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论派强多了。 要不是为了走完流程,也答应了姜濯会来京城,他们家卢舟留在定北郡靠君齐推举也能当官! 哥哥愤愤不平,卢舟倒是没啥反应。 自从考上童生后,他对成绩就一直看得很开,考上了最好,考不上重来。 只要有机会去实践抱负,是第一名还是吊车尾,都没关系,虚名而已,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别人在乎。 考生们到处请愿鸣冤,要求把试卷公开。 姜濯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一个月,熬出了黑眼圈。 但他觉得他这是为所有考生负责,做到了最公平公正,高高兴兴等人夸。 结果一觉醒来,人还没休息好呢,京城考生们先闹起来了,差点儿把他气死。 他制止了苦口婆心劝考生的官员,也没让他们去解释这次的评卷方式,而是让人把头十名的卷子誊抄一遍,把带头闹事的考生们的卷子誊抄一遍,再把上两次的前十名这次的考卷誊抄一遍,通通张贴。 不是想看试卷? 看! 京城各大衙门的布告墙上、太学的墙上、城墙上,都贴。 依旧是不写姓名,只写编号,自己打分去吧! 三日后,该看的都看了,全京城的读书人大致心里都有了评判,姜濯将编号对应的考生名字籍贯公布出来。 卢舟配不配做会元,他没说什么,卢舟没说什么,考官们也没说什么。 连闹的最凶的考生们也都没再说什么。 即便文无第一,考生这三日私下已经聚会热烈讨论过,没有去讨论的,心中也有了评判。 而卢舟那份只有编号的卷子,无论是公开讨论还是私下议论,几乎都在前三。 闹得最凶的几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们难以置信,以卢舟的水平,第一次竟然只有二百五十名。 有人郁闷了一番,闷头去找卢舟道歉。 也有人死要面子,不吱声了。 但很快,有考生发现了新的华点。 第一次考时考到第九的人,这次的文章狗屁不是。 不仅如此,此次评完,他都没能通过会试,贡生的名额都被踢了。 他们费解了。 就这个水平,他又是怎么在第一次考了第九的呢? 对第一次考官的质疑再次掀起新高潮,舞弊的喊声山呼海啸。 那倒霉的十八名考官直呼冤枉到没脾气。 礼部又调出那名考试第一次的卷子,刚刚散了的考官团不得已再次重聚,五十人黑着脸一起重审了一遍,自己都懵了。 这名考生第一次答得非常好。 可怎么同一个人,不同的试题,差异能这么大呢? 即便每人各有所长,遇到了不擅长的题,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 考官们有了推理…… 姜濯被惊动了,庆文帝也被惊动了,大理寺奉命调查,不过三日,将那名考生查了个底朝天—— 有人泄题。 在开考前,那名考生已经拿到了试题和破题思路,甚至因为他花钱多,还拿到了一份儿草拟的答卷,因为那份答卷太优秀,他背得还熟,一不小心,就入了前十。 庆文帝震怒。 大岐立国来都没人敢在会试搞舞弊! 好脾气的皇帝差点掀了桌子,敕令大理寺彻查到底。 大岐朝堂震荡久久不息。 卢栩惊呆了。 姜濯也惊呆了。 整个京城都惊呆了。 大理寺战战兢兢狠狠查了一个月,抓出一整条的泄题团伙,还有十来个作弊的考生。 他们不止在这年泄题,连从前弘安帝在位时,他们都干过。 而泄题团伙的头目,竟然出自宫内,还是趁着弘安帝和他勾题时偷看的内侍。 其中负责草拟答卷的,更是他提拔重用的官员。 那十八名被停职的考官中也有一个参与了舞弊。 剩下十七人清白了,庆文帝却被气得眼前一黑,急火攻心,差点儿晕过去。 