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色气味跟昨夜不同了。 沈桑宁故作正经,“我让刘金改药方了,良药苦口,反正阿衍不怕苦的,你快快喝了,病才能好。” 裴如衍神情晦暗,朝屋外看了眼,屋外无人,眼下也不可能找刘金来骂一顿。 他迟疑着,没直接喝。 看着他吃瘪的脸,沈桑宁忍着笑,“快喝呀,药得趁热喝。” 她的关心,过于猴急。 引得裴如衍频频朝她看去,似在确认什么。 沈桑宁怕被他看出自己知晓他装病的事,叹一口气,“阿衍,等身体好了,就不用喝药了,还是你觉得今日已经痊愈了?” “还没,”他神情微动,“没有痊愈,胸口还是难受。” 语罢,他轻咳两声,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地喝下。 沈桑宁瞧见他在喝药时,越皱越紧的眉头,就知道这药比昨日苦多了。 最好,能苦到杜绝他以后再装病的可能。 至于这碗药,反正是调理的药,喝了也是有好处的。 裴如衍喝到一半,顿了顿,闭上眼才喝下全部。 他拧着眉,将碗放下,这回真是一脸苦涩,对上她担忧的眸,他偏是一个苦字也不说。 或者说,说不出。 他半捂着嘴,还在消化那股味。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裴如衍掀开被褥,下了床,朝门外走去,还不忘装出脚步虚浮的样子。 他去漱口了。 漱了有半刻钟,才回来,唇瓣都洗白了。 “你还好吗?”她关心道,“若是你没中毒就好了,就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 “世事无常。”裴如衍脸不红心不跳地淡淡开口。 他默默走到置物柜边,动作小幅度地,取出蜜饯袋子。 平日不爱吃甜的,可现在却忍不住想念。 除去被欺骗的不爽,但看裴如衍的动作,沈桑宁真的想笑,想吃蜜饯就吃呗,干嘛搞得好像她不给他吃一样。 她轻轻摇晃着头,低叹时勾着唇角,还是想笑。 * 与青云院的“斗智斗勇”不同,怡景轩度过了死气沉沉的一夜。 今日起得最早的,就是裴宝珠。 或者换种说法,她根本没睡,担心了一晚上,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 早上找下人确定了一遍,听闻堂兄还没死,也没有性命之忧,她就安心了。 结果很快,就发现府中不仅没有压抑的氛围,还说不上的一片喜气洋洋。 忍不住多问一句,得到的答案是—— “少夫人有孕了,夫人开心,这个月青云院要涨五成月银,其他院的也跟着沾光,本月多加两成月银呢!” 涨钱,谁能不开心啊! 唯有裴宝珠不开心,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怀孕?她怎么会怀孕的?” 下人一脸莫名,“四小姐,少夫人为何不能怀孕?” 裴宝珠理所当然道:“大堂兄跟她分了房,当然不能怀孕啊!” 下人听闻,赶紧解释,“四小姐,您刚回京,故而不知,其实世子和少夫人分房不过几日。” 裴宝珠震惊得很,怎么也想不到沈桑宁会怀孕。 那,那封和离书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怀孕,所以堂兄才暂时不与她和离了? 一定是这样! 第229章 无期限禁足 裴宝珠还在思考,身后赫然响起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四小姐,今日要学如何睡觉,进来吧。” 余嬷嬷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跟鬼一样!可那又怎样,裴宝珠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她左右看看余嬷嬷身后的“四大勇士”,鼓着双颊跟着进屋。 余嬷嬷看她一脸憔悴,还顶着黑眼圈,说教的口吻带着刻薄,“看来四小姐是没休息好,该休息的时候不休息,偏要无理取闹,今日老奴可不会因为你累,而有半点松懈。” “站直来!”余嬷嬷的软尺往梁柱上一抽。 裴宝珠一个激灵,挺直身子。 “躺床上去,让老奴看看,四小姐是怎么睡觉的。”余嬷嬷道。 裴宝珠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按照往常那般躺床上,刚躺下,身下床榻就“啪”的一声,被抽响。 “起来,重睡,”余嬷嬷漠然地高声道,“老奴听二夫人说,四小姐还想参加折花宴,以四小姐目前的学习进度,恐怕是想都不要想。” 折花宴,是每年入秋后,礼部为未婚配的官家小姐、公子举办的宴会。 届时,世族公子、青年才俊会乘船经过,每个男人手上拿一枝红色的花,花上会带名字。 男女只能远远互瞥一眼,男子若对谁一见钟情,便让花使将红花送给对方。 而女子收到花的数量不设上限,有些女子收不到,有些能收到数十枝,其中若有心仪郎君,便折下那支带着名字的花,转交花使。 如此,算是初识。 两人退出折花宴,但并不单独相处,举办方的花使会通知双方家中,尽快安排相看。 而没被选择的男子,红花会被举办方回收,进而发放橙色花。 橙色花代表,该男子没被心仪的女子选择,可以做第二轮选择。 而收到橙花的女子,也知道自己是第二选择,故而,相较之下,红花更容易成功。 橙花之后,是黄花。 三轮过去,若女子都没遇到喜欢的人,喜欢的花,可将自己的粉花送给心仪男子,进行反选,也有一定概率成功。 这折花宴,是裴宝珠一心想要参加的。 被余嬷嬷这一说,她憋不住气了,“我一定要参加折花宴的!你只是奉命教我规矩,休想摆布我!” 余嬷嬷冷笑,“老奴没想摆布四小姐,只是提个忠告,若四小姐的礼仪毫无进步,即便参加了折花宴,也是无花而归。”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诅咒我!”裴宝珠气愤起身,怒不可遏,想上前理论,却被两个勇士般的嬷嬷按在床板上。 挣扎着,如砧板鱼肉。 余嬷嬷冷眼看着,“老奴也盼四小姐好,前提是你学好规矩。” 否则,这个样子出去,说是她教出来的人,岂不是拖累她的声名? 怡景轩内嚎叫半日。 不知何时,玉翡站在门外,“余嬷嬷,世子有请四小姐。” 经过半日训练,裴宝珠虽不情愿,但躺在榻上却规矩得很,就怕挨打。 听闻堂兄要见她,她开心地笑了下,笑容在脸上转瞬即逝,差点忘了放蛇咬了堂兄的事。 眼下堂兄喊她去,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堂兄本来就凶,万一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裴宝珠都不敢深想,紧张到后背汗毛立起,眼角原本就挂着泪珠,这下更想哭了,“我不去,我要练礼仪呢!” 余嬷嬷诧异地瞧她一眼,“四小姐,不差这一会功夫。” “我不去。”她试图躲进被子。 余嬷嬷看她突然又忘了规矩,皱皱眉心,给四个嬷嬷使了眼色。 四个人会心一笑,上前将床榻上哭泣的少女拎了起来,礼貌地道:“四小姐,老奴们带您过去。” 裴宝珠挣扎不过,放弃挣扎了,“我自己走!” 走进青云院时,里面一片祥和,下人看见她,还会请安。 态度这么好,应该还没有被发现吧? 裴宝珠揣测着,看见庭院中,静静坐在沉木轮椅上的背影。 这,怎么坐上轮椅了? 没听说堂兄断腿啊,难道昨天毒蛇咬了腿了? 完了,她紧张得差点想跪下,远远就试探开口,“大哥?” 轮椅被陈书推动,裴如衍将手中书籍放下,抬眸看裴宝珠,面无喜怒,“坐。” 裴宝珠听话地坐到石凳子上,心虚得不敢对上目光,小声地道:“我,我等下还要回去学规矩,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不急。”他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更让裴宝珠忐忑。 裴宝珠安静地低着头,等待的过程中,愈发焦虑。 半晌后,才听裴如衍不急不缓地开口,“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裴宝珠手心出汗,唇瓣抿紧,摇摇头。 裴如衍眼中闪过厉色,“想放蛇咬谁?” 大哥知道了!裴宝珠唰地抬头,对上那双阴沉的眸,脸色惨白,“我,我,我没想让蛇咬你,真的!” 