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会伤心,因为今年是咱们的年,对不对?” “咱们的年,肯定的。”我说。 “我当然先得好好地哭个够。”昂热拉说。 两个衣着褴褛的人在我们的桌子近旁相遇。他们俩都挂着牌子。 一个人挂的牌子上写着:每星期二晚上在卡格奈斯—苏梅尔赛马! 另一块牌子上写着:后悔吧,你们这些罪人!世界的末日来临了! 挂着牌子的这两个人彼此认识。他们相互握手,交谈起来。我看到他们在笑。 5虽然没有一丝风,天气和暖,这天夜里大海很不安。我们坐在“乳房”餐馆,喝着普罗旺斯鱼汤。当我们驱车离开胡安派恩斯时,昂热拉说,她饿了。“你想尝尝普罗旺斯鱼汤吗?” “很想。等等,那我们最好是去……” “去‘乳房’餐馆。”我迅速说,因为我想起来,我头一次到达时送我从尼斯开往戛纳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推荐过这家饭店。“在‘乳房’餐馆有海岸边最好的普罗旺斯鱼汤。”我说。 昂热拉从旁边惊讶地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 “每一位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这个。”我说,我们笑了。“乳房”餐馆所在的木棚,直接傍水而修,朝着海滩,紧靠路边。那是一个简易棚,里面非常干净,漆成了白色,但也还是一个棚。昂热拉对我讲,店主们挣钱挣得很笨很蠢。大房间里所有的桌子都满了,里面很热。太阳一整天烤着木头。紧挨餐厅建有一个带玻璃窗的小阳台。由于紧靠水,它已经是修在柱子上了。这里凉爽些,我们在此找到了位置。我们将车停在了对面,停在路的另一侧,停在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撑起的柱子上挂着草席,好让车子白天不致被晒得太烫。 阳台窗户有一扇窗开着,大声的哗哗声钻进来。这是海浪引起的。我看到,它就在我们的脚下冲上沙滩。远方还有带着白色泡沫的波涛。浪头真的是在咆哮,这令我吃惊。月光照在海上,因为大海动荡不安,光的反射在黑色的水面上飞速起舞。 “海浪为何如此呼啸?”我问。 “它总是这样呼啸。” “不,我是指,在这里也这么响,这些小波浪,它们快没了。” “这些小波浪,”昂热拉说,“看上去一点没有危险。但它们来势是那么迅捷凶猛。你要是陷在了里面,它们会很快将你卷走。这里不美吗?” “美,”我说,“可只要你在我身边,到处都美。” 过了一会儿,鱼汤来了。我们先吃了新鲜的带黄油的棍式白面包,喝了冰镇的啤酒。跟往常一样,我们相挨着坐在一起。我长时间地摩挲昂热拉的右手,那上面的色素斑消失了。 “这是我生活中的谜。”她说,“我给一位我认识多年的医生打过电话。他说,他不敢相信这块斑消失了。他不得不相信,但是他无法解释。” “咱们有一个解释,对不对?”我说。 “是的。”昂热拉说。她凝视着我,在她棕色的大眼里,金色的亮点在跳跃。“咱们俩,咱们知道情况。” 我吻那只手。 昂热拉举起杯。 “干杯。”她说。 我也说声“干杯”。 我们喝酒。啤酒浓度高、苦涩、冰冷,刺激得牙齿都疼了。 “我老是想,咱们俩直到现在才相识,这是多大的不幸啊。如果咱们十年或十五年前相识……” “对,如果。”我说。 “可那时我就会改变我的主意了。你知道,罗伯特,那样咱们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不会这样子。十年、十五年前我们还有许多事没有经历过,我们还有许多事不懂。我必须走过我的路,犯过我的错误,有过我的忧愁,你也一样。这些年,各走各的路,不幸或相信是幸福的,最后才断定是上当了。这整个漫长的岁月,是它们将我们变成了我们今天这样子,是它们让我们能够经历我们的伟大的爱情。你不信吗?” “信,肯定是,”我说,“只不过咱们不能相遇得再晚。我当时快垮了。” “那时刻正合适,”昂热拉说,“是上帝这么安排的。一定有一个上帝。不是那个长白胡子的老头。某种……你怎么认为?” “一定有某种东西,肯定的。”我说,“而现在,当我们找到了对方时,我们寄希望于这种东西。我们请求它帮助我们,我们向它祈祷。” “向亲爱的上帝。”昂热拉说。 “对,我们就这么称呼它。”我说。我们讲得很大声,因为涛声很大。那是永不间断的雷霆。一位年龄较大的女侍者,端上了普罗旺斯鱼汤。她似乎一直在笑。这是一套大菜。先是清汤盛在一只汤罐里。各种鱼和海产品用一只大盘子端上来了。第三只盘子里是龙虾。一只小篮子里盛着烤过的白面包片。昂热拉告诉我,我应该用桌上一种金黄色像芥末的汁涂在我的面包上。