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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眸,心思更活络, 云叔出事的地方不是别处,是金陵。 越是巧合多,她就越怀疑,越是怀疑,能发现的端倪巧合也越多。 云叔与母亲真有可能是认识的。 甚至…… 沈桑宁神色一凛,手心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坠,握紧玉坠的时候,耳旁似响起外祖母的话—— “此人虽穷,却还有点本事,给他下了能让人失忆的药,昏迷时还喊着你娘闺名,狠狠打了顿扔出去了,我们若不这样,只怕他再缠上你娘,惹来后患。” 身侧,云昭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问什么。 她却听不进去了。 脑海里,全是外祖母的话。 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一语不发就跑了出去。 “少夫人!”紫灵跟着追了出去。 小宋神医一个马步没扎稳,“看着像是受什么刺激了。” 林裘一掌拍他背上,“你认真些,就你这体格子,可不配喜欢我家阿昭。” 小宋神医脸色涨红,话都不通畅了,“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都顾不上看热闹了,林裘不过说了一句,他反驳了十多句,“别瞎说,毁我清誉啊,不能乱讲。” “再说了,我武艺差怎么了,我又不像你们整日打打杀杀,我有我的本领。” 那厢。 跑出云家的沈桑宁,顾自上了马车。 后上车的紫灵坐得稍远些,看看她难看的脸色,又不敢问了。 沈桑宁揉了揉眉心,心里将一切都梳理了一遍。 一切巧合全都对应上,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当年外祖母迫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叔。 丢到了外面,恐怕就是丢到了乱葬岗了。 云叔,就是母亲成婚前的心上人? 外祖父和外祖母觉得云叔是个穷小子,又怕他干扰了母亲婚事,于是想将他打出去。 而他武艺高强,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便捡了好听的话,说不准是骗他要将女儿许给他云云,然后趁机下了药。 打了一顿是真的,但失忆却并非打伤所致。 而是药。 所以将云叔害成这样的人,就是微生家。 害他无法拥有前半生的记忆,害得他无法与家人团聚。 即便云叔真是个穷小子,但有一点,一直未变。 他一直很俊俏,即便现在,尤其是梳洗干净后,威严又俊朗。 加上出众的武艺,不难想象年轻时有多意气风发,倘若没有微生家的迫害,他的人生不该这样潦草。 二十载的时间,足够他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微生家向来不会押宝,这一点,沈桑宁上一辈子就有所感悟。 母亲会喜欢上云叔,反而显得正常。 换作是她,有了这样的心上人,的确很难再看上她那个爹。 平庸是她爹最大的优点。 抛开她爹不谈,她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云叔了。 一是愧疚,因微生家对他做下的事,而愧疚。 二是复杂。 母亲为他落过胎。 即便母亲是心甘情愿与他……但婚前做那种事,也是不该。 另一面,沈桑宁也清楚,母亲的苦难并非源于云叔,而是源于微生家和沈家。 故而,她心里复杂。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该梳理的头绪,都梳理清楚了。 她甚至无需实证,就已经将云叔归拢为母亲的心上人。 退一步说,她也不能实证,云叔失忆了,她总不能去问微生家吧? 外祖父和外祖母万一得知云叔近况,还与她走得近,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不能叫他们知道。 沈桑宁得知了惊天大秘密,这秘密还事关自己最在乎的母亲,她此刻就像个无头苍蝇。 抬头看见紫灵一脸无害地看着自己,她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少夫人,您到底怎么了?”紫灵看了她一路,现在才问。 沈桑宁重重呼出一口气,心事没法跟紫灵诉说。 这件事,事关亡母体面。 必须保密。 但是藏在心里,又闷得慌。 她只想和一人倾诉。 第193章 这种日子跟丧夫有什么区别? 主仆俩回了公府,紫灵跟在后面,听着她叹了几十次气。 回到房里整理账目时,也连连叹息。 那账本来回翻页,捏着笔拿起又放下,总落不到归处。 玉翡见了,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少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休息?