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三热脸贴冷屁股,殷松梦耐性用完了:“你干嘛冲我发脾气?每次从医院回来就好像我欠你一样!” 蒋溯微愣,大概自己也没注意到下意识的情绪。 殷松梦扯起包往外走,却扶着门框缓缓蹲了下来。 蒋溯下意识起身,急切的步子又顿定,以为她忽走忽停,是在捉弄人,她一贯这样,佯装要怒唬人,尤其床上要求过分时,常用这招骗他得逞。 缓着步子过去,手刚碰上细盈盈的肩忽觉不对劲,她好像在抖。 “你怎么了?” 转过来一张惨兮兮冒着冷汗的脸:“蒋溯,我肚子疼。” “吃坏了肚子?” “不是,生理期。”她初潮起每逢生理期疼到浑身虚脱,要吃止痛药打止痛针才能缓解,殷得麟找了中医给她调理,本来见好,可她贪凉,又爱冲浪,稍不注意就容易反复,估计前阵子去冲浪又受凉了,都第二天了小腹忽然钝痛。 “住的地方有止痛药,我要回去。”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药都备着。 蒋溯蹲在她身前。 殷松梦本来是气他撂脸子的,现如今疼到浑身抽冷汗,也不拿乔了,识相地攀过手臂,趴向他后背。 这栋楼离宿舍极远,白天有课人满为患,晚上空荡荡的,学生多选图书馆自习,要挑空教室也不挑这么偏僻的,估计蒋溯怕人撞见特地选这。 习习凉风钻进露天楼道,头顶的声控灯也颤颤巍巍。 不过蒋溯步子沉稳,从三楼背她到路边,酒红色的帕加尼就停在那溜玉兰树下。 她疼到要蜷腿抵腹缓解,肯定开不了车,本以为蒋溯会叫一辆出租车塞她进去了事,却把她放进了跑车副驾,伸手向她:“车钥匙。” 这是要送她回去的意思,肉/欲关系一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坐进她车里,可惜这条路乌漆麻黑的,除了他俩没别人,否则她真想好好端看蒋溯的表情精不精彩。 再说,今天周三,不逢双。 她瞥了他一眼,没力气调侃,只把车钥匙给他。 更稀奇的是蒋溯会开她的车,帕加尼的这款车型,国内只有三辆,以往叫代驾,老司机也得摸索一番才小心翼翼上路,蒋溯倒驾轻就熟,仿佛开过无数次似的,长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路又快又稳。 一进门,殷松梦倒腾出斗柜里的药丸,摁出两粒就要干咽,旁侧递来杯温水。 蒋溯站着,手里的水浮起雾气,弥漫两人的距离。 水被接过灌进喉,吞进胃的药渐渐起效用。 小腹不再一抽一抽,但还是像塞了团棉花一样坠沉沉的,她钻进被窝睡觉,不去管蒋溯的去留。 醒来时被窝里多了个暖水袋。 厨房灯亮,料理台前背影清峭,蒋溯这人冷得像湾山涧雪水,每每在厨房,炉灶腾起热烟,又给人雪初融,春来临的错觉。他衬衫袖半挽,小臂线条如削,正从锅里舀出一碗红乎乎的汤水。 桌上还有煎鱼,白芹,荤素搭配。 “肚子还疼吗?”蒋溯回身发现了她。 她视线从餐桌牵向他,只见他手里放过来一瓷碗,刚舀出来的,近了她才看清,是红枣炖桂圆。 “好多了。” “把这个喝了。” 殷松梦坐下托着颊,盯着瓷碗浮着的枸杞皱眉:“我不喜欢枸杞。” 她大学之前和她爹住,他也常给她炖各种补血养身的汤水,红枣桂圆从不放枸杞。 但这话未免太直白,有糟蹋蒋溯心意的嫌疑。 蒋溯却扶起筷,一粒粒往外夹,耐心十足。 殷松梦看着,音冽而甜:“蒋溯你对我真好。” 她其实很会撒娇,她爹那个老谋深算都很吃这套,更别提那些前任了。 手一顿,最后一粒挑完,他把碗推向她:“喝吧。” 不为所动的模样。 “没意思。”她撇撇嘴,蒋溯果然是蒋溯。 喝完后,蒋溯已经把饭盛好。 他的手艺明显偏南方,鲜甜口。 她妈梁谊柔是南方人,厨艺顶好,一口吴侬软语,嗲得很,蒋溯倒是话音标准,听不出南方口音。 吃着口脆爽的白芹,记忆里的味道,她问:“你是南方人?” “嗯。” 他们第一次聊这些。 “哦,哪个城市?” “南舟市。” 果然,跟她妈一个地方的。 “我妈妈也是南舟的。” “是么。”嗓音淡薄。 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殷松梦看在眼里。 “寒假我还去了趟,在那待了一个月。”计划待满整个寒假的,想到什么,她眉间浮起厌色,没再说下去。 蒋溯冷了视线。 彼此陷入无言,直到饭后蒋溯离开,气氛也一直寡淡无味。 电梯里,手机提示到账信息,五万整,殷松梦倒是大方。 他长按,点击“退还”。 很快,那头来了消息: -为什么不收? -今天周三。 殷松梦捧着手机。 她当然知道周三,正因为这样,她更没有少他的。 死脑筋,忒清高。 最近啃题啃知识点一直缺觉,好容易早睡,却失眠了。 晚餐的白芹,她想起了她妈,梁谊柔路过富人区的时候,经常看着那些别墅感慨小时候她家住的还要气派,可惜破产清算了。 