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打完,兄弟俩商量过,他退伍回家接亲眷当军户,他哥哥留在龙虎营赚军饷。 赵县令选官差,选上了他,他们就住在登云山脚下,和军马营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熟,田副将习惯性将他们当自己的兵,每次见到都三令五申要他们要保护县令安全,有危险马上求援,不要接近蛮人。 这次又是这样,他还没来及解释什么呢,田副将又发飙了:“你们县令去和蛮人谈贸易,你们不知道拦着点儿?他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不要脑袋了?你们不要,老子还要呢!” 朝廷刚派来一个县令,还握着兵符,死在他们地盘,他和魏定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县令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都是胆啊! 官差缩着脑袋,无辜道:“去的不是我们县令,是县尉。” 田副将:“县尉?你小子不就是县尉吗?!” 卫二委屈道:“大人,镇北县都没了,我是哪儿的县尉啊?” 田副将一怔,差点儿忘了。 镇安县的县尉他也认识,怒道:“那是熊昆胆子肥了?” 卫二:“也不是熊昆,是和我们县令大人一起来的卢大人。” 田副将冷哼一声:“胆子挺肥?” 一提这个,卫二来精神了:“可不是!有钱,人好,胆子大,还会说蛮语,可厉害了!” 田副将:??? 他是在夸他们吗?! 他问清了到底怎么回事,想了想,也没敢真只给颜君齐派五十个兵。 据他的情报,起码有五六个部落会去,还有刺头黑川部,他们人数不能差太多。 龙虎营被魏定山带走了,和黑川族交手,又没有地形优势,只能靠人数取胜。 田副将想了想,一口气给颜君齐派了五百人。 全是他们军马营的精锐。 等他们赶到,卢栩也培训好要在集市摆摊的人了。 什么东西多少钱,用蛮语怎么说,听不懂了怎么说,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万一乱起来怎么跑等等。 为了不乱,卢栩还安排他们在县中演练一遍,他和刚跟他突击学了几天蛮语的卢舟、颜君齐带着官差们扮演来交换东西的蛮人,要去摆摊的百姓们在主街上摆着摊。 他们演练,附近还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弄不懂这是在干什么的小孩子更是到处乱跑,自从他们到了这儿,可再也没见过这么多小摊子了! 上午磕磕巴巴,下午重复多了情况好转不少,田副将亲自带着精锐进城时,卢栩正在教好奇的小孩们说蛮语。 田副将瞧见主街这么热闹,傻了。 卢栩瞧见他带来这么多兵,也傻了。 借人他是打算管饭的,可混饭的来的也太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田副将:让我看看那个作死能手在哪儿呢? 卢栩:经费不足,人数超标,愁! 第282章 争执 由于吃白饭的人数远超预期,厨房准备严重不足,伙食直接降级。 杂面馒头和饼子变成野菜包子,只有野菜,没有肉,卢栩带来的面比野菜贵,俩伙夫哐哐哐剁馅,力求皮薄馅大,木耳、蘑菇、野菜通通加。 原本为五十人准备的羊肉,也变成了羊肉汤。 不够请自行涮菜。 要是菜都没了,那就等明天集市和蛮人换了物资再做吧。 五百兵,把县衙都占满了,前院、后院门全打开,屋子、院子全是人,才勉强挤下。 桌椅板凳那是不够,自己找个背风的位置蹲着吧。 别说桌椅,他们连碗筷都不够。 卢栩干不出来卖别人二手碗筷的事,只好叫他们分批吃,还从县城百姓家借了些碗筷。 看着一院子吃饭的、等着吃饭,卢栩忽然懂了大岐朝堂和户部的忧愁,养这么多兵吃饭,愁啊!怎么可能不愁! 虎贲军们却是非常高兴的。 