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又来了,梁津元察觉话头不对劲,转身去外面的水池洗水果了。 考虑了一晚,她还是决定第二天提一下买车的想法,有梁武元这个反面教材在前,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平惠倒是不反对,但梁自强却不同意:“你工作还没稳定,买什么车?” 梁津元说:“我有存款,可以自己买。” 梁自强“啪”一声把筷子架到碗上:“你本事大!” 梁津元的逆反劲上来,本事大也是靠自己,可没靠父母收拾烂摊子,凭什么对梁武元一句重话不肯说,对自己就是讽刺挖苦?再说自己户头里的钱还不能自己支配吗?她决定先斩后奏,这回权当是通知他们。 吃完饭,吴平惠忽然改了主意,拉着梁津元聊天,让她先考上编制再考虑买车的事,紧接着又搬出那套熟悉的说辞。梁津元从前还顶撞回去,现在只默默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她担心吴平惠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成为她郁结的心结。 但这回她说得太多了,一边说一边哭,哭自己在这个家忍气吞声数十年,全部希望都在梁津元身上,结果她好端端地被裁员,二十七了还没有正经工作,没谈恋爱没结婚,既不上进也不外向……总之,最亲近的人最知道哪些话伤人心。 梁津元一句话没说,午睡醒来后收拾了行李要回去。 吴平惠问:“不是明天走吗?” “突然被叫回去加班。” 吴平惠不信:“你不要因为我中午说的那些话……” 正巧梁津元手机响了,她打开免提,那头让她明天早点去单位。 “你看,是真的要加班。” * 陈默趁假期去外地看了个朋友,回来时路过梁津元老家附近,他拍了张路牌发给她,结果梁津元却问他方不方便来接自己一下。他乐于冒充催加班的老板,也顺便当了回顺风车司机。 路边接到梁津元时,她还笑着和身边人挥手道别,结果一上车,脸色就沉下来。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等红灯时陈默瞥了一眼,她正悄悄用手指抹去眼下的水渍。 陈默什么也没说,车头一拐,开到了大桥下的一片碎石滩。 梁津元看他,他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包烟:“我想去抽根烟。” 烟是买了去看朋友的,陈默其实不会抽烟。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借口会,给情绪留一点体面的空间。 车窗没有关严,他背身站着,身后飘来断断续续的动静,像烟盒上隐隐凸起的浮标。陈默走远几步,打开烟盒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等到第三艘货轮从远处的江面上飘过时,他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梁津元走到他身边。 “你在看什么?” “看……江面有多宽。” “以前坐很慢的那种动车回家时,在大桥上要走八九十秒。” “你数过?” 梁津元嗯了一声,又问:“你去哪儿了?” “去看了一个朋友。” 两个人默默看着悠悠荡荡的江水,阳光斜射在水面上,眼前闪出一团一团缤纷的光斑。 梁津元忽然大喊:“回家好烦!” “回去就是破坏心情!” 江水没有回音,这两句抱怨也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只有陈默扭头看她。视线相交,梁津元瞬间又挂下两串眼泪。 “看什么!”她凶巴巴地问。 陈默转身回车上,不知道在翻找什么,最后两手空空地回来,欲言又止。梁津元觉得滑稽,扑哧一声笑出来,喷出个好大的鼻涕泡。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催他快去拿纸。 陈默也没办法:“没纸了,我刚刚看过了。” 梁津元只好揪住他衬衫的衣角,陈默按住她的手:“不行!这是我新买的衬衫。” 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连衣裙,不方便撩起来擦,可他衬衫里面还有件 T 恤。 陈默也看到了,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梁津元往前一步,双手拾起衣角,毫不客气地擦起了鼻涕。