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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劝道,“放心罢,我心中有分寸,再说了,你又不能人道,我能对你做得了什么?” 宋听檐:“……” 他默了一默,“倘若我能,你岂不是连我病中都不会放过?” 夭枝是个现实的人,不,应该是个现实的树。 她从来不做假设,因为假设根本没有意义。 夭枝认真看着他,眼神示意你懂我也懂,“事实如此,何苦假设,自己哄骗自己?” 宋听檐:“……”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默然看了她许久,好似有些气堵。 片刻后,他起身拿了一柄折扇递来,看着她和善平静道,“屋中闷热,还需先生替我执扇。” 夭枝接过他递来的折扇,有些纳闷,“你不是感染风寒吗,还能扇风?” “无妨,我现下热极,还要劳烦先生一二。”宋听檐缓步回到床榻旁,掀开薄被躺下,俨然一副要休息的架势。 这祖宗终究还是要伺候啊,早知道她就说自己和常坻一道在外头守夜了,何苦说要照看他? 夭枝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只能搬着凳子到床榻旁坐下,打开折扇,借着窗外月光看了一眼折扇。 折扇上的题字风流写意,此字画绝非凡品,应该供起来收藏,拿来凉快着实奢侈。 她想着便收起折扇,却又对上了宋听檐的视线,他靠在枕榻上,乌发垂落而下,月光洒落在他面容,朦胧的氤染,似清晨薄雾在透玉中流转,剔透纯净,格外惑人。 他见她不动,伸手而来握住她的手。 夭枝一顿,只觉烫着,下意识收回手,他却不放,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背,替她打开了折扇,话间轻慢,似在逗玩,“夭先生不会?” 夭枝听着他耳旁低语,显得屋中太过安静,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扇着折扇,那一缕缕风扇到他面上,连带着她这处,也不知是不是太近,竟觉得他身上的檀香清冽气息似被他体温暖过,不着痕迹萦绕而来,“这般教你可会了?” 夭枝莫名觉得有些生热,下意识收回了手,“知晓了。” 他闻言由她而去,还在病中一派文弱,温和看着她,似就等着她的风。 夭枝只能认命替他扇起风来,只是莫名生出一种坐立不住的错觉。 … 翌日天蒙蒙亮,夭枝没阖过眼,手中的折扇亦没停过。 常坻一进来见她在宋听檐屋里,眼睛险些瞪出来,“你你你……怎么在这?!” 常坻看看她,又看看侧身靠卧床榻亦醒着的宋听檐,手指着她,气到结巴,“夭……夭姑娘当真要这般折腾我家殿下,他还病着呢,你怎能……!”他似乎说不出口,一路结巴到底。 夭枝看了眼靠在榻上的宋听檐,他面容苍白到几许透明,看起来尤为虚弱,闻言看向她,也不言语,温和无害好似被欺负了一般。 夭枝揉着手腕,忿忿不平地想,究竟谁折腾谁啊,她可是扇了一夜的风! 她扔下折扇,“伺候你家殿下还有错不成?” 她觉着自己是疯了,才会觉得宋听檐温和无害。 这厮真是难伺候到了极点,一夜扇子不能停,他竟也不睡,扇得太快,他嫌风急;扇得太慢,嫌风缓;扇得力气大,他嫌风大;扇得力气小,他嫌风小。 不急不缓,不大不小,又着实需要费点心神去拿捏着。 夭枝每每以为他睡着了,便想放下折扇去休息,却不想这祖宗闭着眼,虽然很疲倦却悠悠开口,“先生累了吗?” 她正要开口说累,他便先一步睁眼看来,叹声开口,“若是累了便算了,总归这世上也少有热死的人,有一两个也不是奇事。” 夭枝见他这般羸弱,着实也有些不忍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间,也确实烫得厉害,应当是热极,便也只能继续给他扇风,这一扇便扇到了天亮。 “你!”常坻见她这般有恃无恐,硬是回不出半句话,他看向宋听檐,又担心又忧愁,“殿下,你怎能随着此女胡来,你还病着呢,怎能吹风,如今也不知多时才能好全。” 宋听檐显然也很疲倦虚弱,他伸手按了按额间,“确实是胡来了。” 常坻闻言越发悲愤看向她。 夭枝也很悲愤,他躺着可是舒服,哪里就是胡来了? 天知道,她是一个摆件儿成仙的。摆件这类玩意儿是很懒的,通常都是四肢不勤,头脑发达,所以她才对哲学这方面的造诣非常深。 她能安分地做一棵树,从树修成仙,那都是有缘由的,缘由就是她非常懒,懒得无药可救! 换而言之,她没有懒得活着,已经是极为勤奋了。 如今真是把她修行时所有的活加起来都不及昨夜的劳累,这下手生生累得提不起来,可是成了真正的摆设。 可不想,就是这般照顾着,宋听檐竟还病得更重了。 夭枝隐约有些怀疑宋听檐只是想折腾她,而硬生生陪着她磨了一宿。 夭枝想到此,忍不住摇摇头。 这般熬鹰式的连自己都不放过,着实毫无人性,应当不可能。 况且,昨夜他们都解释清楚了,且相处得很好,她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必然是她的错觉。 … 雨灾过后,天空极净,却有几分阳春三月的好时候。 