您不用太过担忧,夫妻间闹些矛盾,过几日自然而然就好了,世子待您好,满府都看在眼里,他不会舍得同您置气太久的。” 沈桑宁一听,深知玉翡误会了。 误会她是因裴如衍而心烦意乱。 不过一经提醒,想到与裴如衍的矛盾,她心里只会更烦。 便问,“他下朝回来了吗?” 玉翡一直都在青云院待着,当然不知,“奴婢去前院瞧瞧?” 沈桑宁又一叹息,“你去请他来见我,他若不来……罢了,他肯定不来,还是我亲自去吧。” 既想与他和好,也想跟他倾诉。 她满腔心事,只想跟他一个人说,也只能跟他一个人说。 反正处理账本也静不下心来,她便起身走出去。 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有榔头吗?” 万一他又锁书房,将她关在外面,她总得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玉翡眼中闪过惊骇,想问一句,却被紫灵抢了先—— “有斧头!” 紫灵总是跟张妈妈学做菜,晓得劈柴的斧头放在哪里,问都不问就去拿了来。 沈桑宁让她拿着,“你找件衣物盖在斧头上,别叫别人看见。” 不然,院里下人还以为她要干仗呢。 有失体面。 主仆俩与平常一样端庄,但还没到书房门口,在书房院外的那扇门就被拦下了。 护卫道:“少夫人,世子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从前也没这种吩咐,每次不想见她,就搞这种。 什么任何人,可不就是针对她吗! 沈桑宁真是气笑了,那斧头也白准备了。 竟然是连砸锁的机会也不给她了。 “我不进去,那我说话,你给传进去。”她道。 护卫点头,“少夫人请说。” 沈桑宁皮笑肉不笑地扯嘴角,“你就说,有本事他一辈子别出来。” 护卫面上懊悔,有点不想传话了。 “还不去?”她催促。 护卫脚上就跟灌了铅似的,为难地往里走,但走得很慢,有种从容赴死之态。 没过多久,护卫就出来了,“世子说,您没事别来了。” “谁说我没事了,我都见不到他的面,我怎么说事?你把这句话,也去传了。”沈桑宁无语。 护卫不敢直视她,“世子说了,不让传话了。” “呵,”她气得想砍点什么,“那你把陈书喊出来。” 护卫又开始为难了,迫于她的管家之权,还是进去了。 于是为难的人又多了一个。 陈书脸色晦暗,走出来时有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少夫人,世子在忙,您理解理解。” 陈书极其不愿意夹在中间做人。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不清楚世子因什么生气,但回头和了好,他肯定落不到好。 就怕少夫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岂料她没头没尾地问—— “昨天鸡肉好吃吗?” “啊?”陈书一愣,“好,好吃的呀。” 沈桑宁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笑道:“好,你也是辛苦了,我不让你传话,他这种看似大度,实则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还不听人解释、解释了又不信、不信还要把自己锁起来的人,给他传话也是费劲,只会平白劳累别人。” “他要在里头待一辈子都随他,就是辛苦了你们,还得陪着他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我七岁的时候都不会这样了,有什么话不说开,顾着自己生闷气有什么意思,双方都不高兴,损人也不利己。” “谁家夫妻吵架是这样,真想吵架,就大大方方地吵一架,把不满都宣泄出来,都比不说话要好,这种日子跟丧夫有什么区别?要是打定主意不想好好过,那就别过好了……算了,我不说了,不然说太多了。” 一句句话,中途都不带停顿的。 明明面带微笑,言语中却都是刺人的话。 陈书听得后背起汗,往后扭头看世子没出来才放心,“少夫人,求求您别说了。” “怎么,我哪句说错了?”她仿佛不解。 身后拿着斧头的紫灵附和,“就是就是,世子净欺负人,少夫人气得一宿都没合眼,这不是虐待我们少夫人吗?” 陈书抬袖擦擦汗。 沈桑宁看他这样,嘴角笑笑,“我不为难你,我也就是一时气恼,你可不用将这些话传给他听。” 她眼底狡黠,将烦恼留下,转身离开。 陈书看她远去的背影,才松口气。 这哪里是没为难,不是已经为难了吗? 可是她一人为难还不够,更恐怖的还在后头等待他。 陈书认命地走进院里,在书房外徘徊,站得老远,也不进去。 直到里头一道冷呵,“进来!” 陈书闭了闭眼。 什么不让任何人打扰,根本就是托词,少夫人前脚找了他,后脚世子就叫他进去。 还能是说什么? 不就是传话么,明明少夫人都说不用传话的。 陈书认命地走进书房,房内四处放置了冰,比外头凉快了不知多少。 可少夫人的那些话,直让他冷汗直流。 这要传哪句呀?能不能说自己忘了? 他悄悄抬眼,发觉世子都没看他。 