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程嘉也坐在最里面,没什么反应。 破天荒的。 他没有拒绝。 他沉默地允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于是他的朋友看了眼酒杯,视线上移,开始对不相干的人揭开隐秘背后的冰山一角。 他就那么坐着。 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他身边发生的事,却完全不入耳。 脑子里虚空一片,像是耳边灌了水,潺潺流过寂静夜色。 程嘉也说不清那时他是什么心态。 可能是话题刚好到这儿了,可能是一众人起哄王轩的声音听着烦,又可能是陈绵绵那张拒不看他的脸太刺眼。 总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慢地在霓虹色光影照不到的地方滋生了。 人都是不完美的。 他当然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他单单坐在那里,看她望向别人的侧脸,就会产生一种不太愉快的情绪。 明明不是她先让这一切发生的吗? 明明不是约法三章,三令五申地讲,说要保持单一的关系,为什么她还是可以毫不在意地挂掉电话,然后奔向别人的怀抱? 是真的,谁有用,就向谁投怀送抱吗? 关于她的想法早在那时就破碎过一次。 还有什么比好友一场局,聊到他家里资助的人,在别人说要小心这种看起来就很有野心的女孩时,不太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想多了,那是你而已,然后第二天醒来,发现那个女孩躺在他床上,还要更可笑的呢? 那天清晨,程嘉也看着她的侧脸,感到一种荒谬的可笑。 生在名利场,他并不觉得成人世界和两性关系有多么见不得人,并不觉得一夜情是什么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个人自由罢了。 身边玩咖朋友不少,他之所以没有加入这个行列,并不是因为畏惧所谓流言蜚语或者清规戒律,单纯因为自己不喜欢而已。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以卑劣的手段往上爬的行为。 前夜刑肆弋拎着酒瓶往沙发上一坐,冷眼驱散暗自看他笑话的人,回头顿了两秒,对他说,你不要小看那些看起来好像很普通的女孩。 他们那样的人,身边当然不缺女孩,好的坏的,心思一眼写在脸上的,如此种种。 “总说女孩看多了古早偶像剧,会做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梦,其实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刑肆弋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笑了一下,“虚张声势地说对方最好图钱,不要图爱。” 但是当对方真的不图爱,甜言蜜语地哄上你,一点一点侵入你的生活,获得利益后,再毫不留情地踹掉时,你又会感到一种怪异的、夹杂着愤怒和无力的茫然。 ……然而,然而。 那时程嘉也冷淡瞥他一眼,明显不以为意。 “总之,你小心点吧。”刑肆弋不想再提,偏头点了根烟,含糊不清道,“你们家带回来那个,心思不要太明显。” 周誉在后搭话,“你少操心他了。程嘉也身旁还有什么女孩儿?多担心一下自己吧,二十多岁了,还被坏女人骗……” 两个人于是一言一句,不太愉快地拌嘴,声音嘈杂,而程嘉也坐在另一侧,倏然想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小鹿般清澈,清亮单纯如旷野精灵的眼睛。 会在山野树屋前背对着炊烟微笑,会在课堂上抽空捋过耳边散落的发丝,会在灯红酒绿的地方独自撑开一片太平地。 那时他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他甚至都懒得去追问刑肆弋话里的“心思”,只是不以为意地移开视线,觉得不过是好友受挫后杯弓蛇影的劝诫。 直到次日天蒙蒙亮时,异常清醒地睁眼,对着桌上那杯水和床上的人发愣。 毫无疑问,她是漂亮的。 身影纤细,睡颜恬静,发丝散落,侧身微蜷在他深色的床上,整个人显得娇小而素净。 然而。 散落的衣衫和凌乱的床单,被子下露出来她一截小腿,甚至还有他红色的指印。 程嘉也站在床前,冷眼垂睫。 半晌,他视线上移,盯着她的脸。 淫靡吗?活色生香吗? 又或是温情吗? 并不。 他只觉得好笑。 觉得十几岁惊鸿一瞥过的旷野精灵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觉得往日赋予的诸多种种都不过是个笑话。 那些夜色下的对视,走廊处的擦肩,黑色的外套,校园里的遥遥一瞥,还有某些心脏倏然跳动一下的瞬间,都付诸东流。 要说一点类似于喜欢的情绪都没有吗? 倒也没有。 但从此之后。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0050 50 程嘉也/4 程嘉也视角/4 所以程嘉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慷慨的那一方。 