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周假。 吴平惠的问题还是出在乳腺结节上,B 超结果很不理想,医生的意思是大概率是癌,建议她去大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她收好报告单回了家,和梁自强商量后,才给梁津元打了电话。 但梁津元也无法镇定,她在学校里所学的知识,或是累积的职场经验,在此刻统统派不上用场。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忽然这么严重?为什么是吴平惠?这些问题,问了也没人能回答她。 从请假开始,梁津元的心中只有一件事,看病。其他所有枝枝节节,都要为之让道。 但看病也不容易。她很少去医院,平时有个小病小痛吃点药也就好了,这是她是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从检查到手术是多么繁琐又复杂的过程,有些检查的名目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医院里到处是无助的病患和家属,西装笔挺的和衣衫褴褛的,都要换上一样的病号服;白发苍苍的和姗姗学步的,所剩的时间也许相差无几。疾病张牙舞爪,恃强凌弱,所有人在它面前只能被动低头。 大家能做的,是在检查结果单上逐项看过去,找寻自己看得懂的部分,然后了然地点头,“哦,这项指标过高了!”,又或是“咦,这项怎么这么低?”,可是过高或过低又意味着什么呢? 只有医生能解答。他们专业而谨慎,可病人最想知道的却是“能治好吗?” 能治好吗?谁能保证?谁又敢保证? 梁津元精神高度紧绷,把医生说的每句话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从吴平惠入院起,她就呼吸困难,像心头坠着个重物。她眼看着吴平惠的结节定级从 4B 变成了 4C,就像在重物上又增了砝码。 梁津元回忆陈默在资料上画出的重点,4B 恶变率 10%-50%,4C 恶变率 50%-90%。她抚着心口舒气,还好还好,还有 10%的希望……但心口却越来越难受,因为这 10%放在吴平惠身上是 0 和 100 的豪赌。 她记得资料上还说,中国每年有 30 多万女性罹患乳腺癌,大数据里的三十万分之一,是每个小家庭里的唯一。 一想到这,梁津元更坐不下来,怕一坐下就泄了气。她忙里忙外,一会儿陪吴平惠去检查,一会儿去找医生,一会儿又去打饭接水,吴平惠偏还要拉着她聊天。 梁津元坐下削苹果,没聊到三句,吴平惠就开始安排后事。梁津元气得没话说,自己在这里担心得要死,她还一个劲儿说些晦气话,手上不自觉使了劲,好好的苹果被她连皮带肉削得坑坑洼洼。 吴平惠当没看见,自顾自说:“将来我不行的那一天,千万不要给我做插管的那种抢救,浪费钱。” “你是做手术取肿块而已,不要吓自己。” “没吓自己,万一是晚期,发展起来也很快,我先提前和你说一下。” “这要问医生,我说了不算。” 她紧接着提第二个要求:“还有,我不要埋到地下,你到时候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去。” “海葬要预约登记,不是你说撒就能撒的。” “你傻啊,骨灰能有多少?趁别人不注意,直接倒就好了。” 梁津元心里默念三遍,“她是病人,好好说话,不要较劲”,念完才说:“我没这经验。” 吴平惠也想好了:“实在不行找一条河,就我们家旁边那条。” 梁津元瞪她:“脏死了,你也不嫌臭。” “人都死了,还怕臭?” 梁津元彻底不想说话了,用水果刀把苹果扎成几瓣。吴平惠吃着苹果又继续:“你这么多天不去上班,你们院长怎么说?” “我请假了,他批的。” “可我看新闻里说,有的公司员工请假超过三天就被开除了,你别到时候回去工作没了。” “没了就再找。” “还是公务员好,铁饭碗,不怕失业。” “……你这么喜欢你去考。” “我五十多了,不是二十多,你去考还差不多。” 梁津元不说话,把苹果咬得吱吱响。 吴平惠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吃苹果?” 梁津元顿住,拉过垃圾桶,呸呸呸吐干净,提起垃圾袋就出了病房。 烦死了!最近又没疫情,为什么医院只让一个家属陪同?她现在就要和梁自强换班! 梁津元倚在病房门口,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吴平惠靠在床边,全没了刚刚和她斗气的精神,像瘪气的玩偶一样瘫坐着。