裴如衍站在窗户边,背对着陈书,嗓音比那冰块更容易让人降温——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话音落下时,破碎的小冰块从他五指散落,清脆地落在地上,化了一地水。 第194章 吻一次不消气,就吻两次。 “少夫人说,不用传啊。” 那些话要是讲出来,也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 这是无妄之灾啊。 陈书偷偷抬眸打量,世子明明站在窗边,刚才少夫人声音也不轻,难道世子自己听不见吗? 裴如衍转身,望着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陈书心里一凉,忙低下头,“少夫人说,您要是不想过,那就不过了,她和丧夫有什么区别……少夫人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让您消气去看她呢!” 他找补着,始终不敢再抬头。 直到脚步声响起,离他越来越近,他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而下一瞬,就听世子经过他身侧,顾自出门。 陈书悬着的心刚要放下,转身见世子到兵器房拿了弓箭,大步流星朝院外去。 他大骇地跟上去,“世子,不至于啊世子!” * 府中,某个犄角旮旯,七八个丫鬟婆子在午后聚在一起。 “听说了吗?昨夜世子又歇在书房了,世子和少夫人感情破裂了。” “前段日子,世子和少夫人感情和睦,都是有目共睹,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不仅如此,小绿刚才经过前院,看见少夫人被挡在书房外面呢,世子都不肯见人。” “也不知道少夫人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世子生气。” “我看啊,就是世子脾气不好,少夫人那么温婉的人,前几天我生病起迟了,都没扣我工钱,还让大夫给我开药。” “我站少夫人。” 七嘴八舌的,刚巧让经过的素云听见。 素云捧着白粥,低眉顺目地进了福华园。 福华园被护卫们守着,沈妙仪是出不来的,最近她安当得很。 原本还惦记着,要怎么出去和周韬私通,但两日前,她开始孕吐了。 没有服用假孕药,她孕吐了。 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功怀上了孩子。 素云将白粥端到眼前,端碗的时候,袖子稍短一截,难免露出青紫痕迹。 可这些,沈妙仪就跟看不见一样,摸着肚子,很是欢喜,“近几日,他可还打你?” 素云眼底绝望,声音苦涩,“嗯,奴婢何时可以和离?” 沈妙仪云淡风轻地喝了口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不要心急,等我生下公府的长孙,公府肯定不会再想着法休我,等我站稳脚跟,区区一个周韬,还不是玩弄于鼓掌。” 素云默了默,“可您现在,怀的是他的孩子。” 沈妙仪皱眉,“万不可让周韬知道,他就是个小人,若是知道我怀的孩子是他的,肯定会将此当成把柄威胁于我。” 说着,她心思更重,将白粥放下,握住素云的手,“满院子的人,我只信任你,你我主仆一荣俱荣,你切莫忘了。” 素云郑重地点头,“奴婢知道,对了,外头在传世子和少夫人感情破裂,昨夜两人分房睡,今天少夫人还被挡在了书房外。” “噗嗤”一声笑从沈妙仪嘴里发出。 她听闻,愉悦得不得了,“整日在院里带着十分憋闷,有了这桩趣事,连孩子都开心了。” 她摸着肚子,慈爱中透着疯狂的嫉恨,“早该如此,将来,一切都会是我们母子的,她最终只会是个丧夫无子的寡妇,得意一时算什么本事,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丧夫无子,在素云听来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素云担忧地看看四周紧闭的房门,“主子,您轻声些。” 看着沈妙仪不以为意的模样,素云慨叹一声。 罢了,自打主子嫁进国公府,行事一日比一日疯魔大胆。 诅咒世子算什么,连孩子都是外头野男人的。 这野男人,现在还成了她男人。 …… 那厢。 回到青云院的沈桑宁吐了口浊气,想到裴如衍的态度—— 呵,他哪有态度,他就没有态度。 解释也不听、不信,现在连面都见不到。 也就是仗着她的喜欢,要不然谁惯着他! “少夫人,您方才讲世子小肚鸡肠,他会不会更生气了?”紫灵冷静下来,问道。 沈桑宁扯扯嘴角,“我巴不得他更生气,然后马上来找我算账,也比他不愿见我要好。”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呼唤—— “表嫂!” 她扭头望去,是虞绵绵。 虞绵绵冲进院里,想到半路听来的传言,大喇喇地喊,“表嫂,你是和表哥闹别扭了吗?” 这一声,把四周正在干活的丫鬟都吸引了,暗戳戳地投来求知目光。 沈桑宁还没回答,先给紫灵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下。 彼时虞绵绵已经走近身侧,“表嫂,你们咋啦?” 说话的时候,眼神兜转。 