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别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像你一样——” “不堪。” 不堪二字狠狠刺在沈妙仪心头,她忍不住也想刺他一句,“对,我不堪,你觉得完美的人,人家也不要你啊!” 裴彻拳头攥紧,想起一句话,“她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到了门外,高声命令下人,“这个院里,不许再搭台子,沈妙仪需要安静养胎,谁再跟着她胡闹,就不必在院里伺候了。” 思及今日是中元节,裴彻最终还是歇在了公府。 青云院里。 沈桑宁熄了灯,没睡下。 她想起裴如衍说的那句话,他如何知道她晚上没哭? 这个院里,有奸细。 这是其一。 其二,沈桑宁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晚上偷偷回来了。 于是装作睡着了,躺在床榻上。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各院都灭了灯,府中没一点人声。 但今夜的风似乎大了些,周边几棵大树簌簌作响,那声音,回荡几圈,入耳增添了几分恐怖。 不深想,就还好。 但—— 今日中元节。 沈桑宁躺在那儿,整个人都盖在被子下,所谓的人没等到,越睡越清醒。 突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真是裴如衍来了? 沈桑宁在漆黑中起身,脚步轻盈地走到门边,躲在门后。 她倒要看看,他每天晚上都来做什么。 来人似乎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而后,门被轻轻推开。 平日里吱嘎吱嘎的门,现在毫无响动,一点点被推移开。 紧接着,是一抹黑影。 即便在一片漆黑中,借着门外照进的稀薄月光,沈桑宁也能确定,就是裴如衍。 她屏住呼吸,尽量不惊着他,且看看他要干什么。 裴如衍脚步很轻,走到床榻前,就这样站在那儿。 真的怪吓人的。 沈桑宁一言难尽,如果她真的睡在床上,醒来对上这样一幕,恐怕魂都要没了。 只见他背影不动,在那儿站了许久。 床榻上一床被褥盖住了几个枕头,中间凸起,但没有人头。 他似乎终于看清,俯身将被褥掀开,下一瞬就扔了被褥,站在那儿不动。 耍了人,沈桑宁还挺高兴。 她捂着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用嘴一吹。 在房中亮起微光时,她如空灵般缓缓道:“找~我~啊~” 不知道能不能吓到他。 裴如衍背着身,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转过身,看见门后,被火折子照亮的一张脸,隐忍到唇线紧绷,“你……” 沈桑宁朝前走两步,先发制人,“我起夜回来,你就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到我了,你怎么会在我这里,是迷路了吗?” 裴如衍神色微闪,低头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火折子,走到一侧将烛光点燃,又将火折子熄灭,“我回来拿东西。” “拿什么?”沈桑宁别有深意地往床上看一眼,“拿什么需要掀开我的被子啊?你是要拿被子,还是要拿我啊?” “……”对上她,他总是语塞,“行舟说你在被子里哭,我顺便看看。” 沈桑宁坐到床榻上,瞧着他尴尬的样子,“哭与不哭,你都不会有所作为,又有什么好看的?” 裴如衍皱着眉,想了许久,还是问道:“你,有想,和离吗?” 他语气沉重,情绪中都是解不开的心事。 “你不用听阿舟说什么,重要的,是我说了什么,”沈桑宁看着他,“我说不想和离,你听懂了吗?” 语罢,就听他“嗯”了声。 随即他就要走,还不忘他自己说的话,真的去衣柜里拿了件衣服。 “等等,”她喊住,“裴如衍,你没有听懂。” “我的重点不是和离与否,而是你要听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要去相信别人的话,别人做的事。” 裴如衍顿住脚步,一脸平静,“你说的,是那张纸条,还是你腰上的痣?” 沈桑宁起身,一字字道:“我说的,只是你,只是我。” “哦,还有一事,沈妙仪,她也是重生的。” 第202章 打你可疼? 烛光微闪,男人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 或许还是不信,可这一切都是真的,沈桑宁酝酿着,“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我没有骗你,最先重生的,就是她。” 