宫中吓得不轻,连告病在家的睿王和范孝都赶紧进了宫。 庆文帝气了一天,太医退下后,他没让睿王和范孝陪他,也没让皇后天子陪他,而是独自对着大岐历代皇帝的画像坐了一整晚。 第二日,庆文帝下令严审,将靠舞弊选出来的历届官员通通抓出来革职查办,一切从严。 为此,姜濯也没再出宫,守在庆文帝身边照顾他爹照顾了大半个月。 因庆文帝身体不适,殿试比预定的日子推迟了五日。 而殿试的试题,几经变更迟迟不定。 连贺太师和范孝都没能催问出来。 直到殿试当日,庆文帝亲自命题,亲自宣题,亲自监考,亲自评分。 好脾气的皇帝一改往日,全程冷着脸监考了整日。 卢舟在这场肃杀的殿试中,被庆文帝点了状元。 考了状元,还是在这么搞心态的情况下考上的,该高兴还是得高兴。 卢栩叫亚卡去买了礼品,给有交情的人家挨个送,还按先前答应的,把卢舟最近用过的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分给了武昭侯、昌隆侯他们,为各家读书的小崽子讨个彩头。 他还往家里和定北郡写了报喜信。 尤其是观阳老家,他们卢家村不止出了一个传胪,还出了个状元!要让爷爷奶奶好好高兴高兴。 卢栩写信让卢文他们好好庆贺,除了摆流水席,再给全县的大小书院、私塾捐书、捐文具。 回头再在隆兴、定北、朔州和北境郡,他们要多设几个奖学金。 谁说他们那几个郡读书不行不出文官的,他们很行! 卢栩在京中摆宴那天,姜濯也便衣来给卢舟庆贺,但一向开朗乐观的姜濯,这日情绪不太高。 白天在冠海楼热闹了一番,晚宴他们只在院子里摆了一桌,请的也只有姜濯、睿王、桓棠、米添和承平伯。 喜庆中多少有些压抑,卢栩这几日也听到点儿庆文帝被气狠了,最近气色不太好的传闻。 卢栩猜八成是真的,不然姜濯不会这么控制不好情绪。 他想了想,庆文帝从前做太子时候好像胃口就一般,这一气,气得没胃口,吃不下,日子一久可不就气色不好了? 说不定还要生病。 他也不好打听太多,但这种被信任的人辜负的感觉,他很能理解。 摊子大了就会这样,他这些年遇到的人,也不是人人都像他义兄裘虎那样讲义气的。 他想了想,举起酒杯先问睿王:“陛下点了我们家卢舟做状元,不会被议论是看在太子面子上给我们家开后门吧?” 姜濯回神,无语了下,气鼓鼓道:“我看谁敢!反了他们,敢议论我父皇!” 卢栩:“私下偷偷议论两嘴也管不住的。” 姜濯:“跳梁小丑,自己考不上就诽谤别人,叫他们议论去!” 卢栩马上赞同道:“不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也不全是好人明白人,就像我们老家种地,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水肥,长出来还有饱有瘪呢。” 姜濯怔了怔,卢栩这弯子绕得太浅,他一下就听明白这是在安慰谁了。 卢栩:“只要多数长得好,收成就坏不了。” 他笑了笑,很自豪地夸弟弟:“我们卢舟就长得好!俗话说凡事讲个平衡,殿下你有我们舟舟这样的好苗,就要接受有长瘪的坏苗。” 姜濯一时有些呆了。 自从他当太子,可好久好久没听过这种直白的自吹自擂了。 卢栩给卢舟夹菜,给满桌人倒酒,举杯道:“庆祝天下太平,感谢陛下和殿下慧眼识珠,唰唰拔草,把我们家舟舟这颗明珠选拔出来。庆祝我们家小天才,不负努力,不负时光,得了状元!” 众人:“来!” 姜濯低头笑起来,再抬头,他带着几分凶狠举杯笑道:“卢大哥你说得对,杂草而已,拔了就是。” 卢栩:“啊?啊……” 他茫然想,不是都拔完了吗? 星月下,初春的寒风中,姜濯转向卢舟:“阿舟,祝贺你考了状元,我也不会输的!” 