他们可头一次遇到没干活先吃饭的好事,北庭县衙准备的主食竟然掺了不少白面,汤还都是肉汤,不够了还能自己涮菜! 奢侈啊! 他们军营百户千户也不敢这么敞开了吃! 眼见近半人还没吃,汤都快舀光了,卢栩又一边肉疼,一边叫人去搬了面粉让伙夫擀面煮面条。 卢栩:“前面的嘴下留情,后面的吃不上了!要不再炖一锅?” 他和带队的千户商量。 千户:“再炖?” 卢栩:“就是要炖挺久的。” 炖汤主要用骨头,他倒是不心疼,今天用光了,明天还能换回来不少呢,大老远辛苦人家跑一趟,晚上睡觉都要自己搭帐篷,他也挺不好意思。主要吧,他比较心疼柴。 他们没有蛮人牧民那样收集牛粪烧牛粪的习惯,主要是靠柴和秋天收的干草。 县衙存的原本是给衙门这些人过冬的,可现在他们每天都要熬汤,柴房存的柴眼看要空,总不能烧干草吧?又不耐烧。 卢栩还有点发愁。 县衙附近倒是有树林,再消耗下去,他就得组织人手去树林里爬树砍树枝,给树木剪枝减肥了。 卢栩:“你们不介意熬夜的话,我们就炖上。” 那哪能介意?! 士兵们:“不介意!” “行吧。”卢栩挠头叫伙夫去搬骨头。 只要他们不嫌晚,那炖吧,反正一大早也要给城中百姓炖,可以通宵了。 趁着他们热火朝天,情绪高亢,卢栩问道:“你们营地柴火多吗?” 登云山可是横贯东西的大山脉,从北庭县中部一直向西绵延到边界,天气好时在县城都能看到山影,可想而知那里绝不缺树。 卢栩忙着打听军马营的库存,田副将也正忙着劝颜君齐取消集市。 他说了一堆关外有多危险,蛮人有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又委婉批评了颜君齐不该不和虎贲军商量就自行去和蛮人接触。 “互市乃是大事,等魏将军平定了白峰部叛乱,西北局势稳定后,颜县令再奏请朝中,申请互市吧。” 颜君齐:“田副将的意思是,等北庭县百姓都饿死后再与蛮人接触?” 田副将:“……” 他怒道:“什么叫百姓都饿死?我这是为你们好!为百姓安危着想!” 颜君齐:“让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也是为他们着想?” 田副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君齐:“百姓出关,是响应号召,是为谋求生计,朝廷许诺了出关的百姓,男子分田十亩,女子分田五亩,他们兴高采烈出关,结果呢?他们被从朝廷分给他们的土地上赶出来了,没吃、没喝、没积蓄,不与蛮人贸易,你要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本县到任前,整个镇北县仅剩一个小镇仍处于大岐控制之下,其他地区军户们的土地悉数被蛮族重新占去!田副将,陛下命虎贲军统管西北,蛮人却占领了本该给军户们的土地,是否是虎贲军的失职?” 田副将脸色马上冷下了,“颜大人这是在指责虎贲军的不对了?” 颜君齐:“本官只是陈述事实。” 田副将压着火气道:“大人初到西北,不了解西北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有何不满,大可写奏折去朝中参我,若大人为了政绩不顾百姓死活,非要让百姓北上,非要让百姓与蛮人接触,我也有权参你!” 颜君齐笑道:“随意。” 田副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小子是个商人,你让一个小商人担任县尉,凭这一点我便能参你让你革职!” 颜君齐:“随意!” 田副将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炸毛,一拍椅子站起来:“好,我这就去写折子!告你任商籍做官吏,不顾百姓安危,以权谋私,为商人谋利!” 说罢他抬脚就往外走。 颜君齐:“慢着。” 田副将脚步一顿,以为颜君齐害怕了:“怎么,颜大人想明白了?