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膳的顾客多是京城百姓,家境还算优渥,但没什么大背景,平生最怕的就是这帮为虎作伥的京机卫。 这会儿哪敢大声说话,都怕吵到他们。 一顿饭下来,挺不愉快的。 有些客人甚至故意加快了吃饭速度,好早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二楼雅间内。 沈桑宁开着半窗,看楼下情景,听紫苏问—— “奇了怪了,他们穿着飞鱼服,显然是还在当差,就跑来吃饭,还嚣张啊,吓到客人了都不自知。” 不仅如此,他们说话嗓门还大,也不掩饰。 此时,不晓得其中谁人高声感慨一句,“真好吃啊!” 连二楼都听见了。 紫苏皱眉,“这影响到其他客人了怎么办?” 即便不想招待京机卫,也不能公然赶客,更不可能让他们回去换一身常服再来。 这会儿,女掌柜也上来了,“东家,好多顾客离开时,都跑起来了,避瘟神似的。” “他们若只来一次倒还好,若还来,可真的吃不消,顾客被他们吓得跑光了,”紫苏气愤道,“二公子不是在京机卫任职吗?要不请他内部沟通一下?” 沈桑宁垂眸思忖,看向女掌柜,“大堂的客人,今日一律打八折,再送份糕点。” 说完,才对紫苏道:“你去平阳侯府,请虞绵绵来,就说我请她吃饭,有新的字画送她。” 紫苏眼睛一亮,“您是想通过表小姐,让平阳侯来管束这些人?” 京机卫在京城,向来是横行惯了,但再横行,也总有人能管。 谁都能来意满楼吃饭,但穿着飞鱼服吓到其他顾客,这是沈桑宁无法忍的。 紫苏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虞府。 待紫苏请来虞绵绵时,这些京机卫还没吃完,他们又叫了一桌菜。 虞绵绵穿的一袭淡紫色纱裙,发簪上的紫宝石闪着光,扬着头,看也没看大堂里的人,直接就要去楼上。 这时,沈桑宁从楼上下来,“表妹,楼上没位子了,我们坐大堂。” 虞绵绵勾着的嘴角往下一拉,“什么,表嫂请我吃饭,都不预留位子的吗?” 虞绵绵什么时候坐过大堂啊,当即转身要走。 “表妹,”沈桑宁拉住她,“来都来了,晚些我还有好东西送你呢。” 虞绵绵紧抿的唇,拧着眉点了点头,“好吧。” 沈桑宁带着她走去了角落的位子,稍微清净些,她不情不愿地跟着,走路时露出精致的绣鞋头。 是绣衣阁的样式。 沈桑宁刚看见,虞绵绵就别扭地收回脚,将绣鞋掩在裙子下,坐在了座位上。 “表嫂难得请我,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虞绵绵忽然问。 沈桑宁想起一事,“你表哥可有让人给你带信?” 那日,谢霖让给的信,应该是给了吧。 岂料虞绵绵一脸疑惑,“什么信?表哥还会写信给我?” “我说的,是谢霖。”沈桑宁看她误会了。 虞绵绵还是不明所以,“我没收到谢霖表哥的信啊,不会是被大表哥扣押了吧?” 沈桑宁回忆一番,难道裴如衍将信件的事给忘了? 这么靠谱的人,难得不靠谱了。 她正要回答,却被一道气愤的声音打断—— “老子平生最痛恨靠关系上位的人了!” 沈桑宁和虞绵绵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去,只见隔着几桌的位置,京机卫中有一位长胡子喝大了。 长胡子还在不平,“咱们老大十七岁就进京机卫,各方面能力都出色,至今十年,好不容易混个七品总旗当当,可那点微薄俸禄给他老娘看病都不够,就这样还不肯收一分贿赂,为了升官,有危险都冲在前面,今年眼看着就要升百户了,结果倒好,来了个世家子弟直接顶了名额。” 旁边几人听得一阵沉默。 年纪最小的那个点头:“今早,老大还把肉包子里的肉分给我吃。” 其他人附和,“老大确实重情重义,可惜这京城遍地权贵,我们混个十年都混不出头的,我都替老大叫不平。” 几人的嗓门还都挺大,要不是周围顾客走了大半,真是让大伙听八卦了。 沈桑宁正听着瓜,长胡子突然一拍桌子,力拔山河,桌子都险些承受不住。 