卢舟在瞬间读懂了好友的眼神,他的眼睛也被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火。 卢舟起身,郑重举杯,肃然道:“卢舟也不会辜负殿下信任,我会努力,我会助你!” 作者有话说: 卢栩:我说的是过去时。 姜濯:我说的是将来时! 不负友谊~! 第347章 番外4 庆文四年,科考结束,太子请命入刑部历练,庆文帝准奏,封太子姜濯担任刑部侍郎。 同年,新科状元卢舟,打马游街后,还未至翰林院任职,便先请奏外调。 庆文帝诧异。 他知道姜濯早就期盼着卢舟能回京,这次卢舟要外调,姜濯竟然毫无反应。 他将姜濯叫去询问,姜濯坦然道:“阿舟有治理一县一郡的经验,留在翰林院也锻炼不出什么,与其在京中熬资历,还不如放他去做些有用的实事。” 庆文帝欣慰,故意逗儿子:“你舍得?” 姜濯:“他又不是我儿子我老婆。” 庆文帝直笑。 他的这位太子,打小就爱往京城跑,有臣子在还端着,只剩他们父子俩,就忍不住学市井话了。 姜濯得意洋洋:“我们说好了,他还要每日给我写信,凑足了一月的量,再寄到宫中来。我不能随意出宫,阿舟替我到外面多走走多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卢舟都答应了,以后会往书信上多画些画。 这两年他跟着弟弟学了好多画画的技巧呢。 庆文帝琢磨着儿子的话。 是呀,他父皇有舅舅。 他儿子有卢舟。 只有他,没有这样莫逆相交,能信任的朋友。 庆文帝暗暗叹气了一声,自我开解的想,还是卢舟这样靠谱可信的臣子多,他还有一群臣子呢。 他问道:“你想将他安排到哪儿去?” 即便是状元,即便有在定北郡的经验,卢舟如今也只能从小县官做起。 没有翰林的资历,他若想提升,要比别人更辛苦,更有成绩。 他琢磨一番,想着卢舟少年起就随颜君齐入京,后来又久在关外,吃苦多年,定然思乡,选了几处毗邻隆兴郡的还算富饶县。 姜濯站在舆图前,看着他父皇替他选出的几个空缺,久久一番琢磨,指着一处道:“不如这里。” 庆文帝一瞧,嘉林城。 * 嘉林城虽为县城,但位置险要,恰好位于三段江最窄的地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嘉林城的石桥,也是从东部到中部跨江最近的路段。 卢舟、卢栩和嘉林城很有缘分,当年颜君齐从老家入京赶考,原本走的就是嘉林城那段路。 不过他们不巧遇到洪水,石桥被洪水冲坏,不得已向下游去,从灵虎滩坐船渡江。 卢舟曾经想过有机会要回这座受灾的小城看看,但万万没想到,他仕途生涯的开始,竟然会再次从这里出发。 嘉林城距离京城不近,位置又在隆兴郡西南,卢轩带着观阳联盟往南扩,也一直是往东南方向,所以,他们家在嘉林城没什么基础。 卢舟得从零开始。 卢栩不大放心。 他推迟了回定北郡的计划,写信给颜君齐,让商队带回去,自己则带着亚卡和十几个人手送卢舟上任。 至少要帮弟弟安顿下来。 嘉林城建城历史悠久,虽然比不得出名的大城,规模也比普通的县城大多了。 这边儿属于交通要道,城中坊市齐全,人口也比较稠密,因为位于大岐的中心腹地,安全也不成问题。 卢栩还算满意。 陪卢舟到县衙交接完,他们一起在县城逛了一圈。 嘉林城的县衙不算太大,除了办公的前厅大堂,后院只有一个小院子供人休息。 县衙的差役说,前两任县令都在县城另有宅院,县衙的后院是遇到什么急事或年尾繁忙时,县令公务多来不及回家才会临时凑合住几天的地方。 因为只是临时住所,东西也比较简单。 卢舟如今只有一个人,还没家室,倒是也用不着再买一个院子。 住在县衙后院,方便上班也安全。 兄弟俩商量后,决定暂时就住在县衙后院,趁着卢舟还没正式上任,他们一起去采买物品,把后院收拾收拾。 屋顶修葺。 旧床换掉。 被褥换新。 