可惜,她只看出裴如衍的不悦,却看不出他的失望。 裴如衍想不通二叔二叔母能将女儿教养至此,只因二叔母就这一个女儿? 可他母亲还只有他一个儿子,也不曾疏于管教过。 这一刻,他即便还未为人父,也体会到了严厉与宠溺教养下的区别。 他面带愠怒,“四妹,你就这么想害你嫂嫂吗?” 裴宝珠委屈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能准确,双手乱比划着,“是她先害我的!她把蛇扔在我床上,你怎么不说她!” 说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也不掩面,表情扭曲。 眼泪,不会让裴如衍有半点怜惜,“不许哭。” 他沉声道,裴宝珠听话地闭上嘴,擦擦眼泪,时不时打个哭嗝。 等她冷静些,裴如衍才继续道:“她没有扔蛇,你不曾调查,就胡乱怀疑,若真出了事,你如何负责?” 裴宝珠不信,小声反驳,“你就是帮她。” 裴如衍眉心微蹙,烦躁在脸上一闪而过,“即日起,你就禁足在家中,哪里都不许去。” 正好,趁此机会让她禁足府中,不出去参加宴会。 裴宝珠瞪大眼睛,“期限呢?” 裴如衍思忖道:“等你彻底懂了规矩。” 裴宝珠听懂了,这就是没有期限,她忍不住要闹,“大哥罚我就罚我好了,但是凭什么无期限地禁足我,我不服,我过阵子还要参加折花宴呢!” “折花宴?”裴如衍有耳闻,但未曾参加过,“不许去。” 裴宝珠双手握成拳,抖动着,委屈极了,“我要去,我要去!明明受害者是我,是她将蛇扔我那的,呜呜呜,我听说你们分房了,才敢把蛇投进你们院里的,我没想害大哥啊,我要去折花宴……” 一阵哭闹,仍是没意识到错误。 裴如衍揉揉太阳穴,不想跟她烦了,直接执行禁足就是。 抬眸时,忽然瞥见沈桑宁散步回来,他收起不耐烦,轻轻咳嗽两声,给陈书使了眼色,陈书就领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宝珠出去。 裴如衍无奈地叹了声,弟弟妹妹一个赛一个地不懂事,最懂事的已经出嫁了。 思及此,他真的一阵头晕。 第230章 世子:孩子踢我了 沈桑宁从外归来,就看见陈书领着裴宝珠迎面走来。 裴宝珠哭得喘不上气,收也收不住,却在看见她时,还不忘瞪了一眼,随即哭得声音更响。 见状,紫灵不声不响地挡在前头,以防裴宝珠失控。 待沈桑宁走进庭院,看见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因为“中毒”后无力行走,大清早就让陈书弄了轮椅来。 此时,他一手撑在木椅把手上,低着头,手掌撑着额头,作一副头痛状。 沈桑宁走到他身前站定,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头疼吗?也没发热啊。” 裴如衍抬头,“是有些。” 装中毒不算,还装起头疼来了。 沈桑宁无语至极,面上不显,“今日阳光不毒,让陈书带你去转溜一圈,别杵在院子里,去晒晒太阳。” 裴如衍点点头,视线扫向折返回来的陈书,他眼神往左瞟了瞟,而后若无其事地道:“我让他办事去了,不如夫人陪我。” 沈桑宁往后瞧了瞧,的确没有看见陈书。 但即便没有陈书,也有一堆下人啊,他就非得她推着木轮椅走? 她还怀着孕呢!裴如衍却只知道装病! 一想,沈桑宁愤懑不已,“我有点累了,我推不动。” 裴如衍低头,伸手摸了摸木头做的滚轮,沉吟道:“我能转,不累着你。” 闻言,她更不理解。 这轮子用手推,那得多累?还不如站起来走呢! 而他,还真的开始研究轮子转动。 看得沈桑宁欲言又止,“我找个人推你。” “不用,”他拒绝,“我想,和你一起。” 也是败给他了,沈桑宁低头看见地上的两块小石头,灵光一闪,接过他轮椅后柄,二话不说地推动轮椅朝院外而去,还特意嘱咐紫灵不必跟着了。 裴如衍原以为她不愿意,结果轮椅突然动了起来,他垂下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虽沉默着,但他分外珍惜独处的时光。 过了片刻,他主动开口,“夫人,怀孕是什么感觉?” 沈桑宁向下瞟了眼他头顶,“没感觉。” 才一个多月能有什么感觉,无非就是偶尔害喜。 