你做你的官,我当我的差,魏将军现在还在北边冒着风雪和白峰部打仗,大家不都是为了百姓和西北安稳?” 颜君齐听笑了,“兵部给我发兵符,你可知是何意?” 田副将:“自然是保护大人安危。” 颜君齐:“你就是靠违抗军令来保护本官安危的?” 田副将脸色再次冷下来,“颜大人,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 颜君齐:“兵符在此,本官有权调令军马营所有虎贲军,田副将要违抗军令吗?!” 田副将脸色变来变去,朝颜君齐一拱手,冷笑道:“不敢!” 说罢,他踹开房门,大步走到院中:“虎贲军集合!” 正吃饭的士兵们一怔,连忙放下碗筷站队集合。 卢栩莫名其妙,心说这人有病吗?又没什么紧急军情,没见别人正吃饭呢。 田副将冷声道:“众将听令!今日全凭颜大人调遣。” 士兵们茫然。 颜君齐从房中不紧不慢走出来,将兵符举起,四下示意给所有士兵看,“今日与明日,诸位需听颜某调遣,令行禁止。” 四下一片寂静。 田副将:“聋了还是哑了,说话!” 士兵们齐声肃然:“是!” 颜君齐没搭理田副将的阴阳怪气,语气如常,下了第一道令:“继续吃饭。” 士兵:“……?” 他们懵逼地看田副将,谁也不敢动。 田副将:“看我干什么,吃啊!” “是!” 士兵们更懵逼的坐回去,继续吃。 可有田副将在那儿,气氛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轻松愉快了。 卢栩见状,笑吟吟走过去:“田大人要吃饭吗?我们新煮了面条。” 田副将:“不必!” 说罢,他一甩袍子,扭头走了。 卢栩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差点儿被他袍子甩脸上,气道:“有病吧,我惹你了?!爱吃不吃!” 他哼一声,转头去找颜君齐,“他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颜君齐:“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明白兵部为何要给我兵符了。” 卢栩:??? 他们关起门,颜君齐说完经过,卢栩都听呆了。 “你这么戳人家肺管子了?” 颜君齐:“……” 他被卢栩噎了一下,鼓着脸气道:“若是他们能恪尽职守,让蛮族各部在自己的营地待着,百姓们何至于全要南下?他们千里迢迢来,又要担惊受怕的往南跑,这和逃难有什么区别?!他们变卖了所有家产到关外,不就是想要过好一些吗?!” 卢栩连忙拍他后背给他顺气,“不气了,不气了。” 他知道君齐这些天挨家挨户走访城中百姓,见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诉的百姓泪水沾湿,又有幼年逃荒的经历,特别同情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他又是个要强的性格,职责内的事一定会做好,将心比心,他认为虎贲军没管好西北,就是失职失责,心中早就对虎贲军不满了。 田副将还这么恐吓,君齐没当场揍他就不错了。 卢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贲军说话,“蛮人吧,其实各部都不一样,谁有谁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门,西北这么大,虎贲军也缺衣少食的,要管这么多蛮人也挺难的。” 颜君齐叹气:“我知道。” 卢栩:“是吧,是吧。” 颜君齐:“士兵的辛苦,也与将领的无能脱不开关系。” 卢栩:“……” 卢栩看看颜君齐,然后十分赞同地鼓起掌,怂恿道:“说得好!参他!参他!” 颜君齐:“……” 即便天天同床共枕,他有时候依旧跟不上卢栩这飘忽的思路和立场。 卢栩怂恿不停:“我看他也要参你,咱们先下手为强!虎贲军还是精锐呢,人家北境军都能管好,凭什么他们不行,参他!” 