还把一处闲置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卢舟当书房。 另外四季换洗的衣裳被褥,洗漱用品,桌椅板凳等等。 卢栩全替他采买了一遍。 这些从前其实卢栩是不太关心的。 他在生活上没颜君齐和卢舟仔细,一直也没怎么操心过家务,这些向来都是听颜君齐和卢舟安排。 卢舟想,从前无论在家里还是到了北庭县,哥哥都没管过这些,也就在京城时,只有他们三个住,君齐哥哥要当差,他要进宫读书,哥哥才包揽了一日三餐和家务,还替他们俩操心过衣服。 现在,哥哥又开始亲力亲为替他定书架、定书桌了,从款式到木料全都问得仔细。 连买床被子,被罩里芯也都挑得仔仔细细。 “这边不比关外,临江多雨,比观阳潮湿,你记得勤晒着些被褥。” “嗯。” “要是潮得厉害,不行就买新的,不要睡潮的知道吗?” “嗯。” “回头我再找人把你书房改改,看看怎么通风,我定的书架大,下面两层你就摆点儿花瓶吧,别放书了,省得霉掉。” “嗯。” “院子里我看有个洞,还是堵上吧,这不常住人,省得有蛇和老鼠。” “嗯。” …… 卢栩又转一圈儿,四下都检查全了,嘱咐他,“你就别开火啦,平时跟官差们一道吃,隔三差五出去打打牙祭,我瞧县城食铺酒楼挺多的,你若不想出去,就差人去给你打包拎回来。” 卢舟:“嗯。” 卢栩又去检查了厨房,生怕弟弟吃不惯,又花了一天打听清楚哪些铺子卖的东西偏他们老家的胃口。 还有附近哪里有医馆,哪里有药铺,哪家大夫最靠谱。 他又跑去将县衙的车马轿子都检查了一遍。 卢栩很嫌弃。 他们在关外可没坐过轿子,颜君齐当了郡守还去哪儿都自己骑马呢。 嘉林城的上一任县令大概是不怎么出远门的,除了轿子新崭崭的,马车旧了,车辕边边都朽了,县衙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除了卢舟骑惯了的马,他把带来的马给卢舟留了六匹,出手之阔绰,震惊到县衙的差役们。 嘉林城不算穷,但主要畜力是骡子和驴,马匹少,好马更少,卢栩那六匹马在他们这儿可是有价无市的。 他们新来的大人,有钱啊! 卢栩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的弟弟他知道,卢舟肯定不会宅在县城的。 既然他一定会四处巡视,留好马给弟弟,方便他带人手,去哪儿也安全。 “硬件”检查完,卢栩对“软件”还算满意。 嘉林城的官差们虽然比不得关外,但放在关内素质算尚可。 兴许是他们总要看守维护石桥的原因,官差们大半都常年风吹日晒,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劲瘦。 剩下那些白白胖胖的,除了几个文吏,不用想也知道全是些关系户。 卢栩刚从关外回来,自己还做过县尉,看惯了虎贲军和蛮族人,也天天看他们北庭县的官差如何操练,对嘉林城的混子们相当不满意。 弱不禁风。 卢锐一拳能打三个。 不过弄清楚他们背景前,暂时也不好马上叫他们滚蛋。 卢舟询问起当年劝他走的那名官差。 他至今还记得那句“我们自己的城,我们自己来”。 如今,他来履行承诺了。 考上进士,考上状元,做个好官。 他不知道对方姓名,只记得对方相貌端正,神情坚毅,顶天立地。 卢舟正式上任时,召集齐了县衙所有官差。 在全县八十多官差、文吏、杂役中,卢舟一眼便认出了当年那名官差。 卢舟问:“您还认得我吗?” 风吹日晒看上去更凶更严肃了的官差愣了愣,不记得了。 连卢舟给他解释清楚时间地点他也不记得了。 嘉林城是交通要道,每次会试前都会有许多读书人路过进京,人太多了,他记不住的。 不过,虽然不记得书生卢舟,他却记住了县令卢舟。 