裴如衍侧过头,一双手放在轮椅两侧跃跃欲试地抬起,视线掠过她平坦的小腹,“我可以——” 尾调蓦地加重、拉长,他还没说出他的请求,木轮从平地“哐”的一下,震得他扶紧了把手。 裴如衍差点掉下去,此时看,才发现轮椅下全是鹅卵石。 方才他竟没有注意,“怎么走了这条路?”他问。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桑宁嘴角弯起,“哎呀,忘了。” 这条小道铺满了鹅卵石,她继续推着木轮椅,轮子和石头碰撞,卡的轮椅一上一下,震得裴如衍不想说话。 她还问,“怎么办,你屁股疼吗?” 裴如衍淡然的脸色差点没维持住,“不——”又是一震,“不疼。” 一双腿想碰地面,又收了回来。 他握紧把手,随时都可能会站起来。 “不疼就好。”她放心了,于是更用力地推轮椅。 裴如衍艰难道:“我自己来吧。” 语罢,他双手微抬,试图让她松手,自己去转木轮。 “你别逞强,”沈桑宁严厉制止,“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你的手哪来的力气?” 而后,他的手重新落在把手上。 轮椅咯噔咯噔,长长的鹅卵石路,让裴如衍彻底忘了最初想说的话。 直到行至平缓路面,他紧抿着的薄唇松开,呼出口气。 沈桑宁嘴角勾勒的笑意更深,推着他朝花园走去。 初秋的几缕阳光照在身上,安宁且舒适。 若抛开对裴如衍装病的无奈,其实此刻也挺美好的,她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轮椅停在鱼塘边,裴如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夫人,可以摸一下吗?” 沈桑宁被他大胆的话吓一跳,而后才发现他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他想摸的原来是她的肚子。 还没有显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差别。”她说。 裴如衍将轮椅调转了面,面对她,右手轻抬,掌心缓慢地落在她的肚子上,“嗯。” 这一声,算是回应她。 他动作很轻,很轻,轻到她根本感受不到肚子上有一只手。 轻到有些痒,就像衣料被风吹动,拂过肌肤泛起的丝丝痒意。 沈桑宁看他神圣的模样,觉得好笑,心底也触动一分,直接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将他的手心实打实地按在她肚子上。 裴如衍一惊,下意识要缩手,眸光微抬与她相视,“会不会压到他?” 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纯粹,沈桑宁忽然不那么生气了,“不会。” 他手掌缓缓移动,面上难得有了紧张之色,摸了好一会儿,瞳孔忽地亮起,“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 一个多月的孩子都未成形,沈桑宁笑了笑,没当真,“感受到什么?” “我听听。”裴如衍长臂环住她的腰,扣住腰窝,耳朵隔着衣物贴在她肚子上。 他坐在轮椅上,倒是方便了他这般贴近。 真是顺着杆就往下爬,沈桑宁低头看看他,“差不多就行了啊,这里是花园。” “自家花园,夫人别动。” 裴如衍郑重的声音响起,耳朵还贴着她衣物,半晌后,才松开,“他踢我了。” …… 沈桑宁无语地张开口,又闭了嘴。 甚至懒得与他分说,这一个月大的胎儿还没长腿。 裴如衍看出她的质疑,仍很坚定,“真的踢我了。” 说着,他偏开头,露出耳朵。 方才贴着她肚子的那只耳朵泛红,另一只却是正常肤色。 要是三岁小孩可能真会信他鬼话,以为他被胎儿踢红了,可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分明是摩挲她的衣料,把他耳朵擦红了。 “裴如衍,”她淡淡唤他一声,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不要胡言乱语。” 