陈默嫌弃得没眼看,戳了戳顶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你会给我洗干净吗?” “不会,我会给你扔掉。” “那我就……” “就怎么样?”梁津元抬起头看他,陈默忽然语塞。 片刻,他抬手凑近,梁津元本能地往后一让。陈默于是伸出双手,一只托住她的后脑勺压近,另一只手勾去眼角的泪痕,又端看了几眼,才放开她。 他捻了捻指腹:“没擦干净。” 梁津元后退一步,他的衣角被自己团得皱巴巴的,看起来碍眼极了。 “脱了吧,别穿着了。” “我怕你给我扔了。” “你不嫌穿在身上脏吗?” 陈默不说话。 “哎呀,不扔!我给你洗。” 于是他爽快地脱了衬衫扔到后座,还特意把脏的那一角折进去。 “你怎么没回家?”梁津元跟在他身后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爸妈并不想见到我呢?”见她不说话,陈默问,“心里又平衡了?” 梁津元白他一眼。她倚着车身,慢慢告诉他回家一趟却被单方面输出的事,也告诉他自己去年下半年很突然地失业了。 “想不通为什么会是我,我业绩不差,入职的时间也不是最短的,为什么会裁我而不是另外两个组员?我气冲冲地跑去找 hr 要个说法,结果你猜是为什么?” 陈默对职场了解很少,只能凭想象猜测:“托了关系?” “她们俩怀孕了。”梁津元摇摇头,时隔数月回忆起来,仍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与无奈。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我甚至很阴暗地想,她们会不会是故意挑选这个时间怀孕的。但我知道不是的,因为她们很早就开始备孕了。你说我跟孕妇争什么呢?” “我爸要我反思一下,我也不知道该反思什么,反思我没有优秀到离了我公司立刻倒闭,还是反思怀孕的人不是我?” 陈默说:“然后你就回家了?” “原本想再待两年回家的,但是计划被打乱了,爸妈又说‘没关系多大点事’,不如趁早回来,反正早晚都一样,我当时也很迷茫,半推半就同意了。” 然而回来后面对的却是无止尽的催考编、催结婚。过去几年的工作和生活被全盘否定,“外面有什么好,你不照样混不下去回了老家?”失业给她的压力远不及父母给她的压力。 否定的话听多了,梁津元也不免怀疑自己,人生是否真的从某一步开始就走错了?她不得不承认,选择来到这个镇上工作,就是受够了否定,即使在老家,也要躲得远远的。她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来重建被击碎的信心。 陈默很能体会她逃避的心态,他又何尝不是逃到这里重建信心的? “我休学的时候,我爸妈也很不理解。有的人想读书没有机会读,而我有机会却不想读了,他们觉得我是在自毁前途。但我自己知道,我真的读得很痛苦。每天看起来很忙,实际上毫无头绪,也毫无产出。” “我从小到大都很顺,以至于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然后有一天忽然发现,这条充满鲜花和掌声的路是有尽头的。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群中突出的那个,最后才发现其实就是个背景板。” “也许你是到了瓶颈期。”梁津元安慰他。 “也许吧,可是瓶颈期有多久呢?我试过很多方法都没用,但我也不可能一直试下去,因为我能承受的试错成本也是有限的。那些说坚持下去就能成功的人,要么是已经成功了,要么是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因为失败的人很难相信这句话。”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问题出在哪里呢?”身边的同学、师长都给过他建议,可真正找到出路还是要靠他自己。 梁津元也重复了一遍,问题出在哪里呢?她认真求学、努力工作,撑着一口气向父母证明自己,结果还是成为他们眼中失败的作品。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都怪疫情!”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毫无顾忌抱怨的理由了。 “你说其他像我们一样二十七八岁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陈默脑海中闪过同龄人的人生样本:“我周围的人有的和我一样在读博,有的结婚生子了,有的努力工作,还有的……去世了。” 梁津元听到最后吓了一跳:“你的同学吗?” 陈默点点头。 她惋惜道:“这么年轻,好可惜。” “是啊。”那是个和他同一届的同学,从教学楼顶跳下来,轻飘飘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陈默握住她的手:“梁津元,我觉得你很好,我也不差,我们就不要为难自己了,把在这里的日子当做一场轻松的度假吧。” 梁津元回握住他的手。 12.停停停 人生鸡汤喝饱了,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到底要不要买车? 梁津元看了眼账户里的存款,也犹豫了。 失业后,这个数字就不增反减,本以为到了镇上物价降低便可以攒下钱,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镇上的房租确实便宜,只有原先在上海租房的零头,但相应的,她的收入也只剩原先的零头,除此之外的日常开销却并没有便宜多少,毕竟大多数时候她都依赖于网购,商品的贵贱可不会随地域的不同而调整。 梁津元的购物欲大大削弱,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写文案的活儿贴补自己,但上涨的速度依然很慢。 存款这东西,就像小时候做的蓄水池应用题,进水比出水快时,挥霍一些也不担心;可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进水没多少,出水口倒是哗哗淌,早晚会有流干的一天。 如果买辆车,意味着池水一下子没了一半。如此一来,干涸的速度就更快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梁津元从没告诉别人:她打算改改简历,回上海重找工作。如果真的回去了,车就闲置在家了。 梁津元退出手机银行,还是先不买了吧。她劝自己,又不是天天下雨,也不是破得完全骑不了,且先用着吧。 但“座驾”不这么想。它想罢工。 这辆车的电瓶老旧她是知道的,最开始两天充一次电,后来每天充电。 这天早上,当梁津元骑着电动车经过小区门口减速带时,四格电瞬间掉成两格,她隐隐感觉不妙,果然,没走多远,只剩下一格电了,偏偏还是在半路,前不着小区,后不着公司。 梁津元有点着急,骑又骑不快,扔又扔不得,像甩不掉的累赘,拖得自己越来越慢。环顾四周,也没有认识的人路过,今天铁定要迟到。 她只好把右把手拧到底,身体前倾,左脚时不时向后踮一踮地,妄图人为增加些动力,心里祈祷ˢᵚᶻˡ哪怕快一点点都行。 缓慢移动了一段距离,身后传来鸣笛声,梁津元不用回头就猜到是谁。 陈默隔着副驾驶问她怎么了。 梁津元索性停下:“没电了。” “我带你走吧。”他看了眼时间,“快迟到了,先去打个卡。” “那车怎么办?” “打完卡再来推,停这儿也不会有人要的。” 梁津元在迟到扣五十和车停路边被偷之间犹豫了半秒,果断坐进了副驾驶。 上了车就要担心第二件事——被同事看到怎么办。大家只知道他们住同一个小区,却并不知道两人私下关系如此熟络。 车快开到单位门口,围墙尽头拐进去便是露天停车场,这个点正是大家陆续来上班的时候。她和陈默商量:“你不要进去,在围墙外面就把我放下来。” “你怎么办?跑进去?” “对。”梁津元左手抓着包,右手搭在车门上,已经做好了下车准备,眼见快到头,她指挥道:“好好好,停停停!” 陈默看了眼后视镜:“没人。” 梁津元迅速打开车门下去,一溜烟跑远了。 “坐车像做贼一样。”陈默对着她的背影吐槽。 好在梁津元听不到这句,她一口气跑到门口,打卡机前果然都是熟人。正边平复喘息边排队打卡,王伟志非要多嘴:“你干嘛了?喘成这样?” 好好说的话,这也不过是一句正常的询问,但他非问得暧昧,让人无端联想。梁津元吃过他一次亏,之后再没跟他说过话,这会儿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回了句滚。 哪知王伟志继续油腔滑调:“津元儿脸红了,不好意思了。” 他拔高了声音,引得大家都看过来,梁津元又羞又愤,脸上更是火燎燎的。车没电已经很让人烦躁了,又被他占了口头便宜,更是恼火,当下垮下脸。 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敏抢先骂道:“你一大早发什么癫?” 