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菱唇勾起一抹苦笑,她欲抽回手,却被朱谨牢牢握住。 沈月抬眸,触及朱谨眼中的恳求,心仿佛被巨石垂砸, 她用力抽了抽,直到手仿佛被拽下一层皮,她才将手从朱谨的钳制中挣脱, 她凝望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朱谨微笑: “殿下,我会陪着您,不过陪着您的身份可以是义妹,可以是谋士,也可以是盟友,但绝不可以是妾室。” 除开妾室,任何一个身份都可以在朱谨身边长久, 朱谨虚笼在桌面的手微微合拢,似乎是要在空气中抓到什么, “我知道了。” 朱谨微微抬头,凤眸流露出一丝伤感:“其实开口之前我心中就有了答案,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想要试一试。” 沈月嘴唇蠕动,却不知该怎么接他下面的话,场面一时间僵了下来。 还是朱谨叹了口气先出声打破僵局, “时辰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你长姐那边有我,明日我会让高仲来沈府听你调遣,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只管让他来寻我。” 提起正事,沈月脸色变了变。面容多出几分严肃。 “沈毓婉的事情不急。当务之急还是宁妙雪腹中的孩子,她腹中的孩子一旦生下来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豫北王世子这两日就会入京,殿下也要找个合适的人去接触才行,” “我知晓,你先休息。” 朱谨起身站在沈月面前,望着她皱起的眉头,低沉的嗓音中多出几分无奈:“高先生说你忧思过度,这些事情你且先放一放,有正德先生他们盯着,总归不会有事,当务之急你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心中有数。” 朱谨走后,沈月盯着晃动的窗柩,目光沉了下去, 她没想到朱谨那般骄傲的人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入后院,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办法,念得太久念想就成了执念。 她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断了朱谨的念想才是。 “姑娘,您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凝香小声劝慰:“若真是有什么难题。您明日同高先生商议一番也比自己纠结来得高强。” 沈月就着凝香的手起身,简单梳洗后,她倚在床头,目光随着跳动的烛火闪烁, “凝香,我是不是该嫁人了?” 沈月的话让凝香一愣,她没想到自家姑娘会突然提及嫁人。 烛光映照下,沈月的眼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像是星辰落入深海,深邃又迷离。 “姑娘,您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凝香轻声问,心底却涌上一丝莫名的慌乱。 沈月轻叹一声,声音飘缈如烟: “或许我嫁人后,许多莫须有的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无论是定远王府的疑心,还是朱谨的一次次试探,都会随着她嫁人后的妇人身份烟消云散。 第226章 月色朦胧,竹园墙根上朱谨单膝曲起,坐在墙上凝望着沈月屋舍。 清风吹过,吹起他鬓角黑直的鬓发,深邃的五官在月光下蒙上一层清冷。 “爷,北境来信。” 听风从夜色中闪出,低声打断朱谨晦涩难懂的目光:“安乐县主屋内灯光已经熄灭,想来已经歇息了。爷可要先回府?” 朱谨目光暗了暗,从墙头跃下:“回。” * 沈月玉曜亲王逝世太过悲伤以至于昏迷后一病不起的消息在京都传开。 太后深受触动,当着诸位贵妇人的面夸赞沈月重情重义,心思纯良,并派人直接将赏赐送到沈府。 内侍带着赏赐到沈府之时,沈月刚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一听内侍来的目的,立刻躺回榻上,让雨晴取来香粉将缓和的脸色扑得雪白,又让小丫鬟取来鸡蛋清涂在唇上,不一会儿她便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歪躺在床榻上。 “奴才见过安乐县主!” 内侍恭敬行礼,沈月挣扎地起身,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疑惑道:“公公还请免礼,不知公公此行有何贵干?” 沈月这般客气礼待的模样让内侍脸色瞬间变得和煦,急忙俯下身:“县主身体不适莫要起身,折飒奴才了!” 