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车夫哼着小调,是八十年代流行的《军港之夜》。拐过纺织厂围墙时,我突然拍车棚:"停一下!" 厂区公告栏贴着光荣榜,照片里穿工装的女工腼腆地笑着,右手袖管空空地别在腰侧。榜上写着"残疾工人标兵——林小梅"。 周教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就是她?" 雨幕中,厂区下班的铃声响了。工人们涌出车间,有人撑开油布伞,伞面上"八一纺织厂"的红字已经褪色。我数着人群里的空袖管,直到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 林小梅没带伞。她把饭盒顶在头上小跑着,空袖管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我跳下车追上去,玻璃罐在怀里沉甸甸的。 "同志!"我在厂门口拦住她,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你哥哥..." 她警惕地后退半步,残缺的右臂本能地往身后藏。我慌忙掏出钱夹里的照片,小战士的虎牙在雨水中模糊又清晰。 林小梅的眼神突然变了。她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雨水打在相纸上溅起细小水花:"我哥的..." "他让我告诉你,"我哽了一下,"他一点都不疼。"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林小梅突然抢过照片按在胸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空袖管垂在雨地里,很快浸透了污水。 周教授默默把伞撑在我们头顶。纺织厂的女工们围过来,有人小声说:"小梅终于等到烈士证明了..." 我把玻璃罐塞进林小梅怀里。她抬起泪眼时,我指了指罐子标签上的编号:"这是你哥的..." 林小梅的指尖隔着玻璃描摹弹片的轮廓。 她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纺织厂的棉絮,在雨水中慢慢膨胀,突然,她一把抱住玻璃罐,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雨幕中,一辆军用吉普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光荣榜,岳君山的脸在光荣榜上的报纸上慢慢晕开,墨迹顺着雨水流进下水道。 …… 纺织厂女工宿舍的灯泡瓦数很低,林小梅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她擦拭玻璃罐的动作轻轻摇晃。 棉絮从她空荡荡的袖口飘出来,落在我们之间的方凳上。 "部队来过人。"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说哥哥是逃兵。" 周教授正在泡茶的手顿了顿,搪瓷缸磕在暖水瓶上发出闷响。雨水顺着我们三个人的衣角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我从钱夹抽出那张折叠的处方笺:"认识这个笔迹吗?" 林小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放下玻璃罐,左手接过纸条时在发抖:"那年有个女军医来送抚恤金..."她粗糙的指尖抚过万青林的签名,"就是她写的哥哥的死亡证明。" 周教授把热茶塞进林小梅手里:"喝点水,慢慢说。" 茶缸上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林小梅的脸。 她讲述时一直用左手护着玻璃罐,好像那是她哥的遗骸——某种程度上确实是。 "她说哥哥临阵脱逃,被自己人的流弹打中了后背。"林小梅的指甲刮擦着茶缸上的红双喜图案,"抚恤金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 窗外的雨更大了,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个小鼓点。 我看向周教授,她正用手术刀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刀刃偶尔反射出冷光。 "弹片是从正面射入的。"周教授突然说,苹果皮断在她指尖,"你哥哥是扑在战友身上挡的子弹。" 林小梅的茶缸砸在地上。 热水溅在我的小腿上,但我没动。她残缺的右臂无意识地抽搐着,像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能...能证明吗?"她声音抖得不成调。 周教授从公文包抽出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她站在野战医院帐篷前,身后担架上躺着个满脸血污的伤员——小战士的虎牙在照片里白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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