谈及沈妙仪,她能说的太多了,可又怕裴如衍大受打击,只得观察着他慢慢道:“你我早就定亲,但前世我之所以嫁给了裴彻,是因为新婚夜被沈妙仪换了喜服,我上错了花轿,弄错了对象。” “沈妙仪如愿以偿嫁给了你,然后——” “够了!”裴如衍实在听不下去,“越说越离谱了。” 他抱着衣衫,转身踏出门外,大步离去。 沈桑宁看着他融入夜色的身影,“你想与我和离吗?” 脚步声骤停,他沉闷的声音传来,“我从未说要和离。”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闭着耳朵,不听我说完?” 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男人的叹息。 裴如衍重新踏步回来,耐着性子,“你说。” “可我不信我能跟她做夫妻。” 他自己的为人,他最清楚。 宁缺毋滥。 却听沈桑宁附和,“的确,你不仅不想和她做夫妻,你还郁结于心,英年早逝,裴彻代替你承袭爵位,这也是为何沈妙仪重生后不再换亲,一心只想嫁给裴彻的原因了。” 裴如衍一动不动,看似平静,“我,死了?” 细听,还带着轻颤。 沈桑宁不忍心地“嗯”了声,“所以我才会让你喝药膳,还想早些生孩子,都是因为你死的早。” 裴如衍不吭一声,心海暗流涌动。 这样离谱的事,还让她说得符合逻辑了,更为离谱。 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如你所言,我死的早,你与裴彻又有一生情缘,那你为何还要嫁给我?” 她嫁给他,成了最不符合逻辑之事。 沈桑宁怕他再生误会,先讲情后讲理,“我不爱他,前世是迫于无奈,今生才是拨乱反正,而且,我重生之时,就是洞房花烛夜,你还记得我咬你那一口吗?” 他眉目凝重,那一口,自然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嫁给我,也挺无奈的。” 倘若重生是真,她莫名其妙重生在婚房里,嫁给他不也是没得选择,迫于无奈吗? 裴如衍是一点没把“拨乱反正”听进去,但他所言,并没阴阳怪气的意思,而是陈述她当时的心理。 沈桑宁瞅着他的眼睛,“前世,你也没说过喜欢我,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语毕,就见他神色松动,仿佛是徘徊不定。 开始动摇了。 就说明,他有慢慢地相信她说的话! 喜悦不过一瞬间,下一瞬,他又踏步出去了。 他还是不信? 沈桑宁就像被泼了盆凉水。 但她没有追出去,她该说的,都说了,若他不信,她死乞白赖也是无用。 屋外,裴如衍两步走到庭院,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脑子这么混乱过。 他仰头,见乌云遮月。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在坍塌,乌云遮住的不是月,是他。 身后,那扇门发出“吱嘎”一声。 不用回首,都知道某人准备关上房门。 裴如衍再度回头,两步走上前,将房门抵住,“等一下。” 沈桑宁看他又回来了,将门打开,“怎么了。” 他万般犹豫,“我,我……” 突然就不善言辞了。 他收回手,转身往外走两步,顿住,又往回走两步。 沈桑宁看着他,“你还是不信,对吗?” 其实不信,也很正常。 经过这几日的冷落,她其实也想清楚很多,正常人就是无法相信重生这种事的,更何况是他。 “不是!” 裴如衍脱口否认,不是不信。 可否认完,他又沉默下来,无法言说心底的复杂,“抱歉,即便是内容庞杂的奇闻异录中,也从未有记载重生一事。” 那不还是不信吗? 不过他愿意解释心中想法,相比前几日,已经算很有进步了。 沈桑宁欣慰又失落,点了点头,“那暂且先这样,我要睡了。” 裴如衍忽然攥住她的手,“我的意思是,给我一点时间,去验证。” “你要如何验证?”她问。 裴如衍对上她的眸光,“不用太久。” 两人相视一眼,分明都没笑,但难得的,让僵持了多日的氛围稍微松弛了些。 “你睡吧。”他后退一步,转身步入庭院。 光是今夜,都数不清徘徊多少回了。 这一次,没有响起吱嘎的关门声。 裴如衍消失在庭院前,蓦地想到什么,“所以那只猫,你养了吗?” 他没问前世活到几岁,没问他官至几品,反而问了那只猫。 她回答,“养了,养得很好。” 适时的,庭院中,响起“那只猫”的一声喵叫。 裴如衍点点头,对这离谱的重生之事,多信了一分。 他果然是会将猫送给她的。 …… 七月半悄然过去,迎来了七月十六。 凌晨下了一场雨,沈桑宁睡得安稳。 天蒙蒙亮时,被当做公府采买通道的后门开启,素云撑着伞,从外归来。 刚一踏进门,就被临时蹿出的一行护卫拿住,雨伞掉落在一旁。 “你们抓我干什么啊,我是二少夫人的人啊!”素云喊叫着。 眼前出现的人,是陈书,“闭嘴,动静小些,世子有话问你。” 说着要动静小些,可行动却是怎么嚣张怎么来。 