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转身往外走,连伞都没拿一把。 小宝吓了一跳:“您干什么去?” 姜雪宁是想出门去,可走了几步了才想起自己也不认识通州城里的路,回头道:“通州有好的酒坊酒楼吗?怎么走?在哪里?” 小宝:“……” 姜雪宁原本意兴阑珊的那张脸都像是被点亮了似的,有这焕然的光彩,竟是笑着道:“你带我去。” 小宝没明白她想做什么。 可剑书公子那边有过交代,着他把姜二姑娘照料好也看护好,别再出先前那种岔子。 他可不敢任由姜雪宁一个人去城里逛。 当下虽有满心的狐疑,也只好把伞拿了陪她去。 城里的大酒楼这时都还没歇业,也有一些好厨子逢年过年要去帮一些富户家里做席面。姜府逢年过节都会请得月楼的大厨到府里做一桌好的。 姜雪宁知道有这回事,便直让小宝引路。 路上看见些店铺还开着,卖的大多都是年货。原本前些天见着时,她还不大感兴趣,这回却是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甚至还买了几盏红灯笼,另买了只绣着“福”字的福袋小锦囊,一方上好的印章,又去银号兑了一把铸成福瓜寿果等吉祥模样的金银锞子。 小宝在旁边看着,琢磨她这像是准备给谁过年。 两人路上耽搁了一阵,才到了城里做菜最好的四海楼。 一问掌柜的,果然能请厨子去。 只是价钱竟然不低。 买什么灯笼福袋不花几个钱,印章和金银锞子却不少,姜雪宁把自己手里剩下的银两一扒拉,皱了眉:“一百两,哪儿有这么贵的?” 掌柜的倒是和气,同她解释:“实不相瞒,本楼的桂花酒是出名的,平时价也不便宜,今年没剩下几坛。别的厨子也老早就被别的府请去了,留下来的这位是咱们楼里大厨许师傅,本是准备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但生意到了门前,使得上价钱当然也不拒绝。您要出得起这个价,我就帮您说项说项。” 一百两对姜雪宁来说,真不是什么大钱。 往日花起来都不眨眼。 她一眼就看出这掌柜的是趁机抬价,杀生客,可为着这么点钱,也犯不着跟他斤斤计较。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她便道:“也行。不过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您看我手里剩下这二十两,付给您做定金。剩下的那些,晚些时候您派个人来上清观取,我就住在那儿,除夕的席面也在那边做。” 掌柜的顿时诧异看了她一眼。 城里都传开了,上清观那边出了大事,这些天来就看着官府的轿子在观前出出入入。如今住在上清观里的,可绝不都是普通人啊。 他对姜雪宁一下就恭敬起来,连忙答应。 小宝看着,欲言又止。 出了酒楼,姜雪宁问他:“怎么这脸色?” 小宝道:“太贵了,再说您哪儿有那么多钱?” 要知道,姜雪宁现在身上的钱就是先前他给的一百两,是先生交代给的,他身上也没多的。刚才姜雪宁却是一口就应下了那个价,简直…… 总之小宝觉得不靠谱。 姜雪宁听了却是挑眉笑笑,难得有些得色:“没钱?本小姐可多的是钱!” 她把印章揣了,又把那些金银锞子都放进了福袋里,沉甸甸地放进袖子里藏好,不让别人瞧见,便脚步轻快地回了上清观。 这些天来,谢危都没叫她去学琴。 听说是事情忙。 毕竟通州来拜会的官员太多,想必挪不开时间来训她。而且前两天开始,这位少师大人便声称自己病了,染了风寒,不见外客。 姜雪宁一琢磨就知道这是托词。 一箭之力能穿过人的肩膀,岂能是个年年冬天都要生病的弱书生? 想来只是懒得应酬通州这帮官员。 她才一回到上清观,便破天荒往谢危那院子走。 剑书刚端了撤掉的冷茶从里面出来,看见她跟见了鬼似的:“二姑娘怎么来了?” 姜雪宁咳嗽了一声,向他身后紧闭着的门扇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问道:“先生睡了吗?” 这模样有点鬼鬼祟祟。 剑书犹豫了一下,道:“睡下了,您要见吗?” “不不不不……” 开什么玩笑,姜雪宁可不想主动找死! 她抬手把剑书拉到一旁来。 “我这话跟你说就行了。” 