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近处是小区住户在花圃里支起的瓜架子,花花绿绿间裸露着一块黑;稍远一点是停工的烂尾楼,尚未撤下的脚手架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更远处是大片不规整的农田,绵延到尽头,消失在暮色里。还有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货轮鸣笛声,呜咽着犹如一曲挽歌。梁津元心中顿时涌起一片怅然。 远方朦胧虚幻,还不如楼下的水泥地面真实,露台边的小石子掉下去,尚且能听到粗糙的响声。 “六楼跳下去不一定死得了。”陈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梁津元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这个楼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就算侥幸没死,也会重伤,骨折、瘫痪,哦对,说不定还会成为植物人,那可比死难受多了。” 梁津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默这是怕自己跳下去呢。看来他是真的担心被警察盘问。 “你觉得我会跳下去?” 陈默反问:“你又没想不开,怎么会跳下去?” “天呐,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我妈。” 陈默哑然。 梁津元把啤酒递到他面前,还用手指了他一下。 酒是喝过的,为此陈默很是纠结,他觉得两人还没熟稔到共享一瓶啤酒的地步,但梁津元一直举着不放,他最终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 梁津元立马跳脚:“你干嘛喝我的酒?” 陈默无辜极了:“是你递给我的。” “我是让你看后面!”梁津元越过他的肩膀又指了指,“你家的门快被风带上了。” 陈默慌忙转身,三两步跨过去,但还是晚了。“咔哒”一声,门在他面前关上。 这回轮到梁津元站在他身后,倚着自家的门框,笑得脸颊发酸。她把那半罐啤酒又递过去:“要不要再喝一口冷静一下?” 陈默忿忿然喝尽。 “没拿钥匙?” 他摇头。 “手机也没拿?” 陈默掏掏口袋,空空如也。 梁津元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找房东要备用的吧。” “房东一家住江对面。”就算有心去拿,外面封路了也出不去。 陈默在大众点评上找了两个锁匠,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眼看天色渐晚,他也有点着急了。 “我还有个主意。”陈默并不期待,留到最后的一般不是什么好主意,只听她说:“把那扇防盗窗拆了爬进去。” 606 的客厅开了扇窗户,正对着露台,拆防盗窗倒是没安全问题,难的是怎么拆。 陈默哭笑不得:“徒手拽下来吗?” 梁津元没想到他当真,迟疑道:“我有工具箱,就是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他一下子来劲了,看了眼工具,又跑出去拽了拽窗户,最后只拿了把钳子。梁津元好奇他怎么拆膨胀螺丝,打着手电给他照明,谁知陈默直接夹住钢管,从里往外用力撬,钢管转眼就变形了。 她目瞪口呆:“看来这种事你没少干。” “还可以吧,我也是第一次干。”说话间,又扯歪了一根。 梁津元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还可以吧”,听起来他倒是很得意,像得了新玩具,到手第一件事先把它玩坏。陈默越拆越熟练,越扯越上瘾,在暴力破坏这件事上无师自通,甚至流露出一股狂热,和刚刚判若两人。 梁津元有点担心:“你该不会喝醉了吧?” 陈默停下看她:“这才到哪儿?” “那你……拆成这样怎么跟房东交代?” “我给他换个更牢的。” 哦,有钱。 陈默扔了钳子,直接上手,钢管被晃得哐哐响,梁津元急得直拍他:“轻点轻点,不然楼下以为进小偷了。” 他毫不在意:“怕什么,我们都是正经租客。”甚至还撺掇梁津元:“一辈子能有几次拆防盗窗的经历?你不想试试?” 梁津元可不想和他一起发疯。 陈默把扯歪的钢管往两边抻,抻出个能钻进人的缝隙来,他又叫梁津元:“你再帮帮我吧。” “帮什么?”梁津元直觉不是好事。 “你帮我进去吧。” “我?!” “你个头小一点,正好进得去,我会被卡住的。” “不行不行。”一个拆窗,一个爬窗,像团伙作案。 陈默换了个说法:“那你来抻着,我爬进去。你抻得动吗?” 最后还是梁津元爬了窗。 陈默扶着她,她一脚踩着窗台,一脚跨进去,在窗边的桌子上小心落脚。