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出动了七八个护卫,抓素云只需要一个,另外几个光看着撑排场。 然后将人往前院的书房带去。 也没让她真进书房,护卫们将她带进了隔壁的小房屋。 素云被关在房内,心中恐惧万分。 公府是要脸面的,做事也都需讲道理,突然将她关起来,莫非是发现了二少夫人珠胎暗结? 若是被发现了,那作为心腹帮手,她也多半是活不了了! 素云面色煞白,却又很快振作起来,她说什么都不能认下,打死都不能认,只要不认,就还有一线生机! 门外的光线照入。 陈书率先进入房中,站在一旁。 素云跪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陈书身后,男人穿着藏黑色锦袍,离她远远的,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只一眼,都能吓得她六神无主,“世子,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 一侧的陈书啧了声,“世子还什么都没说呢。” 素云噤了声,低着头,压根不敢再对视一眼。 身前响起男人云淡风轻的语调—— “这么心虚?” 简单的四个字,在素云听来仿若千斤重,比任何愤怒的问话都让人心悸,她的话音也颤抖起来,“奴婢,奴婢没有心虚。” 裴如衍一声低笑,回荡在房中。 就像不怒自威的索命阎罗,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周韬打你可疼?” 第203章 世子重塑世界观 素云战栗一下,赶紧将袖子捂好,“奴婢家事,让世子见笑了。” 裴如衍面色不改,“当初与周韬偷情的,真是你吗?” 他仿佛随意提及,并无问罪的意味。 素云偷偷抬眸,“是,是奴婢与周韬私定终身,可惜遇人不淑,没想到他会打人。” 裴如衍才不关心周韬打不打人,往边上走了一步,靠坐在椅子上,搁起二郎腿。 从素云的角度,正好看见他黑靴白底上的血渍,慌乱地咽了咽口水。 只听陈书在旁边充作旁白—— “素云,你若能为我们世子所用,对世子忠诚,你与周韬的婚事,世子能帮你解除。” 和离? 素云眼眸一亮,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谁能知道这不是自寻死路呢? 主子做下的每件事,背后都有她的出力,倘若她和盘托出,谁能保证世子不出尔反尔? 她朝地上磕头,“奴婢一直忠诚,对世子所言,皆是实话。” “还是个忠仆,”裴如衍也不恼,话锋一转,“那么你应该知道,小沈氏为何突然不换亲了?” 什么?素云瞪大眼睛,刚才不还在说周韬偷情吗。 怎么又扯到换亲了。 “奴婢,奴婢不知。”她舌头打结。 “不知?”裴如衍双眼微眯。 只是不知道为何不换亲,而不是否认换亲这件事。 他身体稍微坐直些,语气格外平静,“所以确有其事,你们伯府是想让她嫁给我。” 素云这才发现语言圈套,重重地磕了个头,“世子,奴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如衍偏开脸。 一旁,陈书威逼道:“二少夫人婚后所做的事,只有你知道,但婚前做的事,却不是只有你知道,她在伯府受宠,在伯府的心腹不止你一个,世子问你,是给你机会,你确定不要这个坦白的机会?” 素云身子发颤,万般纠结,最后闭了闭眼,“世子明鉴,即便二少夫人先前有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个想法,并未付诸行动啊!” 有个想法,有什么错呢? 素云觉得,就算说出来也无妨,毕竟还没换亲呢。 裴如衍放在扶手上的手掌握了握,嗓音发紧,“为何没付出行动?” 素云满脸诚挚,“主子心善,怎忍心抢姊妹姻缘?婚礼的半月前,她突然醒悟,不愿换亲,她是真心想与二公子过日子的,没有酿成错事啊!” 闻言,某些事得到了验证,在裴如衍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许久压制不下。 他抬了抬手,陈书将素云提了出去。 小屋内,门再次阖上,没有窗子没有光线,黑暗中,只有一人静静地坐着。 静谧到诡异。 屋外。 陈书将素云提出去,素云就像重获新生,后怕之余还想打探,“世子今日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纵然我家主子有过片刻错误的想法,但错没酿成,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就算是刑部,或者人人畏惧的京机司,也没办法对还未做出恶事的人,施以极刑啊。 素云的紧张,在陈书看来就是愚忠。 陈书摇头,“没什么事,世子好心肠,怎么会计较没发生的事?问问你罢了,也不会对二少夫人说你出卖她的,只要你自己守口如瓶就好。” 