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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指,然后众人亲眼所见,可能是天气寒冷,所以显不出寒气,所以只见到一条宛如实质的银灰色真气顺着道身往泥淖中铺陈而去。 片刻后,还带着血丝、脚印,包括半个草鞋的整个泥淖便立即被封冻了起来。 这时候,张行方才收手,前后催促,让车队迅速启程,莫要耽误了时辰,甚至不忘让那些骑士协助伤员爬上空置下来的马匹,一起上路。 接下来,两拨人除了一些哀嚎与道谢声外,居然安安静静,相安无事,张行甚至在全身板结的王公公注视下沿途收揽了许多男女伤员,并在车队走到距离兔园几百步的地方停下后,继续帮忙推车拉畜,设置挡风带,以至于亲手帮忙点燃篝火。 彷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之事一般。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挨着地平线了,光线开始昏黄,但是北面寒风却呼啸不停,几乎是立即把众人经过的泥泞路面给冻了个七八分。而兔园外,到处都是哀嚎、哭喊、喝骂与恳求声,闻之彷佛不似人间。 反倒是更外围的屯军与民夫那里,稍微安生了不少,安营扎寨,都有些章法。 六千屯军,并没有半支离开,只是隔着数不清的内侍、宫人营地,呈两个半月形,大约护住大半边。 “二爷?” 当中宫队伍抵达兔园的时候,秦宝也乘着夕阳来到了谷熟城东面的大道上,但是说实话,此地一眼望去,也空空荡荡,泥泞板结的地面也似寻常,而这让随行的骑士们彻底放下心来,只是请示外加催促起了秦宝。 倒是秦宝四面望去,稍作思索便来问身侧骑士们: “这路为什么是黑的?” 骑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白绶来笑:“二爷说笑了,咱们一路走来,什么路被趟过去,还能不黑?” “咱们是咱们。”秦宝认真以对。“咱们是好几万人午后一起踩过去,自然要把泥翻上来这条路怎么回事?咱们也走过?哪来这么多人,非得下午赶路?” 骑士们诧异去看重新板结的路面,心中也有些慌乱起来,但马上又觉得有些勉强。 “毕竟是县城对面的大路”那白绶也认真来做探讨。“而且昨夜咱们不就宿在谷熟吗?会不会是曹太守催的急,昨天有民夫从这里往城中补充物资,所以弄成这个样子?” “是很有可能的。”秦宝颔首一时。“那咱们回去从谷熟城绕一下,看一眼便是。” 这是个两全的方桉,骑士们也无话可说。 尤其是这时候路面已经开始板结,但不是过于僵硬,顺着硬路走,速度反而提了起来。 实际上,秦宝奋力疾驰,居然在最后一丝晖光沉掉之前,越过了涣水,抵达了紧贴着涣水的谷熟城,或者说是来到了城下。 因为这个时候,城门早已经紧闭。 “二爷应该确实没啥事,咱们走吧!” 说句良心话,此时寒风呼啸,一众巡骑又冷又累,还要回兔园,似乎夜里还要去南面做巡视,也委实有些敷衍起来,也就是秦宝平素对下属有板有眼, 秦宝点点头,终于也要放弃,便顺着城墙外沿往南面大路转去,然而,也就是转过城墙夹角的角楼时,借着最后一丝余晖,骑在马上的秦黑绶,一眼看到了角楼上的一个人影。 当然,全副甲胃的对方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 下一刻,似乎太阳便彻底落下,有些黑乎乎的城墙下,秦宝勒马而驻,与上面那人在暮色中隔空“对视”。 骑士们不明所以。 但很快,上面的人便先开口了:“秦二郎,多年不见,牛达有礼了听我一句劝,莫让三哥为难,也不要兄弟我为难,你若有心,自己也罢,多带几位兄弟也好,到东面瓮城呆一晚,牛某自有水酒奉上,想来三爷也会立即过来给你做个安排到时候兄弟相逢,一起干大事,岂不快活?” 锦衣巡骑们如何不晓得三爷是谁,脑子登时炸开,坐骑嘶鸣声也一时在角楼下响个不停。 暮色中,秦宝看似沉稳,但内心之惶乱不比这些身后骑士好到哪里去,他最担心的一个情况出现了,大的来讲,这叫兄弟阵上相逢,小的来说,这是护送队伍陷入到了绝对的危局中。 前者他预想过很多次,但总想不到应对的法子,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若是朝廷这边占据全优,他必然要拼了命放对方离开,那个时候反而不用多想了。 但是,即便是秦宝自己也知道,面对着那位张三哥,他委实没有太大可能性占据什么全优,更有可能的是被对方取得胜机,比如眼下而这是最难堪的他必须得尝试解决问题,最起码要当其职,履其责,尽力而为才行。 一念至此,秦宝毫不犹豫,立即回身勒马相顾:“走!谷熟已经被对方大队攻陷,城上的贼首修为武艺也不差于我,这个时候得赶紧向上方做汇报!谁先回去,谁做汇报!” 骑士们慌乱一时,赶紧随秦宝摸黑打马而走。 城上没有吭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谷熟城已经被义军大队全据,但角楼上却似乎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秦宝打马疾驰,顺着早已经结冰的大道奔行,却反而不敢走彻底硬滑的路面了,只能挨着道旁来行,可即便如此,一下午一傍晚的奔波,也开始有骑士陆续掉队了,所幸秦宝本人胯下的斑点豹子兽是条龙驹,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还是来到了早已经一片星火的兔园之外,然后不顾一切,往园内而去。 “竟然这般苦吗?” 看着疾驰入园的马队,张行收回目光,继续在篝火旁感慨一时。“其实兴亡都是百姓苦,放到你们宫中这里也是一回事,好的时候,好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坏的时候,多半也是你们来受这个罪眼瞅着似乎有机会能往上爬,但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候问问自己是有牛督公的修行天赋,还是有高督公的狠劲?估计心里也明白,自己多半是路上被沉到洛水里的那个当年靖安台清理周围潭水淤泥,从里面挖出来数不清的白骨,都是宫里冲出来的,连查都不敢查。” 张行说着这话,篝火旁,周围鼻青脸肿的内侍们个个盯着他不放,外围围了一大圈的骑士们也都侧着耳朵去听,甚至有其他篝火旁的内侍端着粥碗循声过来听。 此间周边,车上车下牲畜旁篝火畔,早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便是拿雪块擦了脸的王公公,也只是在两位锦衣骑士的夹坐中隔着火苗愣愣盯着这位黑榜前三的反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素来沉稳机敏的他丝毫不怀疑,此时若是他跳起来喊一声这些巡骑都是假的,这个黑绶是个反贼,只怕不用身侧两人出刀使真气,周围陌生的小内侍们也会把他王公公认定为失心疯给绑了也说不定。 原因嘛,倒也简单,因为对面那位张三爷实在是太逼真了,而且太暖心了。 点燃篝火后,这厮四下走动,维持秩序,大约圈定了千把人的范围,几十辆车子与牲畜然后便将伤者与过于劳累者送入内圈,安慰失控哭嚎的男女,组织宫人与内侍分组互帮互助宫人帮忙做饭、用冰水擦洗衣物,内侍去做搬运与堆垒。 俄而,又有作孽的小部分内侍压着柴薪米粮过来,却居然仗着握有分发柴薪炭火的权力索要贿赂,甚至调戏宫人,也被这位张三爷遣人过去当场镇压,斩首了为首之人,公平来发炭薪。 这还不算,意识到风的确很大后,他又亲自带着几个骑士,动身往屯军、郡中官吏那里一行,认真交涉,给了一些金银,多要了一些柴薪与米,相当于给这周围千把人平均多要了一碗热粥。 都是梁郡百姓冒雪出去砍伐供应过来的,米也是本地百姓缴纳的,人家也同样是冰天雪地,而且家中老幼也在苦捱饥寒,大家方才止住。 如今坐下,居然又跟这些边缘内侍说了半天当日东都靖安台,以至于伴驾出游关西、云内的故事,听得所有人津津有味。 有时候王公公自己恍忽听进去,都会忍不住想,要是这位没造反,路上他来协助高督公,或者干脆自行做主,会不会真的好很多?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泄气,想着干脆就这么装湖涂过去。 然而,时不时北风呼啸,扰动篝火,打断交谈,王公公还是会清醒过来,然后清楚无误的提醒自己,对方这等级别的反贼,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只来做个公道人的。 今夜要出大乱子。 而他,是北衙的公公,甚至是这群内侍目前唯一一支临时可笑武力的首领。 从头到尾,王公公都在天人交战。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行都已经说到三征了,忽然间,这位张三爷主动停了下来,然后往兔园核心区上方看去。 众人随之望去,却看到两道金色辉光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忽然腾起,然后小者复又落下,只有一个稍大的辉光金点,在空中摇曳了一下,似乎要往北面来路而去,也是引来周围宫人内侍惊疑不断。 张行回头,往身后去看,从容吩咐:“估计是哪位靖安台朱绶要去办事,雄大哥,你跟上去照应一二。” 在车上坐着听热闹的一个雄壮骑士点点头,直接扯下身上锦衣,然后一团紫色真气浑身流转,却也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低空腾跃了一阵,然后从兔园内部区域,勐地腾空而起,去追那个金色流光去了。 东都的人,尤其是宫里的,如何会没见识? 只是片刻后,便有小内侍小心来问:“张常检,你是黑绶,手下如何有比得上其他朱绶的高手?” 张行失笑,便欲解释。 倒是旁边早有懂得多些的其他的内侍来呵斥:“你懂个屁,张常检早说了,他许久前便到伏龙卫了,我听人说,伏龙卫虽然也算靖安台,却跟黑塔那边不一样,乃是直属宫中的,还有自己的白塔,修为也都更高一层。” 众人恍然,张行也笑:“没错,俗称的大内高手,外面因为牛督公的缘故,都以为是你们,其实反而是我们了。” 众人也哄笑起来。 笑声中,还是有小内侍忍不住出声来问:“可是我怎么听说如今伏龙卫已经散了呢?” 这话众人听得清楚,又来看张常检。 孰料,张常检似乎没听到一般,只是继续照着之前故事说了下去: “回着之前说,我被余公公叫到御前,圣人问我什么动静?我便哄骗圣人,说是有一群仙鹤腾空而起,圣人大喜,看我已经是黑绶,直接许了我一个郡守的位置。而那虞相公素来与我相善,又直接帮我弄个河北武安郡的好去处,当晚便拿到了书。我当时虽然觉得不光彩,但又走了几日,到了登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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