颜君齐哭笑不得。 即便他再讨厌虎贲军,也不得不承认,西北比北境难管。 颜君齐叹气:“你说的对,西北情况复杂。” 卢栩:“其实吧,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是虎贲军或者北境军的问题,也不是西北和北境的问题,是大家太习惯把对方当敌人了。” 颜君齐猛地看他。 卢栩有点儿心虚,“是吧?” 他来了这边儿,已经琢磨挺久了,为什么西北比北境对立感更强,这边似乎比北境更紧张。 刚刚和虎贲军们聊天,一提起蛮人他们下意识紧绷和警惕的反应,让卢栩突然顿悟。 “你看,在北境想找个懂蛮语的,其实不太难,还有专门做这个营生的。无论是百姓,还是北境军的将士,都能找到懂一点儿蛮语,能日常交流的。但这边不一样,咱们县衙,懂蛮语的只会骂人,我刚刚问了虎贲军,他们也差不多。” 不管从前怎么样,大岐已经收服蛮人好几年了,设郡县都三年多了,现在还不会蛮语,蛮人也不怎么会大岐语,只能说明他们这几年根本就没什么交流。 这是不正常的。 像北境那样,相互会说点儿对方的简单对话才比较正常。 卢栩:“你说,是不是因为虎贲军一直是主力,他们见到蛮人条件反射就是打,仇恨值拉得特别满,特别强?北境军不一样,他们不是主力,朝廷拨的补给少,又要天天在关外晃,李修将军缺吃缺喝,被迫和蛮族打交道,所以他比虎贲军更了解蛮族?” 所以北境那些小部落们,相比虎贲军,其实更畏惧李修。 他们也不是蛮族的主力,对他们而言,虎贲军是传说中的,是遥远的,北境军才是悬在头顶十几年的尖刀。 但李修最难能可贵在,打赢了,他就真停手了。 不管是爱惜自己的部下,打仗打烦了,还是觉得不划算,或者对蛮人的仇恨值比较轻,他对北境各个蛮人部落,还算得上比较怀仁。 当然北境各部也比西北老实就是了,北境可没哪个部落敢把军户赶跑,把地重新占了。 整个北境都相信,只要他们敢,头一天占,第二天就会被北境军屠族。 西北情况就难了,主力碰主力,硬骨头对硬骨头,按下葫芦浮起瓢,都这时候了,竟然还在打。 卢栩也挺佩服这些蛮人,明摆着其他部落都不想打了,已经滑跪了,怎么就有几个刺头那么执着呢? 颜君齐:“可能跟安置他们的位置有关。” 卢栩想了想,“也是。” 蛮人都觉得北境是好地方,迁过去的心理当然平衡。 但西北的北边,那可是蛮人都觉得的差地方,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部落被赶去那边,心理当然不服气。 想明白,卢栩又有点儿同情魏定山。大冬天的,别人都歇着猫冬了,他还得跑去最冷的地方面对最难搞的刺头。 打赢了还好,打输了指不定多少人等着笑他、指责他无能呢。 蛮人在看着他,大岐朝堂在看着他,关外的百姓们,也在看着他。 想想就压力山大。 卢栩:“这么想来,警惕、戒备、敌视蛮人,其实是虎贲军职责所在。” 颜君齐:“嗯。” 卢栩:“唉……” 可也不能老敌视啊! 卢栩愁得直挠头,“你说明天他们不会和蛮人打起来吧?” 他可是去做生意的。 颜君齐想了想:“不必带上所有人,明日只选年轻的兵士。” 卢栩:“嗯?嗯!聪明!” 年轻的,肯定和蛮人打的少,仇恨值还低一点儿。 战场怎么打,是虎贲军、是魏定山的事,集市、贸易、和平,是他们的事。 虎贲军要时时警惕,他们要将蛮人当成治下百姓。 卢栩:“还是得招聘官差。” 他们自己有武力,能保证安全,就不需要让人家小兵士们纠结立场,人格分裂了。 不过现在嘛…… 卢栩:“走,咱们去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没我劝不好的架~劝不好就先下手告他! 第283章 妥协 “二十岁以下的,出列。” 刚刚吃完饭,正铺帐篷的士兵们又被叫到院中集合,这次的命令更匪夷所思。 他们茫然无助,老实分成两波。 卢栩和颜君齐看看人数,只有十几个。 卢栩诧异,竟然这么少? 他不知,田副将带的全是精锐,能选进来的,大多都是老兵。 