剑书看见她那白生生的手扯着自己袖子,眼皮跳了一下,心底冒上几分寒气儿,道:“您说话,别动手。” 大男人这么小气! 姜雪宁也没往深了想,放下手,摆出了十分良善的表情,道:“你跟着你们先生出来,身上一定带了钱吧?随便给我个千儿八百两使使。” 随便给个千儿八百两使使…… 剑书嘴角抽了抽:“您——” 姜雪宁及时道:“你知道的啊!” 剑书道:“我知道什么?” 姜雪宁可知道剑书刀琴都是谢危心腹,谢危的事儿他俩都门儿清,便一叉腰:“你们先生可还欠我好几万的银子没还,我要个千八百两不算过分吧?我想你们先生染了风寒,身子不好,也不好去打扰。你便给了我,回头跟他说就是。” “……” 剑书怕自己答应下来回头被自家先生打死,可眼前这位主儿又实在有些特殊,还真不大敢不给,实在让他踌躇起来。 姜雪宁催他:“不然我可就去打搅你们家先生了啊!” 看他们平时那架势也不像是敢随便打搅谢危的。 她觉着自己能顺利拿到一笔属于自己的钱。 却没想,剑书幽幽盯了她半天,竟然道:“那您去吧。” 姜雪宁:“……” 这还是我认识的剑书?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她愣住了。 剑书却返身要去叩门,只道:“我这就为您通传。” 姜雪宁一激灵,吓了一跳,忙去拉他:“别呀你干什么!” 正自这时,方才还紧闭着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谢危站在门后,轻袍缓带,身形颀长,手还搭在门沿上,仿佛是才起身,松散的头发落了几缕在雪白的衣襟,姿态间竟有那么一点寻常难见的慵懒。 然而眉目间却是点清透的冷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前这两人的身上,然后落到了姜雪宁那还拽着剑书胳膊的手上。 姜雪宁未觉得如何。 剑书被这眼一看,却是背后寒毛都竖了起来,几如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忙将自己手扯了回来,躬身道:“先生,宁二姑娘方才……” 谢危淡淡道:“我听见了。” 姜雪宁后脖子登时一凉。 抬眸打量谢危,面色虽然有些白,却实在不像是染了风寒病到没法出来应酬的模样,便忽然开了个小差,在心里嘀咕一声:果然是装的。 谢危看向她:“要钱?” 姜雪宁本是想直接找剑书要,反正他们先生欠自己钱是事实,没有不给的道理,让他们回头去跟谢危说,谢危也不好吝啬找自己计较。 谁想到他竟然出来了…… 她嗫嚅道:“是要,听说先生在睡,便没敢打扰。” 听说他在睡? 谢危知道这小骗子满嘴没一句实话,也懒得揭穿她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这种小把戏,笑着问她:“你可真是惦记着那点钱,说罢,做什么用?” 姜雪宁张口欲言,可话未出口,面颊却是微微一红。 谢危原是笑着,看见她这副情态,眼底的温度便渐渐消了下去,唇边的笑弧虽依旧在,却没了方才叫人如沐春风的味道,竟是看穿了她:“为张遮?” 她喜欢张遮这事儿,在谢危这里可不算是什么秘密。 姜雪宁方才说不出口,只是难为情。 但既然都被谢危猜出来了,她也就坦然起来,想谢危反正知道,便抬起头来眉开眼笑道:“还是瞒不过先生。我想张大人本想回家,可大雪封路走不成,要留在通州过年,便想好好筹划一番,热闹热闹。否则大年晚上也不出门,一个人孤零零的……” “……” 谢危看她俏生生立在屋檐下,眼角眉梢都似枝头娇花含苞般有种欢喜,往她身后一看,庭院里未来得及打扫干净的那些积雪却白得刺眼。 他心底是含了万般冷笑的凛冽。 可话出口却仍旧温和:“你倒想得周到” 姜雪宁还当他是夸自己呢,喜滋滋道:“那您是同意了?” 谢危轻声细语地笑:“是你的钱,自要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原来剧情不够好,推了重新写一遍。 大家清个缓存看。 下一章也会重新写。 第137章 挡雪(重写) 铁公鸡拔毛了! 姜雪宁差点一蹦三尺高, 只是碍着还在谢危面前,多少还端着点端庄的架子,隐忍不发而已, 可眼底的笑意和欢喜已经毫不隐藏。 