素云一时答不上来,这样也算出卖主子吗? 这么一折腾,天色稍亮了些。 乌云散去,缕缕微光从云层中乍现。 素云回到福华园时,迎面冬儿走来—— “素云姐姐,听说世子喊你过去了?什么事呀?” 哪里是喊,分明是掳过去的。 素云脸色一冷,“去去去,忙你自己的事。” 看来,去世子那了一趟,根本瞒不住。 主子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会不会猜疑她? 素云忐忑着,徘徊良久都没进。 “进来。”沈妙仪在里头道。 素云这才走了进去。 沈妙仪醒得很早,原本还要睡回笼觉。 但听院里下人说素云被裴如衍喊去,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素云出卖她的画面,哪里还能睡得着? 等素云走近,沈妙仪笑里藏针,“他问你什么了?” 素云手一颤,“没有,奴婢什么都没说。” 沈妙仪看她心虚的样,咬紧牙关,“我问的是,他问你什么了?” 素云自认为换亲一事,不算出卖,毕竟最后也没有做成。 可又太懂主子的小肚鸡肠,素云根本不敢提,只能说周韬那事,“世子问奴婢愿不愿意为他所用,问奴婢与周韬的私情是否为真。” “你怎么说的?”沈妙仪斜眼睨她。 “主子,奴婢什么都没透露啊!”素云一脸正色。 沈妙仪嘴角一撇,没半点笑意,“他若真想招揽你,你能招架得住?素云啊,你我主仆一场,我怎能不让你奔赴你的前程呢?” 素云听闻,顷刻间跪到地上,一顿表忠心。 “主子,奴婢深知与您荣辱与共,当真什么都没说啊,奴婢只说与周韬私情为真,但别的,真的什么都没透露,说不准,这就是世子的离间计啊!” 激动的话语,颤抖的身板。 短了一截的袖子又藏不住伤痕了,可怖地呈现在外,每一条青紫,都昭示着她的忠心。 沈妙仪没有感动,“我知道,你起来吧。” 可眼底却迸发出怨愤。 为何裴如衍连素云都能看得入眼,前世偏偏就看不上她? …… 阳光被窗子隔绝,黑暗的小屋内不见五指。 “世子,已经给您称病告假了。”陈书在外面道。 这么些年,世子连休沐都操心公务。 今天却没病硬要称病告假。 陈书不敢叨扰,只能在心里乱想。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 屋子的门才打开,光照射到眼睛,裴如衍有些不适,也不挡。 “裴彻在哪。” 第204章 世子想和好了 “二公子去京机司了。” 护卫道。 京机司内外守卫森严,庄重的大门外,值守的京机卫不动如山。 忽听一阵马蹄声喧闹,止于台阶下。 京机卫正要扭头呵斥,是何人如此大胆,只见来人冷着脸,不怒自威,身后还跟着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公府府卫。 “裴世子?”京机卫迟疑,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禀报。 裴如衍本就名声赫赫,又是平阳侯最看重的外甥,京机卫中无人不识。 裴如衍下了马后,径直朝京机司的正门走去,许是他来势汹汹,守门的人不敢阻拦,任由他畅通无阻。 眼看就要进入,突然一位京机卫站出来,“裴世子,京机司重地,你若要进,还请容卑职禀告。” 裴如衍停顿住,看向开口的那人,“裴彻可在?” 京机卫点点头,“裴千户在的,您探望他,也还是需要经过上头的允许,才能进去。” “我不探望他,”裴如衍改口,一本正经,“我寻舅父。” 他变通地报上平阳侯名号,“还需要通报否?” 京机卫愣住,这…… 犹豫之际,被身侧同僚扯了扯,被同僚接过话,“不用报了,侯爷交代过,您可以直接找他,他在二堂,卑职带您过去。” “不必,我识路。”裴如衍边说,一边踏步入内。 只有陈书跟了进去,其余公府的护卫们等候在外。 裴如衍没去二堂,随便找了个人问裴彻在哪儿。 得了答案,就朝裴彻的方位而去。 牢狱内,裴彻在犯人的面前,吃了香喷喷的早点。 犯人嘴硬,死活不招供。 裴彻靠在牢房上,差使下属刑讯逼供。 阴暗潮湿的地牢,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裴如衍眼皮不抬,走过一间间牢房,最后停在一扇门外。 里间正要用烙铁烫犯人的胸口。 犯人吓傻了,终于有了要松口的痕迹。 裴彻一笑,却发现,下属们也都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他背后。 他好奇扭头,不料对上来人目光,他一阵惊疑,“兄长?你怎么来了?” “出来。”裴如衍漠然道,调转脚步,率先走出。 裴彻给下属们挥挥手,让他们继续,自己则跟了上去,“兄长寻我何必来这里,牢房脏乱,还弄脏了鞋,下回给旁人说一声,我去找你就行了。” 裴彻的态度,就仿佛还是从前的那个好弟弟。 两人出了地牢,裴如衍面色不改,他对京机司的地形很熟悉,朝一处偏僻的杂物间走去。 “兄长,你怎么了?