到卢舟被调去别处,到后来嘉林县又来了好几任县令,他记忆最深的还是卢舟。 他们这位年纪不大的新瓜蛋子县令没辜负少年时的梦想与许诺,从正式上任后就开始勤勉工作。 兴修水利,兴建学堂,劝课农桑,将淤泥滩涂改为良田,疏通河道,修建防洪堤坝。 还详细调研统计了历年过桥的行人路人,改革过桥费用,由从前的过桥人、畜、车通通五文,改成行人不收钱,农耕家畜不收钱,贩卖牲畜一畜两文,小车三文,大车五文。 入城费和过桥钱是他们嘉林城重要的收入,卢舟这么一改,靠桥吃饭的官差们先急了。 他们的饷银可全靠石桥赚,日常修桥维护也全靠收过桥钱。 起初他们非常反对,但试行一年后,他们发现虽然针对每个人收费少了,但每日过桥的人数变多了。 总体算下来,竟然和从前收到的银钱是差不多的。另外,除了过桥钱,县衙其他收入明显增加了。 他们想了想,恍然大悟,人多了嘛! 尤其是附近村镇的百姓们,从前他们舍不得那一人五文钱的过桥钱,有人宁肯背着筐子篓子弄个竹筏或者攀着绳桥渡江。 往年每年都有几个因此丧命的。 而现在不同了,行人过桥不收钱,两岸的百姓过桥的多起来了,对岸每天有百姓来城里卖菜卖鱼卖农货。临近地区的百姓,为了安全,也愿意多走一段绕到嘉林城过江。 城中人多了,做小买卖的比从前多了,城中的大小商铺和卖吃食的小贩也比从前好干了。 第二年,卢舟减免了一半的入城费。 过桥的商人更多了。 从他老家来的商队也开始在嘉林城做买卖。 城中的变化肉眼可见,官差们比别人感触还更深一些——他们越来越忙了。 城里人多了,事多了,他们看管不过来了。 县衙收入多,银钱宽裕,卢舟又新招了一批人手。 第二年下半年,卢舟开始实行考核制度。 考核其实很轻松,官差们该出勤出勤,该巡逻巡逻,不许无故不来,有事要按流程请假。 不许对百姓说脏话,不许鱼肉百姓,不许打劫过路行商。 每日巡视县城商铺、街市时不许糊弄了事,不许收贿赂。 另外,每个月抽查十人要背律法,背熟的有赏,背错了不罚,但累计五次都背不好,平日表现还不行,诸如出勤不足,被百姓举报等等,来年就要除名了。 他们这些老官差也很烦背律法,每次抽查前都黑着脸烦躁焦虑。 但看着往年那些靠关系混日子的混蛋们一个个被踢出队伍,留下的也得和他们一样的干活,他们就快乐起来。 尤其他们大人开始要抓武术和操练后,那就更有意思了。 人家堂堂县令,拿着棍棒刀剑和他们切磋,把混日子的混蛋们打得屁滚尿流。 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一个官差,连县令都打不过,好意思回家哭么? 回家爹娘孩子都嫌臊得慌。 他们大人每天和官差们一起吃饭,逢年过节自掏腰包给大家买酒买肉,也从不吃独食。 一年中,有一半的日子骑马在全县巡视,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从来不畏难。 有时候来不及回城,晚上住在百姓家里,睡个柴房也不嫌,赶不上吃饭了,在田间地头买人家个瓜果,蹲在地上就啃。 没官架子,也没读书人架子,特别特别接地气。 只有升堂办案时才显得特别有威仪。 卢舟上任不足一年,征服了全县的官差和百姓的心。 听说他还自己洗衣服缝补衣服,官差们的家眷们听说了都不忍心,纷纷跑到县衙要给他洗衣服洗被褥。 城中百姓知道他就一个人住,卢舟上街,附近的百姓也总问他吃饭了吗,有脏衣服吗,晒被子了吗,带伞了吗,又出门啊带干粮了吗? 搞得卢舟无奈之下,有一个月每日出门都在跟热心的百姓解释,他已经找了浆洗衣物的铺子了,已经有人洗了,吃的带了,伞带了,水也带了。 官差们也劝他别太节俭,他们大人明明挺有钱的,怎么这么不会过呢? 但最令他们佩服的,是卢舟扩河道的壮举。 