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听到陈默的脚步声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他停在自己身后,视线灼烧着她。 梁津元放下饮料,猛然被陈默拽着胳膊转身,他的吻又压过来,比刚刚更甚,横冲直撞扫荡一番,她正要回应,他却又迅速撤退。 陈默抵着她的额头,笃定道:“这次你输了。” “嗡——”,冰箱发电机的声音响起。 🔒17.愿者上钩 说不清谁输谁赢谁主动,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又缠到了一起。 陈默抱起她坐到桌边,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梁津元故意往后躲开,他便前倾追上去,左手撑在她身侧,右手托着她的腰,半遮半掩地挑起衣角,手指来回摩挲着。 梁津元觉得痒,扭着身子蹭他。陈默便亲她的耳朵,含她的耳垂。梁津元反应更大,身子绷紧,双腿勾起来锁住他。陈默抱紧她,深深地吻下去。 你追我逐,你进我退,许久才难依难舍地分开。 两人都觉得失了力气,交颈相拥,感受到对方怦怦的心跳。 梁津元的手贴到他胸口:“它跳得好快。” 陈默含糊应了一声,偏头亲她的脖子。 梁津元痒得耸起肩膀,搂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前:“是因为我才跳这么快的吗?” 陈默稳住气息,承认道:“是,它很激动。” 于是梁津元隔着衣服在他胸口亲了一下。陈默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整个人要飘起来,一股冲动在身体里激荡着。他只能用力将她按向自己,手重重地抚着她的后背。 梁津元忽然害羞起来,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太大胆了。她的胳膊攀上陈默的脖子,埋首在他肩头:“那你今天要好好休息。” 陈默只说好。梁津元把他搂得更紧。 陈默又亲她的发顶:“嘘,不要动。” 这一刻一切都正正好,桌子的高度正好,空调的温度和风向正好,相拥的姿势正好……让这一刻多停一会儿。 停到激荡的心潮稍稍平复,停到梁津元勾着的腿都酸了,陈默松开她,半蹲下去帮她揉腿肚子。揉着揉着心思又野了,他站起来亲亲她的眼睛:“我回去了。” 梁津元下来,腿还有些软。她送陈默出去,关上门后靠在门板上回味,一想起来又脸红心跳。 正想着,有人敲门,她心里一颤,好像终于等到似的,在第二声响起前打开门。 陈默手放下来:“我的手机忘拿了。” 梁津元拿给他。 陈默说:“早点休息。” 梁津元点点头。 门又关上,她站在原地,心里开始计数,一、二、三……数到十,陈默又敲门。 “我的眼镜没拿。” 梁津元拿出来帮他戴上。 她说:“晚安。” 他回:“你也是。” 门再次关上,梁津元继续计数,数到五,陈默没敲门。耐着性子数到八,还是没动静。她一把推开门,看到陈默正背对着自己蹲在 606 门口。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实在没别的东西忘拿了,梁津元只好问:“你是不是没带钥匙?” 陈默不着痕迹地把备用钥匙塞回门口的地垫下,站起来答道:“对。” 梁津元看他一眼,又看了眼窗户。 “防盗窗很贵。” “那你怎么办?” “我去找个酒店。” “酒店也很贵。” 沉默片刻,他走近几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陈默把决定权交给她。 这是她期待却没有如此预设的答案。梁津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生活中常有不舒服的时刻,感觉自己被冒犯、被窥探,一些言语或行为在别人眼里或许很正常,可是她常想,换做是她,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是自己太苛刻太敏感,还是这些行为本身就是不尊重?是该坚持自己的标准,还是要换位思考?她也没有答案。 只好降低预期,做些半推半就的选择。这样也可以吧,虽然不是我最想要的,但也没有触及我的底线。 所以倘若陈默提出要留宿,她也不会拒绝,只是他们从此便止于春风一度了。 梁津元想知道他的态度,而他给了一个惊喜的答案。她觉得自己划下的那些界限正因尊重而一点点后撤。 梁津元的手握上门把:“我记得你的备用钥匙在地垫下面。” 陈默笑起来,而后又叉着腰假装严肃:“你故意的。” “愿者上钩嘛。” 他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狠狠亲一口:“你等着!”