他甩甩袖子:“太后娘娘听说县主忧伤过度,特地让奴才给县主送些补品。” 他招手让端着托盘的内侍站到前方:“太后娘娘特地从私库挑了这幅头面命奴才给您送来,这幅头面可有些来头呢!” 内侍翘着兰花指,眼底满是艳羡:“这副头面可是太后娘娘还是贵妃的时候,用舶来物命内务府打造的,亮闪闪地戴在头上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沈月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动容之色,她挣扎着下床,跪坐在地接过托盘:“臣女跪谢太后娘娘抬爱。” 明黄的丝绸盖布掀开,一套银镶金刚宝石的头面整整齐齐码放在托盘之前, 透白的金刚石被银托包裹,纵使在室内也闪烁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宝光。 丫鬟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沈月眸光闪了闪,给雨晴使了个眼色, 装着银票的荷包入手,内侍脸上笑容更深,冲沈月行礼后,回宫复命。 “姑娘,好大的人参!得有百年!” 凝香打开内侍送来的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珍稀药材。 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想起来她? 还让人送了这么多赏赐来? 沈月瞄了眼,神色淡淡:“让人清点一下入库吧,那个人参是好东西,给高先生送去,我记得他前些日子正在找百年老山参入药。” 凝香应声,另外取出盒子将人参装好放在一旁。 未等这边收拾好,又有下人来报摄政王府的下人来了。 沈月眼尾跳了跳,心中顿时有了隐约的猜测。 莫非是朱谨在背后推动的?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给她弄点赏赐? 雨晴将高仲引进来的时候,沈月眸色暗了暗, “鄙人高仲,特地奉我家摄政王殿下的命令来给县主调养身体,顺带将我们家殿下的赏赐给县主带来。” 高仲一副谦逊的模样,拱手:“我家殿下感触县主重情重义的高风亮节,特地送了一些补品。” 高仲说到补品时候,表情颤了颤, 杏眸微眯,沈月直觉中间有问题,起身扶着凝香的手到院中一看,饶是心中有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嘶!摄政王殿下这哪是送补品,是搬库房吧!” 凝香惊得合不拢嘴,数了数并排放在一起的箱子个数,更是惊诧:“姑娘!整整九个箱子!” 每个箱子都有一米高,九个箱子加起来,真的能放下半库房的东西。 朱谨到底想做什么? 沈月太阳穴跳个不停,屏退不相关的下人后,直接冲着高仲发问, “朱谨他究竟想做什么?又是费尽周折在太后面前提起我给我要赏赐,又是大张旗鼓送了这么多东西来,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怎么想不通呢?” 院中没有外人,高仲也懒得再装,就近挑了个箱子一屁股坐下,摊手, “属下知道消息的时候同公子是一个想法,怎么也想不通摄政王的用意。” 他头疼扶额,落在沈月脸上的目光复杂:“可偏生摄政王就是我们想的那样,他只是给您要个赏赐,顺带给您送了些东西。” 高仲探身过去将周围几个箱子打开,指着里面东西道:“听风说,这些个都是摄政王一个个选出来的。” 沈月上前一个个看去, 除开各种补品,还有珍惜的布匹,首饰,甚至还有一箱银子, 柳眉紧蹙,她忍不住无语:“朱谨这是分家还是送礼?” “诶,摄政王说了,” “说什么了?别卖关子了。”沈月追问, 高仲翘着腿,似笑非笑道:“能光明正大给公子送次东西不容易,就将想到的都给您准备好了。” 他凑过来,目光有些八卦,复述道:“他说,公子寻常衣服做得少了,怕您没有料子就去寻了些,又说公子平日里用银钱的地方多,怕您现银不够花,特地去钱庄取了些,各个面值都有。还有那个箱子.......” 高仲努努嘴,指向最边上的箱子示意沈月打开, 沈月将信将疑解开箱子搭扣,将箱子盖子掀开,入目是一排由各种材质打造的面具, 她手指颤了颤,拿起一个放在手中观察,面具设计精巧,显然是用了心的,这么多面具,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好,朱谨他是何时开始准备的? 见沈月发呆,高仲叹了口气:“摄政王说公子戴来戴去一共就一个面具,以至于衣裙都不好搭配,特地用各种材质颜色的玉石做了一些,方便您挑选搭配。” 心尖仿佛有万千蚂蚁在爬咬,麻痒得让人难以招架。 沈月红唇紧抿,正准备问高仲为什么,就见他凑过来,低声道:“公子莫非同摄政王在一起了?” “胡说,没有。” 听到沈月否认,高仲挠着头不解:“那摄政王干嘛准备这么多东西,还说今晚继续来看您?” 他小声嘟囔:“夜探香闺,不是在一起又是什么?” 第227章 面对高仲质疑的眼神,沈月一个头两个大, 朱谨这番行为就连高仲都会误会,更别说其他人。 