她抹抹眼睛,从抽屉里拿出垃圾袋套上,然后面朝里侧缓缓躺下。 梁津元扔了垃圾,躲在楼梯间,把医生的录音再听一遍,又想到什么不懂的,先发给邱一宁,让她帮忙问一下秦宋。秦宋是药剂科的医生,医院里的门道,至少比梁津元懂得多。 邱一宁给她打电话:“今天怎么样?” 梁津元坐在台阶上:“和前几天一样,等手术。” “你别急,急也没有用,安心等做完手术再说。” “我怎么能不急。”梁津元叹口气,“刚刚和她聊了会儿天,差点又吵起来。后面我出来,她又在里面偷偷抹眼泪。” “阿姨心里也担心吧。” “肯定的。” “你和你妈真像,明明都很担心,就是不好好说话。”邱一宁感慨。 “我也想跟她好好说话。”梁津元苦笑,“以前还行,最近越来越说不到一块儿去。可能她在更年期,我在姨妈期吧。” 邱一宁安慰她:“也有可能是人生病了,心里烦躁又脆弱,没有安全感,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博得关注。” 梁津元光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活的狗血兜头泼下来,她束手无策。 邱一宁便岔开话题:“你吃饭没?” “没有。” “这都下午了,快去吃点吧。” “不知道吃什么。” “哎,我想吃罗森的藤椒鸡肉包,你去帮我尝尝。” “那是早饭,肯定卖完了。” “你去看看有没有嘛?快去快去,吃了什么记得给我拍照。” 梁津元挂了电话,跑去罗森,包子早卖完了。她转头去了隔壁的全家,点了一份关东煮。正吃着,陈默又打来电话,他也问今天怎么样。 梁津元忽然鼻子一酸,用竹签戳着萝卜:“和前几天一样,等手术。” “手术是明天对吧?” “嗯。” “医生怎么说?” “还是之前的方案。” “那就不要多想了,安心等手术,你镇定下来,也是给阿姨信心。” “嗯。” 陈默听出她语气低落,问道:“很累吗?” “不知道,就是不想说话。” “你现在在哪里?” “在全家吃饭。” “等会儿要回去吗?” “要。” “那你听我说会儿话。” “好。” 于是陈默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说上回去便利店,付款码没扫上,今早一进去店员就逮住他,还冲店长喊“他来了!就是他!”,吓得他动都不敢动;又说中午点外卖,看到收藏店铺可以送一份酥黄豆,却在加入购物车时突然卡顿了,他连点数下才成功,最后收到了六份酥黄豆;还说院长开会,称最近中标了好几个项目,要自掏腰包奖励大家,结果是买了两个西瓜…… 梁津元边听边笑,好无聊好琐碎的日常,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却令人向往。她忽然想起之前吴平惠和她抱怨,说她都不和自己聊工作聊生活,梁津元当时回她说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有的,有很多有意思的。 比如院长在时,一到点大家就关上电脑离开,生怕被他拉着加班;比如许敏总是一边开会,一边在小群里反驳院长的每一句话;比如陈默不仅收集儿童套餐的玩具,还给每个都起了名字……梁津元多希望留给她的时间能再多一点,让她把这些细细地讲给吴平惠听。 陈默讲完了,梁津元也吃完了。他最后提醒道:“我晚上睡觉不关手机的,也不开免打扰模式,你睡不着了随时找我聊天。” 梁津元说好,但终究没给他打过去。因为她怕吴平惠晚上有什么情况找不到她。 第二天手术,吴平惠一直排到下午才进手术室。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梁津元坐立难安,又不敢看她,只能四处张望着。 吴平惠问:“我那天说的话你记得吗?” “什么话?” “我和你交代的那些。” “……不记得。” 于是吴平惠看着床头点滴发呆,梁津元看着窗户上的光斑发呆。两人各自沉默着,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 梁津元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想起她进去前又改口说“没什么大事,不用怕”,她们俩就是这样,都害怕时,只要其中一个人更害怕,另一个人就主动勇敢起来;都生气时,只要其中一个人更生气,另一个就态度缓和…… 别的母女之间也是这样吗?梁津元不知道,总之她和吴平惠永远做不了一对平等交流的母女,两人都较着劲要要赢过一头才算满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很小的时候,她是吴平惠的跟屁虫;稍大一点,她开始通晓所谓的人情世故,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觉得吴平惠懦弱,缺少书里教的那种勇敢与果断。