爬窗户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干,心里竟真有些紧张,主要是因为陈默在外面“好心提醒”:“这家没人,踩点仔细些,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 他的家有种熟悉的感觉,不只是因为格局相同,更因为他也没添置什么东西。空荡荡的,随时都能拎包走人。客厅的餐桌兼作书桌用,电脑还亮着,梁津元猜他刚刚就坐在这里,所以一抬头便能看到她在露台上。 第一次到别人家里来,虽然没什么看头,但梁津元可不像他那天横冲直撞,只是倚在桌边,用眼睛四处打量。陈默疯完了,也安静下来,蹲在一旁,把钳子擦干净,收进工具箱里。 各忙各的,各想心事。 沸腾翻涌的心绪逐渐平息下来,梁津元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起先是她心情不佳在露台上喝酒,接着陈默出现了,莫名其妙以为她想跳楼,再接着他被关在了门外,然后两人风风火火拆起防盗窗…… 十分钟前还惆怅着,十分钟后已经毫无预兆地跟着他疯了一回。到底是他喝醉了?还是自己也上头了?梁津元努力找回最初的心情,她深呼吸,想着颓败的烂尾楼和荒芜的农田,然后……有点想笑,她都能想见自己皱着眉头,故意做出伤春悲秋状的样子。 似乎情绪的界限也被扯歪了。 陈默关上工具箱,站起来,看到梁津元正皱着眉头看他。他问:“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很齐全,很新,也很不日常。 梁津元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胡诌道:“防身。” 陈默抽纸巾的手悬在空中:“会不会麻烦了点?用的时候还得从箱子里拿出来。” “确实,上次就没来得及。” “哪次?”陈默为镇上的治安感到担忧。 “你冲进我家厨房的那次。” “……” “所以你那天是在想哪个拿着更趁手吗?”他擦完手,把纸巾投进垃圾桶里:“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梁津元想把歪掉的界限拉直,她不搭话,不想显得太好奇。 陈默也感觉到了,另挑了个话题:“五一回家吗?” “回不去。” “那我请你吃饭吧。” “吃什么饭?”梁津元脑袋里一下子冒出八百个想法,分析他到底什么目的。 陈默正经解释道:“别想太多,不为别的,一是谢谢你今天帮我进来,二是我们也好久没见,就当庆祝久别重逢。” 梁津元推辞:“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的要的。” “疫情不让堂食。” “我买菜回来在家做。” 这回答出人意料。他引着梁津元来到厨房,小家电、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比她家齐全多了。陈默有种炫耀宝贝的姿态:“一点小爱好。” 梁津元不想见识他的小爱好,她觉得这样的小忙担不起他的盛情。 陈默似乎读懂了她的犹豫,忽然改口:“好像也不太好,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怎么办?还是改天吧,我换个方式。” 这一改不知改到什么时候,一换也不知换成什么。倒不如速战速决,免得来回拉扯。梁津元斟酌道:“怎么会呢,我很期待的。” “其实水平很一般,就不献丑了。” “你那些小家电,一看就很专业。” “好久没做过了,怕发挥不好。而且我连镇上的菜场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算了吧。” “不要算了呀,菜场就在卫生院对面。” 已经说到这地步了,梁津元觉得他也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可陈默还是摇头:“他们讲方言,我听不懂。” 梁津元一咬牙:ˢᵚᶻˡ“我明天陪你去逛菜场!” 陈默展颜而笑:“行。” 梁津元忽然觉得自己才真是喝醉了。 4.到底想干嘛(2) 隔天早上,陈默在菜场如鱼得水,挨个摊位逛到底,同老板讨价还价。 梁津元一声不响,满脑子只有五个字:我真傻,真的。菜场里的摊贩有些看着比他们还年轻,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讲方言的是那些卖自家种的菜的阿公阿婆,而他们傍晚才出摊。 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套路反被套路套。 陈默心虚得很,不敢随意和她说话,只好越发热情地向摊主讨教哪种做法最好吃,结果一扭头,人却不见了。他提着大小袋子转了两圈,最后在水果区找到了正在付款的梁津元。陈默偷瞄了一眼,樱桃和荔枝,都是刚上市的新鲜货。 人情往来算得清清楚楚,一点不肯占他便宜。这是要划清界限呢。 