没有将那夜的事情揭穿,给她留了点或许根本用不上的脸面,甚至从酒意昏沉中清晰片刻,还记得帮她打发掉下楼来看的母亲,难道还不慷慨吗? 他觉得她想要钱,想要名,想要利。 能给的,他都给了。 奖学金有关系户作祟,落不到她头上,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两句,此后的国奖年年准时打到账户里。 学生会官僚主义浓重,每次指派任务、推诿责任都必然会落到她头上,几次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叹息落泪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就都消失了,从此一路顺风顺水。 大创、国赛课题老师资源紧,她感兴趣的题目找了导师三五次,统统吃了闭门羹,发邮件想再约师姐聊聊天的时候,他从身后路过,瞥了一眼,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导师的邮件回信。 这些都是巧合吗? 或许她看来是吧。 他当作馈赠,从来没讲过,从自己无趣而又一团乱的生活中抽身,冷眼看她在社会机器里浮沉,随心情给予一点帮助。 好像跟从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不再有那种单纯好心的举动了,此后种种,都是标好了价格的命运回馈。 至于为什么那天清晨他冷然的愤怒之余,还会有一点难以说清的失望;为什么他脱口而出的是如果她还想要维持这段关系,应该怎么做,而不是从此断了联系;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帮她隐瞒,让这段关系至今是一个秘密—— 程嘉也至今不知道。 他做事很少完全思虑清晰,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凭借直觉。 然而很幸运的是,他的直觉往往都是对的,想要的也全都能得到。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 当他坐在远处,看她和别人对坐,笑意盈盈的时候,当她向来发来的消息和留在桌上的早餐都逐渐消失的时候,当她拒接电话,拒回消息,却大方展示自己的笑容,弯起笑眼,让其他人失神的时候。 他能够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压住他的心脏。 轻微,渺小,微不足道。 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在与日俱增。 思维惯性作祟,他从未深思,还兀自以为是所有物品被侵占染指的不悦,是约法三章被打破的不虞。 天之骄子有什么不能得到的东西呢? 没有吧。 所有别人渴望、为此苦苦奋斗的东西,他全都信手拈来,并时常弃如敝履。 想要,然后得到,这些都不过是生命中的常态罢了。 至少在陈绵绵搬走前,他是这么觉得的。 搬来本来不是他本意。他习惯独身,不喜欢有人以一种无法忽视的姿态侵入生活,哪怕她足够安静,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忙碌或闭门不出,他依旧觉得困扰。 或许是搬来的原因不太愉快,有前科而又富有心机的“随意一提”,父亲丝毫不问他意见的大手一挥,种种因素叠加,让他无法不抵触这个行为。 又或许是搬来之后的生活太有她存在的痕迹,客厅里永远醒好的花会在每天绽放出不同程度的漂亮,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柔软的抱枕和毯子偶尔会搭在沙发边,阳台上晾晒着黑灰白色调以外的浅饱和度色彩。 还有大多数时候穿过夜色回家时,客厅角落里亮着的一盏暖色的灯。 一种无法忽视的,另一个鲜活的人,进入了安全线范围以内的怪异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开始习惯那盏灯的亮起,开始习惯逐渐变得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和厨房,开始习惯听见隔壁房间细小窸窣的声音,也能睡个好觉。 这些全都是他在陈绵绵搬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的。 可是哪又如何? 陈绵绵搬走的第一个星期,偌大的公寓随着深秋的来临一起恢复安静和寂寥的时候,程嘉也把客房的门关上,将钥匙随手扔进垃圾桶,顺手关掉那盏灯。 他站在漆黑的客厅一角,盯着窗帘缝隙里的一丝路灯光影,喉结滚动,无所谓地想。 都会过去的。 早晚而已。 像他习惯生活中多一个人出来一样,习惯失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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