然后将她推进去,从外面合上门。 陈默长舒一口气,再不关门就忍不住了。 * 隔了不久,梁津元请了一天假。 中午热饭时,陈默听到许敏和别人闲聊,说羡慕梁津元今天休息,连着周末可以休三天。那人问,她为什么请假。许敏说,听说家里有事。 应该不是,陈默心想,算算日子,该是去面试了。 但梁津元没提,他就当不知道。 晚上回来,他买了一盆薄荷。梁津元之前看到别人做手打柠檬茶的视频,心血来潮说自己也行,接连下单了香水柠檬、小青柠、糖浆和雪克杯,还缺点缀用的薄荷。 只是糖浆寄过来时洒了,卖家重新发的还没收到,最先到的柠檬已经快干了。陈默的期待也干瘪了,也不知道夏天结束前能不能喝上。 经过楼下时,老六坐在老地方拆纸箱,头上顶着块湿毛巾,两颊黑红,背心已经洗得很薄了,破抹布似的挂在身上。 陈默问他收不收废旧电器,老六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懂。陈默干脆道,要不我拿下来给你看看吧,老六局促地笑着点头。 他拿下来的ˢᵚᶻˡ是个小风扇,看起来竟是新的,和废旧完全不搭边。老六插到接线板上试了一下,好用得很! 他收好还给陈默:“没坏,好用。” 陈默不想要,有空调,用不着风扇,放着还占地方。他提着风扇又问老六一遍:“你收吗?不收我扔了。” 老六继续拆纸箱:“好用,不要扔。” 陈默不听,直接放到垃圾桶边上。老六这下心疼了,跑过去捡起来,又塞给陈默。 陈默拒绝:“你要你拿去,我不要。” “没坏,没坏啊。”老六抱着风扇左摸右看,手上的灰蹭上去,才勉强有些用旧的痕迹。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废旧电器,是陈默有意要给他,又怕他不收。 他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疼起来,撩起毛巾的一角擦擦眼睛,边擦边笑,说天太热了,坐着都出汗,汗流进眼睛里疼得厉害…… 越说越扯,越扯越多,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默都没听懂,但他也没离开,站在旁边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声,好像自己明白了似的。 老六重新拧了一块毛巾顶在头上,回来时陈默正帮他拆着纸箱,口中也念念有词,说自己要是早一点学会关心别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他还说了很多,什么对不起、很愧疚之类的,老六也没太听懂。 他打开风扇对着两人吹,把眼里的汗和口中的话吹散到暮色里。 吹着吹着聊起天来。陈默会的方言不多,老六会的普通话也不多,两个语言初学者用短句艰难交流,像接头暗号似的。 老六问他今天怎么没看见梁津元。 陈默说:“她要走了。” “你们去哪里?” “没有我,是她。” “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 “她生气了?” “她没生气。” “你不去找她?” 陈默扔下手里的剪刀,这天聊不下去了,完全是鸡同鸭讲。 他放慢语速再解释一遍:“我们没吵架,也没生气。她有更好的工作所以马上要走了,我还没到时间,所以不走。” 老六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跟她走。” 陈默无语了,你说他听懂没听懂?要说听懂了,这根本不是谁跟谁走的问题,要说没听懂,他说的却也是个方法。 可是他不会跟梁津元走,梁津元也不会跟他走,至少现在,他们都要先做其他事。 生活和工作、学习一样,有些事情“紧急且重要”,有些“重要不紧急”,不紧急的事往后拖一拖,时间一长,或许就变得可有可无。 哇,可有可无,一想到这个词,陈默忽然难受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老六怂恿他:“去找她。”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默回:“我上去了。” 老六赶紧拉住他:“香瓜香瓜。” 陈默推辞:“不要不要。” 老六用了蛮力,拽着他不放:“要的要的。” 陈默怀里被塞了五六个香瓜,老六还要塞,他闪到一边,抬脚指着一边的花圃:“我要这个。” 老六没明白,陈默又说:“要土,种薄荷。” 他想的是用纸包一捧就够了,意思意思,好让他有个借口把手里的香瓜放下来。结果老六拿了个大袋子,用铁锹挖了满满一袋,又把香瓜埋进去。 陈默提着袋子上楼,越发觉得这就是他脑子里的土! 