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叔叔是北衙的管带,今日你们一时舒爽了,明日我叔叔便能让你们全家舒爽了!” 话到这里,趁着几名校尉犹疑之时,孙倭瓜复又回头厉声呵斥自家这边的武士:“还有你们,你们怕个甚?天大的事情,我叔叔都能压下来……况且平素养你们这些耍武艺练真气的,图的是什么?今日要是临场软了,将来东都城里谁还敢用你们?!给我压住阵脚,谁敢上来便直接使你们的真气打下去!” 孙倭瓜拼了命来,气势自然不同,几名武士咬牙跟上,诸多小旗、校尉却都各怀鬼胎,场面虽然还是官压住了贼,但实际上却还是僵持住了。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回合制游戏,然后又看向冯庸时,这位靖安台东镇抚司的七品总旗却居然好整以暇,端坐了回去,然后只在那里捻须冷笑,似乎是在等什么。 连北衙那位其实只是孙倭瓜远方表叔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都懒得提及。 众人不明所以,孙倭瓜也是冷汗迭出,明显心虚。 当然,疑问很快就得到解答,不过是片刻之后,忽然间,通过多处宅院勾连形成的青鱼帮总舵大院侧后方便传来一阵惊呼,继而是一阵混乱,不用去问,院中便有人奋力喊了起来: “沈副帮主开了侧门,净街虎的人进来了!” 这一声喊,犹如军令一般,使得原本犹疑的小旗、校尉们再不犹豫,只在两名小旗的带领下齐齐发一声喊,便蜂拥持刀向前推进。 帮闲们也几乎是随着这一声喊,各自亮起哨棒、连枷,跟了上去。 而冯庸只是仰头大笑。 “冯总旗,好手段!见识了!”便是那位金吾卫伙长此时也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先朝冯庸拱拱手,然后又朝身后挥了下手。“兄弟们,今日承冯总旗的情,咱们堂皇救官面兄弟,却不耽误发一场财!” 身后披甲持弩的金吾卫轰然一声,立即也抢了上来。 金吾卫的参与使得还想反抗的孙倭瓜彻底失措,几乎是任由几名‘校尉’、‘力士’涌上来,将他刀子夺下,然后推搡到一边……周边那些武士,明显全都是孙倭瓜招揽来的修行中人,此时除了两三人晓得往后跑外,其余也全都被拿下,不敢有半点反抗。 接着,众人涌入院中,少不了一番打砸抢拿。 不过,这不耽误众人很快得到了小赵的具体结果。 “老沈。” 冯庸端坐大堂,对着一名俯身行礼的中年人从容来言。“你今日既然见机的快,我自然赏罚分明,只要稍等几月,这尚善坊内的生意就全是你的……但在这之前,你先得告诉我,孙倭瓜将我家小赵怎么了?” “回禀冯总旗,我就是为此事才掂量出了轻重,决心开门的。” 间忽然严重,如今已经死了……孙倭瓜自己都是惊慌失措的。” 原本热闹一时的堂中一时鸦雀无声,专门跟进来的张行怔了一怔,冯庸也怔了一怔,便是那位金吾卫伙长也怔了一怔,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小赵居然真死了。 第二十章 坊里行(8) “小赵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行上前一步,不顾规矩厉声逼问。 “出了人命是不错,但委实是误伤。”这姓沈的副帮主看了张行一眼,却只朝冯庸拱手。 “昨日间,小赵校尉来送帖子,本来孙倭瓜是准备好生招待一番、套几句话就送出去的,结果那小赵校尉根本不愿意久留,只转到侧厅强着喝了一杯便要走,便恶了孙倭瓜,然后有不安生的看出来孙倭瓜生气,出主意要拿小赵校尉立个威,说是将他困在这边一夜,好今日见面抬个面子……没成想,小赵校尉死活要走,直接动起手来,而孙倭瓜手下那几个有修为的素来眼睛长到脑袋顶上,一动手就没个轻重,把人打伤了!而也不知道是伤到哪出内脏,当时真没看出来,等到夜里一个不好,只说腹内疼痛的厉害,就直接去了……便是孙倭瓜早上知道后,都没了主意!” 张行思索半日,只想到一个词,那便是生死无常,然后也有一丝自责,若是昨日跟来,或者晚间拿罗盘试探出来后,直接带着冯庸来索人,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冯庸也愣在当场,却在瞅了周围人半日后才再度开口:“尸首在何处?” “在后面花园那里……”沈副帮主拱手做答,毕恭毕敬。“孙倭瓜本想趁着中午见面时,把尸首装包带上,路上沉入洛河,做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冯总旗来的太快,人手也太多,刚刚只能让我去后院埋上……正是因为摊上这事,实在是心虚,这才去给老王开了门。” 冯庸连连摆手:“一事不烦二主,我现在不忍去看,你去将我兄弟好生料理了,用孙倭瓜上次给他娘制备的那个上好棺材,直接送到小赵家里去,他还有个哥哥和嫂子,拿捏住那两口子,务必给我兄弟风光大葬!” “晓得,晓得,都晓得!”沈副帮主连连拱手,便退下去了。 “丁将军……你听到了?”人退下了一阵子,冯庸也发了个一阵子呆,才忽然扭头去看那位金吾卫伙长。 “我算个屁的将军?”丁姓伙长摇头大笑,根本也是滑不溜秋。 冯庸冷冷看着对方:“要不我把沈副帮主再唤来,顺便将我兄弟从棺材里起出来,然后丁将军当面再听一遍?” 丁姓伙长讪讪收了笑意,还真就侧耳听了一下周边动静,待听着自己下属们发财的动静遮都遮不住时,终究还是认真作答: “听到了!