刚巧瞥见紫灵手里,被遮盖住,又没遮盖完全的斧头,一惊—— “表嫂?!不至于吧,虽然表哥脾气倔了点,但你哄哄就好了嘛,夫妻吵架都是寻常事,你可别做傻事啊!” 一听,就是误会了。 紫灵解释,“表小姐,这斧头是准备去砸门的,您是不知道,世子根本哄不了,他还给书房装锁,今天更绝,连书房的门都看不见了。” 虞绵绵咂了咂舌,“表哥可真是……难哄。” 下了结论后,又话锋一转,“嫂嫂,要不我给你出谋划策,保准你们重归旧好!” 沈桑宁狐疑道:“你哪来的经验出谋划策?” “可别小看我,话本里多的是,我看过的话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虞绵绵自然地挽上她的手,带她往房里走去,开始给她分析,“他不理你,你就什么都别说,吻他。” 沈桑宁原本不想相信的,毕竟绵绵自己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当初虞绵绵还倾慕裴如衍,如果真有本事,哪里还轮得到她? 可虞绵绵笃定自信的眼神中还透着鼓励,“表嫂,你信我!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吻一次不行,就吻两次。” 第195章 裴如衍,我再不会哄你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害臊了。 沈桑宁看着她,“事实上,我见不到他,没有那个机会。” “这还不简单?”虞绵绵嘴角一勾,“表哥的书房本来就没人把守,只不过现在是为了防表嫂而已,待会我去姑母那里,想办法让姑母把表哥喊去,表哥不在书房,护卫就会松懈,你想办法溜进去,你就躲到书房的柜子里。” “等他把书房一锁,嘿嘿嘿,那他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越说,虞绵绵越兴奋,很想立马执行。 这个主意,在沈桑宁看来,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但苦于无法见到裴如衍,她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倒不是为了亲他,只是想见他。 准备行动之前,找前院的护卫一打听,才知道裴如衍出门狩猎去了。 沈桑宁眼底失落多了一分,自嘲地笑了笑。 她在苦恼如何与他解开误会,怎么与他见面,怎么哄他。 他倒好,出去玩了。 虞绵绵见她有了退意,立马道:“这样正好啊,我都不需要去找姑母了,晚些时候表嫂就去书房守株待兔,今夜我就不回去了,客居公府,等表嫂凯旋。” 就这样,沈桑宁半是被教唆,半是自愿地去了书房。 正如虞绵绵所言,裴如衍不在,书房外头看守的人就少了一倍。 今早多出的那一倍护卫,就只是为了看她一人。 日头落下,天色灰暗。 趁着护卫交接轮守的空隙,沈桑宁溜进了书房,趴到地上,躲在了书房的硬榻下。 还好书房经常打扫,地上整洁干净,否则她还真没法接受。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入了夜,她都等得瞌睡了,心里不止一次后悔,怎么就听了这个馊主意呢。 白日还说裴如衍幼稚,现在她更幼稚。 沈桑宁想从床底爬出来,突然门外一声“世子”,她无奈又滚了进去藏好。 搞得她怪心虚的。 “夫人可有来过?”裴如衍沉声问道。 护卫答:“您走后,不曾来过。”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继续看守。” “是。” 随即,书房的门被打开。 从沈桑宁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腿脚。 裴如衍独自进屋,将门上锁,他走路很慢,就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先是去书案前坐了会儿。 翻页的噪音,在宁静的房中尤为明显。 他没看多久,又起身走到硬榻边。 沈桑宁看着近在咫尺的靴子,有些忐忑,心里不知怎的,生出抓住他靴子吓吓他的想法。 谁让他一直不见人呢! 但她手还没伸出去,他就后退了一步。 随即,伴随着一阵窸窣声,腰带的衣袍相继落地,掉在她眼前。 他要脱光吗? 沈桑宁莫名其妙地想,趁着烛光,看清浅色衣袍上染着的血渍。 应该是猎物的血。 紧接着,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到了床榻上。 没有熄灭烛光。 只听吱嘎一声,他翻了个身。 一刻钟内,他不知翻身多少次,听得沈桑宁都烦躁了。 她在困倦中提神,又重新陷入困倦。 直到床榻上没了声响,她猫着腰,从床榻下爬出来。 做贼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 硬榻上的男人,侧睡着,面对里侧,背对着她。 她探头看了眼,见他眼睛闭着,才放下心,正常呼吸。 想到虞绵绵说的话,她陷入犹豫,她要吻吗?感觉怪怪的。 还是算了。 沈桑宁是真心想和他独处,想和他说说话,眼下他睡着了,倒是能安静跟她共处了。 