他不说话,长臂一伸,换另一只耳朵贴上她的肚子,作势要再听一次。 表情严谨得,让沈桑宁陷入自我怀疑。 最终,她得出的结果,是裴如衍自欺欺人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不管是装病还是谈孩子。 她叹了叹,肚子也跟着缩了缩。 随即,他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几分惊奇,和愚蠢,“孩子呼吸了。” “是我呼吸了。” “……” 第231章 世子不害臊 沈桑宁很难想到,有一天会想用愚蠢这个词,来形容裴如衍。 忽然,他将耳朵移开,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对准她的肚子,唇瓣贴了上去,蜻蜓点水地碰了两下。 沈桑宁伸手推开他的脑袋,“你亲他干嘛,他又感受不到。” “嗯,”他仰着头,眼中的愚蠢和清澈不再,低沉道,“亲的是你。” 沈桑宁一愣,才反应过来被他调戏了。 当即皱起眉目,红了脸,“光天化日,你害不害臊!” 裴如衍面色不改,“自家花园,又无外人。” 这话刚说完,就听不远处“哐当”一声重物落地。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拎着水桶的裴彻定定地站在树下,倒翻了水桶,淋湿了鞋。 沈桑宁见状,就想推着轮椅离开。 手刚放在轮椅手柄上,手背就被裴如衍拍了拍,示意她等一会儿。 那厢,裴彻手握银枪,朝他们走来,直至走到裴如衍面前,“兄长。” 喊了声兄长后,就没了声,似乎喊嫂嫂是很艰难的事。 裴如衍若无其事地开口,“二弟,是来恭喜我的?” 裴彻心中愈发苦涩,握着银枪的手紧了紧,“兄长得偿所愿,是该恭喜。” 裴彻难受,经过一夜,终于想明白,兄长和央央一直以来都是有夫妻之实的。 曾经,他傻乎乎地以为兄长不举,却从来没证实过。 兄长前世无后,只因为没娶到心仪之人,而非不举。 此生,命运不同了,兄长终于得偿所愿。 裴彻心绪复杂至极,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去看沈桑宁一眼,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 他的苦,无人关心,他这般想着,又听裴如衍道—— “这句恭喜,我收下了,二弟也该朝前看了。” 裴彻木愣地点头,眼神不自然地快速从沈桑宁身上掠过,见她将视线落在鱼塘里,他压下眼底凄凉,提高声音,“兄长上回的提议,我昨日考虑了一晚,兄长说得对,你我兄弟当齐心协力,我愿意去边塞从军,我会尽早出发的。” 除去央央,裴彻只剩一个目的,就是协助兄长振兴家族。 如今裴家不投靠二皇子,自当要谋出路,以防后患。 兄长说得对,他应该放下儿女情长,放下此生遥不可及的人。 可即便这样想,与央央在同一场合时,他都会忍不住想关注她,想要戒掉这个习惯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去做另一件事。 裴彻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淡忘掉,但能确定,留在京中不如去边塞的意义大,在京中只会惹兄长不喜、央央焦虑,且很难往上爬。 想做武将,没有军功是万万不行的。 裴如衍听闻,稍稍感到欣慰,“你能想通是最好,我会尽快安排。” 裴彻点头,“嗯,兄长身子恢复得还好吗?” 裴如衍轻咳一声,“还要些日子。” 沈桑宁看他又开始装了,“好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要着凉了。” “着凉”两字一出口,兄弟两人的脸色都是一怔。 这阳光正好,连风都没有,晒太阳会着凉? 裴如衍眼中闪过惊诧,不出须臾连咳嗽都好了,“嗯,走吧。” 沈桑宁推着轮椅,与裴彻错过,能感受到身后来自裴彻的视线。 她没有回头看,但直觉告诉她,与往日的有所不同。 没多久,裴彻便收回目光,用长枪去叉池塘的鱼,只有这样,方能让自己暂时好受些。 