卢栩无奈:“二十一岁的,出列。” 士兵们:??? 卢栩和颜君齐再看看人数,“二十二岁,出列。” “二十三岁……” “二十四岁……” 叫到二十六岁,总算是凑够六十多人。 士兵们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连刚刚气跑了的田副将都跑回来了,他要看看他们这是搞什名堂。 颜君齐下令:“你们明日脱下军服,穿上官差的制服,随卢大人、县城官差们一同护送百姓去与蛮人贸易。” 六十多人下意识看田副将,见他面无表情的站着,犹犹豫豫回道:“……是。” 带队的千户问道:“大人,其他人呢?” 颜君齐:“其他人与我留守县中,随时待命。” 田副将急了,忍不住又冲来找颜君齐:“明日你只带这几人去和蛮人贸易?!” 颜君齐还没说话,卢栩先开口了,“是我带,颜大人不去。” 田副将很想让他滚一边儿去,他都问清楚了,全是这姓卢的小子搅合的。 田副将冷声道:“你自己要钱不要命便自己去,不要搭上他人。” 缝完被子,还自愿来在县衙帮他们刷洗碗筷的女工、男工们闻言纷纷错愕地看着田副将。 正给那六十多虎贲军发制服的官差们也不可置信地看他。 恰好有一名报名明日跟卢栩一起去的男子来县衙接老婆,听到这话,马上反驳道:“我们是自愿去的!” 田副将:“自愿?你也要钱不要命了?” 那名男子脸色一白,却愤然道:“没错!要不是卢大人和颜大人,我家就要饿死冻死了,怎么都是死,我愿意跟着大人去交易!” “不错!”官差们也纷纷喊起来。 这些天卢栩和颜县令教他们最多的就是如果出了意外,他们要怎么和蛮人沟通保全性命。 卢栩更是反反复复教他们什么都没命重要,若是有机会逃命,一定要扔掉物资保命,若是不幸被抓,要怎么用蛮语告诉对方他们和县令是亲属,他们一人可以找县衙换多少东西,他和颜县令会交换回他们,绝对不要凭一时意气和蛮人搏命等等。 没人比卢栩更在乎他们的小命了。 从卢栩带他们去德巴克部换肉,孤身进蛮人大帐谈判时,他们就认准了要听谁的。 平时面对虎贲军总抬不起头的官差们硬气起来:“将军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大人!” “若将军不愿意去,我们自己去便是了。” “大人,不用他们,我们跟你去!” “我这新衣服一次没穿过,我还不愿意借给别人穿呢。” 官差们吵吵嚷嚷,全是替卢栩出头的。他们剑拔弩张的和田副将呛声,还摆出一副他要再说卢栩一句,就要和虎贲军干架的架势。 人心都是肉长的,颜君齐和卢栩到县城后的所作所为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带了那么多物资入城,全城都饿死冻死,他们也不会缺吃缺喝,人家明明能躲在县衙猫冬混日子,可偏偏一来就带人冒雪去换东西了。 谁不怕冷,谁不怕蛮人? 可人家去了,三天一趟,用自己的东西给全县换吃的,给穷苦人家发被褥,给生病的人家发药……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见过清官,见过贪官,却从没见过贴钱当官的。 颜君齐和卢栩是第一个。 人家凭什么呢? 贸易的好处颜县令也和他们讲清楚了,危险也给他们讲清楚了,没威胁,没强迫,去不去全凭自愿。 他们甚至连官差都没强迫过。 官差害怕都可以不去,但卢栩自己一趟没少过,卢舟这当官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连女工们都放下碗筷跟着喊起来了,“他们怕我们不怕,大人明日我们跟你去!” 田副将:??? 虎贲军:??? 看着站直了也只有他们胸口高,又瘦又弱的女流这么喊,他们全傻了。 田副将人有些懵,他不是说了为他们着想的话吗,怎么就激起民愤了? 