夭枝站在白家园子中,借着花草掩饰身形,看着园子正中的两人,微微颔首。 宋听檐一身月白长袍,坐在石桌旁提笔书写,长卷的纸张旁放着一只玉碗,里头还盛着药。 也不知是不是他生得太过好看,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光,越显眉眼如画,如今连带他身旁的事物都显得格外昂贵雅致。 这白玉碗雕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白家果然还是有几分底子,便是到了乡间别院,都能拿出这般精致名贵的玉碗给宋听檐盛药。 这厮真是天生命贵。 黎槐玉站在桌对面,提着手中食盒放在石桌上,里头是亲手做的点心。 她本也是来这处帮忙,可她一介女流,那城中赈灾打捞、修建堤坝之事,着实用不着她,得知宋听檐和夭枝落了水,便过来看望他们。 如此正合夭枝心意,毕竟依照命簿来说,他们二人是有姻缘的,黎槐玉可是他未来的妻,二人感情乃是相濡以沫、细水长流。 黎槐玉既然是宋听檐的朱砂痣,那面皮必然也是得宋听檐喜欢的,想来这姻缘劫是不需要她担心的,一定能顺顺利利进行下去。 夭枝看着他们二人在同一个画面里,只觉分外欣慰,这多日来的劳累,总算是消磨了些。 她揉了揉手腕,才抹了药膏,腕上的清凉才消了些许酸疼。 夭枝看着宋听檐忍不住摇头,这厮好在是有副好模样,否则这奢侈难养程度,姻缘岂不浅薄? 常坻在远处观察着,见夭枝盯着他们家殿下看,一会儿满意笑之,一会儿恨恨摇头,一时间遍体生寒。 他当即上前,俯身禀告宋听檐,“殿下,夭先生她这些日子一直盯着你看,恨不得将你吞了似的,着实……”着实是有些慎得慌。 宋听檐闻言抬头看向那处花丛中,白家的院子久没有打理,那野草花长得极高,春日里各种颜色的花交织缠绕而上,竟有分外凌乱之美。 夭枝隐在花丛中,裙摆身影皆被花遮挡,若不细看,觉察不出。 宋听檐收回视线,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语调平和,“不必担心,她说过不会再做出格的事。” 常坻闻言只觉崩溃之,他家殿下着实太过良善,这惯犯说的话,他竟也信了,“殿下,你如何能相信夭先生的话,连你病中她都没放过……”常坻欲言又止,“保不齐哪一日,属下没拦住……” 黎槐玉只依稀听到几个夭字,不由开口,“你们在说何人,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常坻一脸不敢言,毕竟他家殿下还是要脸的。 “无事。”宋听檐手中的笔未放,抬眼看去,“黎姑娘不必这般辛苦下厨房做这些答谢于我,我当时也不过是凑巧路过,换作旁人我也一样会救,姑娘无需记挂心上。” 黎槐玉闻言难得面露羞涩,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她自来也是直来直往,如今面对宋听檐竟难掩娇羞,“殿下客气了,这救命之恩我是万万不能忘的,我也不会做旁的东西,听夭枝姑娘说你喜欢吃些乡间小食。 我思来想去也只会做这酥饼,便想着做了送与殿下,略表谢意。”她说着,便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桃酥饼。 宋听檐闻言看了眼远处的草丛间,一抹淡色裙摆还在。 他面色和煦,看向酥饼,垂眼继续书写,“夭先生说的?” 黎槐玉早已知晓夭枝是教导皇子的先生,如今听他这般叫夭枝也不奇怪,她点头,“是,夭枝姑娘说的,她说殿下在吃食上颇为作……” 宋听檐手中微顿,笔下一偏,划出一道长长墨痕。 第37章 在先生心中,我总归不是男人。 黎槐玉说到这处才意识到险些将夭枝原封不动的话说出来, 硬生生止住,面皮子又羞又红,“……颇为讲究, 若我有拿手小食, 可以一试。” 宋听檐看着划出的墨痕, 放下了手中笔, 含笑看向黎槐玉,温和开口, “多谢黎姑娘,我过一会儿便尝。” 常坻当即上前接过。 黎槐玉见他依旧优雅温润, 只觉夭姑娘可能对殿下有些误会, 这样光风霁月的贵家公子吃食上自然不可能寻常。 她见宋听檐有事在身,便也知情识趣不再久留, “那殿下请忙, 我便先去练剑了。” 宋听檐微微颔首, 目送黎槐玉离去,颇为有礼有节。 只是这一幕在夭枝看来, 却没有一点眉目传情的意思。 她双手交叠于胸前, 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抬眼便看见宋听檐看过来,微微抬手招呼她过去。 原是看见她了,夭枝倒不意外, 绕过花丛径直过去, 到了宋听檐面前, 有些警惕, “又有何事?” 她如今着实是对宋听檐有些防备,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硬挨着高烧不退,也要让她扇一宿的风,让她到如今看到折扇、扇子类的玩意儿,都恨不得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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