梁津元站在理论的制高点审判她的行为,并尝试“拯救”她,要她与过去的生活切割。待发现这种“拯救”毫无效果时,又感到失望,于是只想远离。 梁津元从前觉得,生活就是在苹果与草莓选择,她不喜欢苹果,理所当然要选草莓。后来她才知道,生活是在苹果与苹果之间选择,只不过吴平惠选的和她选的,不是同一个苹果。 她们注定要分道扬镳,但她们又是从同一具身体里剥离开的。 手术室的红灯幽幽,梁津元无力地靠着椅背,光是想这些就让她不堪重负,已经没更多的精力去想手术的事,更不敢想那最糟糕的结果。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冒出更多想法。她想,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她以后再也不和吴平惠吵了,人生拢共才这么长,好好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和她较劲了,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尽量满足就是……没两分钟又换个想法,不就是癌症嘛,医疗手段如此发达,哪有想的那么恐怖,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癌症,结果没出来前,翻盘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她这么恍恍然的胡思乱想中,手术结束了,比预想中要快,梁津元腾一下站起来,心中隐约高兴,时间短,是不是说明之前是虚惊一场? 第二天,医生来查房,明确告诉他们,穿刺和术中病理都是良性!当天就可以出院! 至此,梁津元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坠物丢到一边。 中午,她去吃医院附近的麻辣烫。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这家店了,隔着玻璃门看到里面各色食材,上下三层摆得满满当当。 梁津元每样拿了一个,和老板说要加麻加辣加麻酱,又跑到小料台,每样挖一勺,调出一碗说不出滋味的蘸料。 她喜滋滋地拍了照片发给邱一宁,配文道:我一个人点了四十,旁边大哥才点了二十。 邱一宁:好吃吗?能列入下次旅游的必吃 list 吗? 她又给陈默发去同样的文字和图片。 陈默回:大哥不太行啊。 梁津元哈哈大笑。 旁边大哥问她笑什么,她说,笑虚惊一场。 🔒27.土匪与小人 出院后第二周,吴平惠的大病理结果出来,梁津元彻底放心。 过去的一个月,像过山车似的,最担心时有种天之将塌的错觉,最舒心时也不过是踏实吃了顿饭。现在好了,一切终于结束,但这也意味着她终于有时间、有心思去做别的考题。 头一件便是 offer 黄了。 吴平惠刚出院,梁津元也不可能立马甩手离开。她问 hr 能否推迟入职的时间,对方委婉地说这个岗位急招,如果无法按时到岗,他们就要考虑其他求职者了。梁津元只能表示理解。 这个电话大概被吴平惠听见了,因为她挂了电话进房间时,门是虚掩着的,拖鞋也凌乱地摆在床边。 两人闲扯几句,吴平惠忽然说:“以后就在家工作吧。” 梁津元手上动作一顿,又听她继续道:“给你买辆车,有了车,你来回也方便。” 你进我进,你退我退,母女相处常态罢了。梁津元想,这算什么?算作她留在家的补偿吗? 她固执道:“我不要。” “不用你出钱,为什么不要?” “我上班就那点路,用不着开车。” 然后,吴平惠就摆出了梁津元最讨厌的那副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难道想一辈子在镇上上班吗?” 当然不想,但此刻她更不想看到这个略带嘲讽的眼神。梁津元顺口说道:“那我回上海。” 吴平惠音调立马高起来:“上海有什么好?你怎么就是不想留在家里?” 梁津元反问:“家里又有什么好呢?” 她拍拍被子:“行,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了,你想走就走,随便你。” 梁津元当然不会说好,她现在情绪有点激动,而情绪激动时不宜做决定,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她在手术室外痛下决心“悔过”的那些,大概只维持了三天。