长胡子放下筷子,“裴彻那厮,国公府的公子了不起啊,进京机卫两天就当上百户!” “我们一定要给老大出一口恶气。” 第124章 脸丢完了没? 得,原来刚才他们骂的世家子弟,是裴彻。 沈桑宁弯着嘴,吃口菜。 看来裴彻在京机卫很不受待见嘛……这个人,的确不通什么人情世故。 京机卫酒足饭饱,小二算了算饭钱,“官爷,一共一百十八两。” 长胡子怒瞪,“你抢钱啊!” 小二害怕地退一步,声音弱些,“您们敞开了点的,这么多人,这么多菜,还都是大菜,当然贵了,光酒水都喝了二十多两,还挑着上品佳酿点。” 一群人瞪起眼来,怪唬人的。 长胡子忽然哈哈一笑,“这酒楼不是国公府的吗,裴二公子升任百户,照规矩是要请兄弟们吃饭的,他没来,就记他账上,当请我们吃饭了。” 小二又不是国公的下人,搞不懂,“咱们酒楼不赊账的。”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几人把饭桌给掀翻了。 “裴百户的名号不管用啊,不会是在外头威风,在家也是个没用的吧?” …… 常年做官的人,会不懂酒楼物价?沈桑宁不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群人根本是故意的。 方才所说要出恶气,她本以为是要向裴彻出恶气。 却没想,这恶气是朝她酒楼来的啊! 眼下,大堂内为数不多的顾客也都被吓跑,仅剩几个胆子大的,在看戏。 刚才京机卫掀桌时,桌上的剩菜都打翻了,洒在了虞绵绵的脚边。 这死动静,给她吓得差点噎住。 刚想骂人,发现沈桑宁已经起身,于是她也跟了上去。 沈桑宁朝喧闹处走去,“打翻的,摔碎的物件,还得再加二十两。” 她可没有乱喊价,酒楼里的用具,都不是便宜货。 长胡子瞪眼,“哪来的敢多管闲事?” 小二狗腿地跑到沈桑宁身边,“这是我们东家。” “东家?裴二的嫂嫂?”长胡子想了想,“正好,嫂子你来评评理,怎么裴二不能赊账?” 嫂子? 亏他能喊得出口。 沈桑宁脸色一冷,话没出口,就见虞绵绵一个健步冲到前头。 “谁是你嫂子呢?”虞绵绵扬着头,“没钱点那么多菜,你有病是不,还赊账,真给你能耐了,净会给我们京机卫丢脸!” 长胡子气得胡子一抖,“你又是哪来的?谁跟你我们?京机卫可没有女人!” 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长胡子,想让他闭嘴了,奈何长胡子正气头上,还醉了—— “以为是国公府了不起吗,都是你们这些世家,什么都要占一点,从政从军从商,搞得我们一点出路都没有!我们就活该给你们擦鞋?” 后面有个胆小的已经在小声劝了,“胡子,我们只是来吃霸王餐的,你别闹那么难看啊,不好收场——” 后面还有句没说,公然和国公府作对,可担不起啊。 沈桑宁冷嗤道:“天子脚下,连我的酒楼都敢赊账,平日里那些小馆子,岂不得被你们欺负死?” 语毕,就见长胡子脸上闪过心虚之色。 她毫不留情地耻笑他,“你觉得出身平凡,没有出路,可你进了京机卫,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差事,你得道后,不还是选择踩在老百姓的身上?” “如今日子好过了,你就以权谋私,享受别人对你奉承,吃着免费之食,反正小百姓不敢惹你,你踩在比你弱势的人身上,嘴里说着凭什么世家踩你头上,你却不曾低头看一眼,如今被你踩在脚下的米饭,或许给了你答案。”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尤其长胡子身后的几人,自惭形秽。 唯有长胡子还是气愤不已。 沈桑宁还没说完,“你们嘴上说要出气,怎么不去找裴彻,把他打一顿?说到底还是不敢,以为这酒楼平日里没有主家在,才敢嚣张上门,胡吃海塞一顿,反正待会儿跑得快,小二也不敢追你们。” “可惜了,你们不知道的是,女人也不好惹,就算今日你们跑了,我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一百多两追回来。” 