嘉林城位于江边,又是江流最窄处,历来最频繁的天灾就是水患。 哪一届有点抱负的县令、郡守,都要来视察,雨季前要督促加固桥梁和堤坝,但水患也从来没停过。 卢舟翻阅了现有的所有县志,对比历年水患,自己分了几个级别,又带人实地勘测河道、堤坝、桥梁,绘制图纸,向工部求助。 他想扩宽河道,增加泄洪口,不求一劳永逸,至少保证嘉林城不会因大雨就受灾被淹。 按照他的评级,从严重到不严重,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级别,甲等是百年不遇的大洪灾,他想保证嘉林城和附近的村镇可以扛过乙等的水患。 他的思路曾经也有人想过。 洪灾的原因主要就是因为水道收窄,突逢大雨江水上涨全聚到窄口处来不及下泄,冲垮堤坝淹了两岸。 河对岸是山,虽有路,因为长不出什么庄稼,除了租车马的小店,并无村镇。 而嘉林城则不一样了,这里人口密集,城外村镇也很密集,哪次都受灾严重。 前朝起就有官员提过平掉对岸一座山,扩大水道。 但嘉林城存在的意义就是水道窄,过江易。 一旦扩宽水道,那石桥就不足以搭到对岸,没了石桥,嘉林城还靠什么过活? 无论是为了城中靠桥生活的百姓还是出于调兵遣将的便利,历代从来没支持过这个方案。 卢舟上奏后,他上司的郡守不同意。 没钱。 没人。 没可行方案。 他不会拿一个城为代价给一个年轻的小县令做政绩跳板。 别说卢舟只是个当过伴读的状元,哪怕是太子亲自来,他也不会同意的。 卢舟还被郡守叫去骂了一顿。 陪他去挨骂的官差们都劝他,他们县税收渐渐有了起色,以后有钱了把河堤加高加宽就是了。 卢舟却不这么认为。 大岐不是年年国富力强,嘉林城也不可能永远繁荣。 历史上嘉林城几次石桥垮塌都是因为财政艰难,没钱护桥。 桥都顾不来,就更别说防洪堤坝了。 一旦遇到年景不好,或战乱年代,即便有钱修桥,也没钱治理城内的洪灾。 县志中写,前朝末年战乱时,还有百姓从坏掉的堤坝偷砖石盖房子呢。 拓宽河道泄洪才是有效方法。 他并不气馁,他认为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一切的难题只是桥。 只要能建起一座更长更宽的跨江大桥就行了。 这事他不行,他不懂建桥,但总会有人懂。 卢舟开始求助,向工部、向水多桥多的南部几郡求助。 官方、民间,不管谁有办法,他都愿意试试。 卢栩知道后,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叫上姜濯一起,搞个桥梁大赛。 钱他可以赞助,借朝廷的力量号召大岐各郡的能工巧匠来参加。 姜濯收到卢舟的书信,又去游说了庆文帝。除了把工部气了个够呛,惹户部抱怨了一通劳民伤财,还真实行下去了。 卢舟也没闲着,有几个哥哥和商队的支持,嘉林城聚集的工匠越来越多,他们测绘的越来越具体,探讨的方案也越来越多。 每次他更新了新数据和方案,都会寄给姜濯和工部。 卢舟上任第三年,第十次模拟搭建跨江桥。 这次来主导的工匠出身自西南一个小城,家中世代修建桥梁。 他们老家山多水多还穷,用不起好石料木料,他们一直想方设法的革新建桥方式,试图用技术来弥补耗费材料花销的难题,在当地小有名气。 这次朝廷让各郡推举工匠,他们县令推举了他,在郡中选拔上来,他又带着两个儿子进京,脱颖而出后,来了嘉林城。 他们父子三个没急着马上建桥,而是拿着卢舟给的详细数据,又实地勘察了一个月,还和工部派来破山的工匠、这次比赛得了名次的其他工匠、嘉林城内聚集的工匠们一起商讨了大半个月,最终出了方案。 他们先在县衙做了小型的模拟实验。 之后又在城内的河道上测了好几遍,给嘉林城的内城河修了好几座桥。 直到快年底,他们终于开工了。 