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听我口音就知道,我是本地人,怎么可能帮外人说话呀?而且我跟你讲,这个人很难搞的,我上次就被他讹了几千块。” 她说着翻出和房东的聊天记录,镇上房租半年一交,刚好有个 3000 块的转账记录。 “你看,3000 块!他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收了。” 孩子奶奶凑近看,梁津元料定这个年纪的老人家不认字,还特意指出来。她果然动摇了,将信将疑,转头剜了两个“肇事者”一眼。 梁津元见他们身上穿的校服是隔壁小学的,便唬他们:“快给叔叔道歉,不然他明天找到学校告诉你们老师!”她随手指了一下外面,“你们学校是不是在那里?” 两个小孩嘴一瘪,想哭又不敢出声。 孩子奶奶一手拧一个人的耳朵:“让你们看路看路,眼睛看到天上去了!”边说边拽着耳朵把人拖回家了。 好戏收锣,围观的人也陆续散去。 陈默脸色稍微好看些,蹲下来检查划痕。梁津元也蹲到他身边。 陈默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说你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了。” 她摸了下,划得挺重,底漆都露出来了。 陈默这段时间从梁津元那里学了不少方言,虽不完全听得懂,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出来的。 他很不满意最后连句道歉都没听到:“我是让你来帮我吵架的,不是让你来帮我认错的。” “吵架我也不行,我擅长冷战。”她站起来叉着手,“就像你这样,一句话不说,眼神好吓人。” 陈默也站起来:“我没有。” 梁津元懒得和他争:“对,你没有。你特别和蔼可亲,所以才感化了他们。” 陈默气笑了。 两人正说着,斜里走出一个人。梁津元认得他,平时总在垃圾桶附近翻找些纸箱空瓶,大家都叫他老六。 老六走到他们面前,语气直冲冲的:“你的车下次不要停这里了,走路不方便。”说完便离开了。 停车这件事可由不得陈默。滨江花园是拆迁安置房,小区里没有固定车位,停车基本靠抢,抢不到的只能靠边停。 陈默问:“他什么意思?” 梁津元翻译道:“他说停在车位里更安全。” “我觉得你在骗我。” “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陈默说不上来:“……我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你了。” 梁津元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陈默又想起来另一茬:“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开会了吗?” 梁津元这才想起罚款还没交,她掏出罚单扫码付钱,付完了把罚单扔到陈默怀里:“我没戴头盔被交警拦了!” “活该!”他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意,“我还特意打电话提醒你,谁让你不接?” 梁津元委屈死了:“我那会儿在等电梯,周围都是人,而且我以为你又要问晚上吃什么。” …… 吃完饭,陈默拿了工具下来简单处理划痕,梁津元也跟着下来,说要帮他打手电。 等到楼下一看,完全没必要。办白事的人家拉了几盏大灯,照得席面亮堂堂的,连带着停车的地方都照亮了。 陈默用毛巾蘸了牙膏擦黑印子,梁津元支了张塑料凳子坐在旁边刷抖音,耳边忽然传来锣鼓声。 本地习俗,办白事要请戏班子唱戏。 说是戏班子,也不准确,应该叫“乡镇流动文艺团”。演出内容除了地方剧目,还有相声、小品、舞蹈、流行歌曲……主人家定价位,文艺团定节目。 陈默听了半天:“这调子这么欢快,一点不像是办白事的。” “本来就是为了热闹嘛,都是些哭来哭去的节目,也没人愿意看。” 梁津元好多年没见这样的演出了,她想起小时候,村里喇叭一响,大家就自觉搬着板凳去看戏,到了夏天还会有人推着小车卖小布丁。 她从那时起就觉得,死亡或许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陈默收起工具,和她排排坐看戏。他听不懂,只觉得台上的人眉重腮浓,粉裙翩跹,格外喜庆。他想到那个跳楼的同学,不知道他最后一程是否也走得欢欢喜喜。 梁津元用手肘拱他:“你看懂了吗?” 陈默摇头。 “我讲给你听。”