王伟志仍嬉皮笑脸的,仿佛被骂的人不是他,但没人接他的话,转头又撞上陈默。他个子高,往人跟前一站自带压迫感,又摆着张臭脸,王伟志直呼无趣,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便外出摸鱼去了。 梁津元压下火气,和许敏交代一声,说自己车坏在半路,要去推回来,许敏让她放心去,因为院长今天出差了。 这辆车没有脚踏,没电了只能推着走,往来路人无不投来打探的目光,梁津元恨不得蒙上他们的眼,再把这堆笨重的金属扔到垃圾桶里。 等她满头大汗地把车推到车棚里,正准备充电,却发现充电桩是投币式的。 2022 年了,一个高新科技产业园的充电桩居然要投币! 梁津元气得踢了一脚立柱,钢板发出闷响,脚尖也一阵锐痛。她拨投币箱上的联系电话,她要投诉,连移动支付都不支持,算什么高新科技? 电话里一阵忙音,像在重复说着:“无理取闹——无理取闹——” 梁津元挂了电话,叉着腰站在车边,支起的手臂像充气筒的把手,正不停地往身体里打气,她觉得自己在爆炸边缘徘徊。 梁津元打开文件传输助手,手指飞快地点击,给自己发了一串爆炸猫猫。 她还给陈默发微信:晚上载我走! 随便吧,毁灭吧,管他有没有人看到。 陈默回:好。 梁津元又说:一下班就走! 陈默依旧回:好。 她看着两个“好”字说不出话,什么意思,他不愿意吗?梁津元气冲冲地编辑:你要是不愿意…… 没写完,陈默那头又来了消息:晚上我在楼下等你。 梁津元删去编辑的内容,准备重新回复。 他又发来一个表情包——爆炸猫猫。 梁津元忽然觉得自己的气被放掉,收起手机上楼工作去了。 等到下班时,她早已冷静下来,故意磨蹭了会儿才下楼。或许是因为明天休息,大家早早就走了,楼下只剩陈默一人。 梁津元上了车,他却没有立刻启动,而是问:“要不要顺便把电动车带回去?” 梁津元摇头:“我不要了,明天去买辆新的。”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买了车——一辆新的电动车。 隔天梁津元先来园区充了会儿电,然后把旧车骑走了,一来扔在车棚里也没人处理,二来以旧换新,至少还能抵 200,这让她觉得这也不全是一堆无用的废铁。 梁津元选了款最简单也最便宜的车,小巧轻便,新电瓶马力十足,试骑一圈,心情都舒畅了,只是在付钱时纠结了一下。 老板人精,趁机给她推销其他款,说贵一点的质量更好,用的时间也更久。 她摇摇头,坚定地只要这一款。 骑着新车进小区时,正巧遇到取快递回来的陈默,梁津元停在他面前:“看,我的新车。” 陈默毫不客气地把快递盒子放进车篮里,又绕了两圈仔细瞧瞧,这回终于点头:“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你以后取快递就骑它去。”梁津元大方道。 镇上的快递站点散布在对面小区里,开车去显然不方便,走过去又费腿,有辆电动车刚刚好。 梁津元绕着陈默骑了一圈说:“上来吧,我载你回去。” 陈默比划了一下,后座比他手掌长不了多少,他皱起鼻子:“坐这里吗?” 不然呢? “你想蹲前面踏板上也行。” 蹲踏板上的是什么人?还没没上学的小朋友。陈默很有志气地坐上了后座,但这辆车又小又矮,他的双腿只能艰难地曲起,盲踩了半天也没找到脚踏。 “好了没?”梁津元催他。 “等一下。”他侧身弯腰,手伸下去摸了半天,才把脚踏掰下来。 “现在好了吗?我要走了。”梁津元提醒他。 “走吧走吧。” 结果车子一启动,歪歪扭扭地走起了 s 形,陈默差点向后仰倒,慌乱下抓住梁津元腰侧的衣服,梁津元又差点被他拽倒,车头径直钻进花坛里,拱翻了花坛边上阿婆刚剥好的一篮毛豆。 两人灰溜溜地把车倒出来,又帮阿婆拾起散落的豆子。 梁津元小声嗔怪他:“都是你太重了!” 陈默反驳:“是你技术不过关。” 再走时,两人换了下位置,梁津元坐在后面,陈默将右把手拧了几次都没反应,奇怪,明明电量还显示满格。 梁津元像敲山门似的拍他的背:“怎么不走?你是不是不会骑?” “这车有问题。”他又拧了一下把手,还是没反应。 梁津元从他身侧探出脑袋,见他又是拧钥匙,又是拧把手,却怎么也启动不了,吃吃地笑起来:“你求我,我就教你怎么启动。” 陈默把她推回去坐好,宁死不从,非要自己摸索,结果还真被他碰对了,原来得先捏一下刹车才通电。 他稳稳当当地走起直线,得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看到没?我技术比你好吧。” 梁津元切一声,让他停下。