溢美之词更是毫不吝惜:“先生真是善解人意, 体贴得不得了!” 谢危摆手让剑书去拿银票给她,却问:“你这般大张旗鼓,也不怕旁人看见多有非议?” 姜雪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张大人救了我的命,我这是报恩啊!” 报、恩。 谢危心里重重地念了一声, 悠悠地掠了她一眼道:“由头倒是找得好,我还以为你要趁此机会同他表明心意呢。” 姜雪宁陡地愣住。 “表明心意”这四个字就好像是几颗珠子,忽然砸落在她心盘上, 原以为也就震那么一下, 谁知它们忽然散滚开,骨碌碌响成一片, 竟让她一刹间心乱如麻。 “怎、这怎么可能呢?” 她下意识地反驳了,毕竟的的确确没有过这个想法。 谢危看她神情闪烁,倒像是被自己这句话吓住了似的, 心底便是一哂: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正好剑书已将银票取了来。 姜雪宁连忙接过, 稍稍定了定神,便躬身辞别了谢危,走出院落松了一口气后, 才发现自己面对着谢危时竟是一直紧绷着的。 剑书把银票交了, 就立在旁边不敢说话。 谢危扶着门框看她那道影子消失在甬道拐角,便放开了手走回屋中坐下来,却觉方才开了门被外头雪照着, 眼底犹似被一层光晃着。 他慢慢闭了眼,缓了一缓。 然后才道:“叫萧定非来。” * 那酒楼的掌柜的果然傍晚时分就派人过来了, 姜雪宁一千两银票到手,倒是这些天来难得的阔气,在小宝万分惊讶的目光下,立刻就把账付了。 酒楼这边自有专人和她商量酒菜。 张遮的口味约偏向清淡,素来不是什么嗜好山珍海味的人,所以也没有必要格外铺张,只要每道菜做得精致出新意就好。至于酒么,这人素来也是酒量很浅的,大夫说已经将养了几日,稍稍喝点却是不碍。大冷的天,最适宜的当属上品绍兴花雕,在炉上热一热喝,最暖不过。 也就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当着皇后,头两年为了逞能,操办过这类宴席琐碎,后面几年却是撒手懒得管了,姜雪宁倒没想到这本事重新被自己捡起来用,是在这种情境下。 宫里的大宴都料理过,小小一桌不在话下。 没花半个时辰便定了下来。 酒楼那边的人大约看出她身份不俗,倒也不敢马虎,先让厨子来看了看上清观这边的厨房能不能用,还提前送了些明日除夕饭要用的一应器具,甚至还送了酒来。 本来萧远他们就要犒赏随行未能归京的兵士,这帮人来来往往也没几个人注意。 姜雪宁在厨房外头看他们搬东西进屋,却是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我还以为你要趁此机会同他表明心意呢……” 早先谢危那话,见鬼似的又回荡在脑海。 一颗心莫名跳动得快了些,她虽然知道自己原本的确是没有这个想法,也不该往这个方向去想,可谁叫姓谢的说的这句话竟然是充满了让人着魔的惑诱呢? 姜雪宁发现,她根本无法摆脱这句话。 常言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就是喜欢张遮呀。 人去求自己想要的,去袒露自己的心意,有什么可耻的,有什么不能的? 所以,所以明晚…… “姜二姑娘!姜二姑娘!” 一只手忽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姜雪宁差点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方才脑袋里的念头顿时藏匿了个干净。 她回头一看,竟是萧定非。 这浪荡子前些天被谢危一箭穿了肩膀,惨兮兮地作为天教的贼子给押了下去,又因为身份特殊被软禁起来。 谁让他就叫“定非”呢? 可以说在朝廷这边的人初步审讯之后,大家伙儿便注意到了他那同定国公萧远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再一联想到这个名字,顿时种种猜测都传了开来。 听闻定国公萧远去见过他一回。 进门前十分忐忑,出来后满面铁青。 人虽然是阶下囚,可在这上清观中竟无一人敢对他不恭敬,是以此人的日子反倒是过得比在天教的时候还潇洒了。 伤在肩膀,也不影响他四处溜达。 