关系,但以防万一,还是该早做打算。 叶夫人瞧他眉头紧锁,问道:“老爷是想起什么了?难不成咱儿子真有危险了?” “危险的不是他,”叶磐凝重道,“是叶家。” 第365章 将裴少夫人赶出金陵 叶夫人脑子里转了两圈,“老爷,咱家能有什么事,何况背后还有相爷撑腰。” 叶夫人站着不动,这回是叶磐来回踱步。 他思来想去,蓦然站定,“就是因为相爷,我才会与裴少夫人作对。” “相爷下了指令?”叶夫人问。 叶磐摇头,“二皇子捐献白银百万两,他们损失的数额,来同我索要,若非要给相爷补上这巨款,我府中怎会临时亏空,我又何至于拒绝捐款。” “其二,相爷虽无指令,可相府与宁国公府不和已久,我与裴少夫人一个下马威,也算是向相爷表忠诚。” 当时,他也没想太多,哪里料到一个女子开口就是税款。 现在算是被人掐住七寸,叶磐生怕裴少夫人想法子来查税。 所以为今之计…… “我得让她知难而退,放弃在金陵筹款,她既是为筹款而来,筹不到钱,或许会早日离去。” 叶磐打定主意,叶夫人却咬紧腮帮,迟疑地开口,“白天打叶子牌时,我听人说,越家好像捐了钱,裴少夫人离开越家的时候,丫鬟手里拿着木盒子呢。” “越家?”叶磐想了一下,半晌才想起名字,“那个越枭?” 叶夫人点头。 叶磐冷哼,言语与眼神皆充斥不屑,“一个破乞丐出身,靠着鸠占鹊巢才有一席之地,不过是个阴险且卑贱的小人罢了,这些年都极少回金陵,还不是因为我们知晓他的底细,不敢与我们打交道,他这种人只有到外头才能挺直腰杆,能捐多少钱?不过是存了些攀附心思,以为攀上裴家就能像我们叶家一样,呵,做梦呢!真是年轻,起不了什么气候。” 这番话,叶夫人也认同,忽地灵光一闪,“老爷,我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定能让裴少夫人尽早离去,说不准,也能让相爷满意。” “哦?”叶磐看向夫人,附耳过去。 房顶上,谢欢忍不住腹诽,房中就两个人,至于说悄悄话吗? 哼。 他也附耳在瓦砾上。 谢欢耳力好,但凡底下说话了,即便再轻,他也定能听见。 但,没说。 被该死的动静打断了,是叶公子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众官兵。 叶磐与叶夫人惊疑地出门相迎,为首的官兵笑着道—— “叶老爷,叶夫人,令郎今夜协助我们将土匪窝包围了,大功一件呐!” “啊?”叶磐与叶夫人两脸疑惑。 底下是一片恭维寒暄,谢欢耳朵都起茧子了,自知再听不着有用的信息,直接离开。 回到微生家时,夜已深,见陶园熄灯,他并未去打扰,直接去了颜颜的寝居。 这几夜,他都睡这里。 但今夜,寝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颜颜的母亲,谢欢瞅了眼,见老太在里头静默地坐着,大概是年纪大了失眠闹的。 可是谢欢不失眠啊,大冷天的,就等在外头。 他透过窗,看老太打起瞌睡来,差点要后仰过去,他下意识咳嗽一声,将老太婆吵醒。 老太婆睁开迷茫的眼,看看四周,“谁啊。” 无人回答。 她低头,疑惑地呢喃,“诶,我怎么在这里。” 门外的谢欢皱了皱眉,这是痴呆了吗? 换老太婆痴呆了,他心中也并无快意。 见老太婆颤颤巍巍地走出门,谢欢躲了躲,等她彻底消失在庭院里,他才进屋。 房里的灯,都没有熄。 谢欢将门关上,熄了灯躺榻上歇息。 后半夜,墨染苍穹,月亮悄悄躲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滚滚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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