生病只能短暂地缓和母女关系,顶多从 50 分变成 70 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走,还是留,经此一事,她的确要重新想想,不仅为她自己,为吴平惠,也为梁自强。 这就不得不说到第二件事了。 吴平惠刚入院时,他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有一天,梁自强把她拉到角落里,和她商量:“你妈要是情况不好需要用钱,你先垫一垫。” 梁津元第一反应是他有事瞒着自己:“可以,但是家里的钱呢?” 梁自强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才说:“她把存票藏起来了。” “为什么藏起来?”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 梁自强摆摆手就要走,梁津元拉住他:“你把钱花哪儿了?” “我没花。” “那钱呢?” 他这才半遮半掩地说:“武元出事的时候,你大伯实在凑不到钱了,我就私下借了点给他,被你妈知道了……” 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了。他的闭口不谈、他一反常态坚持上班,还有他和吴平惠的吵架……这下都说得通了。 梁津元气极反笑:“梁武元是你侄子,还是你儿子啊?” 她想买车的时候,梁自强说她显摆;梁武元亏了钱,他偷偷摸摸也要借钱。梁津元真庆幸眼下是吴平惠的健康更重要,才使得她没空继续深思这件事。 梁自强也很委屈:“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呢?你大伯是我哥哥,我怎么能不管?再说我们以后要是不在了,你也就剩武元能走动走动。” 梁自强不明白,为什么吴平惠和梁津元就是不能理解他和自己哥哥之间的亲情;同样,吴平惠和梁津元也不明白,为什么梁自强永远体会不到那一家对她们俩来说,曾意味着怎样的委屈。 这件事可以理解,却难以接受。就像一根刺,说疼其实并没有特别疼,但也结结实实留下了伤口。 梁津元很累。 这一个月,她被拉回了真实的生活中,那是个满地鸡毛,一团乱麻的世界。只要你不知道不在意,它便和你相安无事;但你越是试图理解或是解决它,它就越是横生枝节,从每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里。 她能量告急,迫不及待想回小镇。 * 节后第一天,照例团建聚餐。 包厢门口,本该明天才回来的人此刻却朝陈默迎面走来,他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等她走近。院长还在里面招呼着大家,梁津元看陈默一眼,正要进去,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拽了下衣角,她心领神会,磨磨蹭蹭留到最后。 陈默后退一步,梁津元也贴着墙,站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这才低声问:“不是说明天回来?” “今天刚好有顺风车。” “怎么没和我说?” 梁津元狡黠一笑:“surprise!” 陈默也弯了弯嘴角,好长的一个月,终于结束了!现在就想抱她,又顾忌着在外面,只好克制地握了下她的手。 梁津元的大拇指蹭蹭他的手背,小声道:“有人。” “就一会儿。” 喧闹的走廊,寂静的角落,两人对望着,心如擂鼓,面似平镜,不用言语,也能解读此刻心境。 直到包厢里传来许敏的声音:“津元呢?津元去哪儿了?” 两人警觉地松开手,陈默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梁津元边理头发边转身,不料和服务员撞到一起,汤水洒了满身,倒没烫着,只是油腻腻的浑身难受。 包厢里外都有人围过来,问长问短。她手忙脚乱,一边要回答,一边还要想办法清理。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接过一件外套披上,才挡住了尴尬。 饭是吃不成了,刚好借口换衣服提前回家。 陈默一晚上心不在焉,直到火急火燎地回家见到梁津元。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裙,坐在藤席上拆快递。陈默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你吃了没?我给你带了点。” “先放着吧,现在不想吃。” 