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永远也得不到它。不,我永远也得不到我的房间了。可大理石宫殿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您可以去一家社会福利院,”我说,“工人福利部门的或内政部门的。我相信,到时候社会局会帮助您。” “可我不想到那里去!我对您讲过,我的丈夫是在邮局工作的!我们曾经有过十分漂亮的房子。我也想要一个漂亮房间。这要求太过分吗,先生?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它?为什么‘路易森赫’越来越贵?为什么我只得到百分之三点五?是谁让一切这样的?” “这很难解释清。”我说,心想,如果普拉沃斯夫人的存折上存有几十万马克的话,她肯定就会得到她的百分之六或七。“如今全世界都是这样的。哪儿的银行都这么做,到处都是越来越贵。” “是的,”普拉沃斯夫人说,“那位住在我隔壁的大学生也这么讲。您知道,他还说什么吗?” “什么?”我问。 “他说: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现在,他们解除了他的租约。” “为什么?”那位叫娜妮塔的姑娘问。 “因为他讲这种事,”普拉沃斯夫人说,“这种事再加上其它的事。那些把房间租给他的人说他是个共产党。他博览群书,然后给人们讲书里写了什么。比如说关于不幸。” “他对不幸怎么讲?”我问。在看过贝茨大夫并跟他谈过话之后,我非常疲乏,只希望我的飞机能在两个半小时之后起飞,再次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去随便什么我能独自一个人生活的地方。很长时间以来我总是喜欢独处。即使病倒了,我也说什么都不想让卡琳呆在身边,当我必须死时,就更不想了。 “他说:不幸来得不似雨,而是那些从中谋利者一手造成的。”老妪讲述道。 “布莱希特,”娜妮塔姑娘说,“这是布莱希特写的。” “对,不错。那人就叫这个,那个大学生也提到过这个名字。这位布莱希特——他是个共产党吗?” “他死了。”娜妮塔说。 “他是个共产党吗?” “是的。”娜妮塔说。 “那以后我就不再跟那个大学生讲话了。”那老妪伤心地说,像痰堵住了似的咳嗽,“多可爱的小伙子。不是那种长着长头发的,您知道。剪短的头发,总是一身整洁,客客气气,帮我拿东西,打扫房子。冬天他帮我从地下室里取煤。我住在一幢旧建筑里,我们没有中央暖气。去年冬天煤也涨价了。可如果这个大学生讲这种共产主义的东西,我就不能再跟他来往了。已经有人警告过我提防他。我不敢相信他也是个共产党。这下我不得不这样了,因为共产党是我们最大的危险。” “为什么?”我问。 “他们不承认私有财产。”老妪说,咳得很厉害,“他们说人人平等。他们剥夺所有的财产!给,七点七五马克。”普拉沃斯夫人说。当娜妮塔把装有止咳糖浆瓶的包装放进一只拎袋时,她从一个小钱夹里把一枚枚硬币数放到玻璃板上。“‘路易森赫’是不是还同意谈一谈,少要点,今天下午我就会得到消息了。据说那里现在又有了个空房间,当然是一间相当小的,很小。” “我祝您成功。”娜妮塔说。 “谢谢。”普拉沃斯夫人说,“他们总是讲,那里有间小一点的,可到头来总是一场空。不,不,我永远不会看到它实现,我的梦想。” 我想:这个怀着想有个小房间的伟大梦想的小女人害怕被剥夺她的财产。英镑明天放开,到时会贬值百分之八。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估计,赫伯特?赫尔曼是自杀。因此我现在飞往戛纳,去查明古斯塔夫对不对。我想:赫伯特?赫尔曼能不能给这位普拉沃斯老妪解释,不幸从何而来,是谁制造了它呢? www/xiaoshuotxt/c o m 答案只有风知道三 小说-txt天堂 8 雨还在绵绵不绝。 我跟卡琳坐在洛豪桑机场楼上的餐厅里。我们喝着茶,等着呼叫我的飞机。它没有被呼叫,而是一刻钟一刻钟地被推迟了。地面导航又一次引进了“按规定办事”。他们要求更多的钱,所有的飞机都因为这场怠工而晚点。餐厅、大厅和机场的所有候机厅里都满是疲累、神经质和激动的男男女女以及哭泣的孩子们。我们的桌旁还坐着一对美国夫妻。他们什么也没叫,欣赏着那男人从一只皮袋子里取出来的大量照片。他妻子戴着一副厚眼镜。他们低声交谈。卡琳和我坐在窗前,雨点打在大玻璃上。我透过玻璃望向停机坪和那里的飞机、加油车,一股雾峦弥漫在这一切上方,室外的潮湿随着湿衣服和湿鞋也挤进了餐厅,许多人在咳嗽或打喷嚏。 “请注意,”喇叭里一位姑娘的声音说,“荷兰航空公司消息,飞往伦敦的451次航班起飞时间将推迟约一小时。”这个通知用英语重播了一遍。 “瞧这儿,这是在宫廷酿酒厂。”