那头梁津元的面试当场出了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只是最后谈薪资时,hr 提了一句“每周二、四晚上要集体学习”。 把加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梁津元也是第一次见。她保持职业微笑说:“好,我考虑一下回复你。”但心里已经画上了大大的叉号。 回来过江时,想到上次陈默问江面有多宽,梁津元掏出手机,录了个过江的视频,时长显示将近两分钟,才发现原来以前她都数错了。 但视频存在相册里,并没有发给陈默。这回来面试,她只告诉了邱一宁,对别人,借口都是家里有事。 车窗外的房屋、树木一闪而过,梁津元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从前她通宵加班时,也曾发誓下次一定要找个朝九晚五、双休还不加班的工作,舒舒服服躺平。现在的工作的确是这样,可她却并不满意,每天重复一样的内容,未来的日子一眼望到头。于是又重找工作,请一天假,奔波几百公里来面试,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时,居然在怀念镇上的日子! …… 既想要钱,有想要闲,最好的永远是现在没有的那个。 下了动车又换出租车,今天最少有六个小时都被绑在座椅上,梁津元拖着步子到楼下时,老六还没睡。电风扇只开着最小档,手里还摇着蒲扇。 一见到她,他高兴得站起来,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不要生气不要吵架之类的,又说他把花圃翻了一遍,让陈默把东西种到楼下来,省得把土搬上去,那不是麻烦吗! 梁津元越听越糊涂,她不过就离开了一天,怎么有这么多事? 她连连点头,好好好,行行行,我跟他说一声。老六笑得欣慰,挥挥蒲扇,快上去吧,他等你呢。 上楼一看,陈默也还没睡,坐在露台上擦薄荷叶子呢。 🔒18.夜半汽笛 听到梁津元的脚步声之前,陈默并不觉得自己大半夜擦薄荷叶子的行为有何不妥,但现在他需要一件隐身衣。 梁津元故意跺脚,他装没听见。梁津元走到他身边,他头也不抬。梁津元蹲下来,他装不下去了,演技拙劣道:“呀,你回来了。” 她摇头:“没回来,这是你的幻觉。” 于是陈默捏她的鼻子,捏完又揉她的脸:“果然是幻觉,真人早就要打我了。” “但是幻觉会咬人。”梁津元偏头咬他的手,又立马吐出来,“呸呸,都是土!” 陈默毫不掩饰地大笑,梁津元被这笑声烦死了,全报复在薄荷身上。好好的一盆薄荷,被她薅秃了一半。 陈默抢过来:“要薅也薅得对称一点,这样多丑。” “那当然比不上你,还一片一片地擦叶子。” “……”精准狙击,他无可辩驳。 “你无聊到这种程度吗?” “……” 陈默转身回家,梁津元还不打算放过他:“你还是早点回去读书吧,否则不知道还要留下多少黑历史呢。” 他忍不住了,放下薄荷去应战:“我就不回去,我赖这儿了,要走你走。” 梁津元也放狠话:“我走就我走!” 话虽这么说,但是谁也没有动。尤其是梁津元,听到走啊留啊的,总觉得暗示着什么。 她以为陈默会好奇自己今天去哪儿了,结果他只关心一盆薄荷,但转念一想,要是他迫不及待地问,又会觉得他打听得太多了。梁津元在心里骂自己,你可真是矫情呐! 她主动问:“你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 陈默当然知道,但她没提,只好装不知道,可现在她又问自己知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他也被绕晕了,只好答:“你希望我知道吗?” 这个问题又回到梁津元这里。她希望陈默知道,因为她已经将他视作可信任的朋友,但她又不希望陈默知道,就像他们迟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担心亲密关系的叠加会衍生出不必要的烦恼,即凡有决定便要站在两个人的角度考虑,衡量的天平上,牺牲的那一方总是会多几枚委屈的砝码,而成全的一方却觉得本该如此。 梁津元不想做牺牲的那一方,所以自己成全自己,把这样的烦恼扼杀在摇篮里。她说:“因为还没确定下来,等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确定下来后,那不是告诉,是通知。”陈默纠正道。 但他除了同意,别无选择。他当然想告诉梁津元,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里、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但生活的教训告诉他,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梁津元松了口气:“行,那我就先瞒着你,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没关系,我也有一件事瞒着你。”