她头也不抬,从包装袋里拆出些奇奇怪ˢᵚᶻˡ怪的东西。几件奇形怪状的衣服、一卷印着单词的卫生纸、一个瘪嘴青蛙摆件、一对芭比娃娃对讲机…… 陈默蹲下,逐一拿起来看看,又皱着眉放下。他欲言又止,仔细斟酌措辞:“怎么想起来买这些东西?” 梁津元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么,解释道:“我妈住院那会儿我压力大,买一买当作发泄。”她给了自己 200 块的额度,专门用来买这些华而不实但有趣的怪东西。 她把卷纸塞给陈默:“这个给你,提醒你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又给他一个对讲机:“还有这个,以后我们就用它联系。” 陈默拿起对讲机:“土豆土豆,我是芋头,你能听到吗?” 梁津元回:“芋头芋头,我是土豆,速速 v 我 50。” 陈默举着对讲机四处转悠:“怎么听不到了?是不是信号不好?” 梁津元立马手动下线。 陈默转了一圈,又在她面前蹲下。 这房间里哪儿都不好,唯独这一处好,位置好,灯光好,人也好,他火急火燎的心也安定下来,连她粗暴地扯开快递袋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梁津元瞥他,他发呆似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怪异的傻笑。包厢门口倒是急切,这会儿竟全无反应,真是白等他那么久! 她咳了两声,提醒他:“你没别的事吗?” 陈默回过神:“没有啊。”她回来了,今晚有事也变无事。 “……那你走吧,我要试衣服了。” 他不情愿地转身,半天听不见动静,倒是背后被砸了一下,一只长脖子大白鹅掉在脚边。 陈默捡起来,看向梁津元:“你砸我。” “谁砸你了?” “那它怎么到这里来?” “它长脚了,自己走过去的。” 陈默提着大鹅脖子举高,两只软趴趴的脚蹼晃动着。他把大鹅扔回梁津元脚边:“它又走回去找你了。” 梁津元掐着呆头鹅的脖子问:“你回来干什么?” 大鹅冤枉又委屈,但大鹅不说,倒是陈默坐下,给大鹅翻译:“它说……它来拿自己的外套。” 梁津元气得捏住大鹅的嘴甩到一边:“我不想和你说话。” 陈默捡回来,拽着大鹅的左翅拍拍她的胳膊:“为什么?” “我在生气。” 大鹅想了想,又用右翅拍拍她:“你冷吗?” “热死了。” 于是大鹅的双翅抱住她的胳膊:“可是我好冷,晚上才十几度,又没有外套,一路回来冻死了。” 信口雌黄,胡编乱造,装可怜的拙劣手法。 梁津元伸出手:“我看看。” 陈默托着大鹅的翅膀送过来,梁津元的手刚覆上去,他就抽走大鹅扔到一边,握着她的手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你看我吧,别看鹅了。” “你放开我!”梁津元闷声笑,却并不挣扎。 陈默抱紧,在她发间深嗅:“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 “不是视频过吗?” “我又不能把你从视频里拽出来。” 梁津元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天天撕日历数日子,怎么会不记得?我是怕自己表现得太猴急了。”陈默解释,“我要做正人君子。” …… 安静了一会儿,梁津元说:“你想我就直说,别不好意思。” “我什么时候不好意思了?” “那我想你了。” 她总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时候打直球,陈默无处安放的胜负欲开始作祟。 “我也想你。”他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她一下,然后说:“特别想你。”又吻了一下,继续说道:“特别特别想你。” 一个月真的太长了,偏偏还刚互通了心意,他的心被吊着,和她一起经历了紧张、担忧、如释重负,接着是哀怨的等待。 包厢门口匆匆几句,心情只能用急切来形容,恨服务员没舀一碗汤浇到自己身上,但行动上只能克制。结束后飞也似的回到家,看到灯光落在她发顶,有一撮碎发悠悠地翘着。 这样温存的时刻,更胜纵情。他只想多享受一会儿,并不急于直奔主题。 两人互相依偎着,任时间从眼前流逝。 许久,梁津元长叹一口气,终于可以抱怨:“我好累,特别累,身体累,心里也累。好多事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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