虞绵绵目光逐渐崇拜,但马上,又掩饰了去,“表嫂说得对,京机卫不能干这么没品的事,我回去要问问我爹,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虞绵绵这话,在京机卫心里,无异于雪上加霜。 什么爹? 终于有人认出了虞绵绵,“大,大小姐?” 虞绵绵高傲的头颅更高了,“哼。” 京机卫们相互看看,可哪里掏的出来一百多两银子啊,本来就说好了白吃,才点那么多。 这些“起义军”可都是布衣出身。 京机卫里也分派,布衣寒门的抱团,世家子弟也抱团。 虞绵绵皱眉,“你们不会真拿不出钱吧?” 话音刚落,另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 “怎么回事?” 沈桑宁闻声望去,又是个陌生男人。 反观那些京机卫,却如遇神祗,“老大,你来了,老大!”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老大。 男人面庞硬朗,鼻梁英挺,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显得高大刚毅,穿的飞鱼服也比别人多一道金线。 “周哥!我们欠债了!”年纪最小的藏不住事。 男人走近,眉毛如两把大刀,哪怕没有故意凶狠,那眉毛就仿佛一直皱着,看着都很不好惹。 他选了个最老实的,将全程叙述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抱歉,是我没管好下属,”男人道,“这银子我来还。” 沈桑宁阅历多,一眼就觉得这男人是个有担当的,只是被长胡子拿来当挑事的借口了。 于是她道:“周总旗不必揽责,这银子是你下属欠的,让他们自己还就可。” 身边,虞绵绵却不满地拉了拉她,“嫂嫂,你别心软啊,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说着,虞绵绵仰着头,怒瞪他,“你,给钱。” 周总旗从身上掏出碎银子,生硬道:“先这些,其他的,我会想办法。” 而后又补充,“不会赖账。” “说得好听哦,我爹的脸都要让你们丢完了,真好意思啊!” 虞绵绵冷哼,从荷包里掏出一百五十两,递给店小二,然后对他说,“我可不是帮你们付钱,这钱要还的。” 周总旗点头。 虞绵绵拿出小本本,“你们,全部报上名号,我回去好告状。” …… “说啊,怎么敢做不敢当?”虞绵绵抬眸催促。 周总旗看着她,低声道:“京机卫总旗,周绝期。” 第125章 缘分天注定 虞绵绵写下一个个名字,前面嚣张的人,现在一个个老实巴交的。 沈桑宁听了周绝期这名字……一点都不耳熟。 但这名字,如果姓吴,可能更美些。 周绝期再次对沈桑宁表示歉意,又对虞绵绵道:“大小姐,这钱,我会还的。” 虞绵绵哼一声,收起小本本。 十几个进门时威风凛凛的京机卫,现在成了战败公鸡,正欲离去。 突然,酒楼外传来一阵哄闹。 几个打扮普通的男女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要说话,却见大堂内竟没几个人,还一堆飞鱼服的男人,忽然慌了。 身侧女人小声问,“大哥,这会儿正是饭点,意满楼生意竟然这么差,咱还搞吗?” 主要是,这会儿没人,搞起来效果不好。 为首无赖想到之前收的一百两银子,心一狠,“搞!” “开始表演。” 紧接着,几人继续哎哟哎哟叫唤,纷纷走上前。 “意满楼的东西不能吃哟,吃坏肚子要死人啦!” “是啊,我本来能活九十九,现在闭眼都是走马灯啊!” “我回去以后就狂吐不止,遗书都写好了,这什么丧心病狂的酒楼啊,菜品贵,还不干净!” “听说这还是宁国公府的夫人开的呀!” …… 主要是现在没什么客人,沈桑宁有耐心让她们先陈述供词。 就这么看着他们发挥。 等他们停下,似不满她不给反应。 沈桑宁无语地笑了下,“你们什么时候来吃的?