昨儿还带了两个看守他的兵士一道去逛窑子,见着那些个窑姐儿妓子便说:“本公子这回发达了,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是京城里权柄滔天皇帝都得怕上三分的定国公的便宜儿子!” 这话传回来,萧远气得肺都炸了。 只是毕竟是谢危抓的人,纵然他有心要对萧定非做些什么,押回京城之前,却是不能动上半分,唯恐做得露了形迹惹谢危生疑,只好把火往肚子里憋。 啧啧,可别提多糟心! 反观萧定非,照旧绫罗绸缎地穿着,大冬天里还拿把洒金扇在手里装风雅,也不知在她背后站了几时了,只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她:“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姜雪宁一见着他就头疼。 当下只道:“定非公子有事?” 萧定非笑呵呵地朝着厨房外头看了一眼,面上流露出几分垂涎之色来,竟是道:“听说姑娘请了厨子来做年夜饭?” 姜雪宁浑身一僵,警惕起来:“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萧定非道:“这么大动静,上好的绍兴花雕,光那酒坛子从我屋门外头经过我就闻见了。嘿嘿,姑娘,咱们好歹也是患难的交情了吧?蹭顿饭?” 蹭顿饭?! 姜雪宁若是只猫,这会儿只怕浑身的毛都耸了起来,冷冷道:“你做梦!” 她知道这人是个死缠烂打性子,二话不说,甩了袖子就走,生怕这人掺和进来搅了自己的局。 偏生萧定非这人是个自来熟。 他一副馋着那酒馋着那菜的模样,长得还比姜雪宁高,一步顶她两步,毫不费力地跟上了,锲而不舍:“别介啊,除夕夜诶,团年饭,可不得人多些热热闹闹地一起吗?姑娘苦心准备了这么多,自己一个人又怎么吃得完?还是说,姑娘请了别人?” 姜雪宁憋了一口气,黑着脸继续往前。 萧定非却忽然扇子一敲手心:“呀,你请的该不是那姓谢的吧?听说他是你先生……” 姜雪宁回头怒视:“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定非把手一摊:“那我蹭顿饭有什么了不起的?诶,等等,你这顿除夕饭连你先生都不请啊,他知道吗?” 姜雪宁简直想找块抹布把他这张破嘴给塞了:“我先生不来!” 萧定非道:“请过了?” 姜雪宁是为张遮才折腾这一番,怎么可能请个煞星过来妨碍自己,且还有些自己没琢磨透的小心思,哪儿容外人在场?当下急于摆脱此人,没好气道:“先生自要去和你那便宜爹犒赏兵士的,不会有空的!” 萧定非惊讶地笑:“连姑娘也知道我的身世啦?” 姜雪宁已走到自己房门前,冷笑。 萧定非于是故意摆出一副风流的姿态来,朝她暧昧地眨眨眼:“等回了京城,本公子可就是国公爷世子了,姜二姑娘不考虑——” “砰!” 回应他的只是姜雪宁面无表情关上自己房门的声音。 还没说完的话登时都给关在了外头。 萧定非顿觉无趣,朝着门里嚷嚷:“京城里的姑娘都像你一样冷面无情吗?也太不把本公子放在眼底了吧?” 门内没传出半点声息。 萧定非站了半晌,终究是跺跺脚走了。 姜雪宁竖着耳朵,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才重新开了条小小的门缝,见庭院里果然没人了之后才松了口气,想自己总算是把这块牛皮糖甩掉了。 * 次日白天,萧定非也没出现。 姜雪宁心里安定了不少。 到得傍晚,酒楼的厨子早早来把一桌席面都做好了,特意挑了上清观观后僻静的一处道藏楼盘盘碗碗地给摆上。她这才先叫小宝去知会张遮一声,然后换上那身水蓝的衣裙,披了鹤氅出门,要顺路去叫上张遮一块儿。 可谁想到,才走到半道,一条人影便从斜刺里跳了出来,笑道:“好呀,可算是给本公子赶上了,听说席面已经摆上,现在就去?” 这一瞬间,姜雪宁脸都黑了。 她停住脚咬牙:“定非公子,我说过不请你!” 萧定非狡猾得像头狐狸,摆了摆手:“嗨呀,没关系,我下午时候已经代你先去请过张大人了,这时候正好大家一块儿去,岂不正好?” 下午他先去请过张遮?!!! 姜雪宁鼻子都气歪了,抬了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我准备的席面你凭什么去请?