那头,出了花园,沈桑宁听裴如衍生硬地道——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解地“啊”了一声,“你指什么?” 裴如衍幽幽道:“不要再走鹅卵石的路了。” * 到了午时,宁国公和虞氏都遣人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充斥着对她这胎的重视与关切。 顺便问了问世子身体恢复得如何,丫鬟就回去复命了。 世子夫人怀孕的消息,昨夜就传遍了全府。 奈何沈妙仪消息滞后,到今天才听闻。 怎么也没想通,沈桑宁怎么就怀上了?! 沈桑宁和裴如衍的圆房,难道不是依靠外物的吗?怎么就变了?裴如衍的隐疾治愈了? 是了是了,一定是请名医诊治了。 沈妙仪现在只后悔,当初没给沈桑宁下绝子药。 她气恼又懊悔,气愤难平地摔了一众物件,怎么砸都平息不了心中怒火。 “主子!别再摔了,管家特意交代了,您将这些用具摔完,不会再给您补家具了!” 素云阻止不了,话锋一转,“您好歹考虑考虑您的孩子啊,别气得伤了身体啊。” 这话果然管用,她一说完,沈妙仪就停了下来。 沈妙仪低头看了眼肚子,伸手摸了摸,苦笑道:“原本还能占个长孙名头,可现在沈桑宁也怀孕了,算算日子,她比我还早些。” “届时,她的孩子既占嫡又占长,那我的孩子算什么啊!” 沈妙仪只觉得人生如履薄冰。 明明已经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艰难至极。 素云轻声安慰,“公府出身,已经够显贵了,您看开些吧。” “看开?”沈妙仪怒极反笑,“凭什么要我看开?她的孩子是公府嫡脉嫡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占个长孙的名头,对她来说,明明可有可无的东西,她也不愿意让给我!” 她越说越激动,边笑边摔东西,“我还指望这孩子帮我翻身,可如今也只有我在意这孩子了,裴彻厌弃我,公婆不喜我,沈桑宁一怀孕,满府都只念叨着她、关切她,好东西也都给她,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没人在意我的孩子,老天爷果真是不愿意偏心我,哪怕一次都不肯……” 素云怕她动了胎气,上前阻止,却被一把拂开,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砸落的物件就这样掉在了素云的额角,“啊!” 素云惊叫一声,额头流下汩汩血液。 同时也吓到了沈妙仪,她看见血,瞬间安静下来,后退两步,移开眼,生怕看见血迹影响到胎儿的生长。 素云捂着额角,看见血流不止,慌张至极,甚至顾不上疼痛。 没有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这些日子忍受的委屈涌上心头,再也克制不住,眸光迸发出悲痛和害怕。 她也想问问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跟这样一个主子! 凭什么,她的命运要跟沈妙仪绑在一起。 第232章 初生异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沈妙仪冷漠的问询打断了素云的思考。 一条白色的毛巾丢了过来,扔在素云眼前。 沈妙仪离得远远的,“快擦擦。” 素云捡起毛巾,去擦拭伤口,硬是没喊半句疼,“主子,您要是想生下长孙,早产就能做到,按照先前假孕的时间来算,您得提早两个月生产。” 生下八月大的孩子,就能比沈桑宁早。 也能瞒天过海。 沈妙仪皱眉,“我当然知道,可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早产?万一她早产了,难道我要六个月就生吗?” 素云一时语塞,都忘了脑门的疼痛,“那……帮大少夫人保胎?” 给她保胎?这是什么笑话! 沈妙仪摸着肚子冷笑,“你怎么不说给她打胎!” “主子,您如今禁足在院中,里里外外都不是咱的人,暂时先不要生事,才是最好的法子啊!”素云苦口婆心。 要不是怕自己被牵连,谁还愿意伺候眼前这人? 目前的情形已经很不乐观了,怎么还老想着自找死路呢? 