她拉近板凳,腿几乎要和他贴着。 夏天出过汗,皮肤碰到便黏在一起。两人自觉扯开些距离,没一会儿又贴上去,捂得汗津津热哄哄的,谁也不好意思先分开,显得刻意。 梁津元说:“这个讲的是一个男的发达后抛妻弃女,和小三组成家庭。原配在家照顾父母,累得病倒了,女儿去找他要钱,他都不愿意给。后来他也被小三抛弃,变得穷困潦倒,遭人唾骂,才意识到这都是自食恶果,最后浪子回头,阖家团圆。” 陈默听得眉头直皱:“这结局不要也行的。” “就是!太便宜他了,你们男人真是……” 陈默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要扫射。” 梁津元偏不:“你不是男人?” “我是……”他话锋一转,“你的姐妹。” 梁津元目瞪口呆,他说得如此自然且自豪,这脸皮匀一半到吵架的时候,也不会对老太太束手无策了! 她“啪”一声拍在陈默胳膊上,留下个蚊子印,又说道:“是姐妹你还把我推出去应付老太太?” 他理所当然道:“有难同当。” “有福你也没和我同享啊!” 梁津元要拧他,被陈默顺势捉住手拉起来:“那我请你吃雪糕。” “啊?” “你不是说小时候看戏总吃吗?” 于是两人提着塑料小板凳,兴冲冲跑到小区外面的便利店。 永洲镇很奇怪,像样的奶茶店没有,便利店倒是开了两家。 两人在冰柜边挑了半天,梁津元想吃三色杯,陈默想吃方糕,便利店里都没有,尽是些雪糕刺客。 梁津元说:“改天我们去批发冷饮吧。” 陈默一口同意。 最后她挑了根可爱多,他买了支小学生。 出了便利店,边走边吃。梁津元忽然问:“陈默,我们是好姐妹对吗?” 陈默学聪明了,知道辩证分析了:“你先说什么事。” 梁津元大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想吃一口你的雪糕。” 陈默一听,也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转到没咬过的那边递给她,梁津元接过,回赠他可爱多。 才咬了一口,她拔腿就跑。 跑什么?跑……怎么是辣的! 陈默扒开包装一看,香辣桑葚味! …… “梁津元!”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从背后勾着她拖进怀里,整个人几乎都压在她背上,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梁津元马上求饶:“叔叔对不起。” 陈默吓得松手跳开:“什么叔叔!” “我替两个小学生道歉呀。” 陈默服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 接下来几天,陈默每晚回来绕小区一圈,地毯式搜索停车位。 有时候运气太差,好不容易远远地看到一个空车位,开近了才发现晒着粮食。所以他又抱着侥幸心理停在了楼下。 就像梁津元不戴头盔被罚款才长记性一样,陈默也被迫长了一次记性。 这天周六,他们本来打算去吃早茶,一下楼,陈默就大喊:“梁津元!” 梁津元吓了一跳:“你干嘛?” 他满脸怒色,双手紧握成拳:“你快拦着我!” 梁津元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赶紧抱住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保险杠又被刮花了一块。 她敢言不敢笑,死死搂住他:“没事没事,还好是保险杠。” 陈默闭上眼深呼吸,梁津元又说:“都是塑料,再划两道也没关系。” 他气得挣开她,绕着车仔细检查了一圈,幸好别的地方没有划痕。可偏偏停车的地方没监控,又没装行车记录仪,只好自认倒霉。 好好的一辆车,现在成了大花脸,吃早茶的心思也没了,他们改道去补漆。 陈默摆烂坐到副驾驶:“你来开,我正在气头上,不适合开车。” 梁津元推辞:“我没带驾照。” “你上去拿,我等你。”他头也没抬,专注地下单行车记录仪。 梁津元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驾照就在包里呢。” “那快上来啊。” 她硬着头皮坐上去,调好座椅,系好安全带,先叹了口气。 陈默看她:“你叹气干什么?” “我想想怎么启动。” 他一下子坐直,气也消了,也适合开车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梁津元推开他:“我都坐上来了,我来。” 