坐在哪个包间哪号桌?” 意满楼为了更好的服务,每个小二都是有对应的桌号的,确保一个人不会服务太多顾客。 也因此,小二们更能记住顾客。 无赖支支吾吾地随意指了个桌,“昨天,那个桌!” 沈桑宁喊来对应的店小二,店小二说没见过他们。 无赖当即撒泼,“店小二当然帮着你了!我看你就是不想认账!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去宁国公府要说法了!” 沈桑宁轻蔑弯唇,“那我再问,你们点的什么菜,花了多少银子?” 无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这怎么还记得住?” “说句惭愧的,我意满楼用的都是上等肉菜,定价不低,若不是大富大贵,不可能连消费多少都记不得。”沈桑宁有理有据地辩驳。 无赖说不过她,“歪理!既然这样,我就让街坊都看看,你们宁国公府是怎么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闹得你们不得安宁!” 语罢,其他无赖一起附和。 就差集体打滚了。 也是巧了,在场还真有人能治这病。 沈桑宁转头看向周绝期,“周总旗,有人准备当街闹事了,京机卫管不管?” 京机卫的职责范围很广,既监察抄家,刑讯逼供,也能管皇城治安,侦查巡视。 周绝期斟酌道:“若他们所言非虚,那该去京兆府分辩,京机卫不管民间断案。” 这番说辞,倒也未失偏颇。 沈桑宁温和道来,“可我已有人证,证明我未见过他们,即便人证有偏帮嫌疑,但我刚才所问的问题,也可以证明他们根本没来酒楼吃过饭。” “而他们一口咬定是我酒楼饭菜有问题,他们理应举证,可他们没有证据,故不可信。” “现在我要告他们扰乱治安,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要闹得国公府不得安宁,这番话在场诸位都是人证,有理有据,国公府作为当朝勋贵,被这般威胁,京机卫要视而不见吗?” 她滔滔不绝,面目从容,听得在场之人又是一愣。 好像很有道理啊! 连周绝期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被她绕进去了。 还没想通,又听沈桑宁淡然开口,“至于他们为何要做此等天理不容的恶行、幕后是否有主使,以周总旗的本事,自然能在京机卫的牢狱中,拷问明白。” “有了答案后,还请总旗告知我一声。” 周绝期正欲张口:“这——” “是啊!”却听虞绵绵拍板,“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都在京机卫面前放肆了,你们若不管,京机卫的威严都要被丢没了。” 周绝期皱了皱眉,“大小姐。” 虞绵绵又摊开小本子,“抓不抓啊。” 周绝期没动,但后面那些酒足饭饱的害怕了,“老大,我们这个月的俸禄禁不住扣了啊。” “我还要养孩子。” “我家老母亲还盼着我娶媳妇嘞。” 周绝期叹气,微侧过脸,京机卫纷纷上前,将无赖抓了起来。 无赖哎哟哎哟地喊着,“杀人啦,草菅人——” 话音戛然而止,几个人都晕过去了。 不愧是专业的,沈桑宁满意点头。 这几个无赖背后定是有幕后主使,京机卫为平阳侯管辖,由京机卫拷问,她很放心。 何况……她瞥了眼虞绵绵的小本本,拷问一定会有结果。 一行人终于离去。 虞绵绵看向她,“表嫂,你说的要给我的礼物呢?” 沈桑宁轻咳一声,“在家呢,你随我回去吧,顺便找你表哥拿一下信。” 回了公府后,沈桑宁问起谢霖的那封信。 裴如衍怔住,回忆片刻,“那日我将书信放在怀中,中箭后……为了给我治疗,那衣裳都撕碎了,扔了。” “那信也扔了?”她问。 “即便不扔,纸张上也只有血迹了。”裴如衍颇有些尴尬。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虞绵绵瞪大眼睛—— “那,那信就没了?表哥回来这么多天,现在才想起来?” 