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长爱”的冷气开了和没开一样,也亏老板说得出“我这是洪山区最上档次的酒吧”。唱完最后一首《Dancing in the Street》,唐蘅身上的T恤已经湿透了,一颗川久保玲的红心皱巴巴贴在胸口。下台时安芸又把他俩拽住,叮嘱道:“待会你俩给我悠着点啊!” 蒋亚打鼓,累得气喘吁吁了还要嘴贱两句:“那我肯定没问题啊,我必让妹妹感觉春风拂面,如坐春风,春风十里扬……哎我错了,是学姐!” 安芸收回脚,转而看着唐蘅:“你也和蔼点知不知道?别拉着个脸像别人欠你钱似的!” 上台前唐蘅没吃晚饭,这会儿已经饿过劲儿了,整个人都很乏。他拖长了声音,懒懒地问:“你和她在一起了?” 安芸:“没啊。” 蒋亚插嘴说:“哪来那么多蕾丝。” 唐蘅:“那你今天要表白?” 安芸:“不啊。” 蒋亚笑嘻嘻地:“你别看咱安哥五大三粗,那也是心有猛虎,细嗅——” “你他妈的闭嘴!”安芸终于忍无可忍,抄起矿泉水瓶就往蒋亚脑袋上砸,蒋亚娴熟地抱头鼠窜,两人在狭小的休息室里你追我赶拉拉扯扯,活像滚轮里两只打架的仓鼠。 唐蘅懒得搭理他们,独自坐在一边,把松散的马尾重新绑好。他从吉他包里掏出手机,开机,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下午他和付姐吵了一架——付姐就是他亲妈付丽玲——然后摔门走了,连晚饭都没吃。吵的还是那么些事,翻来覆去,车轱辘话。 蒋亚和安芸打够了,又一左一右坐到他身边。安芸大喇喇地翘个二郎腿,问他:“阿姨过来啦?” 唐蘅“嗯”了一声。 蒋亚:“又吵架了?” 唐蘅没作声,默认。 “哎,消消气嘛,”蒋亚拍拍唐蘅的肩膀,“这么热的天儿,阿姨从上海飞过来也挺辛苦,是吧。” “她不是做学术的,哪分得清国内国外有什么区别,她肯定觉得你在国内好呀,”安芸也说,“你想想,从她的角度来看——你留在国内读研,唐老师能照应你,她呢又会赚钱,你这日子不是爽死了?” 类似的话唐蘅已经从付姐嘴里听过不下五十遍,怎么又来了! 唐蘅烦躁地转移话题:“几点了?你同学还没到?” “快了吧,我打个电话问——”安芸话没说完,手机就响起来,“喂,小沁……嗯嗯……好的哦,我们马上来……” 蒋亚蹙着眉头皱着鼻子,冲唐蘅做口型:“她——好——娘——啊——” 安芸挂了电话,喜上眉梢:“他们到门口了!走吧!” 蒋亚:“他们?还有别人啊?” “还有个男生,也是唐老师的学生,对门师大保过来的,”安芸一边把贝斯装进包里,一边说,“我忘记他叫啥了,唐蘅知道吗?师大数学系第一,跨专业过来的呢。” 唐蘅正烦着,冷淡地说:“不知道,没听过。” “行吧,”安芸耸肩,紧接着又叮嘱一遍:“待会你俩别乱说话!” 蒋亚搂住唐蘅的肩膀:“我们哥俩你还不相信?” 三人各自收拾好东西,走向酒吧后门。乐队刚成立的时候他们都是从正门进出,路过客人们的卡座时,经常能收获很多写了手机号码的小纸条。蒋亚和安芸把纸条瓜分一空,彼此都美滋滋——虽然那些纸条有一大半是递给唐蘅的。 直到有一次,某个不认识女孩儿把他们堵在半路,泪眼汪汪地抱住唐蘅的胳膊不撒手,嚎啕着“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可你要了我的电话”……唐蘅才忍无可忍地宣布,以后演出结束,走后门离场。蒋亚啧啧感慨:“卿本佳人,奈何眼瞎!我才是本乐队唯一一个异性恋啊!” 安芸补充道:“可惜是个傻·逼。” “长爱”位于八一路上,后门连接着汉阳大学的学生公寓,也有很多破旧的居民楼,晚上九点过,路上行人还不少。三人出了后门,站在路灯下。 “还没到啊?”蒋亚身材圆润,最怕热,“找得着吗?这地方曲里拐弯的。” 安芸捧着手机:“快了快了,待会请你吃巧乐滋。” “滚,哄小孩呢?” “你吃不吃?” “我要可爱多。” 安芸:“呕。” 唐蘅百无聊赖地抬头,看见无数细小的飞蛾扑向那亮黄色路灯,仔细听,有“嗡——”的低鸣。电线杆上贴满了“东湖村一室一厅出租”和“专业维修热水器”的广告,一层覆着一层,像陈年的纸浆糊在上面。 不远处,某条水沟散发出隐隐的臭味。 这就是武汉的夏天了,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从初三到大三,深觉厌倦了这个城市。为什么付姐不同意他出国?他自己也不知道。 “诶,他们来了!”安芸兴奋地喊,“小沁!” 唐蘅望过去,只见黑乎乎的巷口走来两个人影,一高一低。近了,他看见那个女孩子的脸,长相不算很漂亮,但是眼睛大大圆圆,挺可爱。