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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后来问。 “属下不敢说。”张行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回复。 曹林便要冷笑,但不知为何,却又忽然怔住,继而久久肃立不语。 与此同时,铜铃声反而响起。 也就是在铜铃声中,白有思忽然醒悟过来,却毫不犹豫咬牙上前:“中丞,张三郎非是为私心拒你,而是出于公心,有些事情,若中丞都不能为,又为何要逼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秦宝和周行范赶紧跟上拱手行礼,钱唐愣了一下,随即跟上。 此时,曹林缓缓扭头,冷冷看向了白有思,只是沉声不语。 白有思丝毫不管,反而继续张口以对:“他不敢说,我却舍了前途性命来说……中丞的顺序自然是极对的,但圣人才是定略之人,而偏偏圣人好全喜功……南衙诸公,明明心意一致,却连修大金柱这事情都劝不得,而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劝不动,谁能劝圣人先内后外?张三郎心怀大志,志在安天下,若不能为这些,他便是当了中丞义子又如何?只是平白被中丞赚走罢了,还要担上背离我的坏名头。” 曹林一声不吭,但大宗师天人合一,反而不忌喜怒形色,众人看的清楚,他从张行拒绝之后,便明显有了怒意。 反而是忽然醒悟到什么,稍微一滞。 至于白有思出面后,怒意其实又稍微削减,但后面那番话说出来,明显是有所激怒,以至于怒意更甚。 “中丞。” 司马正见状,毫不犹豫上前拱手。“我只有一言要说……无论如何,张白绶都是个为国效力,论心论迹皆无可厚非之人,难道要有功不赏,反而因为这种事情大加处罚吗?若如此,上下如何看中丞用人之道?” 带着面具的张长恭犹豫了一下,居然也上前拱手。 气氛,再度凝固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下巴一直在滴汗的张行视角来看,曹林的紫袍停止了无风鼓动,而时不时响起一声的铜铃也轻轻一响,然后骤然停了下来。 接着,便是曹林的紫袍转出了视野。 这时候,张行终于听到了对方冷冷的声音,却居然不是在喊自己:“张长恭!” “属下在!”张长恭平静回复。 “你为何也要求情?”曹林声音凛冽。“你认识他?见过他本事?还是要卖谁人情?” “都不是。”张长恭小心以对。“是祖父大人那里曾有过一个小嘱咐,要我们留心河东张氏西眷房的一个子弟……就是当年牵连叛乱,被迫卖掉的张行俨,听说他不愿认祖归宗,反而直接在太原参军,以上五军的身份参与二征东夷……我来靖安台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位如锥处囊中的张白绶,不敢不有所怀疑。” 曹林微微一怔,继而面色缓和下来。 而周围人等,从白有思到寻常巡骑,莫不诧异。 唯独张行自己莫名其妙……他读过靖安台里的相关文书,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叫张行义才对,跟都蒙也能对的上的……什么张行俨是什么鬼? “张行。”曹林忽然一声大喝。“你是张行俨,故意伪作失忆吗?” “没有。”张行立即扬声做答。“我是真的失忆,后来自己查看文书,也应该是原名叫张行义的北地浪荡儿,但只当是改名字了……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 曹林听完这话,微微呼气,然后终于下达了最终判决: “这次就算了,但以后不要来黑塔了。” “多谢中丞大度。”张行又一次显得如释重负。 “不要谢我。”曹林嗤笑一声,开始翻看自己案上文书。 “是,全是巡检与司马常检的恩义。”张行即刻改正。 “也不光是他们。”曹林微微摇头。“我刚刚说了,门阀子弟,犹然要顺者昌逆者亡,何况是你这种出身不明之人?之所以愿意放你一马,一个固然是这几个与你共事的人都愿意保你;另一个,却是你从头到尾,虽有狂悖之论,却总能显出一个对大魏的忠心耿耿来,而且一直实诚……抛开张氏这个误会不说,几个问题,固然是你问我答,又何尝不是你自问自答呢?你这番自陈心迹,到底让我无话可说。你以后不管是跟着谁,到了什么地方,也都不要忘了今日心中的自问自答。” “这正是属下的本意。”张行猛地抬起头,以至于汗水甩动,深入了上衣领口内。 “给你一条黑绶,走吧!”曹林直接一挥手,将一条黑绶与一面文书扔出来,却又不偏不倚落在对方手上。“日后不要再来这塔里了!” 张行捧着印绶文书,即刻应声:“多谢中丞厚恩!张行必然牢记中丞今日的宽宏!” 这是大大的实诚话,但曹林根本不再作答。 另一边,一言既出,张三郎也是勉力趋步后退,走了几步,几乎要两千,却又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回头一看,才发现正是白有思伸手扶住了自家臂膀,于是彻底松懈下来,却几乎是被女巡检整个拎住一般。 而女巡检既然接到人,也毫不犹豫,单手低头行礼,便在薛亮等人复杂目光中转身而去,其余巡骑也早已经支撑不住,纷纷转身随之逃离。 唯独司马正,却是从容上前行礼,又与曹林说起了什么事情,让气氛没有太尴尬。 一行人出了黑塔,根本没有理会路上的同僚们,反而径直过桥往靖安台外走去,来到已经没了人流的天街上,张行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却又醒悟,自己这些人居然紧张到没有将马匹带回。 “你们几个都散了。”白有思冷冷四顾。“明日我自遣人找你们……” 几名巡骑如蒙大赦,立即散开,钱唐犹豫了一下,沉默拱手而去,一时只有秦宝和周行范在旁不动。 