他语气寻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梁津元顿时好奇:“什么事?” 陈默摇头:“等你通知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你可以先透露一点点嘛。”不仅她好奇,她的肚子也叫起来,听着像凑热闹。 陈默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眼:“饿了?” “你听错了。” “给你做碗面?” “不用,我要睡了。” “小龙虾拌面。” 没人能拒绝小龙虾。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深夜的悄悄话。 陈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时不时拿筷子搅拌着面条,梁津元漱了口,倚在门边看他,心里也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一种平和、温馨,以及其他说不上来的感受。 陈默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视线交汇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伸手,一个走过来抱住他。 “今天好累。”梁津元完全倚着他,像无骨的茎蔓依附着支架。 陈默拍拍她的背,又嗅了嗅她的发顶:“看出来了,都臭了。” “……后半句可以不说的。” 他又嗅了嗅:“香臭香臭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三观不坚定。” “这和三观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要三观,有五官就够了。” “……” 他最近执着于谐音梗的冷笑话。梁津元每次都说烦死了,每次又都忍不住要听一听,看他能冷到什么程度。 陈默说:“我又想到一个。” “你说。” “长白山在哪个省?” “吉林?” “不,东三省。” “……” 梁津元问:“今天一天没人听你的创作,你是不是特别无聊?” “对啊,无聊到我只能说给薄荷听。” “真可怜。”梁津元松开他,“可是说给我听是要付费的。” 陈默关了火,把面条倒出来过凉水,又把她拉进怀里,依次亲她的眉眼、鼻子、嘴巴,边亲边痛心道:“怎么有你这种黑心肠的!” 梁津元闭上眼睛仰着脸,任由亲吻如雨点落在脸上。不是被欲望驱使的吻,更像是出于本能的亲近。她忽然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雨就好了。最后两人抱在一起,轻轻地摇晃着,一身乏意泛上来,晃得她快睡着了。 陈默看她一脸疲倦,问道:“还吃吗?” 梁津元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吃一点吧,我真的饿了。” 但所谓的吃一点,是把小龙虾都挑出来吃了,留下一碗面条,全进了陈默的肚子。 她还有一通歪理:“你经常运动,消耗这点面条不在话下,我不行,我每天的运动就是上下班爬楼梯,热量容易累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吃些低热量的东西。” 陈默不想说话,把她赶回去睡觉。 等洗漱完反而不困了,梁津元辗转反侧,又翻出相册里过江的视频。 背景音是嘈杂的车厢,画面里,桥梁的钢架结构快速后退,浩荡的江面茫无际涯。梁津元有时候会过分地“杞人忧天”,比如坐飞机的时候会想,飞机坠落了怎么办;乘车经过桥梁的时候会想,桥断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开始脑补人生的最后一刻该怎么度过。 今天过江的这几十秒里,她在想,要是有机会,要和陈默一起数一数时间。 她把视频发过去,没几秒,陈默就回她:你还没睡? 梁津元:睡不着。 正顶着刺眼的手机亮度打字,陈默拨来语音电话,说关了灯打字对眼睛不好。 梁津元和他唱反调:“我开着灯呢。” 他好像能看见似的:“你最好是。” 梁津元撇撇嘴,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无凭无据,不要冤枉我。” 陈默哼了一声,从听筒里穿出来,嘲讽的意味又淡了几层,倒多了几分傲娇。