裴如衍握拳在鼻下,轻咳,“有些忙忘了,我这就书信一封,让谢霖重新写。” 虞绵绵失望道:“你们太不靠谱了!” 说着,气哼哼地转头就走。 沈桑宁也未挽留,知道虞绵绵不会轻易就走,肯定是去虞氏那里告状了。 随即让人从私库里拿了一幅字画,给虞绵绵送去。 而后她看着裴如衍,也觉得虞绵绵没说错,的确太不靠谱了。 这都能忘记。 裴如衍的食指摸了摸鼻尖,“也许,是天注定的,谢霖和表妹没有缘分。” 第126章 沈落雨被赶出王府 京机卫办事迅速,那帮泼皮无赖刚进了诏狱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招了。 说是宣王府侧妃身边的下人指使他们这么干的,还给了一百两银子。 此事一经传出,都不用发酵,御史台就连夜拟了折子。 次日。 朝堂之上,御史们联名弹劾谢玄,以纵容妻妾寻衅滋事、扰乱治安为由。 其中弹劾最狠的,是姜璃的父亲,姜御史。 谢玄气得绷着脸,想反驳,此刻裴如衍又站了出来,将谢玄上回称病结果跑去茶楼看戏、又滥用私权驱散民众的事,说了出来。 弹劾再加一条。 皇帝黑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玄,“既然这么不想上朝,那就回去禁足,好好呆着,至于你的妾室,是谁家的女儿?” 谢玄畏惧地低头,“回父皇,是承安伯沈益之女。” “沈益何在?”皇帝问。 沈益官职低微,根本不需要上朝。 但有人道:“回陛下,承安伯病重,赴京外静养了。” 皇帝漠然,“那就让其女,去京外照料父母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让谢玄休了侧妃。 谢玄对沈落雨本就没有感情,“父皇圣明。” 而谢玄自己也被沈落雨牵连得禁足一月。 上一回禁足,是因姜御史的弹劾,而这一次,是姜御史联同众臣弹劾。 谢玄气的牙痒痒,下了朝就追了上去,“姜御史!” 几人已至宫门外,姜御史停步,身侧其他官员赶忙离开,唯恐被殃及。 “宣王殿下,有何事?” 谢玄勾起冷笑,“姜御史为何一再弹劾本王,要论起来,令媛还是本王救上来的,姜御史就这么报答?” 姜御史板正的脸上毫无愧色,“殿下,臣是御史,就有监察纠正之责,殿下若行得端,自然无人会弹劾。” “你!”谢玄怒极,“你给本王等着!” 裴如衍施施然走到姜御史身侧,“大庭广众,宣王还是收敛些,早些回府中禁足。” 谢玄气到失笑,“裴如衍,你,你们以为能拿我怎样,无非就是禁足一两个月!而你们只是臣子!” 他可是大晋的二皇子,是除了太子以外,皇帝唯一的子嗣。 只要不是谋反逼宫,不论什么罪行,他都不可能被废。 正在此时,裴家和姜家的马车停靠在宫门处。 谢玄还愤慨着,忽听姜璃的声音响起—— “宣王殿下,那日多谢你救了我。” 谢玄一僵,转过头,看见少女抿着笑的模样,他阴霾散了大半,“不、不客气。” 姜璃义正言辞,“但一码归一码,您若做错了事,我父亲有责任纠正,请您不要为难。” “……”谢玄眼中闪过尴尬之色,才知道刚才的话被听去了,“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本王不会公报私仇的。” 声色是难得的温和。 这还是那个暴戾恣睢的谢玄吗?! 引得在场几人都朝谢玄投去意外的神色。 连裴如衍嘴角都翘了翘,沈桑宁忽然上前拉住他的手。 他低头,牵着她先走了。 姜璃父女还未离开。 姜御史看着女儿,“璃儿,你今日不是要随你祖父去扬州吗,怎么还没走?” 谢玄听闻,眉头一蹙,下意识问,“去扬州作甚?” 此言遭到姜御史不满,“小女去何处,与殿下何干?” 作为言官,姜御史对看不顺眼的人物,向来不假以辞色。 谢玄神色冰冷地朝姜御史望去,暗自生气,又忍着没有说狠话。 姜璃轻轻皱眉,深怕父亲惹怒谢玄,主动开口:“宣王殿下,我去扬州是陪祖父修堤建坝,祖父身子不好,我跟着好照料。” “你?”谢玄不可置信,“你一个女儿家,可知河道工程有多凶险?