搭建新桥的位置位于旧石桥上游三十多米,位置是他们勘测后精挑细选的。 新桥距旧桥不远,桥梁长度却是旧石桥的两倍还多。 嘉林城的冬天不算太冷,恰逢农闲,卢舟召集了上万民夫,开始动工。 全大岐瞩目的工程开始实施。 但嘉林城没向郡里要一分钱。 施工的钱一部分来自县城三年来的税收,一部分工部拨款,小部分由县中的富商、乡绅、世家募捐。 不少百姓也捐了钱。 县衙文吏详细登记了捐赠人员和款项,从几文钱到上千两都有。 耗时将近两年的工程结束。 桥梁通行当日,卢舟自己骑马试行,又架着马车载着一车石头试行。 工匠们、民夫们还有来围观的百姓在两岸紧张看着,江面上更是有人划着船以防万一。 卢舟在桥上来回跑了三趟,宣布新桥可用。 嘉林城沸腾。 不过他们还是很谨慎的没马上去动旧桥,也没急着扩宽江面。 一直试用了半年,新桥都安安稳稳,眼看入夏马上要雨季了,卢舟和对岸的县令一起协商好,开始破山。 工部督工下,对岸的一座山被一点点破开。 他们烧石、泼冷水,再加上人工的开凿,终于将山破掉。 河道宽阔。 那年夏季依旧下了大雨,除了卢舟还如往常一样带着官差在河堤巡逻警戒,城中的百姓一夏天也没听见警示的锣声。 第二年如此。 第三年如此。 之后数十年,嘉林城再没遇到洪灾。 而卢舟也在任职第四年秋末,因为修桥的政绩,被调回京城。 离开时,全城百姓相送,他骑马走过的,正是他主持修建的桥。 后世曾有人仔细考察过让卢舟声名鹊起的这项工程最大的受益者。 但意外的是,最受益的并非嘉林城本身,而是两岸四周的百姓。 从前附近的百姓开垦区紧邻城池,没有水患之灾后,嘉林城四周的田地开始扩展,在历代居民不懈开垦下,沃野千里。 更为后世及乱世中的占据嘉林城的将领、百姓提供了充足的粮草补给,让嘉林城在后来的历史中声名赫赫。 有趣的是,他们修的跨江大桥遗憾毁于战火,但在城内模拟修建的小桥,却依旧有两座跨越千年屹立不倒。 岁月变迁,嘉林城内河一度干枯了,但河干了,桥还在,成为古城风景的点缀,更为后世的研究者提供了生动的标本与蓝图。 作者有话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前人修桥后人过江~ 还有人记得这个小城吗? 第348章 番外4 卢舟,大岐史上著名的富豪清官。 后世他的粉丝吐槽,因为他家里太有钱了,看不上那点儿抠抠搜搜的贿赂。 搞得别人分不清他们到底是真粉还是假粉。 但卢舟的清廉是可考可查的,后世还有个坊间段子吐槽,他的好基友孝光帝姜濯因为赏无可赏,后来才把堂妹嫁了老光棍卢舟。 孝光帝做太子时在刑部干了好几年,对违法乱纪特别敏感,他在位时哪年科考也要考一两道律法题,搞得考生们叫苦不迭,同时,他在位期间也是大岐法治发展最快的时期。 那段时期出了好几个史上有名的法治人才,他们在孝光帝支持下,大规模完善修缮了大岐律法,还填补了好几种从前没有过的律例空缺。 自然,因为有他们在,那段时期也是三司最豪横的时间。 豪横到什么程度呢? 总结便是谁都敢参,谁都敢审,拿着律例条文告孝光帝违纪乱法前后就告了有三回。 最严重的一次,孝光帝因包庇皇族被新任大理寺卿给告了,孝光帝灰溜溜地便衣到大理寺受审,他坐在主位,大理寺官员们坐在两侧次位,关着门把他给审了。 搞得孝光帝很没面子也没脾气。 牵连了他的皇族乖乖去大牢蹲了五年,出来后,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进宫一把鼻涕一把泪请命去皇陵守陵反省了。 孝光帝治国,主打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满朝文武各的勋爵,那叫一个老实,全都收敛了脾气,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抓了把柄。 