不对,你这人脸皮怎这样厚呢!” 萧定非耸耸肩,一副无奈表情:“张大人回说晚些时候同去,唉,若姜二姑娘实在不愿,那我只好同张大人那边告个罪,实话实说了……” 姜雪宁噎住:“你——” 这天底下总是不要脸的欺负要脸的,厚脸皮的欺负脸皮薄的,在这一点上姜雪宁与萧定非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实在不能及得上,一个闷亏吃下来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 她咬着牙,绷着脸,盯着对方,终于是慢慢把那股火气给压下去了,反而嫣然地笑了一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今日又下了大雪。 整座上清观没清扫过的地方都似被雪埋了,一脚踩上去能留个印。她人站在雪里,撑一把油伞,一袭水蓝的裙裾被雪白的狐裘裹着,扬眉一笑实在惊心动魄。 萧定非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 他对长得好看的从无抵抗力,差点就想说“那我不去了”,还好话到嘴边时险险收了回来,讪讪一笑:“这不也是没地儿吃饭吗?见谅,见谅。” 这副模样真是见了就叫人生气。 姜雪宁往前走了两步,脾气上来,实在觉得心里有点过不去,扔了伞弯了腰,干脆两手一捧从地里团了个雪球,便朝萧定非打去! 萧定非哪里料到横遭惨祸? 他叫嚷起来:“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说不过人就动手,你还是君子吗?我这可是这两日刚买的衣裳,杏春楼的姑娘昨儿才夸过好看的!别,哎,别打啊!” 姜雪宁哪里肯听? 一句话不说,只一意团了雪球打他出气。 萧定非爱惜那衣裳,不由抱头鼠窜,一路朝着张遮的住所去,一面跑还一面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姜雪宁不疾不徐跟在他后头,谅他不敢还手。 没两步便到张遮那边,小宝正好在屋檐下站着,张遮也才从门里出来。 远远见着张遮,姜雪宁收了手,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从外袍已经被雪打了个狼藉的萧定非身边经过,到屋檐下站着,又恢复了一副良善模样,熟稔地打了招呼:“张大人气色看着又好了些。” 张遮也从台阶走下来,看见外头还洒着细面子雪,不觉蹙了蹙眉。 他道:“二姑娘出来没打伞吗?” 自然是打了的。 只不过刚才嘛…… 姜雪宁刚开口想说自己是忘了,谁料想,这时站在她身后的萧定非眼光一闪,竟是也不知哪里来的包天的狗胆,抓起地上一团雪捏了就照她后脑勺丢去! 姜雪宁看不见背后动静,自然察觉不到。 张遮却是面向她而立,清清楚楚看个正着。 那原本便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只将还未来得及说话的姜雪宁往自己身前带了一步,然后抬了宽大的袖袍,挡在她脑袋后面。 “哗”地一下,那一抔雪全砸在了张遮衣袖上,散了一片,粘得一片狼藉。 姜雪宁差点撞到他胸膛上,直到那袖袍将她挡了,感觉到视线暗下来,又听见背后的声音,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抬眸看着眼前这张刻板寡言的脸,但觉心跳如小鹿。 不由呆了有片刻,她才陡地反应过来,从张遮护着她的袖袍下转出身来,对后头那笑嘻嘻的萧定非横眉怒目:“你找死啊!” 萧定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是仗着自己腿长,拔腿就跑。 姜雪宁却是觉得自己面颊烧红,只因今日来时心里有些不可告人的念头,便不很敢去看张遮此时神态,见萧定非跑了,便作势追了他拿雪团打。 萧定非这回不敢还手了,只道:“可真不留情啊!” 姜雪宁骂:“人都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倒好,蹭本姑娘的席面还敢还手!” 