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姜璃点头,“您有所不知,我已经被退婚了,对现在的我来说,名声可有可无,不劳殿下费心。” 说着,就拉着姜御史离去。 谢玄捏紧拳头,压着一腔愤怒上了马车。 心腹跟上来问:“殿下,今日姜太爷就要带着朝廷给的河道款去扬州,我们要按原计划进行吗?” 谢玄眸中怒火更甚,一拳捶在车壁上。 心腹吓了一跳,后听谢玄沙哑道—— “让他们,安全到扬州。” “……是。” * 宣王府中。 沈落雨正享受地趴在床上,被八个侍女围住按摩,嘴里吃着葡萄。 突然一道圣旨,让她的心情从天上坠入地狱。 皇帝下旨,命她收拾东西,一日后出发去城外陪沈益养病。 她惊得葡萄都掉地上了,按摩的侍女们心思各异,力道都开始敷衍起来。 直到谢玄回府,想到今日在朝堂上受到的弹劾,皆因沈落雨而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沈落雨还有脸主动和他哭诉,“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妾身——” 话音未落,就被谢玄拽到水缸边,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到水缸里。 “唔……咕噜咕噜……” 沈落雨狼狈不堪,头发湿哒哒地糊在脸上,周围的下人低着头,不忍直视。 谢玄一边按她,一边气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这蠢妇,本王何至于遭人耻笑,被关禁闭?!” “殿下……”沈落雨艰难开口,又被按住水中,“唔。” 谢玄冷笑,“你以为你很聪明吗,自打入府以来,你干成一件事没有?也就能打扮成别人的样子,博我欢心,可你比不上她一根头发,呛水是什么滋味,你现在感受到了吗!” 谢玄将沈落雨提起,甩在地上,“本王今日就休了你,明日,你就去城外,找你那蠢父亲。” 沈落雨毫无血色,“殿下,我并不知道我爹在哪儿。” “那是你的事。”谢玄留下话,让下人们将她的卧房清空。 但府中之物,不许她带走一件。 沈落雨感受到周围下人们怜悯、不屑的眼神,屈辱地咬紧牙关,眼中闪过恨意。 任她怎么做,她都还是输了。 她坐在庭院里,任由别人打量,将头发梳理整齐,起身去房中换上来王府那日穿的衣衫,将自己穷酸的包袱背上,离开宣王府。 沈落雨离开京城前,想尽办法找到素云,想悄悄与沈妙仪见一面。 彼时,沈妙仪从素云口中听闻“沈落雨求见”,得知庶妹遭遇后——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127章 假孕药 承安伯府少了一位做侧妃的女儿,并不利于承安伯府,甚至外界的传言,将承安伯府再次推到风口浪尖。 但沈妙仪还是能笑出来。 因为她是乐得见沈落雨失势的。 区区一个庶女,自打当上侧妃,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沈妙仪忍很久了! 何况,她也吃过沈落雨的苦头,那次刺客的背信弃义,多半就是沈落雨故意的行径。 眼下,她又能在沈落雨面前,找回高傲的自己了。 于是沈妙仪打扮靓丽地出了门,到了某处偏僻酒楼的雅间,看见沈落雨浑身无长物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 “妹妹找我有事?” 回归硬气,沈落雨看得牙酸,“二姐,你的处境可不比我好多少。” 沈妙仪想到什么,面色一僵,“不劳妹妹操心。” “是吗?”沈落雨从包袱里拿出小药瓶,“我今日还给二姐带了好东西。”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沈妙仪嗤笑,眼神却忍不住瞟过去。 只见小药瓶里,存放着两颗红色小药丸。 她惊道:“这是……” 沈落雨将药瓶塞到她手里,“姐姐眼下需要的是一个子嗣,但万一姐姐怀不上,这药就能派上用场,留个后手。” 