陈默收起手机,正襟危坐,先帮她回忆了一下启动步骤,又问:“你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考驾照的时候。” “……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梁津元有些不好意思:“上个月刚过实习期。” 陈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没事,你慢慢开。” 梁津元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在安慰她,倒像是在安慰自己。她给他吃定心丸:“我开车技术还可以的,科二科三都是一把过,满分。” “嗯。”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被刮花不算什么了。” “嗯。” “就是嘛,开车总归是要磕磕碰碰的。” 陈默打断她:“你少说话,多看路。” 梁津元没说错,她开车的技术真的还可以,除了慢,30 码靠边慢慢走,看见要超车的就主动避让,绝不争抢,到修理店时,也就午饭的点儿。 师傅检查了一下,说可以修,让他们明天再来取车。 两人站在路边,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梁津元搜索了下附近,来了灵感:“我们进城逛街吧。” 陈默痒得一缩脖子:“你挠我脖子干什么?” 谁要挠他脖子了?梁津元只是想勾他的肩膀,好朋友嘛,勾个肩搭个背也没什么,不过……她没够到。 她尴尬地甩甩手往前走:“有蚊子,我拍死它。” 陈默:? 14.夜色醉人 进城第一件事,先喝杯奶茶。 梁津元问陈默想喝什么,他又端起架子:“我不喝,会胖。”梁津元说他穷讲究,自己一头扎进花花世界。陈默慢了一步没跟上,转眼人就不见了,他干脆在原地等她。 没一会儿,梁津元拿着两杯百香果双响炮出来,一杯留给自己,另一杯递给他:“你说怕胖,我就点了个清爽的。” 陈默一面说不喝,一面又接过来,心里喜滋滋的,车被刮花的阴霾一扫而尽,还自诩看穿了梁津元,也就是嘴上嫌弃他,其实对他好着呢。 他跟着她穿过窄小拥挤的美食街,把奶茶上下颠倒晃了几下再戳开,三分糖,多加冰,酸得他一激灵,又激得他瞥见奶茶店门口的广告牌: 买一送一。 ……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到处都在排队等号,梁津元没吃早饭,又提心吊胆开了一路车,胃早就在抗议了。两人一合计,决定简单吃点肯德基。 进了店里,陈默先问有没有儿童套餐,带玩具的那种。一听还有,立刻要了两份,然后才点正餐。 梁津元怀疑他就是冲这个来的,一边咬汉堡,一边看他拆玩具。旁桌的小女孩被吸引过来,站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陈默拆得慢条斯理,拆完了欠欠地问:“想要?” 小女孩点点头。 他又说:“想要自己去买。” 没想到碰上个听岔了的,小女孩回去拿了自己亮闪闪的冰雪女王小挎包过来,掏出里面一毛五毛的硬币,摆成一排推到他面前:“叔叔,我有钱!” 梁津元抬手撑着额头挡住半张脸,抿着嘴憋笑,心里默念她不认识这个人,和他只是拼桌。 陈默脸都红了,仍强装镇定,把硬币收好塞回她包里,又塞了一个玩具进去,另一个则摆到梁津元面前:“一人一个,送给你了。” 小女孩欢天喜地,谢谢姐姐又谢谢叔叔,辈分全乱套了! 梁津元把头埋得更低了,手伸进包里想掏口罩,陈默还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用谢,去玩吧。” 梁津元把玩具放回到他面前:“我不要。” 陈默又推过去:“我也不要。” “是你买的。” “已经给你了,就是你的。” 梁津元勉强收下,小小一个,改一改能做挂饰。她看了又看,小声道:“尴尬死了。” 陈默这下耳根都红了,拈起一个鸡块塞到她嘴里:“闭嘴!” 吃完饭,两人原本打算去看电影,看了一圈排片,没一个喜欢的。梁津元问他有没有别的安排,陈默摇头,说都听她的。她也就不客气了,准备去剪头发。 “都这么长了。”陈默还有点惋惜。 “可是夏天太热了!”她的头发又厚又密,手指插进去,是轰然而起的汗湿热气。 陈默摸了下她的后颈,果然汗津津的。他恍然大悟:“哦——你那会儿是……” 梁津元拧着眉看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了然闭嘴,得维护她的面子。 理发店的店员见两人同行,连储物柜都没给他们,梁津元只好把随身的东西全交给陈默。 所以她洗完头出来时,就看见他坐在等候区低头看手机,脖子上挂着她的包,胳膊上晾着她的防晒服,手上还拿着她的遮阳伞。 