梁津元看到他:“买完了?” 他摸了摸鼻子:“这个菜场还挺大,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她哂笑:“我看你逛得挺开心的,也不用我陪。” 陈默接过袋子不说话。 回去后,梁津元直接跟他进了 606,从厨房拿了篮子,坐在餐桌边剥豌豆,剥完豌豆撅蒜苔。手机里放着《甄嬛传》,华妃说一句“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啊”,梁津元就“啪”一声撅断一截蒜苔,安静的厨房里顿时响起“笃笃笃”的切菜声。 两人配合默契又诡异,十一点刚过,一桌菜就上齐了,油焖茭白、蒜苔肉末、番茄牛腩,还有一锅豌豆焖饭。 只是一个人住,连餐具都只有一份,梁津元不得不去面对取了自己吃饭的“碗”。陈默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掩饰不住诧异:“你……用这个吃饭?” 她绷不住笑了:“不可以吗?” 那哪是碗,分明是一个玻璃饭盒,1040ml,蓝色三分格,拿在手里有种讨饭的架势。梁津元坐下,将菜夹到饭盒里,一本正经道:“你就当我这是分餐制,为阻断疫情传播做一些没有用的贡献。” 陈默由她去,在家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开心就好。但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问:“你做饭也拿这个装吗?”那格子小得能装几口菜? “我很少开火,顶多煮个面,就直接端锅吃了。” “所以你是不想做饭?还是……不会?” 梁津元列举了一些她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只是懒得动手。 “你不觉得一个人做饭很麻烦吗?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一样得洗那么多锅碗,又累又浪费时间,多不划算。”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陈默听了连连点头:“我上个礼拜就是这样,想带饭,结果做多了,倒了又浪费,只能冻在冰箱里,吃了快一周。” “天天吃一样的会腻吧?” 陈默叹气:“最后一天实在不想吃了,就叫了外卖。” “我以前和闺蜜合租,两个人一起做饭,晚上吃一顿,第二天再带一顿,刚刚好。”梁津元敲敲自己的碗,“这就是我以前带饭的饭盒。” 陈默更不明白了:“有饭盒没有碗?” 说起这个,梁津元就郁闷:“我回来的时候房子没到期,就留了一箱行李在那儿,碗啊锅啊都在里面。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转租出去,然后请房东帮我寄回来,谁知道上海爆发疫情,别说转租了,现在房子快到期,我想把钥匙寄过去,快递都还不通呢。” “那岂不是白交好几月房租?” 梁津元嗯了一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陈默也惋惜不已,只好安慰她:“往好处想,还好没困在里面。” 她笑笑,心想,在哪里不都是被困住吗? 陈默见她低头不语,猜想这大概也是她不开心的原因之一。他突然提议:“要不以后我们搭伙吃饭吧。” “啊?”梁津元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个人吃,又方便又不浪费,就像你和你朋友一样。” 梁津元真想问他,我和你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自己又是买水果,又是主动择菜,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她一口拒绝:“我不喜欢做饭。” 但陈默的算盘已经打好了:“我来做,你可以买菜,或者洗碗。”说着自己都笑了,“实在过意不去,交伙食费也行。” 梁津元越听,脸上的表情越难看,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地提议。梁津元本想吃完这顿饭,从此和他做对点头之交的邻居。但显然陈默不这么想,他的想法让自己感到不适,有种私人领地被强行造访的感觉。 梁津元一字一顿说得更清楚:“我不想买菜,也不想洗碗,更不想交伙食费。” 言外之意,不想再和你有瓜葛。 陈默立刻住嘴,低头扒饭。他也觉得自己的提议十分冒犯,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待着出事。他之前也直接问过,奈何梁津元不肯承认,只能出此下策,换个方法“看”住她。 吃完饭,陈默刷碗,梁津元洗水果。忙完后刚坐下没一会儿,梁津元就要回去。陈默叫住她问:“接下来几天你怎么安排?” 