素云为自己叹慨一声,继续道:“眼下要让公府放下对您的偏——”话到口边,把偏见一词咽了回去,“放下对您的戒备,待八月后,您才有机会设计早产,让伯夫人塞稳婆进来,把小公子的身份做实啊!” 一番劝说,让沈妙仪冷静下来,半晌后才不甘心道:“真是便宜她了。” 如此,才放素云下去处理伤口。 素云捂着毛巾出了房门,白色毛巾染上鲜艳的血色,乍一看吓人得很,庭院里的丫鬟都瞧见了。 冬儿见状,给守门的护院说了声,就出了福华园。 时至今日,冬儿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福华园除了不让沈妙仪外出,也限制下人们。 下人们每日至多外出一次,且需要合理的理由,包括素云也一样,素云住在周韬那里,每日往返必须配合女护院搜身。 唯有冬儿是例外,冬儿跟护院说明情况,就可以出去两次! 冬儿背后是有靠山的! 于是,从前以素云为首的小丫鬟们,早就见风使舵,纷纷一口一个冬儿姐姐。 她们不知道的,是冬儿多一次外出机会,并未去别的地方,而是给大少夫人汇报去了。 青云院。 沈桑宁和裴如衍回来之后,他就说他累,去榻上躺着去了。 她严重怀疑他是屁股疼,又不肯说。 她没打扰,坐在庭院里剪花,不一会儿玉翡便来报—— “少夫人,冬儿来说,素云从二少夫人房里出来受伤了,脸上流了好大一滩血,用毛巾盖着,估计是破相了。” “咔嚓”一声,盆栽中多余的枝叶被剪了下来,顺眼多了。 沈桑宁停下动作,“给她请个大夫看看。” 不管素云是被沈妙仪打的,还是自己摔的,是个人都看重皮相,所以此刻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 跟了沈妙仪这样的主子,素云也是够倒霉,好事没捞着一件,净被使唤干坏事。 玉翡点点头,“少夫人心善,想必素云会感激的。”语罢离去。 紫灵唏嘘道:“自打素云嫁给周大人,不是被男人打,就是被她主子骂,成了婚连卖身契都没得到,旧伤没好就多一身新伤,这周大人不会是克妻吧?她对二少夫人这么忠诚,二少夫人却什么也不为她想。” 都身为奴婢,紫灵难免共情,“还不如投靠您,让您帮她把卖身契要过来呢,青云院的人从不会挨打的。” 沈桑宁反问,“你怎知她不想?” 紫灵理所当然道:“若想,怎么会不来?都被欺负成这样了。” 沈桑宁重新拿起剪子,修剪盆栽,“从前没得选,而今不敢选。” 越是不敢,就说明心虚的事做多了,害怕东窗事发,害怕连眼下的生活都保不住。 她的话,紫灵没怎么听懂。 小小的盆栽修剪了好几盆,沈桑宁看得满意,让人拿去送给虞氏。 虞氏看见盆栽的第一眼,就对下人道:“让她好好歇着,少干活,账本什么的也别理了,琐事暂由我打理。” 许氏和段姨娘此刻都在荣和堂,许氏还不知女儿被裴如衍训了的事,还想替女儿争个机会—— “大嫂,宝珠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有嬷嬷教导着,不如您带带她?” 闻言,虞氏头颅就跟要炸裂一般作痛,揉了揉太阳穴额,正想拒绝,就听段姨娘没忍住噗嗤一声。 许氏朝段姨娘望去,后者尴尬地抿抿嘴,“对不起啊,喝茶噎着了。” 许氏哪里不懂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女儿,可对方也只是个妾室,就因为有儿子傍身,就敢嘲笑她? 思及此,许氏脸色变得难看,“段姨娘,我在与大嫂说话,你莫要搭腔。” 段姨娘乐呵地点头,不吱声了。 虞氏咳嗽一声,“弟妹,咱家不比外头,嫡系人丁不丰,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到底是世家,也不能太过随意了,宝珠若有三丫头一半懂事,我都会答应你的请求,眼下还是让她先学好规矩吧。” 许氏脸色愈发难看,突然,夏香来禀报,称世子将四小姐禁足,不让其外出一步,四小姐出不来府,又不想回怡景轩,正躲在草丛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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