在这样的情况下,卢舟从县令做到首辅,被弹劾过四百多次,硬是没被三司审过一回。 别说违法乱纪了,他连疑犯都没做过,可见品性之端。 敢审孝光帝的大理寺卿符益都曾说过他视卢舟为前辈和榜样。 虽然他为官时和卢舟不怎么对付,卢舟进了内阁后,没少因为为人处世太宽厚不够严格被他痛骂弹劾,卢舟当了首辅,更是被他天天盯贼似的盯着。 但致仕还乡写家书时,这位大理寺卿追忆起卢舟可全是溢美之辞。 卢舟离世时,人家家里没找他写祭文,他自己洋洋洒洒写了一个抒情大长篇,还自己掏钱雕出来戳卢家祠堂去了。 然后,这篇保存完整感人肺腑真情流露的祭文流传着流传着,就流传进了课本里。 因为太长,还是节选。 后世的学生们边骂边学,符益啊符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符益,语文课本里的你,和历史课本里的你,根本不是一个你! 你个精分! 细数卢舟一生,单从求学科考来算,他似乎算不上太顺利。 少年考不上童生,考试一直很坎坷。 好不容易考了状元,但在世时别人的质疑一直没间断过。 童生第一,被人说是因为年纪大了经验丰富。 举人第一,被嘲笑他考时整个定北郡就他一个考生,第一就是倒数第一。 会元和状元,那可更有得说了。 和他政见不合的同僚没少私下骂他水平就是个二百五,会试、殿试全靠孝光帝和庆文帝放水。 而他入仕后,一马平川,平步青云,更是被大肆地讥讽过,说他不过是命好。 但自从卢舟当上首辅,骂他的人就少了。 一直到卢舟过世后,对他的评价才总算客观不少。 不过他历来不缺事业粉。 全天下的寒门考生们都在把他当榜样。 农籍出身,十岁启蒙,读书入仕,少年坎坷,磨砺多年,连中三元。 入仕后还深受两代帝王宠信,和孝光帝简直是无人不羡慕的君臣楷模典范。 他一生实践抱负,到处留下功绩,不到四十入内阁,不到五十做首辅,死后还被追封了公爵。 这不妥妥的励志模板? 后世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文人们,更是动不动就遥想、羡慕,写了一堆的诗词拿卢舟和孝光帝的佳话衬托自己人生多么黯淡不被赏识,畅想若有卢舟般的待遇,兴许自己也能官至公卿。 再细数他的政绩,那也很经得起推敲的。 四年县令,搞了个旷世大工程。 然后因为太能干,直接被工部招走,带着他的“工程队”全国搞工程。 除了四处兴修水利、造桥、修路、建堤坝,他还劝谏庆文帝、孝光帝继续从全国选拔人才,革新了耕犁、缫车,改良了马鞍、马镫,还带头编写了本盖房子的制式书,除了如何盖宫殿、宗祠、庙宇等规范,教百姓如何盖房子最漂亮最结实,如何利用地形地势等等。 又因为太能干,加上庆文帝的信任,他一路升到了工部侍郎。 到孝光帝继位时,更是直接把他塞进了内阁,成了大岐史上最年轻的阁臣。 当然,这段“风光”时期,他遭到的非议和弹劾也最多。 卢舟初入内阁时还兼任着工部侍郎,每动用一分钱,都被三司和政敌狠盯着。 就这样,他又京城半年遭弹劾、外出半年搞工程,坚持当了八年“包工头”。 出公差的卢侍郎虽不能像他弟弟一样全凭爱好走遍大岐山山水水,却也是大岐历来官员中足迹分布最广的一个。 他战绩遍布大岐,重图纸,重推演,极少浪费钱。 每次他出去,申请的预算都花不完,本人的作风别说享乐了,他都恨不得自备干粮和靠打猎解决。 卢侍郎野外生存能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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