梁津元态度敷衍:“没怎么安排。” 陈默斟酌道:“要不然我们……” 还没说完,梁津元就打断他:“陈默,你到底想干嘛?”她的脸色彻底垮下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浑身的刺都张开了。 梁津元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对别人的示好谨慎有余,对过分的热情退避三舍,更别提陈默把“别有用心”几个字写在脸上,要不是看在从前认识的份上,这顿饭她都懒得应付。真诚是交往的前提,倘若带着目的,梁津元只会比对方更不坦诚。 陈默只好坦白:“我说实话,就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我又刚来这儿,谁都不认识,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才……”他摊摊手,剩下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这虽不是真正的目的,却也不是假话。 梁津元态度稍稍松动,仍继续审问:“为什么不直说?” 陈默苦笑:“因为你不一定想和我做朋友。你拒绝我太容易了,我又不能把你绑过来坐在这里。”他顿了一下:“除非……是你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 一想到他以退为进装可怜,梁津元火气又冒上来,气得骂道:“……神经病。” 陈默也不恼,还开起了玩笑:“我一个人逛五天菜场,那才是真的神经病。” 梁津元想笑,又不想让他看出来,转头盯着别处,心里默念“冷静冷静”。陈默早看出她脸色缓和下来,又问一遍:“所以搭伙吃饭的事你怎么想?” 梁津元没好气:“再说吧。” 陈默了然,再说就是有戏。 “那我们明天去哪里?” “我管你去哪里。” 陈默装作听不懂,认真思考起来:“路还封着,我们就在镇上逛一逛吧,先熟悉一下住的地方。你对这里熟吗?” “我说了要和你一起吗?” “你也没说不要呀。” 如此理直气壮的“曲解”,谁听了不大呼奇才。梁津元直言:“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死皮赖脸。” 陈默笑着反问:“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冷漠刻薄。” 两人各踞餐桌一角,视线锁定对方,誓要看清眼前这张脸到底是面具,还是真容。半晌,梁津元手肘撑着桌面,身体往前探了探:“那我们可真幸运,看到了对方的另一面。” 陈默也学着她的样子凑上前去,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 他难得严肃:“梁津元,我说真的,虽然你来得比我早一点,也没见得和同事关系多好,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一个人住在顶楼,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梁津元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闪烁了一下。她本能地拉开距离,又靠到椅背上。陈默还保持着刚刚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感觉下一秒就会掉下去。我才来几天,你呢?你会这样吗?” 梁津元不答。陈默的视线像一张网罩住她,每一根绳索都缠住她,一声声地问“你呢”。 你呢?你呢?你在想什么? 她想到自己闭上眼睛,越睡越清醒,仿佛漂浮在无垠的真空里,没有人声,没有车流声,一片死寂。这和从前一个人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她嫌租的房子离马路太近,抱怨隔壁室友的笑声太大,早上被接连不断的洗漱声吵醒……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生活在人群中。 现在不一样了,这里虽然是家乡,但她离家很多年,家乡也变得陌生了,有人突然和她说方言时,她还得反应一下;同事们讨论的孩子、房子、幼儿园、入学摇号,她既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一个人在家说了句什么,回应她的只有安静……夜半醒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从前她语出豪迈,说自己不怕孤独,就喜欢一个人待着,那是因为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热闹;现在她独自待在这个偏僻小镇的顶楼上,第一次真正尝到孤独的滋味,差点溺毙于此。 