梁津元侧着身子,把手机放在枕边,仿佛身旁有个人在说话似的。 她问:“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刚刚做了个梦,醒过来就看到你发的视频。” “什么梦?” 陈默回忆了一下:“梦见我飞起来了。” 梁津元闷笑起来:“你是香妃吗?变成蝴蝶飞走了?” 陈默无语了,他就不能是蜘蛛侠蝙蝠侠之类的吗?他打发梁津元:“你睡不睡?” 梁津元本来就没有睡意,听到他的声音更亢奋了:“我睡不着,你跟我聊会儿天吧。” 陈默把手枕到脑后,手机放在胸前:“你不是很累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话?” “因为我今天的话没说完。” 她的声音传来,胸前竟有微微的震动感。陈默不禁放低了音量,不知道他的声音传过去是否也会让她感受到震动。 “白天没说话吗?” “白天都是和正经人说的正经话,我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是正经人?”陈默问,但他心里马上回答自己,正是因为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想说的话才要留给他。 “那你以前怎么办?” “自言自语啊,一人分饰好多角色。”梁津元回想那样的画面,觉得自己神神叨叨的。她又问:“你今天干什么了?”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具体一点呢?” 陈默没说话,过了一会问她:“你听见了吗?” 她也安静下来,听到远处悠长的货轮汽笛声,穿过茫茫夜色传至耳中,待汽笛声远去,随之传来的是对方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被放大,仿佛周身都被环绕着。 梁津元的脸忽然红了,她把手机移远一点,怕他听出自己错乱的呼吸。陈默也把手机从胸前拿开,心跳的声音该不会也传过去吧? 没人说话,但耳边却喧嚣一片。 梁津元心里小声问:“你为什么给薄荷擦叶子?” 她这么想着,竟真的问了出来。这不是发文字,还能趁对方没看到撤回来。她只希望陈默已经睡着了,没听到这句话。 等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我在想你。”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梦是美梦,现实……却是陈默又买了几盆薄荷放在露台,还教她辨认品种,什么香水薄荷、柠檬薄荷…… 梁津元不耐烦:“不都是绿的?” 陈默认清现实,孺子不可教,只交待她一点:“你负责给它们浇水,谁让你把那盆薅秃了。” “行。”梁津元咬牙答应,她发誓,这回一定对称着薅。 🔒19.睡同学家 薄荷有点随主人,明里暗里和梁津元较着劲。 她薅得越凶,薄荷长得越快。拜自己所赐,她头一回知道薄荷除了泡水还能做菜,薄荷牛肉、薄荷焖鸡、油炸薄荷、薄荷炒蛋……吃到后来脸都绿了。 她偷偷搬了两盆给老六,老六倒好,直接栽到门前空花圃里,没几天就疯长成一片,左右邻居做个饭、泡个水都来掐两把。 到底是拿人手软,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偶尔还能让他上牌桌摸两把,老六享受到了额外的尊严和优待,更觉得面上有光。因此每每见到梁津元和陈默,老远就站起来打招呼。 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和老六的关系不一般,窝囊了半辈子的老光棍,忽然有两个年轻的外乡人撑腰,人人都好奇其中的缘由。 梁津元每天从众人打量的视线中穿过,直到上了楼关了门,才摘下口罩和帽子。40 度的天这么闷一路,黏糊得都不想碰自己。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怪陈默! 他此时正打开龙头,被晒烫的水激了一下,然后掬起一捧,随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洗去汗渍,才回答梁津元:“难得有人关心他,他可能开心吧。” “换做以前,真难想象这是你会说的话。” “为什么?” “我以为你……”梁津元抽了张洗脸巾擦掉脸上的水,“反正以前我觉得你很高傲,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所以不屑和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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