这青鱼帮平日为非作歹倒也罢了,居然敢青天白日杀官抗法,死光了也都活该!这话无论到靖安台还是到县衙,又或者北衙循着我上司来问,我丁全和这半伙子金吾卫兄弟,都能再说一遍。” “好!要的就是丁将军这句话!” 冯庸点了下头,再来看立在堂中的自家下属,语调平静,语意惊悚。“金吾卫的兄弟们做个见证就足够了,因为那是给上头交代的,死的也不是他们的人……而我们却不同,因为死的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人,我们得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现在,我亲自去杀了孙倭瓜,你们几个,除了老王和刚刚门前第一排冲上去的以外,其余人都去,一人一个,将那些门前拘捕的打手、孙倭瓜的心腹,挨个杀了,不够就从青鱼帮里按名头接着杀……杀了,就是自家兄弟,不杀,就脱了衣服滚出去……按照品级,我之后,从两位小旗开始!” 两位小旗以下,颇有几人面色惨白起来。 但冯庸根本不管,复又重新拔出刀来,拖着往外面走去,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只能匆匆追上。 张行是新人,落在后面,待走出堂来立定,却正好见到冯庸拖刀来到院中被捆缚着的孙倭瓜面前,后者此时挨了不知道多少拳脚棍棒,早已经像个真倭瓜,抬头看到冯庸过来,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准备求饶还是要说狠话。 但无所谓了,冯庸根本不给对方机会,张行看的清楚,这位总旗明显也是一位修行道上的人,走到孙倭瓜前,忽然运气,握刀之手明显有一丝偏向土黄的变色,随即弯刀劈下,直直砍向了孙倭瓜的脖颈。 不过,不知道是孙倭瓜脖子太硬,还是冯庸养尊处优许多年,失了计较,这一刀下去,只将半个脑袋削下,血溅的满地都是,气管露着外面都还在鼓动,孙倭瓜的一双眼睛也睁得极大,逼得冯总旗抽回刀子,复又运气砍了一刀,才勉强将首级斫下。 孙倭瓜既死,周围被捆缚的下属、亲信、打手如丧肝胆,其中一人更是因为双手被缚松散,直接运气扯开绳索,然后奋力顶开身前一人,便要逃窜。 但事到如今,哪里轮得到他来跑? 四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棍棒刀枪,逼得此人只能运气到四肢,将双手染得发绿,然后攀着墙走,宛如一支壁虎……张行原本只是扶刀肃立不动,但眼见着此人乱窜到自己前方的墙面上,再加上心里始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便干脆转过身来,劈手从旁边一名看热闹的金吾卫手中夺来一把钢弩,然后取了一支弩矢,借着单脚一踩,弦子一上,复又抬手一放,便将此人钉在墙上哀嚎不断。 只能说,动作熟练的吓人。 一击而中,待回头来看冯庸,后者正努嘴示意,张行便也不做他想,走上前去,招呼几个帮闲用哨棒、铁叉将人叉下,然后一刀攮入那人心脏位置。 接着,没有任何意外,一股无形的气流直接顺着刀柄涌来,张行试探性拔出刀来,那股温和的真气依然涌入不断,最后依旧盘踞在胸腹之间。 身边乱糟糟的,张行根本来不及感受这股新的真气是什么属性,只觉得自己之前还觉得短期无望的第五条正脉隐隐鼓胀,似乎只差几次冲击了。可即便是这方面的感觉,也迅速被他抛之脑后。 无他,待张行转过头来,发现身后已经在大开杀戒,一众青鱼帮骨干宛如市场上的鸡仔一般被净街虎们按倒在地,肆意杀戮。 当此之时,张行只觉心乱如麻,既没有上前补刀赚便宜的意思,也没有什么惋惜可怜之意。 毕竟,这些帮众平素也注定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是这座城市彻彻底底的黑暗面,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便是做个走私,都忍不住充个临时的人牙子,往城里拐带些女子、婴儿之类。 张行不能接受的,其实还是小赵的死。 其实,论关系,他和小赵不过是临时的同事,双方甚至还有些相互膈应,跟都蒙那种相识虽端却托付生死的关系不是一回事;论是非,肯定还是孙倭瓜惹事,甭管是误伤还是怎滴,到底是他惹出的人命;便是说到稍有自责,这个责任他也大不过派活的冯庸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行心里总为小赵的死有些异样情绪,而且暂时只能归于事情发展的太快太突然了。 青鱼帮走的宫中北衙关系,参与洛河走私,只要宫中稍微漏一点点,便是天大的利市,何况孙倭瓜已经做这生意四五年了?故此,甭管张行犯什么嘀咕,都不耽误这是一场财富的狂欢。 杀人之后,上下再无顾忌,人人吃的盆满钵满,等到中午时分,靖安台来了一位六品黑绶,控制了场面,居然还能这宅院中抄出成批的上好蜀锦、大量的铜锭出来。 这还不算,这位黑绶着实眼尖,一眼看出左右两通偏院的房梁太粗,而且居然是连续的,着人推倒后,居然取出了两根极粗极壮的上好金丝檀木。 除此之外,还免不了各方扯皮,各衙门的高层、中层各自皮里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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