将面具放回箱子里,沈月两手搭住上扬的箱盖用力下按,将箱子中的珠光宝气关在黑暗中, 沈月眸色沉沉,对雨晴吩咐:“将摄政王送来的东西规整入库,” 依着朱谨的性子,既然费尽心思将东西送了过来,就定然不会再接受她退还过去, 与其来回推拒伤了情分,不如日后找机会还回去。 她顿了顿,指着装着布料面具的箱子道:“面具让人打个架子放在妆台旁,再寻几匹素净的料子裁几身衣裳,” 朱轩禹虽然追封的是亲王,但他的丧事全都按照的储君仪程, 接下来定然会有二十七天的丧期,她的衣裙为了搭配黄金面具大多都是艳色,这会儿穿不大合适。 雨晴瞄了眼凝香,见她站在沈月身后没有动态,心松了松,挺直腰背吩咐小丫鬟将箱子分门别类抬到库房。 院子人来人往有些躁杂,沈月看向高仲:“高先生,请挪步随我到一旁商议些事情。” “属下遵命。” 沈月体虚且小日子在身上,凝香担心她吹了风加重疼痛,便带着小丫鬟将暖阁收拾出来,又点上味道浓重的熏香遮盖血气。 一切收拾妥当,凝香在门口侯着,将内里空间留给沈月与高仲二人。 “高先生坐吧,你我二人不必拘谨。” 沈月歪坐在软榻上,指着桌案另一边对高仲道:“你不是外人,我也懒得装模作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啧,公子还真是不见外。” 高仲向来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繁儒书生,闻言左右脚互相帮助,将布鞋蹬掉后爬上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红澄澄的茶汤透着一股甘甜,高仲咂了咂嘴:“公子日后少喝茶汤,改成这个将养气血对身体好。” “知道了,” 沈月拉过薄毯盖在膝上,目光幽沉道:“高先生,我在想,宋家的婚约是否该履行了。” 她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成婚对她而言有利无弊。 宋成是她自己手下之人假扮的,她成婚后也只是多个宋家妇的称呼,成为便宜继母而已, 而成婚,不仅可以断了朱谨的念想,也能让定远王府和其他人不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公子可是因为摄政王近来的举动?” 略微思索,高仲就明白了沈月的想法,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着二人之间的往来,自然知道摄政王对自家公子是什么心思, 再联想到近来摄政王的举动,他顿时猜出前因后果。 “是,高先生是向来知道我心思的,我不愿成为笼中雀,” 沈月叹了口气,撑着额角勾出一抹苦涩:“随着朱谨权势越发大起来,我担心日后会一发不可控制。” 朱谨能做出让听风去接她的举动,难免会做出其他宣扬心意的事情来。 上位者不需要伸手,只要他表现出一丝喜欢,自然会有人想方设法将他喜欢的人或物送到他面前。 人心易变,不得不防! 朱谨再怎么样,至少不可能做出夺人妻的荒唐之举。 “公子此举可行,但仍然有些不妥当。” 高仲认真思索,折扇在手中张合发出唰唰声:“摄政王是知晓宋四身份的,又怎能不知您嫁给宋四是假婚?” 他眉头紧锁接着道:“再有,若是摄政王真的有那个心思。您认为区区宋家旁支敢跟摄政王抢人?” “高先生的意思是?” 沈月对高仲想说的话有了猜测,手忍不住抚摸手腕上的机关镯, “公子应当寻一个有足够身份地位,能让摄政王忌惮的夫君,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高仲目光闪了闪,手抵着唇瓣清了清嗓子道:“您身边正好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岭南潘家是天下读书人之师!历朝历代哪位皇帝不礼待?您若是成为岭南潘家的主母这些烦恼全部迎刃而解。” “不行!” 沈月拒绝:“我对潘子恒无意,不能耽搁了他。” 潘阳帮了她许多,她怎么能自私地让潘阳和朱谨对上? 感情一事,总归有冷却的一天, 届时依着潘家的身份地位,潘阳定能寻到一个举案齐眉的妻子共度余生。 “就宋家吧!” 沈月指尖轻轻敲击着杯盖,下定决心:“越快越好,最好等朱轩禹的孝期一过就立马成婚,仪式简单一些莫要张扬,至于主婚人,就请荣国公夫人吧。” “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高仲掰着手指:“三媒六聘,还有嫁衣......” “啧!高先生真当我嫁人不成,凑合凑合的了!正好这阵子京都乱得很,没有人会将精力放在这门婚礼上。” 沈月挑眉:“不过就是个形式,搬个院子罢了。” “也是,” 高仲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日子太紧,两人商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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