这是什么药,不言而喻。 沈妙仪脸上闪过狐疑,“这药,你自己怎的不用?” 她对沈落雨到底没有完全信任,不信沈落雨真会好心帮她。 沈落雨落寞道:“我没法用,不瞒二姐说,宣王虽纳我为侧妃,可自我入府,他从未碰过我。” “你到现在都还是处子身?”沈妙仪惊讶,尾调上扬。 有点想笑,不过忍住了。 沈落雨难堪拧眉,“二姐还有心思幸灾乐祸,你若想赢沈桑宁,可千万别被公府赶出来了。” 说完,她起身戴上帷帽,快步离去。 * 低调雅致的马车上,散发檀木熏香,混合着橘子味。 沈桑宁剥了个橘子的功夫,裴如衍已经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车壁上倒挂着机甲风轮,薄薄的风叶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据说这是墨家最新研究出来的,还不太成熟。 在炎热的酷暑,能起到一个聊胜于无的作用。 橘子汁水在舌尖泛着甜,沈桑宁看着裴如衍的睡颜,也不知怎么想的,取下一瓣橘子,放在他嘴边,轻轻碰了碰他唇瓣。 而后,他竟是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咦,原来人睡着的时候,也会本能地进食呀。 她就将橘子顺势塞进他嘴里。 男人薄唇一张一合,含住了她的手指。 指尖湿濡,沈桑宁一愣,抽出手。 裴如衍牙关微动,倏然睁开了眼,眼底疑惑,“你给我吃了……橘子?” 他浅睡不过片刻,就被一片橘子闹醒了。 沈桑宁笑了笑,“你靠着车壁睡,不累吗?” 裴如衍摇头,说起另一件事,“下个月,皇上要去城郊的避暑山庄,并于青山狩猎,同行的除了重臣,还有勋爵宗室,此行可以带女眷,宁国公府也在名单上。” 这皇家狩猎,是一年一度的,为了活跃氛围,会让官宦以及家眷参与。 而前世,裴如衍和裴彻都去了,只不过兄弟两人都默契地没带妻子。 直到后来裴彻喜欢上她,才知道带她参加。 那时候她想,也没什么意思。 不知道这次,和裴如衍一起,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 她期待地点点头。 下一瞬,双腿一重。 裴如衍若无其事地躺在她腿上,面容朝上,睁眼看她,云淡风轻道—— “车壁太硬,夫人让我靠一会儿。” 而后,又闭上了眼睛,唇角翘起。 沈桑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无赖样,指腹描绘着他的眉心。 却忽然想起,先前将云昭那一家子安置在偏僻城郊,而那里正是青山脚下。 虽不在狩猎范围之内,但也是十分接近。 而云昭收养的那些弟妹,身份特殊,都是罪臣之后,不宜见光。 或许,是该给他们换个地方了…… 正想着,车外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一道熟悉又迟钝的男声—— “还给我,别抢。” 沈桑宁当即皱眉,这声音太像……云昭她爹了。 可云叔不该在城郊呆着吗? 她掀开窗帘,果然看见那抹宽大的背影,衣裳干净但头发凌乱。 他边上围着一群小孩子,其中一个男童手中扬着木剑,耀武扬威地转圈。 云叔低着头转身,碎发遮住眉眼,脸上被黑炭涂得漆黑。 他想伸手去拿木剑,那孩子就将木剑递给了下一个人。 一个个传着木剑,戏弄着傻大叔。 云昭今日没跟出来,沈桑宁不能不管,于是拍了拍裴如衍的手,“起来。” 他不明所以地起身,听她道:“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而后,沈桑宁带着紫灵下车。 “你们在做什么?”沈桑宁一声斥责。 孩子们转头看,有正常人来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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