而张行歇了一气,也知道天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复又与秦宝、小周一气翻墙进入承福坊……说起来可笑,杀了左游仙以后,张行修为已经到了十条正脉接近圆满的地步,却居然翻墙失败了一次,第二次方才翻了过去。 但也没人笑话他,摊谁谁不腿软呢?那可是大宗师? “花豹子和黄骠马呢?” 来到家中,月娘探出头来,目光扫过白有思,状若未闻,只是去看身后。“怎么出去一趟差事马都丢了。” “关门!”张行懒得多言。“不要再让其他人进来。” 月娘登时闭嘴,立即让开道路,然后等人进来后,立即将大门插上,复又钻入了厨房,端出了茶水和糕点。 但也没人吃喝。 “张三哥……你好大的胆子。”周行范率先开口,连连抹汗。 张行没有理会。 “三哥。”片刻后,秦宝开口。“你只是因为中丞劝不动圣人,所以冒这么大险吗?” “不是。”张行喘匀了气,看着白有思平静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那些想法,你们二人应该一清二楚,我素来以为大魏之患,从不在什么内外,而是最上与最下……而早在上次江东事罢,便知道中丞眼里什么都有,偏偏没有最下,所以一开始便不大愿意认他做干爹。至于,最后的‘不敢说’,只是故意借着南衙对圣人的不满,拿这个做诱导,让中丞以为如此罢了。” 秦宝连连摇头:“便是如此,大丈夫能屈能伸,先保性命又如何?何必这般当面折了他脸面?你知不知道,刚刚若是中丞有了一丝不顺的念头,一掌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这就是关键了。”张行忽然一笑,还是盯着白有思来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怕就怕屈多了,不能再伸直了腰……说白了,还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委实不想再屈一次,再屈另外一人了……这才是最后下定决心的缘故。” “果然如此。”白有思微微叹气。“我就知道……不过不管如何,你今日终究是与我周全,便是他日你终究要从我这里伸展开来,我都不能忘掉今日情分。” 秦宝和周行范只是低头不说话,月娘则是忍不住睁大眼睛来看这个男装女朱绶,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莫名冲击。 张行点点头,不再言语。 “说得好。”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便有声音传来。“张白绶……不对,张黑绶,我屡次见你,屡次服气……依你今日之智勇仁义,便是被中丞亲口绝了朱绶前途,又何愁将来不能大展宏图?” 张行登时黑了脸,再度去看白有思。 白有思冷笑:“他刚刚才来,只听到秦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之后的话。。” 张行释然下来,再度叹了口气,却干脆一声不吭,坐在原地发呆,都不招待司马二龙下房喝杯茶的。 而司马正也丝毫不尴尬。 毕竟,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然而,便是借得倚天剑,也只是可斩淮上长鲸,想要如今日这般一剑斩却心中长鲸,又哪里不会耗尽心神呢? ps:大家晚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林行(1) 张行获得了拒绝曹皇叔后最好的一个结果。 但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从此不许再去黑塔。。。而这话换个说法,其实便是曹林主动断绝了自己那里面对张行的向上通道,以后别想走朱绶这条路登堂入室,成为大魏朝真正的高级官员了。 所谓此路以后不许你走,此塔以后不许你登。 如是而已。 当然,张行并没有太大失落,只有后怕与释然兼而有之。甚至,过了一段时间,随着院子里摆上火盆,烧上劈柴,架上铁架,烤起肉、暖起酒来,气氛也还是有些紧绷。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众人足足喝了一刻钟闷酒,各自用了些烤肉,却居然无人开口攀谈――连平素嘴碎的月娘,都没唠叨什么。 “说起来,伏龙卫有多少人?”噼里啪啦的火盆旁,张行从月娘送来的盘子里伸手拈过一块依然发烫的酱肉,吃了一口,忽然勉力来问。“都是什么修为?” “伏龙卫满员一百二十人,但基本上没有满过。”火炉对面,司马正举着小酒壶,回答迅速,语气平淡。“一般成员要求是正脉大圆满到通脉大圆满,也就是所谓奇经八脉阶段……等到了凝丹,就不会留了,一般会去军中。” “那要做什么事呢?”张行追问不及。 “若陛下出巡,伏龙卫自然是一等一的先锋斥候与禁卫担当。”司马正依然言辞妥当。“而如果陛下不出巡,便只是分成四队轮流执勤,就在西苑杨柳林里面戍卫琅琊阁……当然,圣旨和口谕也是偶尔有的,比如上次去护卫张相公。” 琅琊阁。 张行立即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词汇,而且似乎在白有思还是谁那里听过,但他却没有着急问,而是在瞥了一眼正在喝闷酒的新任女常检后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不说指派,平日里伏龙卫在西苑,庶务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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