她轻轻地坐到硬榻上,在他身后躺下。 头枕很软,软到,她能感觉到,枕头下有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取出一物。 是一枚眼熟的,羊脂白玉做的平安扣。 看见此物,沈桑宁眼眶微微湿润了些,将平安扣捏在手里,面对着他的背,闭上了眼。 一天的忧愁和焦虑,在此刻,被暂时地淡忘。 心也静了下来。 但没出一盏茶的功夫。 硬榻“嘎吱”一声,面前的人,再次翻身。 她睁着眼,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裴如衍翻了个身后,两人面对面,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恰好都没有碰到彼此。 他没有醒来。 沈桑宁安心了,平稳呼吸的气息,轻轻地,与空气合二为一。 裴如衍睡得浅,在梦中蹙了蹙眉,仿佛感知到了第二者的存在,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四目蓦然相对,他的眼中毫无情绪。 沈桑宁的心漏了一拍。 没想到,她的呼吸也能把他吵醒。 “我是来找你的,你不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她率先硬气道。 裴如衍不动,眸光幽幽,“出去。” “你只会这一套吗?”沈桑宁也不动,“我不走。” 两人还是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谁也不碰到谁,但谁也不后退一点。 近在咫尺的呼吸交融,逐渐变得灼热。 沈桑宁看着他,认真解释,“我那天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否则我就天打雷劈,这样你能信了吗?” 她躺在榻上的发誓,引得他一声冷笑。 那笑声,每次听到,她都很不喜欢。 沈桑宁皱眉,身侧的五指并拢成拳头,想捂住他的嘴,忽然记起虞绵绵的话。 吻,真的可以吗? 眼见裴如衍要坐起身,她不再多作思考,伸手勾出他的脖颈,精准地吻了上去。 反正也不算新婚燕尔了,亲个小嘴,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裴如衍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地没了防备,唇瓣相贴,允许她的突然闯进。 意识逐渐沉沦,让自己也纵情其中。 被她抱着亲,但转瞬间,他意识突然清醒,伸手欲将她推开。 沈桑宁感觉到了,手脚灵活地跨坐到他身上,不肯松手。 可这一次,裴如衍用了力气,毫不费劲地将她推到一旁,森冷道:“你在做什么?” “明知故问。”她道。 裴如衍蹙着眉,望着她良久,“沈桑宁。” 他既不喊夫人,也不喊央央,“你做不到对感情忠诚,就不要碰我。” 闻言,她的眉心拧成川字,声音比他还冷,“我哪里不忠诚了,你就知道妄自揣测,我跟你说你又不信,现在直接给我定死罪了是吗?” “出去,”他不欲多言,移开眼,“我不想跟你争执。” 这模样,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沈桑宁心里不上不下。 今天放下自尊心躲在床底下,才能见他一面,想和他共处一室,想亲亲他哄哄他,却仍没有好的结果。 自尊心放下一次,足够了。 此刻还被攥在手心的玉坠,显得十分多余,她气恼地扬起手—— “裴如衍,我再不会哄你了!” 第196章 没让你滚,是让你走 沈桑宁直视着他,满眼怨愤,作势要将玉坠扔到地上。 手松开,流苏滑过手心,意料中的碎裂声并未响起。 只见裴如衍神色紧张,在平安扣脱落之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流苏一角。 他神色恼火,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别扔,我的。” 他将玉坠完好无损地扣在手里,乳白色的玉染上几滴血渍。 沈桑宁此时才瞧见,他掌心带伤,只包了一层纱布,因握玉坠太紧,血渗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他,但一想到他的态度,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收了回来。 语气故作平淡,“你怎么又受伤了,是怎么弄的?” 裴如衍将平安扣重新放到枕头下,看也不看她,生硬地回道:“猎物太生猛,看走了眼,被反咬了一口。” 沈桑宁听闻,还是觉得怪怪的。 目光狐疑地落在他手上,他最好说的是猎物! “处理过了吗?不影响写字吧?”她问。 “死不了,”他平淡地回答,顿了顿,仿佛是忍不住了,看向她时语气加重,“你关心的,只是我能不能写字,能不能——” “罢了,你出去。” 他皱着眉,第三次下达“逐客令”。 又是这样。 明明是在关心他,他就为了莫须有的误会,曲解她的意思。 “出去就出去。” 再哄他一句,她就是狗! 