梁津元对着镜子拍下这副样子,微信发给他。 陈默秒回:我就是个苦力。 才发出去,那头就把照片撤回了。 他立马翻表情包,明明记得有个歪脖子的熊本熊说“撤也没有用,我都看到了”,结果翻了半天没翻到,吹风机倒是嗡嗡响起来。 陈默抬头看去,梁津元紧闭着眼睛,剪头发剪出英勇就义的气势来。他也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他还不撤回,不像有些人,敢做不敢当。 他不光要拍照,还要 p 图,下载美图秀秀开始现学。先一键美颜,钓系盐系日系挨个来一遍,再加纯欲口红柳叶眉,眼妆要伪素颜,最后成品是一个他也不认识的梁津元。 陈默不管了,保存、发送,然后打开原图,发誓这回要好好修一张。 连发了三五张,再发时,图片前多了一个红色圆点,里面有个小小的但扎眼的感叹号。 陈默看了眼自己的新作,这是最像她的一张了,可惜,有人看不到。 梁津元的头发剪到及肩长,站起来时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她付了钱,转头看到苦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审美水平?p 的那些图简直没眼看,居然还好意思发给她。 她拿了自己的东西,登登登走出去。陈默也跟着走出去,不紧不慢地和她保持一步的距离,他背了那么久的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梁津元去抽盲盒,他也去。同一个系列,她抽到最不喜欢的一款,他抽到隐藏款。 梁津元去常逛的女装店,他也去。她不着痕迹地翻价签,他光明正大地翻,服务员警惕地提醒他:“帅哥,这个是……女装。” 梁津元偷笑着出去,又拐进内衣店,这回他不跟进去了,自觉和站在门口等待的男士们融为一体。 旁边人问他:“你也是陪逛街的?” 陈默嗯了一声。 那人手上动作不停,又问:“要不要组队来一局?” 陈默摇头,他不喜欢游戏,他喜欢 p 图。 等梁津元从内衣店出来,陈默却不见了踪迹。她赶紧把他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只好主动问他去哪儿了。 刚发出去,陈默就从角落里探出来,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躲起来的! 不待梁津元开口,他先把一包甘梅地瓜条塞给她,又卖惨道:“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梁津元顺着台阶下:“那走不走?” 从商场出来,才发现外面起风了,看着像是要下雨。 六月下旬,长江下游陆续进入梅雨季。今年的雨季格外磨人,高温少雨,又湿又闷,人像挤在蒸笼里,难得一场酣畅的风。 梁津元走在风里,心情大好,口中哼着不知道哪首歌的曲调。陈默侧耳辨听了许久,才听出来是《five hundred miles》。 也是厉害,没一个字母在调上! 他也哼了一遍,梁津元不吭声地看着他。 陈默问:“我们俩的调子怎么不一样?” 她也奇怪:“可是我心里的调子和你一样啊。” 算了,不该和五音不全的人聊唱歌。 陈默又问:“今天这么开心?” 梁津元点点头:“对啊,今天特别开心。” 她正着走几步,转个圈又倒着走几步:“我喜欢安静的地方,也喜欢热闹的地方,尤其是看着别人热闹的时候,我只要待在角落里就觉得很安心,也能被他们的快乐感染,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是联系着的。” 陈默被她的开心感染,附和道:“我今天也很开心。我看着别人开心,我就开心。” 梁津元忽然停下,脸上收起笑:“那我现在不开心了。” “不开心拉倒。” 她就知道!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被陈默一把拽到边上:“小心车。” 一辆平衡车擦着他们驶过。 陈默趁她不注意,就着她手里的签子咬走一根地瓜条。 “你偷吃我的地瓜条!” “还是我买的呢。” 梁津元把袋子塞给他:“那还给你。” 陈默巴不得,本来就是他想吃才买的,还没吃上就全给了她,再回到他手里时只剩最后两根了。 他一口气全塞到嘴里,扔了袋子追上她:“我今天突然发现,你好像那个心电图。” 梁津元乜他一眼,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陈默接着说:“上班的时候是一条直线,没有波动;不上班就活过来,上上下下乱窜……” 梁津元听不下去了:“这是什么破比喻。” 