他在军中说一不二久了,已经好些年没人敢这么怼他,不适应,非常不适应,他也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西北的百姓他是熟悉的,全是虎贲军羽翼下的小羔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田副将脸上挂不住,像在军中一般怒道:“大胆!” 颜君齐:“这是本官治下的北庭县衙,不是田副将的军马营。” 卢栩:“就是!大胆什么大胆,小着呢,这是我们县中百姓,又不是你手下的兵,田副将你可别吓唬人。” 有这么多人替他出头,卢栩心绪也震动不已,他莫名想起观阳的百姓们。 见田副将脸色难看,他连忙维护:“你们实在不想帮忙可以不帮,但军规那套在这儿不适用!” 田副将:“……” 他又没想对这群小百姓怎么样。 他正欲说什么,卢栩却抢先道:“田大人不妨听我先说完,等我说完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再商讨。” 田副将冷哼一声,让卢栩说,他倒要看卢栩能说出什么。 卢栩示意大家该忙什么继续忙,没吃饭的赶紧吃,该回家的赶紧回。 然后和颜君齐、田副将一起关起门来商讨明日的安排。 他先夸了一通虎贲军劳苦功高,守边不易,田副将气顺了,却依旧摆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溜须拍马就不必了,卢县尉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卢栩:“行,那我就直说了。” 田副将睨他,要看卢栩能说出个什么来。 卢栩看他那气场全开要吓唬他的架势,心中嗤笑,他连国公都敢骂,王爷都敢怼,他们一进京先告了大将军,后明知姜濯身份还敢跟姜濯同吃一桌饭,能怕他吗? 他又不是没见过将军,范孝他见过,李修他很熟,张昶张骈兄弟还靠他养伤兵赚钱补贴骁骑军吃饭,田副将不过是个副将,吓唬谁呢? 卢栩也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拽得二五八万的,边晃腿边漫不经心道: “按道理说呢,兵符在我们手上,颜大人要怎么调兵,怎么用兵,你只管听令行事就是了,不过嘛,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是要跟你说个明白,我——” 卢栩指指自己,朝他挑眉:“没错,我,区区在下,陛下亲点的皇商,省得你不明白,我给你再说清楚点儿,鄙人,大岐唯一的皇商,睿王举荐,贺太师保举,陛下钦点。陛下把我派这儿是做什么的呢?田大人回去不妨好好想想。” 田副将眯起眼睛,不可置信:“你是说陛下派你来和蛮人做生意?” 卢栩笑得神神秘秘。 他的封赏,颜君齐的调令可都没写到底要他干嘛,他们也只是瞎猜。 他们瞎猜,那只好让田副将也一起瞎猜了。 卢栩给他摆事实:“本朝我是头一个用军驿寄行李的商人吧?陛下还批准了我可以用官驿。而且,我这皇商的身份,可是出发前,陛下特意封的,你想想,你仔细想,我人在关外,是为了和谁做买卖?” 他只管列举事实,合理提问,至于田副将怎么猜,那就和他卢栩无关了。 田副将表情变来变去。 入冬来他一直在军马营看守周边的各个蛮族部落,以防他们与北部的白峰部里应外合,夹击魏定山。 卢栩他们过卧虎关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也只是听说,还真了解的不够仔细。 田副将思来想去,朝卢栩和颜君齐一拱手,依旧固执道:“你们所说,我自会调查,若真如你所说,田某人改日登门向你道歉,不过弄清实情前,我不会拿我的兵和北庭县百姓的性命给你们胡闹冒险。” 听他这么说,卢栩反而生出些敬佩来。 他笑道:“你等着!” 说罢他跑去内宅卧室取了皇商的封赏文书和颜君齐的文书来,一并拿给田副将看,证明他不是忽悠人。 “田大人,我和蛮人八个部落有约定,我们不计前嫌,止戈做贸易,他们只带防卫野兽和其他部族偷袭的护卫,我只带县衙的官差,都不能超过百人。