张遮看着她那颇有点落荒而逃架势的身影,无言低垂了眼帘,轻轻抬手将袖袍上沾着的雪沫拂去了,方才抬步跟上。 他住的地方,距谢危住的地方也没两步。 若要去道藏楼,正好会经过。 转过小半条甬路就是。 姜雪宁一团雪还击在了萧定非后脑勺上,出了口恶气,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这大夜的天,剑书竟然抱剑站在外头。他身后那半间小院落里的雪几乎扫得干干净净,一眼看去漆黑的一团,屋里屋外都没点上半盏灯,好像根本没住着人似的。 姜雪宁不由一怔:“你没同先生一块儿去?” 剑书远远就看见他们过来了,却奇怪:“去哪儿?” 姜雪宁道:“除夕犒赏兵士啊。” 剑书冷冷地道:“先生没去。” 谢危没去? 姜雪宁微微一愕,下意识朝着剑书背后那漆黑的屋舍望了一眼:除夕夜不去犒军,又听闻他远在金陵的双亲都已故去,倒也没听说他还有什么别的家眷…… 张口想说点什么,可一念闪过又收了。 谢危可不是萧定非这样的。 她慢慢“哦”了一声,忽略了心底那一点隐约异样的感觉,笑笑道:“那就不叨扰了,我们先去了。” 在这儿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原本一路追着打雪仗过来的姜雪宁和萧定非都安安静静的,一行三人带个小宝,便从甬路上走了过去,踩着那咯吱咯吱作响的厚厚积雪,进到那道藏楼中。 小院前头,剑书却还立着没动。 每到一年这时候,他们总也不敢离太远,只好都陪着一起熬。 想起方才见到的场面,剑书默然半晌,道:“宁二姑娘是个没长心的。” 身后院墙上的阴影里,有道声音竟反驳:“有的。” 剑书回头看去。 刀琴的身影在那一团黑暗里也看不清,倒清醒得很,补了一句:“只不在先生身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挡雪,挡血。 鄞县请平粮价这个事是谢危的过去,只是不适合放在这里,会写到往后合适的章节里。 剧情好不好作者自己有数,我修文有我修文的道理。 第138章 万幸 作者有话要说: 136-137章已重写。 ———————————————————— 上清观是个道观, 道观里自然藏着道经。 道藏楼原来便是藏书之用。 只是荒废已久也被天教占据久了,没谁去看那破败的道经,大半都被人抢去烧在灶里, 如今正好辟出来给姜雪宁摆年夜的席面。 小小一栋楼, 上下两层。 上头甚至有些破败了。 席面便摆在楼下。 屋里早已经生了炉火,煨了一壶花雕,中央一张圆桌上已经放了一桌上好的热菜。既然已经多了个萧定非来搅局,这一顿饭也就成了真正的年夜饭, 姜雪宁干脆叫小宝别走,留下来一道吃。 小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想想并未拒绝。 萧定非在天教里就是同小宝见过的, 此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自己咕哝了几个字。 姜雪宁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正将外面披着的鹤氅解下来,搁到一旁的椅子上, 张遮则在外头收伞。 萧定非朝她凑过来,声音细如蚊蚋:“你可得谢我啊。” 姜雪宁挑眉,看向他。 萧定非只要笑不笑地朝着刚要转身走进来的张遮投去视线,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姜雪宁下意识也朝张遮看过去。 方才在路上, 原本没朝她还手的萧定非,到得张遮门前时却一反常态团了把雪来扔她。她看不到,张遮却看得到。 眸光微微一闪, 她明白了。 萧定非这意思是:他刚才是故意的。 萧定非早发现这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了, 得意地扬眉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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