是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裴彻感觉有些不对劲,“兄长现在也爱穿黑色了吗?” 裴如衍没回答他的问题,吩咐陈书,“守在外头。” 陈书点头,坚守门外。 裴如衍推开杂物间,里面灰尘一飘,他伸手在鼻前挥了挥,头朝里点了点,示意裴彻。 裴彻在门外犹豫两瞬,才进了屋内。 门被关上,裴彻到现在都不知道兄长用意,没由来的紧张,“兄长,你,难道是因为上次我将央央……嫂嫂带去私宅,而生气吗?” 裴彻观察着裴如衍,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这事是我的错,是我将她带去的,你别怪她了。” 到底是不想央央太过伤心,裴彻主动解释,脑子里还在想要怎么替她解释,忽听面前一声冷笑。 “当然是你的错,”裴如衍沉着脸,理所当然,字字如冰锥,“拿你以前的记忆,去威胁她,让她担惊受怕,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裴彻一怔,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也重生了?” 裴如衍盯着他,也不否认。 裴彻万般震惊,双手握紧衣角,沉默着消化这个信息,半晌后,才沙哑开口,“兄长,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也清楚往事,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我只想要她。” 言语恳切,苦苦哀求。 裴如衍听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满脸抑不住的怒火,“你简直无可救药,你将她当什么了!” 语罢,如扔垃圾般将裴彻扔到杂物堆里。 裴彻心神不宁,也不还手,就这样倒在杂物上。 裴如衍看着令人头疼的弟弟,“我今日来只是通知你,我既知晓了,就代表,往后你再无法威胁到她。” 说完,他不愿久留。 这个时辰,夫人应该醒了。 裴如衍正欲离去,身后裴彻的声音响起,凄凉中透着好奇—— “你当真不介怀吗?” “兄长连穿衣都喜白色,真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有过别的丈夫吗?即便只是灵魂,她也不是你心中那个人了!” 裴如衍准备开门的手没往回收,连看都没往后看一眼,纠正道:“我今日穿了黑色,颜色不过是喜好,可以更改。” “但她不是喜好,她是我的夫人。” 这世上,他只有一个夫人,只有一个央央。 前世今生,她从不曾改变,裴如衍也没有改变。 改变的,只有裴彻。 裴如衍也不管裴彻能不能理解,话音落下,就夺门而出。 只留下裴彻一人在杂物中颓废地坐着,释怀不了。 确实如兄长所说,从今日起,他和央央再无秘密了。 青云院中。 沈桑宁已经起床了,听下人说裴如衍生病了,还告了假。 她还没担心上,又听闻他找了素云,后又大张旗鼓地去了京机司。 请了病假,还忙成这样,真不怕别人知道他装病啊? 变了,变了,他以前很谨慎的。 沈桑宁叹息着摇摇头,觉得他应该心里有数,于是不再去想,躺在庭院树下的摇椅上,吱嘎吱嘎地摇了起来。 她轻轻拍了拍小腹,拿着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这话本,还是先前虞绵绵送来给她解闷的。 话本中,男主角就跟锯了嘴一样。 知道的是在看话本,不知道的以为她在照镜子呢。 看着来气,她当即把话本扔了出去。 许久没传来话本落地的声音,她摇着椅子,仰了仰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倒立的男人。 只见他越走越近。 裴如衍执起话本,将话本放在她怀里,招呼也不打一声,倾身将她抱起。 沈桑宁的身体突然悬空,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瞪着他,“哟,来做客了?” 看他嘴角呈现的是一个朝上的趋势,沈桑宁就心里有数,看来是验证过了。 效率还挺高。 裴如衍紧抿着唇,抱着她,朝主屋走去。 院中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识相地退下,只有紫灵走过去,等他们进屋后将门关上。 沈桑宁被放在榻上,眼看他要坐到床沿上,她急声道:“哎哎,你别坐!” 第205章 一份和离书,请收好 他还没坐下,半僵住,直起身,“怎么了?” 沈桑宁左右打量,语气中透着嫌弃,“刚换的床单,你去哪里染了一身灰,就要往床上坐?” 裴如衍低头看看,也没反驳,伸手就开始解腰带,抬头对上沈桑宁的视线,他手一顿,转身朝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话,“我信你了。” 