正因为这样,梁谊柔过不了苦日子,她是顶尖的漂亮,跟了殷得麟,没曾想生了她也没名没分,进不了殷家门,只能灰溜溜回老家。 殷得麟正好打来电话,满怀关心:“宝贝女儿睡了没?” “准备睡。”怏怏的语气。 对面不禁紧张:“是不是肚子疼?爸爸给你煮红糖姜水送过去。” 外面夜深,偌大集团的老总这种小事从不假手保姆。 是个记得女儿生理期的无微不至的父亲。 殷松梦却闷在枕头里,装出困倦的声音:“不用了爸爸,我不疼,只是困了想睡觉。” “好好好,那爸爸不啰嗦了,晚安。” “晚安。” 她掐断电话,愈加烦躁。 于是电话给秦奥,想让他约三五好友出来喝酒,一直没人接,肯定醉在哪个温柔乡了,她往下翻别的好友。 蒋溯接到殷松梦电话时正在路边等出租车,路灯的光割裂夜色,额际的头发被风吹动,露出黑深无澜的眉眼。 “怎么了。” “蒋溯我肚子又开始疼,你回来。” 他侧仰头,看了眼林立的高楼,落地窗排列,四四方方的亮,连着他眼底也坠入薄光。 “嗯。” 客厅。 殷松梦腋下一瓶罗曼尼康帝,手指夹两只红酒杯,对折返的人摇出“叮”的脆响。 “陪我喝酒。” “……” “不是说肚子疼?” “骗你回来嘛。”毎日浭新(???⒌⑴六94零⑧ 刚倒出的酒被夺走,酒瓶也被夺走。 “你吃了止痛药,二十四小时内不宜饮酒。” “这只是红酒。” “也不行。” “一根筋。” 殷松梦被气到,开始后悔叫他回来。 “那我抽烟行了吧。”她鲜少抽,没成瘾,因此在抱枕底下放一包铁盒1916能抽两个月。 手拐进沙发角,摸了个空,一个个抱枕拿开,也没见烟盒。 “我烟呢?” 她看向蒋溯。 他会收拾房子。 果然。 “被我收起来了。” “还我。”她暴躁地在沙发前面走来走去。 光着脚,鞋也没穿。 蒋溯把拖鞋放到她面前,浑身挟着奇异的安定气息,话音低低:“穿鞋,别再着凉。” 他蹲着,捉起她的脚踝,依次穿妥当,才起身问:“你究竟怎么了?” 殷松梦身体塌过去,抱住他,没了那种跋扈,像只受伤的刺猬。 “我有点难受。” 蒋溯抬起的掌心轻抚她圆滚滚的后脑勺。 她总算不再要喝酒抽烟,而是说:“蒋溯,你留下来陪我睡觉。” “嗯。” 这晚揿灭灯,她缩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爸妈没结婚。” 这事并不私密,财经新闻常报,紫云集团的老总殷得麟单身至今,唯有个独女,极尽宠爱。 “我跟我妈在南舟住,到五岁才被我爸接到他身边。” 她仰脸:“你知道为什么吗?” 蒋溯没答,收紧了在她腰肢的手臂。 她又缩回去,腾了副轻松的语调:“他被诊断出弱精症,生不出儿子了。” 殷松梦不再洒脱,第一次向他坦怀。 他得逞了不是吗? 可他并不开心啊。 第7章 清晨。 殷松梦伸了个巨大的懒腰,旁边已经空空如也。鋂馹哽薪)群酒五⑸?6⑨⑷0叭 餐桌留有中式早餐,热腾腾的面、豆浆。 她吃完开车去上早八,进教室时,上百双疲惫的眼神骤然聚光。 殷松梦身材极好,露肩上衣,紧臀牛仔裤,松开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扑点淡妆,本就标致的五官更是明艳,从前门到后桌,一路吸睛。 谁能想到她昨晚的荏弱。 女人嘛,生理期难免多愁善感,殷松梦发现她爹那张十几年前,泛黄的诊断报告时,联想到他来接自己的日子,的确伤心过,甚至搬到现在的大平层单住。 但换个角度想,她爹虽然骨子里和方丘一样想要儿子,但那又怎样,他又生不出来,妥协也好、认命也罢,总归是宠她。 她才不要钻一辈子牛角尖,累也累死了。 一上午满课结束,汪宝玲问:“去哪吃中饭,后街还是商业中心?” 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人潮中进了食堂大门。 “食堂。”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也吃馄饨吧。”跟进食堂,又说。 “行啊。”汪宝玲瞟了眼馄饨店排队的蒋溯,瞬间了然。 她家里条件是圈子里最次的,多亏自己和殷松梦交好,家里代工厂的订单才能源源不断。但就算这样,她恋爱也得拔高眼光,绝不往下扶贫。 可殷松梦不在乎,恋爱于她,就像花钱买的消遣。 估计蒋溯也是消遣吧,汪宝玲猜。 “嗨!” “元子野。”殷松梦排到末尾,半斜身子打招呼。 元子野和她隔了几个人。 转过头来惊喜之余有点磕巴:“你……你也吃这家吗?” 废话这不,又挠挠头:“我帮你点吧!省得你排队。” 蒋溯已经在对柜台里点餐,没有回头的意思。 “不用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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