她载人从来没摔过,一定要再试一次。陈默只好又坐回后座,这次双腿再不敢收起来,像两片桨悬空挂在车身两侧。 夏日的午后,居民楼的阴影倒落在路两侧,梁津元把着方向和速度,陈默控制着平衡,他们穿梭在光斑与阴影之间,晃晃悠悠地回到楼下。 因为车身小巧,所以随便找个空档就能插进去,梁津元边锁车边问陈默:“你工位上东西多吗?” 陈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一一列数了下:“有一支笔、一个本子……杯子、数据线,还有……一包纸。” “纸是后勤发的。” “那就没有纸。” 梁津元总结:“你东西好少。” “这样才方便我随时跑路。” 梁津元和他是同一种人,她一直觉得只有对一个地方产生了感情,才会想要布置和装饰。若本就待不长,非必要无需添置。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微微叹气道:“可我却买了新车,有种要在这里待很久的感觉。” 不过新电动车至少有一样好处,跑起来快,有时候早上出门晚一点,也不用担心迟到。 但事实证明,除了迟到,她还有别的要担心。 过了几天,梁津元早上出门又晚了,跑到楼下才发现忘了拿头盔,她侥幸地想,就一回,应该没关系。结果晚上下班时,她就被拦下了。 交警在马路对面开罚单,拦下她的辅警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叔叔。 他背着手厉声问梁津元:“为什么不戴头盔?” 生平第一次被拦,梁津元难为情死了,只庆幸还戴着口罩,她小声说:“忘了。” 叔叔又问:“多大了?” “2……27。” 他没听清:“多大?” 梁津元立刻改口打感情牌:“还没毕业呢。” 叔叔的语气果然柔和了些:“下回还忘不忘?” “不了不了。” 于是他在只有两人能看见的角度做了个手势,示意梁津元快走。 梁津元心虚,忘了要先捏一下刹车,磨蹭半天刚启动,交警就在后面喊:“前面那个!跑哪里去?” 梁津元本可以加快速度一走了之,但她实在没有做坏事的本事,被这么一喊,无论如何也不敢动了。她安慰自己,20 块,就当是进城喝了杯喜茶。 这头刚收下罚单,她就收到了陈默的微信: 快回来帮我吵架! 13.快拦着我 还没到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围了一圈人,梁津元把车停路边,赶紧挤了进去。 陈默叉着手抱在胸前,脸黑得像暴雨前夕,对面的老人唾沫横飞,身后还护着两个小孩。梁津元听了一会儿,大概弄明白了原委。 原来是两个小孩骑着车互相追逐,一头撞到陈默车上,人没事,就是把前保险杠划了道印子。两人闯了祸撒腿就跑,被陈默逮住,要求他们道歉。孩子奶奶闻讯而来,指责陈默以大欺小。陈默想开口,但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双方僵持不下,刚好后面一栋楼又有办白事的,看热闹的人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 梁津元也发怵,这样的大场面她没经验。 跟老人吵架的秘诀是各说各的,拼的是词汇储备量和重复能力,梁津元掌握的词汇量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重要的是,她也脸皮薄,开不了口。陈默端着姿态要讲道理,她难道就不是个文明人了? 梁津元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但陈默早看见她了,一把将她拽出来。别的不说,至少撑个人场。 孩子奶奶见多了个人,觉得她看起来好说话,连说带比划又重复一遍,说陈默好大一个人拽着两个小孩打,简直是恶霸! 梁津元朝陈默使眼色,陈默冲她眨眼睛,孩子奶奶又拉着她的手说得起劲。梁津元在心里狠狠骂他,报警就完了,非要心软,这是以理服人的地方吗? 她把孩子奶奶拉到边上,哄她道:“这个车很贵的,修一下要几千块,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要钱,赶紧走吧。” 孩子奶奶不信,说拉倒吧,你们就是一伙的。 梁津元也不管了,心一横开始胡编:“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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