到了交易的地方,官差维持秩序,他们要么将武器上交官差看管,要么带武器的不得入内。我们怕他们,他们也怕虎贲军,若我带了五百虎贲军过去,以后他们还怎么相信我?” 田副将将文书合上,冷哼道:“信任蛮人?与虎谋皮!” 卢栩:“那你说怎么办,让大伙儿一起饿死冻死?” 田副将:“你们不是带来许多粮草么?” 卢栩气笑了:“我带那点儿粮草够全县吃一个冬天吗?!吃完了那点儿粮食,吃盘子吃碗还是拿布蘸盐?” 竟然在打他的主意? 还想宰他? 卢栩反击道:“我听说登云山物资丰富,军马营能自给自足,要不我替城中百姓向你们买点儿?放心,不叫你们吃亏,拿东西跟你们换,或者拿银子跟你们买,保证都是公道价,怎么样?” 田副将:“……” 他才不跟卢栩闲扯这些,“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带上五百兵,要么,你们谁都别想去。” 卢栩嘴角一抽,“没得商量?” 田副将:“没。” 卢栩一转头,朝颜君齐一摊手:“大人,我谈崩了。” 颜君齐默默把玩着兵符,将兵符轻轻放到桌上。 田副将:“……” 卢栩将兵符往田副将面前一推:“要么,我带二十六以下的冒充官差,其他的在附近待命,要么你就替我们把这东西还兵部去,我们使唤不动你们!” 田副将刚要发飙,猛然一顿,“附近?附近是多近?” 卢栩想想土坡的地势,四周的情况:“你们能藏雪下吗?” 田副将:“…………” 卢栩:“那就五百米!不能再近了!” 田副将:“不行。” 卢栩再将兵符往他跟前一推:“那你带人回去吧!” 耍赖嘛,谁不会,他才不信田副将敢把他扔蛮人窝里不管。 见田副将拍桌子要走,卢栩大声道:“慢着!” 田副将咬牙切齿:“卢县尉还有什么指教?” 卢栩:“你要是走可以,先把饭钱结了。” 田副将:“……” 最终,相互妥协,田副将骂骂咧咧重新给卢栩点了一百精锐,由他们冒充官差,北庭县那些官差则冒充运货、搬货的百姓。 剩下的四百虎贲军由他亲自指挥,停在交易点五百米外,随时待命。 原本他想把自己也编进去的,不过西北这边儿认识他的蛮人太多了,卢栩不想暴露,他只好委曲求全,将最信任的亲兵派去卢栩身边了。 卢栩扯布做了个大旗,颜君齐挥墨写了“止戈”两个大字,这旗让田副将派给他的亲兵拿着。 若是事情不对,他们会打旗语求援。 内部谈判终于搞定,卢栩又去催官差们把新制服和他们的衣服借给这一百虎贲军穿。 女工们紧赶慢赶,总共就做出来六十套衣服,剩下的四十人只能穿从各处凑来的衣服先将就。 卢栩和几个官差抱了衣服来给田副将他们送,还没到军帐,就听到田副将沉声在给那一百人训话。 “若蛮人有异动,拼死也要将百姓护出来,听懂了吗?!” “是!” 卢栩脚步停住,心里像打翻了五彩瓶,愧疚感差点淹没了他满盘的筹划。 只听那名要带兵随行的亲兵问道:“若是卢县尉不听……” 田副将果断道:“打晕他,拖回来!” 卢栩:“……” 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但第二日发生的事,远超卢栩、颜君齐和田副将等人的预料。 全城大半的青壮年全要跟卢栩一起去。 “我要去卖豆腐!” “我帮他推车!” “我帮我爹背东西。” “我去买肉!” “我……我……” 后面的人编不出理由来,理直气壮道:“大人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去玩儿吗?!” 卢栩:“……” 他是说过,可不给粮食,不是一个都动员不起来吗? 昨天到县衙接老婆的男人带头喊:“大人你放心吧,咱们上千人,他们几百人,两个打一个,怎么也能打得赢!” “不错!” 吼声震天,把卢栩吼得心潮澎湃,眼睛泛光,他抬头望天,将眼泪憋回去,笑着从马背上跳下来,“好!咱们一起走过去!” 最终,颜君齐将县城扔给卢舟看着,也一道去了。 颜君齐:“我是整个北庭县的县令,蛮人也是我治下的子民,我怎么能怕他们?” 