它叫“绵羊汁”。 昂热拉把鱼放在我的汤里,当然是切成了小块。我把烤面包片放在上面,等它吸满了。当我将第一片面包放进嘴里时,我倒抽一口冷气。这“绵羊汁”是我吃过的最辣的东西,我赶紧喝啤酒。我们如狼似虎地吃。 这普罗旺斯鱼汤真可口,出租车司机讲得对。我看着昂热拉吃。我眺望窗外狂野的漆黑中泛着银色的海,水的轰隆声在我的耳朵里像是音乐。 “再来点汤,再来点鱼吗?”昂热拉问。 “行。”我说,看着她盛满我的盘子。 “你的脚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 一段时间以来,我的脚确实一切正常。 www.xiAoshuotxT.cOM 答案只有风知道二 小,说t,xt,天,堂 二6后来我们在九点半左右驱车回家。昂热拉把车拐上车辆更多的沿岸的路。迎面射来的车灯照花了人的眼睛,在我们前面行驶着一辆雪铁龙车,非常缓慢非常小心。 “这家伙让我发疯。”昂热拉说,她再三想超过那辆雪铁龙,但是徒劳。“他喝醉了,肯定的,因此他开得这么小心。等一等,我相信,现在可以了。”她加速超车。当我们跟雪铁龙平行时,它猛然一改车速。迎面驶来另一辆车,打着车灯。 “该死的!”昂热拉说。她踩刹车。这一下出事了。梅塞德斯车突然滑向一旁,打滑了,擦过雪铁龙,向左冲去,朝着海里。我一言不发,昂热拉也不出声。她绝望地将方向盘来回打。没有意义,她的梅塞德斯继续打滑。它也没有慢下来。那辆迎面而来的车子转到错误的车道上,直冲雪铁龙开去。雪铁龙也同样拐上了错误的车道,这两辆车鸣着喇叭擦肩而过。然后,迎面而来的那辆车到了我们身旁,那么近,我能认出车子里面三张惊愕的脸。梅塞德斯车险些撞坏那辆车,突然冲向左,在人行道上颠簸,哐啷哐啷地滚下河岸,滚到沙滩上,掉进汹涌的水里。它滑动,越滑越深,向前滑下去。我突然看到,水有将我们拽走的危险。昂热拉关掉油门。车子被前后抛来抛去。浪涛冲刷着车的半腰处,玻璃窗上的水溅起老高。 “出去!”我喊。 “我打不开门!”昂热拉平静得出奇。 我也打不开我的门。水压太强了。我拼命顶门,感到我的心跳到喉咙里。我使劲用力,门打开一道缝。水涌进车内,但现在门至少可以打开了。我抓住昂热拉,她瘫坐在那里,随后我拉她出车子。波浪齐我的腹部,一下子掀倒了我。我呛了许多咸水,然后又站稳了。昂热拉在哪儿?那儿!她的头已伸出车外,波涛冲刷着车子。她失去了知觉,我连拉带拖。她沉沉的,很重。我弄不动。波涛一浪又一浪地冲打,我一再地跌倒。我抬起昂热拉的头,感觉我的力量正在消逝。上面路上停下了两辆汽车,有人跑过来,奋力地趟着水来到我身边。我们一起把昂热拉抬出了车子,沿斜坡拖上路去。停下来的一辆车的司机说:“我去下一个快餐店给警察打电话。”说完就开走了。我们把昂热拉放在人行道上。第二位司机从他的车子里取出来一条被子。她躺在上面,很快就苏醒过来了。 “罗伯特!”她睑带惊骇地望着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踩了刹车,可还是出事了。我驾车这么小心,还从没有……” “是的,昂热拉,是的,安静,现在又好了。” “要是万一出了事呢!罗伯特,我险些害死咱们俩!”她哆嗦起来。我用被子包住她,抚摸她的头发和她的脸。 “一切都过去了。”我说。我一遍又一遍地讲。这期间有许多汽车停了下来,一群好奇者围在我们周围。过了十分钟,从戛纳来的第一辆警车到了,里面坐着三个穿警服的人。他们跳出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个警察问我。第二个站在他身旁,第三个要求好奇者继续往前开,因为这条路很窄。我讲了事发经过。 “您喝醉了吗?” “没有。” 他取出一根连着一只尼龙袋的小玻璃管。“您朝里面吹一下气好吗,或者我们让人验一下血?” “我想我还是吹吧,”我说,“但根本不是我开车。” “是夫人开车?” “对。”昂热拉说。 他们让我们俩朝袋子里吹气,把内有晶体的小玻璃管拿到一只手电筒的光下。 “两根都有点变绿。”第一个警察说。 “我们吃饭时喝了啤酒。”我说。 “我没讲你们喝醉了。可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车子,”昂热拉说,“车子一定有什么毛病,在开到‘乳房’餐馆之前还一切正常,后来……” 我想起一件事。 “那个男人!” “什么男人?” 我讲我在胡安派恩斯看到的那个人,他曾经跪在梅塞德斯车的左前轮旁。 “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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