那个美国人说,指着一张照片。 “真迷人。”他妻子说。 卡琳跟着来机场,只是为了再把车子开回城里。刚才是我驾驶“海军上将”车,她坐在我身旁。她气呼呼的,一句话也没讲。当我回到家时,我的箱子和旅行包已收拾好了。我如此典型地打破了我的诺言,却没有因此而发生争吵。我们相互没讲到五句话。现在,我们在这里已坐了一个多小时,等着,继续相互沉默。时不时有一架飞机降落或起飞,汽车把旅客运往飞机或者从飞机上接下他们。可这一切进展得非常缓慢,喇叭里老是传来那个姑娘的声音:“请注意,汉莎航空公司消息,您所乘的经巴黎飞往尼斯的567次航班起飞时间继续推迟一刻钟。” 那声音又用德语和英语讲了这个消息。当卡琳出乎意外地讲话时,喇叭关掉了。 “祝你在戛纳顺利。”卡琳说。 “谢谢。” 我们俩都望着停机坪和窗外的雨。当我们讲话时,我们不望对方。 “只要你身体好就行,这是最主要的,是不是?” 我不回答。 “这是苏尔和我在上阿姆尔高。” “瞧这张真漂亮!” “你和你的肮脏的保险公司,”卡琳缓缓地大声说,“所有的保险公司都骗人。你助纣为虐。祝你愉快。” “谢谢。”我说。 “我不信大夫会说你完全正常。” “那你就问他好了。”我说。 “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告诉我。” 我仍然一声不吭。 “这是我们在普拉特。看这只巨大的空中转轮。” “这不是很美吗?” 喇叭里的那个姑娘声音又请求一位霍普金斯先生速去航空公司的柜台,他订的是全球航空公司飞往纽约的航班。 “我够了,”我妻子说,“我不再等下去了。这有什么意义?你反正一声不吭。” 我沉默。 “给我汽车执照和钥匙。”她说。 我把它们给了她。 “我到达后打电话。”我说,感到自己很蠢。 “行。”卡琳站起来。我也站起来,绕过桌子帮她穿上雨衣。 “生活愉快。”卡琳说。 “也祝你生活愉快。”我说,走出餐厅之前,她连看都不看我。我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她没再转回头。我又坐下去,望着窗外的雾峦和雨。 “请注意,泛美航空公司消息,您所乘的经停慕尼黑飞往罗马的875次航班起飞时间延迟约三十分钟。”喇叭里的那个姑娘声音说。她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9 我四十八岁。 再过两年我就五十岁了。说不定再过两年我就死了。或许早死了。但也许我还要活上很久。我有病,这我现在确切知道。病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也许很严重,也许不太严重。无所谓。我一生中工作得过多了。我挣得够多了。我有一幢漂亮的房屋,摆满了好看的东西。我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生活在那里。我曾经爱过这个女人。不,那不是爱情。那是欲望。在我的欲望里我是幸福的。这种幸福持续了不到三年。除此之外,我在生括中从没幸福过。不是吗?是的,就是。作为孩子,我有过幸福的少年,有许多能跟我玩的朋友。我有一只小狗,跟它在一起我是最幸福的。它被一只卡车压了。它没死,只是受了重伤,看得出来它必然会死。许多孩子围在我和我的狗周围,在街上。悄无声息。我从建筑工地上取来一块花岗岩,在我的狗身旁跪下,再一次抚摸它的头。他舔我的手,然后我举起石头,用它敲碎了我的狗的头颅。我不想让它再忍受痛苦,可别的孩子全都大声叫喊,群起殴打我,然后跑开了。他们回家后讲述发生的事情,从那时起,没有哪个孩子还能跟我玩。我父亲关了我一个星期禁闭来惩罚我。他们不允许我把我的狗埋在花园里,一家机构的车拉走了小小的尸体。我爱我的狗,因此我杀死了它。这也是一种永远不会有人理解的东西,我想。那之后我长时间为我的狗祈祷,愿它幸福,不管它身在何处。从那以后我就再没祈祷过。噢,不对,还是祈祷过,在我发作时。可这不是真正的祈祷。我再没养过狗。我也有过朋友,战争中,战争后。当我结婚时,他们全都渐渐地疏远了我。他们不喜欢我妻子,我妻子也不喜欢他们。一开始我老是妥协,照我妻子的意愿行事,因为我疯狂地渴望她的肉体,想同她睡觉。后来我不再妥协,一意孤行。但我的朋友们已经消失了。我从事我的职业可以说是见多识广。我从没到过戛纳。这真是奇怪。究竟为什么?我总是去公司派我去的地方,尽量做好我的工作,或成功或失败,跟许多女人睡觉。也没有很多。大约四十个。最多四十个。其中大约有三十名妓女,大约有十名已婚女子。妓女总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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