陈默又叫她。梁津元回过神,听到他问:“我真的需要一个朋友,你需要吗?” 她不得不承认,“需要”这个回答太诱人了。 5.限定假期(1) 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 梁津元猛然起身,椅子在地面上拖出怪异的长音。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陈默,看他的表情里是否暗藏着嘲讽或其他。 刚上大学时,有一回和家里视频,她随口说起和室友们都还不太熟,周末大家在宿舍各干各的。吴平惠终于扳回一局:“你自己要去的,怪谁?”梁自强也问:“那别的宿舍怎么就能相处得那么好?” 从此他们听到的都是宿舍和谐、学业进步、工作顺利。梁津元不想在人前示弱,在父母面前尚且如此,何况别人,谁要上赶着由人奚落? 那现在陈默又是什么用意?戒备心让她谨慎,做朋友的提议又让她心动。 陈默仰头迎上她的视线,他也想站起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她要看就由她看,要审视也由她审视,信任的建立是漫长的过程,他经得起考验。 僵持良久,梁津元撂下一句“随便你”便离开了。 陈默得意,翻译一下不就是“我同意”嘛。 * 永洲镇很偏僻,偏僻到镇上只有一条公交线,每趟间隔一个半小时;永洲镇也真的很小,小到根本找不到什么可逛的地方。 梁津元想不明白陈默哪来的兴致,早上八点半就来叫她。她昨天很晚才睡着,一路上哈欠连天。陈默问她为什么这么困,她说熬夜看电影了,他还很天真地追问什么电影。 梁津元面无表情地回答:“料理鼠王。” 陈默闭眼叹气,然后非要告诉她自己不属老鼠。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戳中了梁津元的笑点,梁津元大笑的样子又戳中了陈默的笑点,早上八点多,人来人往,两人站在小区门口互笑了五分钟,收获了不少关爱傻子的目光。 梁津元收住笑,问他去哪里。陈默早有安排:“先去吃早饭吧,我昨天看到菜场门口有好几家卖早点的。” 又是菜场。逃不过的菜场。 梁津元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一吃完,陈默就把她拽了进去。她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爱逛菜场?” 他回答得简洁明了:“解压。” 梁津元想,你是解压了,我可就增压了。 陈默是真的兴奋,语气里藏不住激动:“其实我昨天没敢好好逛,好些菜都没见过,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介绍一下。”说着就停在一家蔬菜摊前问:“那是什么?” 梁津元看了一眼,还好自己认识。 “菊花脑。” “怎么吃?” “我家一般凉拌或者烧汤。” “好吃吗?” 摊主这时拽了个袋子递过来:“来点吗?好东西,清热去火的。”陈默双手插在兜里,摊主便递给梁津元,她才不可能接,掩耳盗铃似的把手背到身后。摊主立刻变了脸色,转头招呼别人去了。梁津元觉得尴尬死了,推着他往外走。 “不好吃不好吃,你可千万别吃。” 陈默不以为意,边走边比划:“还有一样东西和茭白长得有点像,下面圆圆的,上面有根长长的嘴,皮是淡黄褐色的,那是什么?” 梁津元倒是想到一样,但和他的描述相去甚远,她搜了张图问:“是这个吗?” “对对对,”陈默看了眼搜索框的关键字,“原来是茨菰。” 梁津元简直无话可说,茭白和茨菰完全是两个东西,怎么看也不像,真是陈姥姥进菜场。 她往前走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陈默追上来,和她并肩走。梁津元突然慢下来,陈默也慢慢往前挪;梁津元又跑起来,他也跟着加快脚步。 跑了没几步,梁津元就开始喘气,只好投降:“不玩了不玩了。” 于是陈默陪她慢慢走:“我是真的觉得逛菜场很有意思。一日三餐吃什么是最普通的烦恼了吧,大家两手空空地进去,然后提着各种食材出来,烦恼就这么被解决了。这让我觉得世上那么多难题,肯定也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梁津元不同意:“那是你站在外面看,等你自己走进去,吵闹嘈杂、吆喝推销,想想就头大。还要比较哪家蔬菜更新鲜,哪个摊位更便宜,小葱有了没,配料齐不齐,买的东西怎么搭配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不想那么多,只要选定一家,买齐就行了。至于吆喝推销,不理他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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