更显眼的是她那两条垂在胸口的麻花辫,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 “小沁,你们做完问卷啦?”安芸迎上去,亲热地问,“吃晚饭没有?” 对方细声细气的:“还差五份,明天再做吧,我们俩太累了,还没吃饭呢。” “那正好,我们也没吃,走,今天我请客。” “为什么啊?” “今天我阴历生日!” “啊?怎么之前不告诉我,我没有准备礼物……” “你能来就是礼物了。”安芸笑嘻嘻道。 蒋亚凑到唐蘅耳边,用气音说:“这就是田小沁?长得也就那样吧。” 唐蘅没搭理他。 蒋亚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絮叨着:“旁边那哥们还不错,操,不会是她男朋友吧,我看安哥没戏了。” 安芸还在和田小沁说话,蒋亚也继续说:“安哥这也太温柔了,能不能拿出铁T的风范,她这样人家只会把她当姐妹……” 这夜晚本就热得难耐,蒋亚呼出的热气屡屡拍在脸上,汗津津的,令唐蘅感到一阵恶心。他拧起眉,扭头低声道:“你能不能闭嘴。” 蒋亚:“干嘛,咱俩孤家寡人,还不兴抱团取……” 唐蘅忽然变了脸色:“那是阿珠?” 蒋亚一愣,扭头向后看。 巷子的另一端,几个人影速度很快地向他们走来,各自手里掂着棍子和酒瓶。这一带聚集了大量高校,上到知名985汉阳大学,下到某某职业技术学院,年轻人多,斗殴打架也多,因此这场景并不罕见。 只是其中一个人影过于显眼,是个胖子,准确来说,大胖子,足有两个蒋亚那么宽。这不就是阿珠乐队的主唱?叫什么来着?唐蘅记不住了。只记得不久前这人曾放狠话说“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消失了好一阵,这事儿在唐蘅心里早就翻篇了。 “怎么他妈的五个!还找外援啊!”蒋亚双脚微分,咬牙道,“来吧,爹的跆拳道不是白学的。” “白学个屁,”唐蘅吼道,“安芸!跑!!!” 怪人 蒋亚一脸震惊:“唐蘅你怎么回事?”这时安芸也反应过来,用力一拽田小沁:“快跑!”人已经蹿出五米远了,又吼道:“蒋亚!吉他!!!” 蒋亚:“……我操!” 众人分成三拨,安芸、田小沁和那高个男生跑在最前面,唐蘅和蒋亚紧随其后,而阿珠乐队的人也跑起来,嘴里嚷嚷着“都他妈站住”。他们是有备而来,而唐蘅还背着吉他,跑了将近二十米,就被赶上了。 “小沁你们先报警!”安芸停下脚步,嘴里蹦出一句武汉话,“我打死这帮表子养的!”田小沁显然吓傻了,站着没动:“安芸……”这时她身边的男生推她一把,沉声道:“你快跑,别管我们。” 另一边,唐蘅和蒋亚已经被团团围住。小巷狭窄,他们一边是墙,一边是人,已然退无可退。为首的胖子扭扭手腕,笑着说:“你们不是牛逼得很吗?刚才你们说什么,吉他?” 蒋亚满脸堆笑:“这样吧兄弟,我请客,咱去喝一顿!你看咱也不是黑社会,没必要搞这么紧张……” “确实,确实,”胖子还是笑着,阴测测道,“不过喝酒就算了。” “那……” “就你背那吉他,给我砸了,”他看着唐蘅,“砸了,咱们就算两清。” “他这吉他不值钱!”蒋亚冲安芸扬扬下巴,“老安那贝斯才贵呢,砸贝斯吧?” “吉他。” 下一秒,安芸举起贝斯,狠狠砸向其中一个黄毛。与此同时,蒋亚也冲上前去,一脚踹在胖子的大腿上。胖子被他踹翻在地,一骨碌爬起来吼道:“打死他们!!!” 众人开始混战,安芸已经练了两年泰拳,虽然力气不如男人,但身手十分灵活,而蒋亚自幼练习跆拳道,打起来也不吃亏。唯独唐蘅一躲再躲,硬生生挨下几拳,却并不与对方撕打。 他要护着身后的吉他。 安芸和黄毛对打,蒋亚以一敌二,而那胖子和一个光头围住唐蘅,逗猫似的你一拳我一脚,仿佛以折磨他为乐。胖子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啊,要么这样,你给我跪下——这事就算了。” 唐蘅说:“我跪你妈了个X。” “那你别怪我们咯!”胖子和光头同时出手,唐蘅堪堪躲开他的拳头,却被光头手里的木棍击中肩膀,当即一个踉跄,半条手臂都麻了。 光头掂着木棍说:“你不砸我们帮你啊。”然后举起棍子,直向唐蘅后背的吉他砸去!唐蘅连退几步,“嗡”地一声,吉他抵在墙上。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吉他大概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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