他终于是信了。 但沈桑宁的心情还是七上八下,朝屏风后望去,语气不确定,“彻底信了?” “嗯。”他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出来。 裴如衍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 对视不出须臾,沈桑宁眸光闪了闪,心中还是不安,总觉得突然的信任,只会是昙花一现的美好。 她略微偏开头,声音放轻,“那,你……” 想问他介不介意,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万一他会有介意怎么办,问出结果,岂不是让自己徒增烦恼吗? 沈桑宁这会觉得,自己也很像被锯了嘴,迟疑着纠结着,最终鼓足勇气要问,却被裴如衍抢了先—— “我活到几岁?” 他神色认真,没有一丝杂念。 这一打岔,她被他带过去了,“二十四,就是两年后。” 裴如衍听闻,面无伤心之色,点了点头,“好。” 语气寻常到,过于反常了。 好什么? 沈桑宁茫然,随后,换完新衣的裴如衍没有再坐到床榻上,反而转身去坐到书案前,提笔写起字来。 看得她更为不解。 他好像缺少了什么材料,起身去换下的旧衣中取出红色印泥,然后又坐回去,继续书写。 这个人到底是回来干什么来了,莫名其妙地去写字去了? “你不会在写遗书吧?” 沈桑宁下榻,心中无奈,“前世今生已经改变,你要向乐观的方向去想,你不会死的。” 她朝他走去,走到他身边。 低头看清他写的内容,心头一窒,“裴如衍!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在写和离书。 昨夜口口声声说,没有想过和离的人,竟在写和离书! 裴如衍没有遮掩,已经将和离书草拟好,还签下了他的名讳。 他的手印都按好了! 唯一空缺的,就是她的名讳和手印,一旦她按了手印,他们就真的和离了。 沈桑宁看得生气,他可真是闷声不响干大事啊! 看来,他是真的非常介意她和裴彻的前世。 她鼻子一酸,“想和离,你也该当面跟我直说,我也不是死乞白赖非得赖着你,不会纠缠你的。” 说着,就将大拇指按进红印泥中。 一滴眼泪掉在红印泥里,她此刻就跟倔驴似的,要去和离书上按手印,被他伸手挡住。 红色的指印,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裴如衍抬头,慎重地看着她,隐去了复杂难言的情绪,艰难启唇—— “不是现在。” 沈桑宁气得好笑,“你还挑上时候了?什么都要你说的算?” 裴如衍眼中闪过落寞,“世事无常,若我哪日不幸殒命,你不该被我困住。” 说着,他垂下眸,风干了的和离书被他折叠起来,要交给她。 她没接,心里五味杂陈,颇为怀疑,“你不是因为介意我和裴彻?” 闻言,裴如衍才了解她心中顾虑,起身去擦拭她眼角的泪,“当然不是,从头到尾,我只是不想你瞒着我,如今你我再无秘密,我欢喜都来不及。” 不擦不要紧,这一擦,把红印泥都染到了她眼尾,他立马收回手,心里莫名忐忑,怕她照镜子。 “当真?”沈桑宁自己也抬手擦脸,将脸越擦越花,偏自己不知道。 裴如衍突然抓住她的手,“好了,干净的,不用擦了。” 沈桑宁不疑有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方才的话题上,势必要一次性说清,“世人都在意贞洁,但从思想上来说,我不是……不是第一次了,我的灵魂无法再染红贞洁帕。” 她声音越来越轻,“你若愿意接受,就要接受真实的我。” “以后也不能再找茬。” 裴如衍蓦地心脏一抽,隐隐作疼。 怎么办,又想帮她擦脸了,可是手脏,极力克制住,他的手半悬空中,他压低声音,和她一样轻声说话,“我知道。”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去触碰她的手,握着那只纤细的手,朝自己左肩按去,正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灵魂的落红,在这里。” 沈桑宁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理解了他的话,消失的泪意重返。 豆大的泪珠就从眼中滑落。 裴如衍终还是没忍住了,想起来自己不止一只手,于是用另一只手去替她拭泪。 嗓音低沉,透着深深的歉疚,“对不起,这几日,让你伤心了。” 说起这几天的冷落,沈桑宁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了,开口都是哭腔,“那你还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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