陈默不以为耻:“我是理科生。” “理科生招你了?别给理科生抹黑了。” 陈默嫌她不懂其中的“精妙”联系,梁津元懒得理他,站到路边等车。 马路对面是巨大的城市宣传标语,夜色中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陈默主动搭话:“我来之前看到过这个标语,还以为这里是江南水乡、物阜民丰,这里的人都温柔小意……” 他字斟句酌说得很慢,决意要挽回形象,用成语来彰显自己的文学素养。 梁津元挑刺儿:“听你的意思好像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有一点。” “哪一点?” 陈默先说“江南水乡”,梁津元说:“我们就住在长江边上。” 陈默又说“物阜民丰”,梁津元说:“我市 gdp 排名全国前五十。” 这么一来,只剩“温柔小意”了,陈默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小意没有,小作倒是有。” 梁津元本来要反驳他,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可不能真让他说中了。但心里还是不甘心,昂着头和他对视。 越对视,她越确信一个事实,身高和气势是正相关的。她提着一口气,陈默倒是随意散漫。 输人不输阵,小作就小作,她承认,但气势一定不能输。 梁津元索性踩上路边的圆形石墩子ˢᵚᶻˡ,一脚没踩稳,整个人趔趄一下,还好他伸出一只手扶着腰帮她站稳。 这下总算比他高,梁津元双手搭在陈默肩上,耷下眼皮俯视他,犹觉得不够,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最后指着他另一只手:“手插兜里干什么?拿出来。” 陈默拿出来,放到了她另一侧的腰间。 两人都不说话了。该是夜色醉人,恍恍惚惚间他们也醉了,拌嘴和斗气都消融在相触的体温中。 直到滴滴声提醒他们车来了。 上了车,两人忽然别扭起来,梁津元靠着车门坐,离他远远的。也不看他,只扭头看窗外。 灯光串联着,一团团浮在半空,是梦里才有的画面。穿过隧道时,车窗映出他的影子,乍一看像贴在眼前。 梁津元紧张得屏住呼吸,又觉得车里的空气凝滞了,仿佛身边空无一人。她降下车窗,风灌进来,陈默的影子也消失了。 司机问她:“美女,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 “哦,我开空调了。” 梁津元脑子里还想着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忽然袭来熟悉的气息,陈默越过她关上车窗,再坐好时,顺势牵起她的左手放到自己腿上,从指根摩挲到指尖,一根根把玩着。 轮到小拇指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轻声问:“怎么是歪的?” 梁津元也小声回:“天生就是歪的。” 陈默轻轻掰了下,梁津元手握成拳,不让他得逞。 陈默于是改成来回抚摸她凸起的骨节,圆润润的,像大小不一的珠子。又像……他一想到,就忍不住要笑。 他问梁津元:“你有没有吃过石子馍?” “嗯。”一种表面布满凹槽的小饼干。 “好想把你的骨节塞进凹槽里。” …… 梁津元瞪他一眼,用力抽回手,陈默比她更用力,手指挤进指缝间,与她交握。 “松手!”梁津元小声啐他。 陈默充耳不闻,倒是司机默默调高了广播的声音。 梁津元尴尬死了,不好意思再说话,手上用了力气挣脱他,陈默牢牢握住,又凑到她耳边:“好了好了,司机看着呢。” 她这下安静下来,任由他的手指勾缠住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左耳,那里添了把旺火,烧得滚烫。她用闲着的右手把头发拨下来,挡住暧昧的证据。 车到小区门口,雨正落下来,硬币大小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一层水雾。 陈默拉着她,一口气跑上六楼,雨水混着汗水,在衣服上浸出深深浅浅的圆点,一块块黏在身上,扯开后马上又黏回去。 梁津元看着他:“我的包。” 陈默把包递给她,却没松开包带:“我的钥匙在你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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