田副将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又派了一百人赶紧脱了军服,满县城随便借件儿衣服穿上混进人群,“看好县令!千万看好县令!!” 如约而至的蛮人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岐人马,吓得差点儿掉头就跑。 搞什么,不是说一家只带一百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蛮人:演我是不是?卑鄙可恶的大岐人! 卢栩:那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第284章 赶集 最先到的,是距离县城最近的两个部落,一个是卢栩熟悉的德巴克部,一个是穿金戴银的驽垛部。 领头的,就是找卢栩定制春宫图,被卢栩断然拒绝的那位。 这两部都是范孝从北部迁过来的,德巴克部从前是个边缘小部落,弩垛部却是蛮人的贵族部落。 人家祖上阔过,家底好,人也少,在蛮人中属于佛系又咸鱼的部落。这样一个小部落能在蛮族几百年的混战中能活得好好的,只因他们血统高,还滑跪特别快。 蛮族没有文字,历史、文化、习俗规矩等等全靠口口相传,而传承最全的,就是贵族了。 只有贵族才有能占卜、祈福和祭天的巫师。 蛮族打了几百年仗,许多贵族都已经凋零甚至绝迹,于是擅长滑跪,传承从没受过影响的弩垛部成了香饽饽,他们有巫师,巫师懂得多,混着混着,地位越来越高。 他们也识时务,谁强跟谁混,擅长找靠山,每年祭祀节,不管哪个部落邀请都派族里的巫师去主持,天长日久,人缘混出来了,非但没人抢他们的遗产宝物,还时不时有非贵族出身的部落首领送他们礼物,就为借个好巫师替他们祭祀祈福。 范孝带人打到他们部落时,弩垛部一看大势已去,主动投诚了。 因为他们是第一个投诚的贵族部落,又比较有影响力,范孝给他的待遇很好,特意将他们南迁到了他们的圣山附近,扎营的位置还是水草丰美的湾玉河沿岸。 德巴克人也是看中了这点,特意约了弩垛部的少族长一起来。 有弩垛部在,他相信只要大岐不想再挑起战争,就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有弩垛部在,将来即便蛮族各部算后账,他们也只是唯贵族马首是瞻的小部落。 弩垛部也很清楚,只要他们不先拔刀,无论是蛮族还是大岐,都不会对他们亮刀子,所以他敢穿金戴银的过来,而且真的履约,只带了一队保护他安全的护卫,队伍中甚至还有想来看热闹的贵族少男少女。 他们看到卢栩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抄家伙准备拼命,而是站在原地发起呆:怎么和约定的不一样呢? 他们一思考,搞得想扭头就跑的德巴克人也犹豫了。 德巴克族长问:“跑不跑?” 弩垛部的少族长犹犹豫豫:“不用吧?咱都投降了,他们还能拿咱们怎么样?” 每年该给虎贲军交的牛羊他们交了,投降时献给大岐皇帝的礼物也给了,范孝还曾经答应过他们只要老老实实,不会动他们部落一根汗毛,还说若是别的部落抢他们营地,可以去找虎贲军求援呢。 他绞尽脑汁想,想不出卢栩为什么要害他。 就凭他带这点儿物资吗? 又不值多少钱。 他不动了,甚至还注意上卢栩他们车顶上扣着的大锅。 疑惑道:“他们是要做饭吗?” 他挺好奇的,见德巴克人忐忑不安,他还安慰起对方:“出发前巫师占卜过,这趟不会出问题的。” 听他这么说,德巴克人又镇定了。 很快,卢栩也看到了他们,卢栩和颜君齐商量一番,带上田副将派给他的亲兵,还有官差卫二,三人骑马先过来,和蛮人打声招呼解释一下。 毕竟,他们人太多了,卢栩也怕对方害怕再生出什么变故。 跑到距离对方十几米,卢栩拉住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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