沈桑宁起身下榻,穿鞋的时候,感觉背后都要被望出个洞来了。 白天要管家还要管一堆琐事,到了晚上还要受男人的气,她拧着眉,故意重重地“哼”一声。 将鞋穿好,踏踏踏走到门边。 看着门上的锁,忍不住踹了一脚门,“开啊。” 这一脚,没把锁踹开,门倒是晃了下。 沈桑宁回头,对上男人没有情绪的目光,命令道:“看我干嘛,你自己锁的门,你要让我滚,又不给开门?” 语罢,就见裴如衍神色松动。 他下榻,从书案上拿了钥匙,一步步朝她走来,一语不发地将钥匙插进锁孔中。 转动钥匙时,面无表情地纠正,“我没说让你滚,是让你出去。” 呵,有什么不一样? 沈桑宁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角,看着他将门打开,又听他平淡道—— “你可以,走出去了。” 还特意强调“走”字。 这是迫不及待要她走呢,在沈桑宁听来,就是第四次逐客令了。 她冷着脸,“这锁不必再用了,你放心,我不来了。” 语毕,就快步走出去,很快消失在光影中。 沈桑宁心里气愤,那劳什子话本里的东西根本就没用。 裴如衍就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个油盐不进的男人! 她走出书房的庭院时,守着入口的护卫面面相觑,仿佛在无声地说“少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不让进,但出去还是没人阻拦的。 待沈桑宁回到青云院,在树下小酌的虞绵绵眼睛一亮,“嫂嫂,你回来啦?不对啊,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如果计划成功,那应该是两个人回来,或者在书房过夜才对啊. 看见沈桑宁板着的脸,虞绵绵反应过来,“表哥不吃这套吗?那我们换一套,我还有别的法子,嫂嫂且听我说——” “不必了,”沈桑宁在她面前坐下,一把夺过她的酒,“哄他,简直是找罪受,让他自己在书房过一辈子吧。” 虞绵绵默默不说话,不再触霉头。 沈桑宁心中酸涩,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没谁离了谁不能过日子的。 当下抬起酒杯就想一口闷,可是闻到酒味,只觉得刺鼻得很。 酒杯还没沾到唇瓣,她就一阵恶心,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虞绵绵吓了一跳,“呀,嫂嫂你可别被表哥气出毛病来了呀,不去哄他就不去哄了,身体重要。” 沈桑宁用手帕擦了擦嘴,真想吐也吐不出什么。 躲在硬榻下那么久,她连晚膳都还没用上呢! 只是,最近犯恶心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啊。 之前,她都当是饿的或油腻的原因。 这一次,却是谨慎起来。 她属于是容易害喜的体质,莫不是…… 有了吧? 算算成婚以来,同房次数也不算少了。 自打金陵归来,还没找大夫再号脉。 沈桑宁心中有了猜疑,但望着虞绵绵担忧的神色,只说,“无妨,只是晚膳没吃,饿着了。” 还不能确定的事,就先不说,省的被虞绵绵广而告之。 虞绵绵闻言,松口气,“那就用膳吧。” 说着,转头一声吼,“来啊,上菜啊。” 还真是让她反客为主了。 这一声落下,另一头又响起:“阿姐!” 沈桑宁闻声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小身影跑进光照下,朝她奔了过来,那势头,像是要扑进她怀里。 偏偏到了她面前,齐行舟急急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她,“阿姐。” 他欲言又止,“姐夫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少年眼中的担忧,被廊灯照得真切。 这一刻,沈桑宁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此生除了裴如衍,她还有弟弟。 年少时渴望的亲情,前世遥不可及的亲情,这一生,她也得到了。 她爱裴如衍,但她,不是只有裴如衍。 沈桑宁低着头,望着齐行舟,忽然笑了。 笑得温柔,如春日花朵,透着盎然生机。 看得齐行舟不知所措,“阿姐,你怎么了?若是他欺负你,我们就离开,我不是一定要在这里的,我们有钱,到哪里都行。” 沈桑宁抬手摸摸他的头,“小孩子不用操心这些,你吃过晚膳了吗?” 他摇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俗话说七岁看老,所以我已经是大人了。” 这歪理,总是一套套的。 沈桑宁失笑,“那你跟我一起吃晚饭吧。” 齐行舟点点头,被她牵着进了屋,虞绵绵跟在后头。 三人坐在桌边,小厨房很快端来了饭菜。 姐弟俩动起筷子,倒是虞绵绵提起筷子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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